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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正式開始

煮好,竟以口作哺,那樣的如履薄冰,絕不是普通伴侶能夠做到。而後她趴在一邊吐了不少血……”

“五段靈芝這種神藥,沒有內功的弱女子根本承受不住。”林汀接話,随後又想起了什麽,“可郁南承的那柄劍怎麽解釋?”

“海外流入幾把好劍也不算稀奇,那柯黛的舉手投足全然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郁南承與這樣的人家相熟,接觸些罕見的兵器并不牽強。我看他們更像是逃婚出來的……”羅夏有些遲疑,“郁南承所受的絕不是普通的刀傷或劍傷,他的傷口遲遲無法愈合,應當是奇毒所致。”

林汀還是不放心,正要深入追究,腦中忽然一閃:“糟了。”

“怎麽?”

“事前認定了來者不善,我……在靈芝裏加了東西……”

羅夏掀開被褥,慢慢坐起身。

“撒了一點巴豆粉。”林汀咬着唇,幹巴巴地陳述,“原本不打緊,可那郁南承既是心口受損……”

兩人心頭驀地一沉。

☆、紫燭籠-3

第二日,章甫想着前一天老板和老板娘睡得晚,目測正午前藥棧是不會開業了。他一路踢踢踏踏,突然停住腳步,眼珠瞪得溜圓——

這一大早就明晃晃支撐門面的,還是他熟悉的兩口子嗎?!

林汀明顯心緒不寧,手中稱着藥材,沒兩下便擡眼張望。羅夏手邊的架子上放着藥匾,正站在藥櫃前分門別類,時不時轉頭,目光若無其事地掃過街角。

章甫嗅出一絲怪異,慢慢走上前:“羅哥,林姐……”

“哦,小章來了,這麽早。”羅夏招呼了一聲,熱情得有點過分,“快進來!”

來來來來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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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章一哆嗦。羅夏和林汀已經牢牢盤踞了章甫平日裏站店的位置,就這麽一間店面,顯然不需要三個人撐着。

有陰謀。

腦洞大開的小章汗毛豎起,壯着膽子問:“羅哥,有什麽需要,直說便是!”

羅夏特溫和一笑:“前天渝村的幾筆單子剛配好,當時說好了送貨上門,可現下我這裏走不開……能不能委屈你跑一趟?”

他指了指塞得滿滿、亟需分列的藥匾。

“喔……好好好好好!”小章如釋重負,連連點頭,趁着林汀還沒發話,提了籃子一溜煙飛走。

“哎,這能蒙過去嚒……”林汀湊到羅夏耳邊。羅夏面無表情地四下觀察:“不管了,這麽道德淪喪的事,可不能讓章家知道。”

自知理虧的林汀悻悻然:“還不是你,我這才……”

“自然不能怪你……此事與你沒有半分關聯,純粹是我草木皆兵。”羅夏發覺失言,趕緊解釋。好在林汀并不糾結于此,只是不住焦灼擡頭:“都過了一夜,那姑娘怎麽還不來啊?”

靈芝提神活血,郁南承本就傷口開裂,再加上巴豆一刺激,還不得血崩了。那柯黛再不識藥性,對這天降奇藥都要存了幾分懷疑的吧?按理來說,她一見郁南承病情加重,早應哭哭啼啼找上門來才是……

“她被保護得那麽嚴實,想來是見不得光的。”羅夏硬着頭皮分析,“說不準,她已經守着郁南承的屍身進退兩難,呃……”

羅夏半天聽不到身邊人的反應,這才發現林汀已經愣在遠處。他順着她眼光望去。

“小章,你……”林汀張口結舌,“這麽快就……回來了?”

