第18章 ☆、(8)
好打消,無奈的一搖頭,轉身去穿衣房換起了衣服。
一到學校,佘餘立馬迎了上來,驚呼着:“我的天哪,你眼睛怎麽了?”
不低的一聲,瞬間引起了辦公室內其他幾位老師的紛紛注視。
方欣向來不喜歡被人圍觀,見狀臉上立馬多了些許尴尬。她微微笑了下,向同事們點了點頭,轉身前對着罪魁禍首磨了磨牙:“你就不能小點聲嗎!”
真是唯恐整個商學院都聽不到啊!
佘餘心虛的呵呵一笑,她也意識到了周圍打探的目光,揮了揮手笑着分散衆人的注意力,“沒事沒事,大家繼續忙,繼續忙,呵。”
本來心情就差,結果屁股還沒坐下來就又成了衆人關注的焦點,情緒簡直更差一層樓!方欣沒好氣的看向自己對面的人,問道:“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快速消腫?”
佘餘表情淡淡的,聳了聳肩,“并沒有。“
看着面前人突然變了的臉色,她簡直要捶胸大笑了。
以前虧自己還一直覺得方欣是個不愛說話,有自己一片小天地的人,沒想到一接觸後才驚覺是個和自己一樣缺根弦的可愛女人。
她突然想到在香港時,自己還多少有點怵方欣,甚至一本正經的叫她“方老師”?真是太好笑了。不過從香港回來後,倆人的關系倒也是越來越好了,這點她還是很滿意的。
這麽想着,她湊上前去好奇的問道:“你怎麽回事?哭了一整晚?”
方欣:“……”她要不要這麽會猜?
佘餘驚喜的一挑眉,“真的?”
方欣:“……”她拒絕和“童瑤+1”說話。
上課鈴聲驀地響起,辦公室裏頓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哀嘆了一聲,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教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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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生活,即使心情再down都要在鈴聲一響起時立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上課。
......
“失戀”後的第一天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去,下午下班後,方欣在佘餘震驚的眼神中潇灑的揮一揮手,破天荒的留在了辦公室裏加班,此刻她正安靜的坐在辦公桌前做着課件。
加濕器裏她滴了兩滴在無印良品買的精油,四周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倒是讓混沌的大腦頓時清醒了些。桌前的馬克杯裏倒着一杯方才泡的花茶,她端起來入口卻是一片冰涼,低頭看了眼杯中已漲開的玫瑰花朵和水蜜桃幹,繡眉微微一皺,工作竟忘我到連水都放涼了。
她搖頭一笑,伸手去拿桌角的保溫杯,剛打開杯蓋便是一股撲鼻而來的胖大海味,看了眼空了的飲水機,她嘆氣,将保溫杯蓋上蓋子放回了原處,繼續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了一陣嘈雜熱鬧的聲音混着音響的效果,她下意識看了眼電腦下方的時間,竟然已經八點多了。
伸手揉着發疼的眉心,耳邊一陣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音響的聲音越來越震耳,她終于沒法兒再靜心工作,索性關了電腦,拎上包,關燈鎖門。
她今天穿了雙高筒靴,帶點跟,踩在地板上“噔噔噔”的響,空曠的教學樓裏有着回音,此刻竟也覺得莫名好聽。
剛下樓走到商學院一樓大廳就看到外面一群黑壓壓的人,她有些疑惑,腳下的動作更快了些。
推開教學樓的玻璃大門,好家夥,頓時兩個世界好嗎!
方欣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否則距離聲源如此近她真怕自己會失聰。
“诶,方老師!”
有個學生在人群邊向她打了聲招呼,她收回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點頭微微笑,和上課時一個模樣,得體從容。
“方老師,您還沒回去呀?”
“是。”她應着,順口問道:“這是在幹什麽呢?這麽熱鬧。”
“商學院的晚會啊!”
