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雖然是高中時期，學習壓力比較大，但是青春期的女孩有一部分還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比如說宋詩，每天敷面膜喝牛奶，不吃辛辣食物，每晚都要固定去練雙杠。
偶爾，周晞也會陪她一起去操場最裏面的那一排雙杠那裏，倆人倒立着挂在雙杠上面，一起聊天。
她們的高中學校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校園裏樹木都是老大一棵郁郁蔥蔥的。一排高高低低的雙杠旁邊，是幾棵高大的合歡。周晞跟宋詩倒挂在雙杠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眼睛看過去，是一大片粉紅色的雲一樣的合歡花。
她們倆在一起，一向是宋詩話要多一些，這天，宋詩卻有些安靜，周晞偷偷瞧她兩眼，看出她分明有些不一樣。周晞正思量怎麽開口關心下她，宋詩卻自個兒開口了。她說的含含糊糊：“周晞，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喜歡上一個男生？”
周晞想了想，往更遠處眺望：“這是很久以後的事兒。”宋詩不以為然：“我們已經十七歲了，會喜歡上一個人，其實也是正常的吧？”談到這些話題，周晞明顯有些別扭，但是兩個朋友相處總歸要互相遷就一點。周晞接過她的話：“你喜歡上誰了？”
宋詩猶猶豫豫聲音低下來，但是又分明帶着些甜：“咱班的高瞻給我遞情書了。”
周晞不再說話，看向天空，空中是合歡大大的樹冠，細密的綠葉粉色的花，再看向更遠處，是幾縷碎雲，正是傍晚天色将昏之時，倦鳥歸巢，翩然的影子越來越遠，一切都那麽靜谧。宋詩的聲音在耳邊漸漸弱下去：“......怎麽就那麽巧呢？我每次去停自行車都能遇見他，每次輪到我打掃衛生，他都正好走的晚，幫我一起倒垃圾，他問我喜不喜歡他，我也不知道啊，周晞？周晞？”
宋詩挺生氣的，她正跟周晞講自己的心事呢，周晞竟然能睡着，不過還沒氣一會，她又笑了，倒挂着也能睡着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呢，她搡一把周晞，周晞直接摔到地上了，然後一下子摔醒了。
宋詩詩也手腳靈活地跳下來，一邊忍不住笑一邊去問周晞有沒有摔疼了：“摔到哪兒了嗎？你可真厲害！倒挂着也能睡着啊？”周晞揉揉腳踝，無語望天：“都是給你做陪練的結果啊！”
直到晚上臨睡前，周晞才慢了好幾拍得反應了過來，她爬到宋詩的被窩裏小聲說：“所以你是要談戀愛了嗎？”宋詩也小聲回應：“也許...大概...是的。”周晞拼命地擺了好一會手：“這是早戀！我們學校的大忌！”宋詩躺平了，臉上帶着滿足的微笑：“那有什麽可怕，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全世界來參與。”
宋詩還偷偷跟周晞八卦，說雖然學校管的嚴，現在是高中時期大家也都盡力花心思在學習上面，但是她敢保證，班裏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心裏都有一個偷偷喜歡的人。
周晞不以為然：“你哪來的自信？”
宋詩笑嘻嘻反問她：“難得你沒有嗎？雖然你從來不跟我說，但是我覺得你肯定是有的，對不對啊？”
周晞搖頭：“你瞎猜什麽啊，還覺得自己猜的很對，你簡直瘋了。”
宋詩不與她分辨，問：“那你承不承認，就算你不喜歡別人，但是有人喜歡你啊。”
周晞：“誰喜歡我？我怎麽不知道？”
宋詩見她裝傻，直接揭穿：“季南思啊。”
周晞心裏呵呵一笑：“那你有空可以問問高瞻，季南思最讨厭的人是誰。”
宋詩不信：“你瞎說什麽呢，我最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了。”
周晞也想确認這件事情，雖然她暗示過自己無數次，這是一件多麽無聊的事情。
宋詩堅決不相信周晞說的季南思最讨厭的人就是周晞，第二天周六，他們一起把高瞻叫出來，決定問個清楚。
宋詩正正經經地說：“高瞻，你得跟我們說實話啊，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高瞻有些支支吾吾，最後還是說：“季南思那肯定是開玩笑的啦，你們不要當真，他确實這樣說過，但是我都不信的，大家都是一個班的.....”