渝村距錦繡鎮,可是隔了好幾個渡口呢。

一路小跑的章甫面色紅潤,氣喘籲籲:“林姐,我在渡口剛要上船,便遇上了這位姐姐。說是家中有人進山被野獸咬傷,又突然犯了心疾,急求大夫上門診治。我爺爺那邊肯定抽不開身,我想着林姐本事大,就給帶回來……”

章甫咽了下嗓子,指了指身後緊跟着的一名素衣女子。女子身姿高挑,烏發如雲,可惜口鼻蒙着輕紗,看不清面龐。

林汀面露難色,不知如何推脫。羅夏适時擋在她前面:“這位姑娘,冒昧請問家中是何人受傷?”

“我夫君受了重傷,這位小兄弟告訴我,七號藥棧有一位絕世名醫,還請您二位行行好,務必救救我夫君!”

女子跌跌撞撞地走上前,一雙桃花滟眸裏盡是懇求。羅夏顯然心動了,當即爽快應下:“小章,渝村那邊午後再去不吃,你先留下照料店面。”

緊接着寬慰道:“姑娘……抱歉……夫人請寬心,我與娘子陪你走一趟便是。”

林汀靜靜站着,臺面下的一雙手攥緊了絹帕。

這名女子,無疑便是羅夏昨晚所見的柯黛了。

柯黛沒料到事情竟這般順利,見林汀轉身已經提了藥箱,頓時感激得淚目盈盈。她事先叫了一輛馬車,很快便将林汀與羅夏引到了一戶民宅前。

“兩位快請進。”柯黛帶着兩人穿過院子,推開房門。羅夏一邊背着藥箱,一手牽着林汀,看清屋內安靜躺在榻上的男人後,故作驚訝輕呼出聲:“夫人的夫君,怎麽似曾相識……”

“羅夏!”

林汀突然一聲尖叫。羅夏早有提防,臂彎緊收,當即将她牢牢護在懷中,再敏捷地一反身,兩人輕松躲過銳光——

“夫人,你!”

饒是事先做足準備的羅夏都陡然怔住。先前令他二人心緒不寧的那一柄利劍,此刻并未指着他們,卻是緊逼着柯黛自己白淨的脖頸。

柯黛扯了面紗,一張年輕姣好的鵝蛋臉上盡是慌亂與哀求:“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了。”

她沖他們直直跪下:“求你們救救他……我們逃婚出來,一路被人追殺,幾次出生入死。他受了刀傷,又身中奇毒,聽人說唯有花渡口七號藥棧的五段靈芝可解。可昨夜一劑湯藥喂下,病情反倒加重……都怪我不通醫理,胡亂用藥,倘若二位不肯施以援手,小女子只有以身殉夫,才……”

林汀站不住了:“其實……”

羅夏擋在身前,小心抽出柯黛手中的劍柄,這才将她扶起:“馮夫人快請起。馮公子到底是用了我家的靈芝才導致昏迷,夫人的意思在下明白……小店到底難辭其咎。”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柯黛慌忙解釋,“我知道五段靈芝這類神藥向來難尋,只是沒想到他的傷口會再次裂開,體內毒素又如此邪祟,竟催得原本活血化瘀的靈芝引發血崩……我……”

林汀心虛地想要朝後躲,不幸又被羅夏不動聲色地拽出:“夫人稍安勿躁,恰好我家娘子略通醫毒,或許可解。”

柯黛一個激動又要磕頭:“只要能救回夫君,小女子願傾盡一切回報兩位的大恩大德!”

林汀俯身查看郁南承的傷勢。心口失血已被草草止住,但不時仍有絲絲血跡滲開。他雙目緊閉,漲紅的雙頰腫脹,呼吸極不穩定。

“他昏迷了多久?”

“昨夜子時最後醒了一次,後來身上便發燙,胸口開始出血,我只好用紗布将将堵住……”

林汀略略計算了時辰,打開藥箱,一雙素手裏外翻飛,看得羅夏與柯黛眼花缭亂。柯黛看着她給郁南承換了止血的藥紗,就着微火調了湯藥,忍不住又要抽泣:“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活他……”

“沒事,待血徹底止住,他便會脫險。”

林汀清雅有力的嗓音無異于一顆定心丸,柯黛安心了許多,轉念又急急追問:“那我夫君身上的餘毒呢?”