方欣聞言一拍大腦,瞧她這什麽腦子啊!真虧她也是從商學院走出來的學生,怎麽就忘了商學院的傳統了。
每個月最後一周的星期一晚是商學院的藝術晚會。其實每個學院都有自己的晚會,時間都由各二級學院自己确定。作為本校生源最多,師資力量最雄厚的商學院自然是最萬衆矚目,備受關注的。
看着周圍這群可以是自己的學生也可以說是學弟學妹的年輕少年們,陰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終于有些晴朗。
“你們在這裏等我。”她看向身邊的幾個年輕女孩兒突然說道,然後向對面二樓的超市走去。
再回來時手上多了個袋子,她取出幾杯熱乎乎的奶茶遞給每一位,微微笑着,解釋道:“我很久沒看過商學院的晚會了,今天正好趕上了那就看一會兒吧。吶,天涼喝杯熱飲暖暖手。”
“謝謝老師。”幾個女生開心的接過方欣遞來的熱奶茶,舞臺上吉他混響的聲音特別響亮,她們只好不斷放大自己說話的聲音。“老師,我們商學院的晚會向來是全校最牛的,人文、外語、機械那些二級院的根本比不上我們!”
方欣看着說話女生臉上洋溢的得意之情,笑着點頭道:“我知道。其實說起來我不但是你們的老師,也是你們的學姐。”
一句話驚起了幾個女孩兒同時的驚呼:“啊!老師你也是咱們學校商學院畢業的?!”
“是的,我本科和研究生都在這裏,可比你們在這裏呆的時間要長多了。”她說這話時臉上是欣喜滿足的。
她這人自小就認生,對于人和事就喜歡簡簡單單,從一而終。其實大四那年她是有機會升到更好點的學校讀研的,可她習慣了這裏的一切就不想再變換,尤其一想到換學校的話要再重新認識一些人就頭疼,這也是她當初為何一心要留在學校任職而放棄去一些很有前景的大公司。
看着面前這些打扮的光鮮亮麗,時尚青春的女孩子們,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她們,那時還有點興趣和熱情折騰自己。
只是後來,所有的熱情都被枯燥繁瑣的數學公式和寫不完的論文報告沖的連影兒都不見了,想到那些有趣的事情,紅潤的嘴唇微微一勾,她不禁有些感慨,真是過去好多年了啊!
幾個女生聽聞,突然一低頭鞠躬,崇拜的大喊了句:“學姐好!”
方欣樂了,心裏那點煩惱全都煙消雲散了,眼前剩下的只是這一幕熱鬧非凡的晚會和舞臺上正在唱歌的樂隊。
“當煩惱越來越多玻璃彈珠越來越少
我知道我已慢慢的長大了
紅色的蜻蜓曾幾何時
也在我歲月慢慢不見了
我們都已經長大好多夢正在飛
就像童年看到地紅色的蜻蜓
我們都已經長大好多夢還要飛
就像現在心目中紅色的蜻蜓
……”
小虎隊的《紅蜻蜓》,這不該是她們那個時代的歌曲嗎?她輕笑,想不到還會有學生唱這首歌。
衣袖突然被拉了下,她偏頭去看,那個女生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好奇的問:“老師,你結婚了嗎?”
她微怔,像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似的。
看了眼身邊其它幾位女學生同樣一臉八卦好奇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像當年的喬二萌和童瑤,身體裏簡直流淌着相同的因子,看來“八卦”這個東西,真是經久不衰的啊!
她有點好笑,平日裏她雖然不很嚴肅但也不會和學生去聊這些私人話題,可這會兒看到她們年輕的臉龐就像是看到了她們宿舍四人的曾經,心底莫名的松懈了些,她竟出奇的回應了句:“還沒有。”
“啊,不會吧?老師你這麽漂亮的怎麽會沒人追啊!”其中一個女孩兒明顯持着懷疑的态度,她親眼見過面前的這位方老師背着聖羅蘭的包,而且也有留意過她腳下的鞋,若非識貨之人根本就想不到她平日裏穿的最普通的一雙平底鞋都是大牌的經典之作!這樣一位年輕漂亮,時尚又有錢的女老師怎麽可能會沒有人追呢!
八卦的因子但凡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方欣頭疼的聽着這幾個丫頭對自己的議論。
“老師只是說她還沒結婚而已,不代表沒有男朋友!”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方老師我之前見過您男朋友啊,超級帥的呢!”