宋詩掐一把他：“好了你別說了，我跟周晞去吃飯了。”
一路上宋詩有些尴尬，周晞卻好像很坦然的樣子，宋詩問：“周晞，你會不開心嗎？其實沒事的啦。”周晞笑笑：“有什麽不開心的，不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
季南思回到家，季父照常匆匆露面一次教訓了他兩句，吩咐自己的秘書給了他一張新卡。季南思乖乖拿了卡，看着老爸出門，聽到門外車子發動的聲音以後，怏怏地躺到客廳沙發上打游戲。
堂姐從廚房裏端着一碟水果走出來：“咦？這不是我們家的寶貝南思嗎？回來啦？”
季南思一邊動着手指操作，一邊“嗯”了一聲。
堂姐湊過去，往他嘴巴裏塞了一塊蘋果，八卦兮兮地問：“怎麽啦？不開心？又被叔叔罵？”
季南思嘆口氣：“我這是青春期的憂傷，你太老了理解不了。”
堂姐立馬給他一記爆栗：“切！我不就比你大五歲！我看你憂傷個鬼！早戀了吧？瞧我不告訴叔叔打斷你的腿！”說完作勢拿手機要發短信。
季南思立馬扔掉游戲機，撲過去搶她手機，一邊厚臉皮巴結她：“姐！姐！我最漂亮的姐！你可不能這樣坑你弟弟啊！”
堂姐反手把他摁倒沙發上，笑哈哈地審問：“那你得跟我說說，你早戀了沒？”
季南思心裏正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辦，正好跟堂姐說。他老老實實爬起來坐在沙發上：“姐，你是情場高手初中就開始戀愛，那你肯定比我知道得多。”堂姐作勢又要打他，季南思抱頭：“最重要的是姐你這麽美啊！對不對？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們班有個女孩兒，真挺奇怪的。真的。”
堂姐瞧見他正正經經思考的臉，不禁笑了：“哪兒奇怪？人家奇怪關你什麽事兒？”
季南思撓撓頭：“就是吧，覺得她奇怪就總是想幫她改過來，然後她态度又特別差，我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邪了。我覺得我不可能是喜歡她啊，我看見她那個樣子我就覺得煩，就想幫她走出來，我覺得我是不是神經病啊，靠。”
說着說着季南思自己都覺得煩躁起來，這種掙紮的奇怪的情緒，在他每一次見到周晞的時候都會浮現在腦海裏，他每一次走向她，都覺得是在被人拉着走向一個并不快樂的地方。然而拉着他的那個人，又分明是他自己。
堂姐輕笑：“你讨厭她？”
季南思搖頭：“我跟那些讨厭她的人私下裏也都表現出讨厭她的樣子，實際上，我其實沒有讨厭她吧。”
“你喜歡她嗎？”
季南思微微怔住，停頓一會兒又試圖分辨：“……那不叫喜歡，我不承認。”
“哈哈哈，那你是閑得慌啊去逗人家小姑娘？你對隔壁孟叔叔家的女兒怎麽就沒這麽上心？最後一個問題，你看見她笑，是什麽感覺呀？”
“啊？”季南思認真回憶了下，他看到過周晞真正舒心的笑容并沒有幾次，然而回想起來，卻覺得那樣清晰。她笑起來眼睛彎彎，清風旭日一樣。季南思想了想，無意識得自己嘴角也彎了彎。
堂姐打了個響指：“好啦，答案已經有了，好好學習，戀愛這種事，順其自然吧。”
季南思看着表姐，毫不掩飾地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
想到你笑了，我也就笑了。
我這是喜歡你嗎？小周晞。
季南思取了兩千塊錢，全部是嶄新的粉色，他想了又想，認真思考該怎麽表述自己的心意？周晞一定會拒絕他吧？那他也得讓她知道，他季南思是喜歡她的。
想來想去，季南思手動折了二十張信封，一個裏面塞了一張紙幣，以及一張卡片，卡片上寫着他想說的話。
第一次見你，是高一那天你剛進班，頭發特別長特別軟，你穿着灰色的運動衫，特別瘦，也不跟人說話，就靜靜坐在那。
後來跟你說的第一句話，是向你收作業，你忘記在作業本上寫名字了，我送回去讓你寫，站你旁邊看你一筆一畫地寫出來，字跡清秀，你的名字是晞，是出自“朝露待日晞”嗎？
你好像時常不開心，自己在一個本子上寫來寫去，課桌上也寫得零零碎碎的句子，不好意思啊我做值日的時候偷偷看過那些桌子上的字，我怎麽樣能帶給你一點快樂？看見你笑的機會，真的好少。
你是有潔癖嗎？全班就你的書放得最整齊，像被刀切過一樣的豆腐塊。我坐在你前面都不敢經常往後靠，萬一亂了真怕你把我往死裏打，雖然其實你也沒打過我幾次。好像就兩次？一次拿書拍，一次拿筆戳。
拿筆戳得有點疼的，幸好你當時手裏不是圓規。不過，你以後可以多戳我幾次的，小周晞，我願意一直被你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