“你先前給他調制的那份解毒湯藥,方子原本是對的。約摸五段靈芝藥性确實猛烈,這才沖得他一時氣血不穩。”林汀昧着良心大言不慚,“現下他服了我的藥劑,體內機能行将調和,不多時便會醒來。”

榻上的郁南承原本赤赭的面色漸漸緩和,并且适時發出一聲呻~吟。柯黛喜極而泣,硬往林汀兜中塞了一把金葉子,千恩萬謝地鞠着躬,這才将二人送出門。

直到柯黛曼妙的身姿消失在巷尾,林汀由始至終緊繃的蒼白小臉終于多了一絲血色:“太險了……幸好師傅從前跟我提過這種毒素,倘若這人真的因我而死……”

羅夏也十分後怕地展開總結:“說到底都是我的過錯,既早早講好要保你一世平安,卻還是将你牽連了進來……”

滿臉自責看得林汀有些不忍,她剛說了句“境況特殊,再警惕都不為過”,突然想起了此番烏龍的導~火索——方才柯黛孤注一擲下、要以自弑相逼的那柄劍:“郁南承的劍,真的不用再追究嗎?”

羅夏沉吟:“他們這一通折騰,等于已經變相暴露了蹤跡,這個地方肯定不會再呆。一旦郁南承有所好轉,他們便會立即轉移。”

區區一把冷劍,已經攪亂了四個人的心緒,還險些将無辜的林汀卷進一場命案。眼下郁南承和柯黛這兩人,羅夏只想盡快遠離。

他最大的信念便是保護好林汀,對于他人背後或曲折或凄婉的故事,他沒有半點興趣。

☆、紫燭籠-4

心結總算解開。小夫妻回到藥棧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發章甫出去送藥,兩人有如劫後餘生一般,在櫃面後長籲短嘆地倚着。章甫坐了小半天的船回來,見到的便是老板和老板娘你侬我侬、拾掇打烊的場景。

“小章辛苦了一天,喏,犒勞你的。”

林汀心情極佳地甩過一片金葉子,章甫手忙腳亂地去接:“喲喲喲,林姐可是發大財了?”

羅夏在一邊看着只是笑:“問那麽多幹嘛,再不收好,當心她一翻臉讨回來!”

章甫趕忙将金葉子往袖口裏塞:“送出手的東西,說出口的話,收不回頭!收不回頭的!”

三人笑鬧着将前堂收拾幹淨,街上卻突然喧鬧了起來。章甫轉着腦袋:“今兒個是什麽日子,縣裏的衙差居然到咱們鎮上巡街來了。”

林汀與羅夏聞言也跟着看過去。錦繡鎮向來平安無事,眼下已是黃昏,上頭挑這個時候巡查?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一處,當即不安地對視一眼:不是吧……

“哎,你們都來看看,都仔細看看!這個女人,見過沒有?”

幾名官服男子舉着畫像,挨家挨戶詢問。很快便輪到七號藥棧,宣紙上的人像從三人眼前一一閃過,林汀與羅夏看清畫像上長發錦衣的美豔女子,老實搖頭:“幾位官爺,小店裏不曾見過此人。”

“咦,這位姑娘的身段,跟今早上門求醫的那位姐姐倒是有幾分相似。”章甫癡癡盯着畫上線條清晰的美人,懵裏懵懂地插言。

林汀心跳漏了一拍,恨不得撲上去将他的嘴撕爛。

羅夏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接話:“我同林汀跟去看了,那位女子同她夫君在鎮上落腳的時間,比我跟林汀都長,怎麽可能會是逃犯。”

林汀順口戲谑道:“終于到了思春的年紀,大凡姿色出衆的佳人,落在小章眼裏怕都是一個模樣。是時候章老好好說說,該給小章說門好親事了。”

思春少年小章鬧了個大紅臉,連帶着衙差都笑了起來。

這麽兩三下打消了戒心,衙差收起畫卷,趕時間往下一家查點,臨走前例行公事地囑咐道:“你們可注意着點,有可疑人物出現及時彙報,這可是欽犯,要真是抓着了……那賞金可是……”

聽到賞金,羅夏頓時精神抖擻,随口多問了兩句:“瞧畫中這位的穿着打扮,可是官家女子?她犯了什麽事,會往我們這山溝溝裏鑽?”