方欣伸手撫額,對此表示相當無語啊!她想起肖彥曾經說過的話,現在的孩子當真是精的似猴。
“看表演,不準再說我了。”她輕笑一聲,便移開了視線看向舞臺。
只是思緒再不能集中,腦中突然出現那日他第一次來學校接自己時的情景。
就在這裏,她拒絕了季凡希;就在這裏,他闖進了她的生活。
……
這邊方老師正混在學生中輕松的觀看演出,而被遺忘的另一位顯然就沒有那麽好了。
三裏屯是北京夜生活最“繁華”的娛樂街之一,這裏曾是北京“夜晚經濟”的符號,每到夜色闌珊,便是一片燈紅酒綠,人流熙攘,流光溢彩映襯着大都市的喧嚣與奢華。
肖彥不喜歡呆在北京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厭煩人多,今晚也是實在郁悶才被周俞他們拉了過來,否則他倒寧願去什剎海找個安靜的酒吧喝幾杯。
在座的這幾個算起來也是他的發小,打小光着屁股一直玩到附中畢業。平日裏都忙得神龍不見首尾,除了知道他回來後鬧騰着非要見那次。
肖彥被某人攪得一整天都心緒不寧,這會兒周圍又都是自己親近的朋友,精神一放松不免多貪了幾杯。
周俞坐在他右邊,碰了碰他胳膊道:“我說,你這次真不走了?”
一杯冰涼的液體灌進胃裏,後勁兒上來頓時一陣火燒,他微微皺起眉來,啞聲“嗯”了一句。
“怎麽想的你?”周俞納悶了,平日裏他們哥兒幾個怎麽開玩笑諷刺他,丫都鐵了心留在香港,更是幾年都沒回來過過年!現在突然不打一聲招呼的就回來了,然後說放棄了在那邊的一切。還別說,他真佩服肖彥這勇氣。
“沒怎麽想。”胃痛的感覺陣陣襲來,他不動聲色的伸手抵着,看了旁邊的人一眼,突然嗤笑一聲:“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麽?別說張叩那大嘴巴沒告訴你。”
當初找張叩裝修就有心理準備了,估計他前腳走出張叩公司,後腳整個兒附中同一級的都知道他肖彥要結婚了。
聞言,周俞的表情頓時如吞了雞蛋似的,臉上更是漲成了豬肝色。他看着這人玩味似的把一切盡收眼底,氣惱的瞪了眼對方,“你丫的沒事兒長那麽聰明的腦子幹啥玩意兒!”
“呵。”
愣了愣,周俞又推了他一下,一臉的懷疑,“所以你真是回來結婚的?我怎麽這麽不能相信呢!”
肖彥這人玩的一手“出其不意”,可任誰都不敢想,連結婚這事兒他居然都敢玩!據他所知,不,據他們衆所周知,肖彥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貌似并不是現在要和他結婚的這位啊!
“真就這麽放棄了?”
肖彥挑眉,有點不明白。
周俞正兒八經認真的想了想自己的措辭,然後小心翼翼的問着:“我是說那個抛棄你遠赴重洋的大美人,你為了她不是這些年一直等在原地麽,你倆真沒戲了?”
周俞還是覺得挺遺憾的,他早前幾年見過那位大美人,肖彥把人帶回來那次他去了奧克蘭沒見上,回來後一聽說立馬就飛去香港見真人去了。當真是位美到驚豔的奇女子,站在肖彥身邊安安靜靜的,只是微微一笑就能傾城。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那時肖彥在熱鬧繁華的維港,頭頂着絢麗多彩的霓虹燈,腳踩着承載他夢想的土地,臂彎裏有緊緊摟着的美人,眼裏那再炫耀不過的得意。
雖然他們都開過無數次嘲笑肖彥還真打算守身在香港了,可沒想到,如今他真回來了,自己這心裏卻并不好受。
他明白,這意味着肖彥再不是曾經那個叱咤九龍半島意氣風發的少年了。
人和畜生最大的區別就是有感情,在一個地方呆上一段時間就不舍得離開了,會有很多的情感在其中,這個地方已經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不說香港有多好,可要一下子放棄這八年的一切真的不是件容易事兒。
他不知道肖彥怎麽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可他向來是有主意的人,能讓他甘願放下一切回來的“原因”必然對他很重要。
☆、肖裕
? 對于辛雨若,肖彥并不想再多說什麽,那些美好的回憶就讓他放在心底獨自珍藏着。如果曾經的過往對于現在的人來說是種傷害,那麽他會把那些記憶鎖起來,不再去翻碰。
他趨于現實的溫暖。
只是…他突然看向周俞,開口問道:“周俞,在你眼裏我是個什麽樣兒的人?”
