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幻雲衆象
“臭木頭……”
仇心柳頓時意興闌珊,只揚着頭嘟着嘴走在前面,突然腕間一暖,已被一只大掌牢牢地握住,側眸偷偷瞥了眼,只見江雲兩眼直視前方,若無其事地走在邊上。
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她的心又一下軟了,只順從地任他牽着,不再糾結太多。
哎,誰叫她偏偏喜歡這樣的一個木頭人呢。
二人朝雲中殿走去,剛到大殿門口,那幾名嬉笑的白衣少女就紛紛站好朝他們躬了躬,口中道:“仇姑娘,江公子。”
這種架勢,讓仇心柳仿佛又回到從前還在仇皇殿時,她和他進進出出,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喊着“小姐,少主”。
今時不同往日,她不再是大小姐,而他也已不再是冷面殺手,唯一不變的是他一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仇心柳微微一笑,沖這幾個丫頭點點頭,道:“我們來看看你們城主,上次延州一別,這次還沒好好地打個招呼。”
風花雪月四個丫頭就屬逐月和仇心柳最為熟悉,故也是她來開口回道:“城主現在正在換藥,公子也在裏面呢。”
“公子?”
逐月笑道:“就是楚翹公子呀。”
仇心柳道:“原來是他。你們怎麽不喊他楚大夫,楚神醫?”
逐月道:“姑娘有所不知,他還不是神醫的時候就已經是我們的公子啦。”
仇心柳心道原來這楚翹是幻雲城出身,看他對紫嫣及洛無情的态度就該知道他在此地位頗高,不過這終究是別人的家事,她亦無心去多費猜疑,于是只淡淡地“噢”了下一語帶過。
大殿裏已經有幾個在座,仇心柳一眼認出坐在正中主座右邊第一張位子上的那個濃眉大眼的青衫男子就是早上在萬象森林裏攔截他們的青龍湛天,此刻正坐在那和其他在座幾個人高談闊論。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湛天喝了口茶潤潤嗓,又繼續道:“這誰能想得到,人生一大喜差點成了一大喪!”
“你這酸秀才,能不能少擺弄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窮酸文!”坐在主座左邊第二個位子的一個光頭大和尚手執一個酒葫蘆正往嘴裏灌,若說他是和尚,他這又喝酒又穿常服的,可若說他不是和尚,頭上又分明有着九個痂子。只見他又灌了一口酒,兩眼迷離道:“城主一向特立獨行,不想連成個親都這麽的不同凡響。”
坐在湛天旁邊座上的一個身穿白色铠甲的健壯猛士開口道:“诶!你們兩個都少說風涼話,這眼下還是得先商讨一下如何對敵。”
湛天笑睇一眼,道:“霜弟這話就難解了,這敵在何方,昨夜刺傷城主的可是新夫人,難道我們要與夫人為敵?”
“這……”白甲猛士被湛天一句話問倒,遲疑不答。
“我以前蜀山有個兄弟千辛萬苦把小師妹娶到手,結果那師妹的缺德師父居然教她洞房時候給這新郎官來了個點穴大禮。”坐在白甲猛士身旁的一個神情慵懶的玄衣男子紙扇一合,傾身向白甲猛士笑道:“誰知我們城主竟比這兄弟來得更冤,所以說啊,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像我們城主這般了不得的人,也自有夫人這樣的女中豪傑來一物降一物。”
“哈哈哈哈!所以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說是不是啊,江少俠!”湛天大笑着感慨一番,話鋒一轉直指站在門口的江雲。
在座的諸位都齊刷刷地看向門口,湛天又朗聲笑道:“我看你身邊的這位仇姑娘亦是巾帼不讓須眉,小心日後也是十足的苦頭等着你啊!哈哈哈哈!”