“嗨,上頭吩咐下來,我們只能照辦。說這女人是京城哪個皇親家的庶女,原本已經配給婁尚書做妾,誰知道新婚當夜竟然殺了尚書大人,一個人收拾細軟跑了。旁的也就罷了,偏偏她順走了芙貴妃的遺物,裏頭有一尊禦用藥鼎,還有一把尚方寶劍。這還了得?”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羅夏吸着氣,“這媚眼勾得,竟然是個蛇蠍婦人。”

章甫傻裏傻氣地應和:“我們昨兒倒也見了一柄好劍,是吧羅哥?”

羅夏不客氣地敲着他的腦殼:“宰牛的刀能跟尚方寶劍比?說話當心點,幾位官爺還在這裏,敢對聖上不敬,當心掉腦袋。”

衙差挺好說話,聞言樂呵呵的:“無妨無妨,鄉裏鄉親的,哪兒這麽多講究。不過花渡口往來繁雜,你們幾家多留點神,畢竟——”他揚了揚正要張貼的懸賞啓事,“一百兩黃金呢。”

藥棧小兩口一臉財迷相地會心一笑。花渡口的盤查很快過去,藥棧打了烊,小章揣着意外得來的金葉子,喜滋滋蹦回家。回到後屋的兩人一掃白日的輕松,林汀緊抓着羅夏的胳膊:“就是她,柯黛!柯黛!”

羅夏語速極快:“這事得聽我的,先下手為強。兩個欽犯,一旦牽連到我們——”

他霎時噤聲。林汀緊閉的雙唇已經失了血色,臉色吓人地煞白。

————

事不宜遲,羅夏取了刀,立刻跟林汀從後門出去,直奔柯黛與郁南承的住所。他們到的恰是時候,羅夏一腳踹開房門,正撞上系着包袱的柯黛,和坐在床沿運氣的郁南承。

“林大夫……兩位……”柯黛面上掩不住的恐慌。

羅夏不多言,指着柯黛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小型藥鼎:“是這個嗎?”

林汀沉重地點頭,羅夏二話不說,上前揣上就走。

身後傳來一聲巨響。郁南承拍案而起,直沖二人而來。羅夏根本沒将對方放在眼裏,護住林汀,正面接招。不過一個掌風,竟逼得郁南承生生後退一步,好不容易站定,唇角鮮血溢出,望向他們的眼神中有濃濃的殺意。

“你們!”柯黛上前穩住郁南承,再轉頭,早先的柔弱一掃而光,“果然有詐!你們的主子是誰,柯營還是柯夢?”

這是拿他倆當殺手了。

“知會你們一聲,官差在花渡口搜人,你們走那邊純粹自投羅網。”羅夏堵在門前,又指了指南方,“友情提示,南邊有片亂葬崗,從那兒走,靠譜。”

郁南承從牙縫間擠出一句:“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林汀還在一旁仔細檢查羅夏奪來的藥鼎,毫不理會劍拔弩張的三人,自言自語道:“不對啊……”

“哪裏不對?”羅夏湊過去,“不是你師父的嗎?”

林汀擡起頭,目光炯爍:“柯黛,這是芙貴妃死後留在宮裏的那尊嗎?”

被點名的柯黛面色十分難看。她身邊的郁南承喘着氣提了劍,大有魚死網破之勢。

“強弩之末,還是不要硬來的好。”羅夏警告郁南承,“小爺不要你的命,顧好你跟你的女人吧。”

醉心于神秘器皿研究的林汀終于意識到現場氛圍不适合談判:“郁南承,柯黛?”