周俞手中的玻璃杯差點應聲而碎,他吞了吞口水,一臉吃蒼蠅的表情瞪着對方,“你沒病吧!”
堂堂肖大科學家,什麽時候還在意過別人對他的看法了?!打小就不知“挫折”兩個字兒怎麽寫,但凡他想要的哪個不是手到擒來?怎麽着,他那一帆風順到人神共憤的人生終于要被打破了嗎?可喜可賀啊!
肖彥白了對方一眼,“說正經的呢。”
周俞臉上寫着“老子不想搭理神經病患者”,偏偏敗在了對方威嚴的目光中。一聳肩,嘴裏沒出息的開口道:“翩翩少年,學成歸國,事業有成,一帆風順,呼風喚雨,家庭幸福,美女相伴,喜得良人,早生…”
“打住!”
肖彥頭疼的扶額,及時打斷那些越說越沒邊兒的廢話。
不情願的和他幹了一杯,周俞沒好氣道:“我說你丫沒必要在我這秀優越感吧!”
“我有那麽無聊嗎。”他悠悠的自上而下掃視了對方一遍,燒包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流,他癟了癟嘴,“你也沒差。”
周俞肯定這人一定是喝醉了。
揮了揮手,他放棄了與其争辯,兩人一杯一杯的繼續給自己和對方倒着。根本意識不到喝下去的是價值不菲的洋酒而非水管裏嘩嘩流的自來水。
面前的杯子空了再續,幾次下去,肖彥見情況有些不對,他狐疑的盯着周俞好一陣,然後問了句:“怎麽回事你?情緒不太對。”
周俞雖然天天吹牛號稱自己是千杯不倒,可也不是這麽個喝法兒啊。
“用你自己的話來說 ,能讓男人煩惱的事兒無非就是兩個:錢,你不差;女人,也不太可能,情場浪子還會有翻船的時候嗎?”
“女人真麻煩!”想到某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周俞煩躁的捋了捋自己那騷包的頭發。
肖彥稀罕了,他輕笑了一聲,一點也不介意落井下石:“看來夜路走的多了真是會撞鬼的,各位,我們的周二少終于陰溝裏翻了船了!”
一句話,頓時驚起其他人唏噓的吶喊和調侃的口哨聲,氣的周俞暴跳離桌追打了好一會兒。再回來時猛地一拍桌,怒吼着罪魁禍首:“你妹啊!老子真想效仿B-52,在你杯裏燒把火!”
肖彥只是笑着,好脾氣的舉起杯來。
“滾!!!”
周俞又捋了捋頭發,憤憤不平的又灌下了一杯,肖彥搖了搖頭奪走了他手中的杯子,“差不多行了。”
周俞吐了口氣,捏着發疼的眉心,突然想到什麽他擡頭看了眼肖彥,“對了,我前些天在西直門碰見肖裕了。”
他們幾個也是認識肖裕的,比他們低了一屆,打小就跟在肖彥屁股後面,也是附中的學生。
肖彥不經意的皺了下眉,“他在那兒幹嗎?”
“違章吧,我見他車在路邊停着,旁邊還有交警。”
“你沒過去落井下石?不像你周少爺的作風啊!”
再次被挑釁的周二少氣憤的一拍桌,他就知道在肖彥面前自己永遠占不了上風!
看着某卑鄙小人那一臉幸災樂禍的嘴臉,偏偏自己還沒一點辦法!周俞咬牙,只能扯着嗓門在氣勢上先不認輸。
“你丫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最煩醫院和醫生,偏偏你家那小霸王還去做了心理醫生,我現在每次見着他都繞道而行,他一推眼鏡腿,我就感覺被扒光了衣服裸奔在他面前似的。”
“哈哈哈。”肖彥一點沒給周俞面子,笑出了聲。
周俞連連嘆氣,真是無比的懷念曾經那個調皮搗蛋的小霸王啊!想想如今的肖裕,他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如果非要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陰冷”。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人的性格怎麽突然說變就變了呢?!
