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吃紅蜜柚嗎?
慈善晚宴的中途,朱韻明去化妝室補妝。『樂『文『小『說|同行的女伴往唇上塗抹口紅,石榴般的鮮豔顏色,襯着那皮膚愈發雪白。
“季董果然大手筆,你今年這生日禮真是收得手軟。”女伴話意帶酸,掩不住的羨慕。明明都是積富世家,如今雖然顯出頹态但仍舊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表面光鮮還是一樣不少。
偏偏朱韻明是這樣好運,緊緊抓住了季家公子。朱家那些還有争權奪勢意圖的老一輩和他們誕下的無能小輩,紛紛在這樣的強強聯合前接連敗下陣來。朱大小姐得到丈夫的支持,以勢如破竹之姿登上了朱家掌權人的位置。讓那些企圖看笑話的人滿頭灰溜溜,哆哆嗦嗦地鑽回老鼠洞裏繼續過難見天日的日子去了。
朱家大小姐只是淺笑,“也不過是條項鏈,他哪費什麽心思。”得意是自然的,又帶着些女兒家的嬌嗔,分寸拿捏得恰好。
女伴分出眼角餘光,打量着朱韻明這一身。黑色拖地禮服,前後V領設計,背部更開得低,卻并沒有不莊重的味道。搭一條銀灰帕莎披肩,松松地滑下半肩,華貴雍容。最搶眼的是那新上頸的鑽鏈,上百顆鑽攢出立體的花形,鋪陳在雪白胸脯上。鏈身又極長,繞到頸後扣住又長長拖曳下一條,像一條靜默的溪流淌在那滑膩的背部肌膚上。
朱韻明旋身出去,女伴在她身後輕輕松氣。眉眼間純粹是女人對女人的嫉妒顏色,鑽鏈與衣服搭得這樣天衣無縫,怕是早看上眼了,志在必得。
轉出去走了兩步,發現朱韻明步伐微緩。再往走廊盡頭看去,女伴不由有些幸災樂禍。看那季大公子是和哪個妖精說話呢?這時又略有些得意地去看朱韻明,見後者面上半點異色也無。裝着淡定吧,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不偷吃?哪怕娶了女強人,該玩的還是照樣在外面玩,只要不出格,連岳家都不會吭聲。
可走近了看,又不對了。
季修白大大方方地介紹着,這是某行的王主任,也巧,同在這裏開大客戶招待會。
女伴只打量了那王主任一眼便目不忍睹地扭過頭去,三十多歲的人打扮得比她母親還要老氣,笑得那樣谄媚,臉上的得意掩也掩不住。可是季修白是什麽人,哪看得上這種不上檔次的私銀理財。
朱韻明不着痕跡地撇下女伴,站到丈夫身邊,言笑晏晏地和對方聊了幾句。王主任也不知怎麽有些尴尬,可眼睛倒是圍着那閃亮亮的鑽鏈轉了好幾圈,最後匆匆敷衍了兩句便離開。女伴頓覺無趣,也不願意當電燈泡,提着裙擺去找丈夫。
季修白看了妻子一眼,說道:“這鏈子正合适你。”朱韻明聳聳肩,“今年收的這樣禮物還算稱心。”這時旁邊無人也不必作戲,松開了手問道:“我們和某行沒有業務往來吧。”季修白松了松袖口,說道:“私人事務。”
朱韻明沒有遺漏他撫摸袖扣的動作,不由好奇剛才那個王主任為何會讓他心浮氣躁。大約是,和那個女人有有關系吧。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這邊事情進展得很順得,應該比計劃要快。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出面和她解釋。她不信你,卻會信我。”
季修白微微一笑:“你這樣自信?”