被準确喚出名字的兩人吓了一跳。柯黛盯緊了羅夏手中的寒光,咬着牙:“何事?”

“你跟柯芙是親姐妹?”

“柯黛,跟他們廢話什麽!”郁南承眼中敵意不減,“這裏有我,你先走!”

羅夏十分頭疼地扶額:“都說了讓你不要逞英雄,這麽不聽勸……哎,媳婦兒!”

林汀不管他插科打诨,已經徑直走到柯黛面前。

羅夏趕緊拽她:“你急個什麽勁,沒見那邊還有個要拼命的……”随即鄙視地瞪着郁南承,“女人說話,大老爺們也跟着摻和……”

郁南承:“……”

林汀嘆了口氣:“兩位莫要誤解。方才官差帶着柯姑娘的畫像四處搜人,我們并不曾洩露你們的行跡。聽說你們随身帶了當年芙貴妃用過的藥鼎,我這才求了夫君陪着一道折回。驚擾了兩位,還請包涵。”

柯黛眼中仍帶着遲疑:“這藥鼎……與你有關?”

林汀鄭重點頭:“我師父從前在太醫院做事,芙貴妃懷孕期間,她負責照料貴妃起居。不想貴妃難産而亡,宮人将矛頭直指太醫院,師父平白被扣上投毒的罪名,情急之下只好倉皇而逃。貴妃暴斃後,皇城裏外遍尋不得的藥鼎……怕就是我手上這一尊吧。”

柯黛盯着纖細手掌間的青銅藥鼎,在林汀期待的眼神中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清楚。”

“你既一路帶着它,怎麽會不清楚?”林汀大為驚訝,“難道不是你與婁尚書成婚當日恰巧發現了端倪,順帶了罪證出逃……”

“林大夫慎言!”郁南承斷喝,“芙貴妃早在四年前難産而死,柯黛三年前才回到京城,一切都是巧合。在下謝過二位的救命之恩,但若真無加害之心,還請行個方便,莫再為難!”

林汀瞥了他一眼:“我問柯黛,你插什麽話。”

“且慢,且慢。”羅夏慢條斯理地總結,“媳婦兒,你這處事風格,為夫不太贊同啊。”

郁南承還在冷眼相加,忽覺虎口一空,原本被攥在手中的利劍,已經冰涼涼地架在了脖子上。

“敬酒不吃吃罰酒。真要弄你,何必給你靈芝續命。”羅夏話語懶散,持劍的手背卻青筋隐現,“趕緊談正事,當年那什麽芙貴妃被害的前因後果,有多少說多少。抓緊時間,小爺趕着吃飯。”

趁着扭頭的瞬間,他趕緊換了一副面孔:“暴力解決,省事兒!媳婦兒,問吧。”

“不是不願如實相告,實在是真的不知情。”柯黛一臉無奈,“我是柯家庶出的女兒,自小養在外頭,三年前才回京城。彼時芙貴妃已經入葬,太醫院也經歷了血洗。就連從前的醫正之首晏家,因為牽涉其中,三代以內都死了個透。”

她狐疑地看着林汀:“活下的人中,最熟悉內情的,應當莫過于你師父吧……”

“晏家?”林汀不理她的發問,只捕捉重點,“你還知道晏家?”

“啊,聽人說過。”柯黛懵然,“難不成,你……跟晏家也有關?”

羅夏适時解圍:“柯姑娘,你目前處于劣勢一方,只要負責老實回答就好。提問這個環節,我們暫時不提供。”

“呵呵,你方才還在說,女人談話,男人莫要插言。”郁南承被重劍架了半天,逼出這樣一句話。

“有覺悟!”被打臉的羅夏非但不覺恥,反而回以鼓勵一笑,持劍的力度卻不減分毫。

那邊郁南承被挾持着,柯黛被林汀東一句西一句攪得極為淩亂,眼見着這笑裏藏刀的兩人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索性攤牌:“除卻芙貴妃在世的事情,林大夫還要問些什麽,柯黛知無不言。”