……
肖彥這晚喝了不少,搖搖晃晃回到家時,父母早已睡下。他跌撞着爬上二樓,慢悠悠的飄進了浴室。
渾身癱軟的躺在浴缸裏,雙眸緊閉着,胃裏正翻江蹈海的叫嚣着。因為職業要求他平日裏嚴謹慣了,很久沒放任自己喝醉過了。
寂靜的夜晚,浴室的窗戶開着一條小縫,些許涼風鑽了進來倒是吹醒了他發脹的頭腦。
伸手按了下氣泡浴功能鍵,浴缸裏頓時冒出了許許多多“咕嚕咕嚕”的泡泡,和身體的沖擊與摩擦能夠很好的促進血液循環,緩解疲勞。
他偏頭從牆上的暗格裏取了一瓶精油灑了幾滴進去,這些小玩意兒和那些香薰蠟燭都是她買的,她貌似很喜歡這些玩意兒,他在方家也見到過不少。
嘴角輕輕的笑了一聲,他把精油放回了原處,點着了香薰蠟,閉上眼,耳邊卻響起她儒儒的聲音:“泡澡的時候,你要滴幾滴精油進去能舒緩疲勞,然後把香薰點上,聞着那淡淡的香味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瞬間就放松啦。”
明明都醉成這樣了怎麽腦子還是這麽的清醒?為什麽面前她的影子就是揮散不去呢?
肖彥伸手附上自己的眼睑,搖頭又點頭,他想也許自己真是醉了,否則平日那個冷清高傲的肖彥又怎會放任自己這般堕落呢。
周俞還說他一帆風順、呼風喚雨,可他只是想要她而已,卻還是糟糕的把她弄丢了。如果真的能事事如他意,就不會是現在這般難堪了。
……
日子照常的過着,就像人們常說的地球是圓的,少了誰都照轉不誤,也沒有誰離開誰是活不下去的。
肖彥照舊每天忙忙碌碌于實驗室,有空的時候會去健身房運動上一兩個小時或者在下班後去新房溜達一圈,看看工人的進展,然後在書房裏看着書架上他們兩人的書,久久發呆。
方欣還是老樣子,每天依舊和學生打着交道,只是她會記得在上課前提前泡好一杯胖大海,會在下班後有興致了去街上轉一轉,吃一份披薩,喝一杯咖啡。
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又好像一切都在變化着。
比如說,失眠。
“方小姐,請進吧,肖醫生在等您了。”
方欣擡頭看了眼叫自己的護士,點了點頭,“好。”
護士敲了敲虛掩着的門然後輕輕推了開來,方欣下意識的擡頭去看,和其他科室的醫師辦公室不太一樣,這裏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但是卻很大很空曠,一張雙人皮沙發前擺放着一個玻璃茶幾,上面靜靜的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紙杯子。窗臺并沒有擺放幾盆養眼的綠色植物,倒是放着幾個飛機、汽車模型以及骷髅頭?
方欣對這樣的組合方式表示驚奇,她從沒去過精神科,更沒有看過心理醫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醫生辦公室都這麽的…詭異?
這麽想着,她不由的移開視線暗自打量着埋首于辦公桌前的那位年輕醫生。
她還記得自己曾和肖彥說過關于男生穿白襯衣這件事,原來除了能把白襯衣穿的很帥的男人以外,還有把白大褂穿出真正制服誘惑的人。
一件在醫院內随處可見的最普通的白大褂,可是穿在那人身上卻莫名的叫人移不開視線。這種情況,貌似只有在香港研究所見肖彥的那次有過。
正想着,那人微微擡起頭來,方欣頓時對眼前的一切表示深深震撼,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涼氣。
真的是…天哪!竟然有醫生生的如此…妖孽!