“雖然說同性相斥,但是這樣的情況下,由我出面去解釋,她會更容易接受。”朱韻明撫摸着胸口的鑽鏈,“好歹你給足了朱家面子,我也得做到讓你無後顧之憂。”
季修白淺笑着搖頭,“不必麻煩。我們合作的範圍也不包括這個。”陶泓将之前他為她開的投資賬戶銷戶,并且把大筆資金轉到他私人戶頭。這種決絕符合她的行事作風,他也早預料到她會這麽做。也篤定這只是一時的,等他們冰釋前嫌後仍然會是完美無缺的一對。
可是,陶泓有了新的男人。
他垂下眼,密密的眼睫掩去眸底利芒,難得有了片刻的遲疑。朱韻明并未覺察到他的分神,倒是看見不遠處有個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沖他們舉杯示意,她略一思索,很快便記起此人是誰,也禮貌地颔首回禮。季修白撩起眼皮,只拿眼角掠過那道刺眼的白色身影,臉上閃過一絲的厭惡神色。
朱韻明保持着優雅微笑,問他:“怎麽賀維競最近轉性了,不然平時見到你,鼻子眼睛都是挪了位的。看他好像要過來,我應付——”
話音未落掌心一涼,身邊的男人已經提步前行。手工西服穿在他身上永遠貼熨合身,連絲褶皺也無。明明是優雅的紳士,可這時只看他的背影也覺察到騰騰殺意。
朱韻明挑眉看着他迳直往素來不屑與之打交道的積年仇家走去,執杯淺笑,你來我往。不知在說什麽,像是談得有聲有色。只不過身邊的群衆都精乖識色,連人肉展板也不願意當,紛紛走避生怕這兩人一言不和殃及池魚——喏,喏,前幾年不就有傳出來季家的笑面虎和賀家的精神病掐上,最後大打一場。雖然沒人敢肯定地說自己見過,然而無風不起浪啊。何況賀家那個精神病時常神經斷線的,誰也不知他什麽時候會發作——雖然他每次發作的時機都挑得好,算起來從未吃過虧。
各式各樣的預測臆測加揣測,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都齊齊行動起來。于是以這兩位為中心,人為地畫出了一個标準的空心圓圈。
朱大小姐也是惜命,只敢遠觀,望而卻步。
然而末了卻是讓衆人虛驚一場,甚至還有些驚吓。哎呀呀,賀家的精神病什麽時候對季家笑面虎态度這麽好了。之前看到的時候不都是四肢不定五官飄移的麽,怎麽今天這麽談得來?是在談什麽大生意吧。是了是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為了一起賺大錢,什麽都好說嘛。于是又悄悄地聚攏過去,伸長了耳朵要聽個分曉。啊,多可惡的精神病啊,聲音壓得這麽小,怎麽偷聽得來?
賀維競往邊上掃了半圈,記下某幾個吃相難看的。這時将香槟杯往侍者托盤上一放,說道:“我要是你,就會把手頭生意放一放,找個頂級私教練練身材最要緊。”這時笑得十分惡意,“以前倒是看不出她那樣挑身材。”
季修白的微笑如拂面春風,“賀總說話還是這麽不三不四。”
賀維競看了眼正提裙前來的朱韻明,眉目松散,說話越發放蕩,“好意勸告你不聽。這樣不上心,活該女人被睡走。”
朱韻明這時走得近了,見到自己丈夫額上青筋隐現,心裏正叫不妙。正欲上前打破僵持局面,忽得聽到他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了句:“賀總今天是不是出門太急,忘了吃藥?”
嘩!
都知道這精神病有精神病,但誰也沒膽子當面說。季家公子真不愧是笑面虎,當面揭人短都是笑眯眯地。
賀維競倒也沒惱,只是微笑地沖走近的朱家大小姐微一颔首,贊這條頸鏈真是太襯她了。他轉折得這樣自然,仿佛剛才沒聽到季修白對他的挖苦。
朱韻明一面客氣周道地應答着,一面不動聲色地攀上丈夫的臂彎。身邊男人的身體太僵硬了些,可見此時情緒非常。但畢竟是季修白,不過數秒間已經轉圜回那個八面玲珑的商人。
夫唱婦随啊。賀維競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滿是不屑,這時又覺得沒有什麽意思,懶懶地敷衍兩句後便離開。
在回去的車上,縱然朱韻明有滿心的疑問卻沒有開口說半個句。她倚着車窗,分去眼角一隙的視線去看身邊的男人。出了宴會廳他便将西服外扣解開,袖扣也扯得半松。這時正斜坐着,支起一肘撐在扶手上,食指與拇指相扣,輕輕地撚動。
她按下車窗任夜風竄入,卻依然無法将車內的沉重氣氛驅散半點……
中秋前一天農莊送來了兩大袋柚子,個個滾圓飽滿,鮮黃發亮。
邵硯青拿一袋送給查小星和丌冬川。另一袋也拆了,讓陶泓拿一些送給同事。晚上回來的時候陶泓問他:“要不要我幫忙做月餅啊?”