得了承諾的林汀将視線慢悠悠移開,郁南承察覺到不妙,貼着冰冷的劍刃,扭頭僵硬地避開。

“那就抽絲剝繭,從柯黛回到柯家開始,一字不差地談談你在京城的經歷,直到你們緣何殺死婁尚書、帶上了這個至關重要的藥鼎,逃出京城的吧。”她笑得一臉無害,“夫君,勞你出力了。”

羅夏嘴角傾起:“娘子真客氣。”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乃取名天才~好好的姐妹倆,一個苛待,一個客服。。。

☆、紫燭籠-5

柯黛的故事,始于三年前一個平淡無奇的春日。

柯黛的父親本是吏部一名五品郎中,家中一妻一妾。柯黛出生前,上頭已有三個兄姐。長姐柯芙是正妻王氏的獨女,大哥柯營與二姐柯夢均是側室辛氏所出。

柯黛尚在襁褓中時,柯父請高僧上門一指兒女的命數,僧侶掐指一算,認定柯黛八字孱弱,經不起官家貴氣,應早早送出京城,待十六歲以後接回,方保一世平安。

于是辛氏便将柯黛托付給了遠在宜縣的哥哥。柯黛自記事起便知自己有個在京城當官的父親,兩個一母同胞的兄姐,後來又多了一位十六歲入宮選秀、誕下皇三子後穩坐貴妃之位的嫡長姐。

好不容易盼到十五歲,百裏之外的京城中,卻突然傳來芙貴妃難産而亡的噩耗。好在柯家還記得養在外頭的這個庶女,柯黛剛過十六歲生辰,柯家接人的馬車便停在了辛家門外。

柯黛回到京城,彼時柯父官至吏部尚書,又是三皇子的外公,在朝中位分不低。柯黛進門不見嫡母王氏,卻是辛氏帶着二十歲的柯營和十八歲的柯夢,熱情迎接了闊別十六年的小女兒。

柯父平日裏公務繁忙,鮮少露面。但有生母和兄姐盡心照拂,柯黛恪守本分,按理說過得還算舒心無憂。可她心中還惦記着另一樁大事——

早前柯芙過世的消息傳到宜縣時,辛家舅母曾私下點撥:柯黛雖擔了柯家女兒的名頭,但畢竟不敵自小養在身邊的跟父母感情深厚。眼下柯家主母王氏失了唯一的女兒,卻仍有禦賜诰命加身。柯黛畢竟是個庶女,在京圈中毫無根基可言,日後若想許個好人家,依附王氏是她最好的機會。

柯黛謹記舅母教導,主動提出要去拜訪嫡母。提議一出口,柯夢有些為難:“妹妹有所不知,自去年長姐過世後,母親日日将自己關在院中,再不見外人,連父親都吃了閉門羹。只怕……”

辛氏倒認為禮數斷不可少,備了禮物後帶着柯黛去拜訪主母。然而兩人連門檻都沒跨過,便被灰頭土臉地掃出院門。

這一結果顯然在辛氏意料之中。如今柯家這一輩中只有她所出的三個兒女,她巴不得主母沉浸在痛失獨女的悲痛中意志消沉,如此一來,柯家主持中饋的大權早晚要落在她手裏。

竊喜之餘,辛氏又覺得這些年實在虧欠了自小養在外頭的女兒,遂囑咐柯夢帶着柯黛四處轉轉,多多結識貴族圈中的同輩。

芙貴妃生前給了母家諸多照拂,不僅柯父飛黃騰達,柯營兩年前迎娶了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就連柯夢也早早定下太傅之子的側室之位。柯芙過世後,聖上降下隆恩,将正室之位許給柯夢。柯家上下喜不自禁,只待一年孝期過後,便将柯夢嫁入勢頭正勁的太傅府。