“方小姐?請坐。”肖裕冷冷清清的開口。
就連聲音都如此誘人動聽!方欣有些腿軟了。
對于聲音好聽的人她向來有種特殊的感情,也始終相信真的會有人因為一個人的聲音而喜歡上對方,這般雖冷清卻能一下子直擊人心房的聲音好像除了肖彥和他再無其他人了。
“肖醫生,你好,我是方欣。”她輕輕點了下頭,坐了下來。
肖裕坐在皮質椅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銀絲眼睛,那一雙深邃淩人的眼眸微微一緊,他緩了緩聲道,“方小姐不必緊張,我只是個醫生不會吃人。”
方欣默默的握起了拳頭,她不得不承認,在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面前,她沒有秘密。
“肖醫生,抱歉有個問題我比較好奇。”
肖裕看了她一眼,片刻,微點了下頭。
方欣輕輕一笑,目光緊緊盯着對方臉上的某一物道:“肖醫生,請問您近視嗎?”
手上翻頁的動作驀地一頓,肖裕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他擡頭,不由的多打量了幾秒鐘面前的女人。
她很聰明。
合上手中的病例冊,肖裕挑了下眉,聲音比方才更冷了些,“如你所想,并不。”
“肖醫生,我沒有惡意。”她輕輕一笑,其實從他擡起頭的那一瞬間,她就在想也許他并不是真的近視,只是想要掩飾些什麽罷了。
“無妨。”
方欣對于肖裕的第一印象:這個人不但眼神犀利還很難相處。
可就是這樣一個冷漠清高的醫生卻有無數患者心甘情願為他排隊等候,下意識的看了眼關上了門,想着門外那瘋狂的隊伍,她開口贊嘆:“肖醫生年紀輕輕名氣就這麽大,能一睹尊榮确實不很容易。”
“呵。”
真是不可愛的一個人吶!
方欣心裏暗笑着,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肖裕很親切,即使從進門到現在他沒看自己兩眼,連說過的話都要按“字”來計算,可她并不是很害怕。
肖裕沒多廢話,徑自翻看着手中的病例。并沒有擡頭看她,只是冷漠的沉聲問:“失眠?”
“對。”方欣握了握拳頭。
“有過既往病史嗎?”
“……有過,但是并不嚴重。”
短暫的停了兩秒鐘,方欣低頭解釋着:“我睡眠一直不太好,入睡比較困難,但是不像最近這麽嚴重。”
其實她和肖彥一樣,睡眠都不是太好,肖彥對光特別排斥,睡眠淺。而她根本是無法入睡,隔一段時間就會犯的失眠,讓她苦惱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想了想,回答道:“很早了,高三吧。”
那時候升學的壓力太大她幾乎一整年都處于精神緊繃的狀态,除了母親在飲食上的調整以外,她還喝了很多安神補腦液,也堅持着每晚睡前喝杯牛奶。後來大學的時候偶爾也有犯,不過情況倒是慢慢有了些改善。直到最近,又一發不可收拾。
肖裕推了推眼鏡腿,不動聲色的打量起面前的人。
皮膚光滑白皙卻沒有血色,雙眼大而黑耀卻沒有神氣,确實是幾夜沒睡過好覺了。
松散的靠在椅子後背上,他偏頭看向窗外陰鸷的霧霾天,北京的冬天想要見到藍天白雲真是奢望。
極低的一聲嗤笑從那張性感的薄唇中發出,收回思緒,他看了眼對面局促的女人。片刻,搖頭輕癟着嘴唇,緩緩地說了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
元好問的一首燕丘詞,讓多少情深意重的兒女為之動容,明明一曲凄婉纏綿,感人至深的愛情悲歌,怎麽從他嘴裏說出就變得如此…諷刺?
方欣暗自嘆了一口氣,她沒有揣測他人的意思,可顯然眼前這位醫生并不是好惹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倒不是因為他嘲諷了自己,而是他根本就是因為自己拆穿了他的近視而羞辱報複!
頭疼的撫上額頭,她扯動了下唇角,“肖醫生,冒昧的問一句您有女朋友嗎?”
她真的很好奇得有多自虐傾向的女孩兒才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啊?!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死人。她以為肖彥都算城府夠深,夠難相處的一個人了,現在看來,肖彥簡直就是慈悲的聖人了好嗎!
肖裕清冷的瞥了對方一眼,伸手又推了下眼鏡,聲音不寒而栗,“既然知道是冒昧,那又何必多此一舉。”
“好了。”方欣舉手示意,她輸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人啊!難道心理醫生都這麽變态嗎?!