江雲面無表情,只拉着仇心柳在一旁空位坐下。他天性淡漠,旁人的一般言語對他而言都形同無物。而仇心柳此刻亦無心與人計較這些,要換常日裏哪容人如此消遣。
她見這在座各位形色各異,言談舉止都別于常人,主座下來右邊的位子一字排開,分別坐着青、白、黑三色衣着男子,除了青龍湛天,那剩下兩名應該就是白虎與玄武。
四象中除了朱雀受傷沒到,其餘三象齊聚于此,應該是為了昨夜的變故而來。至于他們對面的兩位,和尚模樣的酒鬼,還有一位從頭至尾都沒說話,只埋頭玩着手中的幾個骰子。想來亦是這幻雲城中的重要人物。
看着這些人談笑風生的模樣,仇心柳好生奇怪,這城主大婚當晚遇刺,怎麽這城中除了一個覃紫嫣,其他人就都跟沒事人一樣,不要說眼前這幾個怪人,就連楚翹和門口的那四個對主子忠心耿耿的白衣丫頭們都形色如常,未見半分憂懼。
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還不容她細想片刻,只見衆人已紛紛站起,朝着偏殿方向齊聲道:“城主。”
仇心柳擡眼望去,洛無情與楚翹已現身朝他們走來。
“江兄,仇姑娘,別來無恙?”洛無情看起來竟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今日一身常服裝束,飄逸長發也在腦後束起,面容淡漠,神情間與江雲竟有幾分相似,不過只少了幾分寒氣。他來到二人跟前,與江雲點頭示意,又看了一眼仇心柳,道:“看來二位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
仇心柳笑嘻嘻地道:“可你的問題似乎還不小。”
洛無情只微微一笑,不再接話,朝殿上主座走去。他方一入座,只見座下剛剛還舉止不羁言談随意的幾個人已是換了人般,皆停下手中事物,個個目色端正,神情莊嚴,朝他齊齊抱拳行禮高呼道:“屬下拜見城主!”
洛無情微微颔首,示意大家入座。楚翹此時也上前,坐在座下左手邊第一個位子上。
那些人甫一坐下又打回原型,和方才的認真正經判若兩人。
洛無情看着衆人,開口道:“昨夜之事諸位怎麽看?”
白甲猛士一聲冷哼,道:“敢在我們這裏下手的還能有幾人?定是幽冥殿了。”
青龍湛天道:“這幾日我們外圍警戒更甚,并未見有可疑之人。”
那抱着葫蘆的和尚斜眼瞥了他一道,冷笑道:“更甚?不見得吧,這不是剛來了兩位貴客?”
“老酒鬼你知道什麽!”湛天氣結,道:“這二位昨夜由斷魂坡誤入萬象森林,早已困頓一夜,如不是逐月丫頭來帶路,現在也進不到城裏,這與我的防守有何幹系?”
他扭頭對白甲猛士和玄衣男子問道:“霜弟和老夏那可有異情?”
白甲猛士道:“雷霆谷一切如常。”
“寒水潭飛鳥不過,魚蟲難生,更不用說有人影。”玄衣男子懶懶地半倚太師椅上,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諸位不必過多猜測,确實如符霜所言,是幽冥殿所為。”楚翹從位上站起,走向坐在末位的仇心柳二人。
“你是說紫嫣在震西王府時就已被下了降頭?”仇心柳心直口快,直接将他未說之話道明。
楚翹點點頭,表示默認。他轉身向殿中衆人介紹道:“二位來了這麽久,還沒向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江雲江少俠,這位是仇心柳仇姑娘。”
仇心柳心道幻雲城人人神通廣大,想必這些人早就将他們底細摸個透遍,哪裏還需要介紹這麽多此一舉。
楚翹依序走到衆人面前為雲柳一一做了介紹。那玄衣男子是玄武夏行烏,白甲猛士是白虎符霜,而他們對面兩位則是酒中如來會須飲,下手無悔陳不二。
接下去是幻雲城內部事宜商讨,仇心柳江雲自覺不便參與旁聽,便主動先行離場。
“雲哥哥,你看這幻雲城中怎麽個個怪人?”閑走在城中,仇心柳強挽着江雲一路拖着走,此刻還偏着腦袋仰着好奇滿滿的小眼神望着江雲。
“是怪人,也都是奇人。”江雲淡淡道。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如冰,和胳臂上挂着一個軟玉溫香的暧昧情狀形成鮮明對比。他本不習慣如此拉拉扯扯,可怎奈仇心柳軟磨硬泡恩威并施的撒嬌兼無賴的至高磨功,堂堂一代冷面冰山客也只得就此破功,任她擺布,要挽要拉只要她大小姐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