但王氏卻突然上禀,主動提出柯家要為貴妃守孝兩年。這樣一來,柯夢不得不熬到十九歲才能出嫁。加上王氏近一年來一蹶不振,柯夢與嫡母一下子生分了許多。

面對家門內的大好形勢、家門外的花花世界,柯黛卻有自己的主意。她不顧辛氏和柯夢的反對,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到點就到主母院外候着。她送上的禮物——無論是宜縣的特産、還是辛氏給她備下的珠寶,甚至柯黛自己親手織就的羊絨披肩,無一例外被扔了出來。

柯夢不忿胞妹受辱,幾番勸說她放棄。又是深謀遠慮的辛氏勸住了她:“黛兒初來乍到,場面上的東西自然要做全,省得旁人嚼舌頭根子,說我們不敬主母。”

于是回到柯家的一年裏,柯黛日日拜訪主母院,風雨無阻。院中仆人也漸漸不忍為難,送去的一些貼心小禮也都替她收着,柯黛默默記下,面上仍按兵不動。

————

那一日,柯黛早起後依例去了主母院,卻意外發覺院門大開。她有些遲疑地走了進去,王氏身邊的鄒媽媽在院裏候着,一路低聲提醒:“今兒夫人心情不錯,三小姐進去可千萬把握好機會。”

柯黛懸着一顆心進了屋。主位上坐着一名保養得宜的中年婦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撫着膝上毛茸茸的一團,許是貓咪之類的寵物。柯黛遠遠地跪下,接過鄒媽媽手裏的一盞茶:“母親安好。黛兒給母親敬茶。”

她伏着身子,頭頂良久不見動靜。她不敢亂動,只聽得前方一聲:“拖到今日才見三姑娘,是本夫人怠慢了。”

“母親哪裏話,過去十七年一直不曾有機會孝敬母親,是黛兒的過錯。”

“哦?三姑娘的意思,是怪柯家将你丢在了外頭?”

柯黛喏喏否認,吓得不再多言。侍女将她手中茶盞遞到王氏手中,王氏不情願地啜了兩口,這才擡手喚她:“三姑娘起來,過來我瞧瞧。”

柯黛膽戰心驚地上前,這才發現王氏膝上伏着的哪是什麽貓咪,分明她去年冬天送來的一件貂絨暖手籠。柯黛心裏高興,擡頭眼裏自然帶了笑:“黛兒見過母親。”

王氏“嗯”了一聲,将膝上手籠扔到一旁,示意她坐到身邊。柯黛心中狂喜,趕緊端正坐好,王氏不鹹不淡地問了兩句近況,打量她的視線極為嫌棄:“到底是宜縣那小地方養出來的,怎麽看都是一股小家子氣。”

一年裏這樣的話柯黛不知聽了多少,早習以為常:“黛兒讀書不多,學識短淺,還盼着母親日後不吝賜教。”

王氏也不答話,良久才随手取來一本佛經:“三姑娘若是不嫌棄,以後就待在我這裏抄經念佛,別被外頭那些花裏胡哨的擾了神智。”

————

聽說王氏接納了柯黛,辛氏驚詫之餘倒也高興。她私下裏詢問主母院中事,柯黛一律老實回答:王氏屋中規矩森嚴,每次喚她去都是給柯芙抄經,旁的一律不許過問。

辛氏有些不屑:“貴妃出嫁後,嫡母屋中空曠,過去向來是夢兒陪在她左右。眼下你二姐忙着籌備婚事,禮節上無法處處顧全,有你陪在主母身邊,說閑話的也少些。”

柯黛應下。

其實主母院中十分無聊,王氏沉默寡言,柯黛日日過去,也不過是被打發到偏房抄寫經文,鮮有交流。閨中密友遍布貴族圈的柯夢常常勸她偷懶,柯黛聽着二姐描述城中缭亂舞坊、節日集市、笙歌戲苑,時間久了不免心動,但每每想起最初的打算,悸動之心都被硬生生地按捺下。