“沒有。”
“诶,什麽?”她驚得一擡頭,直勾勾的盯着對方。
肖裕見她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癟了下唇。
女人在他眼裏都是只會惹麻煩的生物,那種無聊又幼稚談了只會降低智商的戀愛他根本不屑一顧好嗎!
“Midazolam你可以停了,即使是短效的也并不适合你。”
方欣聞言驚訝的看向對方,小手不自覺的攥緊了自己的包,“你怎麽…怎麽知道我…”
“在吃安眠藥?”肖裕皺了下眉,有些不情願解釋這個低級問題,“方小姐,很遺憾我恰好是個智商不低的心理醫生。”
方欣愣在了沙發上,她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為什麽他年紀輕輕卻已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名聲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不是靠吹捧,尤其是在醫學界,沒有點真材實料是無法立足的。
她笑了一聲,開始有點佩服他了。
“肖醫生,我還是有點困惑。您該接觸的安眠藥種類很多,為何能一次就猜對我正好服用的是Midazolam?”
Midazolam也叫咪唑安定,是種短效型安眠藥,适用于入睡困難者或者偶發性失眠症狀患者。其實他剛剛不過是試探她一下罷了。來他這裏的人幾乎大部分都吃過安眠藥,但能準确叫出學名的并沒有幾個,更別提英文了。
想到這裏,他突然一改先前對她的看法,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點頭表揚道:“方小姐,我不得不承認,你确實很聰明。”
方欣心虛的“呵呵”一聲,如果換做其他人對自己的稱贊她也許還會點頭接受,可對方是肖裕的話,他不諷刺挖苦自己就不錯了。
☆、一點點轉機
? “常見的安眠藥基本上有三種:短效療程一般不超過四周,适用于入睡困難者或者偶發性失眠症狀;中效适用于睡眠淺多夢型的,像Estazolam、Alprazolam,這種安定都對你并未出現的焦慮症狀有一定的緩解,所以你不會使用。再者它的副作用比較明顯,除了會頭暈便秘,甚至減少白細胞;最後一種長效類适用于早醒的人群,治療範圍廣,還可以用于緊張性頭痛,Flurazepam作用最快,對于入睡困難者的效果最好,但是會有依賴性。”
肖裕看着對方認真聆聽的模樣,輕笑了一聲,眯起眼來,繼續說道:“聰明、謹慎是你的優點,但過于謹慎就會暴露了自己。我想你能準确的知道它們的英文學名除非你是學醫的,要麽就是認真查過,顯然你并不想讓自己依賴于安眠藥,也不想身體會有任何影響,那麽答案顯而易見了。”
随着他最後一個音的落下,辦公室內陷入了一陣久久的寂靜之中。須臾,方欣突然擡頭微微笑着,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肖醫生,我愛的人也姓肖。”
“……”難得我們的肖大醫生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
“如果這個姓會讓你想起念念不忘的舊情人,你也可以叫我Ian。”
“他的英文名字也是“I”開頭。”
“……”呵呵。
肖裕開始懷疑這姑娘是來砸場的。
方欣眼見肖裕瞬間又冷下的臉色,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話是多麽的引人誤解,忙辟謠解釋着:“不不,肖醫生您別誤會,我不是說您,我不喜歡您這樣的。”
“……”來人!快把她給我轟出去!
活了二十六年的小霸王,向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兒,卻在今天慘遭了滑鐵盧,尤其對方還是個不起眼的女人!肖裕轉過身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強忍着把她直接扔出去的激動。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轉身看向對方的女人,眯着自己那雙淩厲的眼,微微蹙眉。她說話時的感覺讓他覺得很熟悉,就連這般啞口無言的狀态似乎都很相似。
方欣有些奇怪對方突然變了的臉色,尤其是在他那猶如寒光一般的眼神壓迫下更是想要起身離去,在這麽一位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心理醫生面前,她承認自己的道行不夠深。正欲結束這場荒唐的診療,耳邊就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方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方欣呆了幾秒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伸手壓了壓眼角,其實根本無需顧慮,像她這樣一個淡漠的女子平日裏笑得并不多,不愁會有細紋出現。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這種話會從肖裕的嘴裏說出。
她笑着搖搖頭,有點控制不住自己過于喜樂的情緒,“肖醫生,可能您“戀愛”這門學分修的真不夠。恕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