邵硯青遲疑了一下,說:“這個我不會。”
陶泓大為驚詫,這還是他第一次說‘我不會’。
清明的時候他會拿艾汁揉面做大餡兒青團,或是包着厚厚的蜜紅豆沙,或是甜糯米花生,也有重油葷香的筍幹豬肉。端午的時候坐在小馬紮上,手裏将碧綠箬葉卷成錐筒,填進糯米。也會加入花生蜜棗或是鹹蛋黃臘肉,合上葉子。成捆的棕絲系在門把手上,這時揪着一頭繞着粽子卷兩下,裹系好。粽子包得小,棕絲又長短不一,拎起來像一挂玲珑風鈴。
他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啊。
陶泓一邊剝着柚子,一邊說:“正好,我也不怎麽愛吃月餅。反正公司發了券,可以去連鎖面包店領的,更省事。”将剝出的柚肉往嘴裏一送,蠻甜的。又撕下第二瓣,剝了送到他嘴裏。
中秋下班得早,邵硯青開車去接她。回來的路上拐去面包店領了月餅,那麽大一個禮盒,拆開來裏面就八塊美容香皂大小的月餅。
“奸商!”她一邊憤憤不平,一邊繼續拆着包裝。再剝去獨立的包裝紙盒,才露出了月餅本尊,外面還有一層塑封。
中秋賞月,在有天井的房子無疑占了大便宜。擺上一張小桌子,兩張舒服的椅子。泡一壺酽茶,配甜膩的月餅。還有柚子、葡萄、石榴和小盆杮。邵硯青煮了菱角,黑黝黝地一盤,像小牛頭似地堆在一起。她喜歡吃又怕傷指甲,他就一個一個剝給她吃。
陶泓嚼着粉粉的菱角,問邵硯青:“你說現在娛樂活動這麽多,還有誰有這閑情逸志去賞月?”這時又露出猥瑣的小模樣,沖他擠眉弄眼,“古人賞月,才子們對月吟歌,十有**是在心裏YY着嫦娥仙子。恨不能兩肋生翅飛上去撫慰仙子寂寞,神仙佳侶,雙宿雙栖。他們大約是忘了月宮裏還有個扛着斧頭砍月桂的吳剛,和那拿着搗藥臼的兔子。才子們只會吟詩作對,不分五谷不勤四體,不要說吳剛了,連兔子也是打不過的吧。”
邵硯青愛她入骨,連她這些胡說八道也照單全收。菱角剝了大半,自己半口也沒嘗。可是她軟軟地偎過來,和他一分享着口中紅肉蜜柚的酸甜滋味,何等色授魂與。
他也問她,在家過中秋的時候,誰來剝菱角給她吃,誰來取石榴籽喂她。知道她父母寵溺她更甚過弟弟,必定是掌上明珠般地捧養長大。
她在搖椅上轉過臉來看他,月光下的眉眼妩媚多情,有種妖嬌的豔麗感。
她說是啊,爸爸剝菱角,媽媽剝石榴,陶隐小一些的時候,她還使喚得動,讓他剝葡萄給自己吃。養啊養,養出這麽個懶散公主,嬌貴寵兒。
邵硯青拿濕擦指縫間染上的黑漬,說道:“雖然他經常氣你,但還是個好弟弟。”
不知是月亮太大太圓,看得她頭暈,還是那泡酽茶太濃,讓她有些茶醉。她擡起手遮住眼睛,慢悠悠地拖長了聲調說道:
“陶隐不是我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童鞋猜對了,陶泓和陶隐不是親姐弟。
有跡可循的哦~~~~~~~~~~~~
今天試着手動加行間距,是不是看着好一些?問了基友們,好像沒有特別的排版工具。- -,先這樣吧
這周過得非常累。周末攢點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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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