四月的一天,王氏帶着柯黛,去郊外白塔寺上香。

白塔寺是皇家寺廟,柯芙的靈位便供在此處。王氏支走下人,沉默着親手将一張張經文燒給亡女。

柯黛在一旁安靜候着,直到盆中火星盡熄,才上前點了三柱香。她正恭敬地鞠着,忽聽身後一聲冷笑:“從前覺得三姑娘好耐性,如今一看還是個頗有心眼的,我失了一個女兒,三姑娘便琢磨着要填補進來。”

柯黛毛骨悚然,回頭只見王氏眉目間怒火正旺,她趕緊跪下:“貴妃在上,母親明鑒!黛兒孝敬母親,一出自人倫孝道,二出自內心敬畏,又怎會妄圖占據長姐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

王氏疾言厲色:“你敢在貴妃面前起誓?”

柯黛對着柯芙的靈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柯黛一心敬母,誠心可鑒!若有半句虛言,定遭天打雷劈,三生三世都不得好死!”

“如今家中你生母獨掌大局,你不跟她們膩在一處,卻跑來巴結我,無非是你們母女三人看準了我身上的诰命,妄圖将我最後一點東西奪走。小算盤打得頗為精明!”

柯黛吓得魂飛魄散,王氏瞧着意志消沉,對外面的事情卻了若指掌。

“黛兒從小長在外頭,辛姨娘于黛兒有生恩,卻無養恩。柯家的一切,于黛兒來說都是新的開始。黛兒無謂為了十六年素未蒙面的生母,冒犯自己的嫡母;身為芙貴妃的庶妹,黛兒生性頑劣,雖不若長姐一般品性高潔,但遠不至低劣到犯下貪圖權貴、罔顧綱常的大罪!”

眼下是關鍵時刻,一字疏漏,下場不堪設想。柯黛字字擲地有聲,語氣卻陡然弱了七分。

“不瞞母親,黛兒确實存了私心。回到家中後,錦衣玉食自是不愁,黛兒見識少,卻也知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家中人人待我寬厚,唯有母親對我嚴加管教,教我收斂心性,切忌盲從。這般苦心細致,當真是旁人不曾照拂到的。”

“我的生母不若母親飽讀詩書,無論是出身、心境還是眼界更不可同日而語,黛兒好不容易回了家,自然要為自己尋一條明路。于情于理,跟着嫡母,都是黛兒唯一的出路。”

王氏站在原處,良久不發話。柯黛一番傾吐,這才想起無意中已經冒犯了柯家和生母,正心驚膽戰地等着,忽聽得頭頂一聲嘆息。眼前一雙繡花寬袖,竟是王氏俯身,親手将她攙起。

“到底是姐妹,三姑娘着這身素衣,與芙兒當年,确有幾分相似。”

柯黛擡眼,王氏眼中已漾了淡淡的暖意。

☆、紫燭籠-6

這一年五月,當今聖上的胞妹寧安在公主府上主辦了一場盛大的賞花宴,京城中名門望族盡數受邀。其中三皇子外祖母、柯尚書正妻王氏一掃沉疴之态,帶着兩名庶女,終于出現在闊別已久的人群中。

柯芙生前性情溫順,寧安公主與其素來交好,見到王氏自然格外親切,正堂上親自熱情迎了上來。

“柯夫人,當真是許久未見了!”

王氏一身素簡裝扮,保養得宜的顏容掩不住終日疲态。她端正行了個大禮:“妾身給公主請安。”

“兩年不見,夫人可還好?”寧安細心觀察着她眼中神色,盡量避免觸動心傷。

王氏面貌淡然:“妾身在家中為芙貴妃娘娘念經,兩年間想通了許多。貴妃雖仙去,妾身尚有兩個女兒傍身,加上天家多有眷顧,妾身已是格外感恩,不敢傷懷。”

寧安放下心來,她注意到王氏身後兩名長裙少女,随即指了柯黛笑道:“夫人左手邊這一位,便是歸來不久的柯家三姑娘吧。”

柯黛與柯夢齊齊上前:“柯夢,柯黛,見過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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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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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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