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延州城郊五草包
官道上,一人一馬。
仇心柳看着眼下烈日狂沙,再看看手裏的缰繩,腳下一催,馬兒撒開蹄子向前奔越幾步,未出十丈又慢了步子,有氣無力地亦步亦趨,呼哧呼哧地,顯示着已是筋疲力盡。無奈又沮喪的美眸看向天邊,從神仙居出來已有五六日,神劍十前腳方一離開,自己這後腳就緊接跟上,一路上急追慢趕的,卻還是一個不留神給跟丢了。自己甚至錯過了驿站,現在不但馬疲人乏,而且還跟丢了目标!她又再次忍不住地想到若是江雲在身邊,那還需要什麽千裏馬,一個禦劍乘風,莫說千裏,便是萬裏,也是瞬息眨眼的工夫。
四野荒涼,舉目無人。路邊一塊石碑孤零零落在雜草叢生之中,大大地用官體镌刻着兩個大字——“延州”。
擺明着自己這是到了延州地界,仇心柳心中才欣慰一點,到底是到了這地方,想那神劍十的目标就是震西王府,自己只要直接去那王府,還怕等不來幹将莫邪麽?
沿途景致慢慢飄後,仇心柳頓時又是一陣懊惱,按這個速度,只怕是走到落日都進不了城。當務之急,是要找個地方先換匹馬。
正煩惱着,一些混亂的異常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隐隐約約,馬蹄聲聲,漸行漸近,從後方慢慢逼近。仇心柳原本焦躁陰郁的小臉豁然明朗起來,低聲笑道:來得正好!
話音甫落,只聽得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噠噠噠噠席卷而至。
聽着聲音約摸有五匹馬。
仇心柳勒緊缰繩,疲馬見終于可以停下,歡愉得低叫一聲,又繼續呼哧呼哧呵地吐氣。
“喲呵——老大!是個妞!大美人啊!”先行趕上的是一個黑衣男人,光光的腦袋在大太陽下亮澄澄,一雙吊起的三角眼,眼白竟占據了六七分的眼眶,只剩一點黃豆大小的眼珠子,在發現仇心柳後,直溜溜地盯着,閃着數不清的興奮。
這樣的尊容,這樣的神情,說不出的猥瑣。
仇心柳皺皺眉,感到一陣反胃,心中頓時想到一個詞,賊眉鼠眼,簡直是為眼前這個鼠輩量身定做的。
随後緊接趕上來四個騎行的男人,見着仇心柳,莫不是一副驚為天人的呆癡模樣。尤其是其中一個獨眼大漢,簡直就是被人點了穴般,眼中發直,大嘴微張,只差沒流點兒哈喇子。
“老大!老大!”光頭沖着獨眼大漢喊道,這才讓衆人從驚豔中緩過神來。
“此、此路……是……是、是我開!此、此樹——”獨眼大漢旁的一個小個子年輕人結結巴巴地開始喊號,誰知下半句還未擠全,卻被獨眼大漢一個巴掌給生生拍回,惡狠狠道:“此你個頭!還不快把家夥都收起來!不要吓着了大美人。”話末,僅剩的一只眼已不知不覺又盯向了仇心柳精致絕倫的臉蛋,滿臉的橫肉顫着讨好的意味。
只見其餘四人一陣乒乒乓乓的收刀斂斧,仇心柳嬌俏一笑,眼波盈盈飄向那獨眼大漢,晃得那大漢七葷八素,不要說馬鞭何時松了手,只怕是東南西北此刻也是認不清了。
不過他也就只有暈的份,下一刻,盈盈清波似急遇風雷,瞬間變的尖銳淩厲,倏地射向垂涎忘形的五人,一抹明黃已從馬背上縱躍而起,耀過當空的驕陽,玉腕一轉,只聽“呼呼”巨響,飛旋的長弓已如疾風勁雨,劈頭蓋臉地向對面的五人橫掃過去。
幾乎同時,閃躲不及的五個男人,還來不及意外,就已如醉漢手中的爛壇,撲通撲通一個個地與黃土地來個無間碰撞,頓時鬼哭狼嚎,呼天搶地,好不熱鬧。
光頭一頭栽進土裏,好不容易掙紮着翻坐起來,抱着腦袋正欲站起,卻聽得身邊白馬一聲長嘶,撒開四蹄朝前方奔去。而他只覺得上方一朵烏雲籠來,不等他伸直腰板,又“哎喲”一聲慘叫,繼續抱着腦袋倒在一旁。只見圓溜溜的腦袋上赫然印着一個小巧的足印。
緊接着四聲哀嚎,明黃身影已飛身追上飛旋的長弓,巧手一揚,淩空轉身一周,重重的長弓已然背在身後,足尖輕點,盈盈落于失控奔走的白馬馬背之上,那馬兒似通了靈性,幾步之後便乖乖停下。
黃色紗裙風中飛揚,就像仇心柳唇邊漾起的弧線,說不出的燦爛明媚。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東倒西歪的幾個人,好久沒有和人動手了,小露幾招,竟是心情大好。可惜只是幾個酒囊飯袋,根本就不配受她的箭。
獨眼大漢痛苦地擡頭見着高高在上的仇心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竟就是這麽一個弱不禁風的美少女轉眼間就變成了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仇心柳随手抽出箭袋中一支箭來,看向獨眼大漢,笑嘻嘻道:“本小姐就那麽好看麽?”
獨眼大漢也是活該栽在這裏,見着仇心柳的笑容,竟一時忘了自己所處境遇,只一副癡傻呆狀,失神道:“好看……好看……”
仇心柳又道:“看不夠是不是?”
獨眼大漢此時已是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渾然忘我,只知跟着附和:“是……是……”
“這麽喜歡看,就把你剩下的這只眼留下來看個夠吧!”仇心柳哂哂一笑,語氣未變,身形不移,甚至連頭發絲都不見有所微動,卻只聽得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凄厲嚎出,光頭等人驚恐地圍向抱頭伏地掙紮的獨眼大漢,扶他坐起,只見他滿臉是血,沒戴眼罩的那只眼上赫然插着剛剛還在仇心柳手中把玩的那支箭,此刻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
獨眼大漢痛得推開光頭他們,按着傷眼倒地慘叫。光頭等人見此慘狀個個面露懼色,看到仇心柳那若無其事的模樣後更是戰栗不已,紛紛跪下伏地,嘴裏喊着“女俠饒命”,生怕步了老大的後塵,不要說看上兩眼,就是連頭也不敢多擡一分。
一群欺軟怕硬的主!仇心柳狠狠啐道。如若不是遇着她,還不曉得還要有多少人再遭這夥惡棍欺淩。
正盤算着把這些敗類一并解決,突然轉念一想,複又笑道:“也罷,本小姐問你們幾個問題,若答得上來,那就留着你們小命,如若不然……”
光頭等人如蒙大赦,個個頭磕得咚咚響,急急回道:“大小姐盡管問,小的知道不知道的都一定說!”
不知道的該怎麽說?
一群呆子。
仇心柳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最好是要知道,不然別怪她不高興了大開殺戒!
她問道:“你們可知震西王府?”
光頭等人微微擡起了頭,卻仍是不敢看仇心柳,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光頭答道:“震西王府是延州顯貴,那王爺好像是先皇帝的拜把兄弟。”
仇心柳又問道:“那最近延州可有什麽稀罕事沒有?”
“有……有……”小個子低頭慢吞吞道:“前……前一……段……”
未等他說完,仇心柳已經不耐煩地打斷,道:“光頭你說。”
光頭忙接過話,戰戰兢兢道:“前些日子震西王爺升天了,這幾日都在辦喪事,據說連皇帝都會來吊唁。”
“死了?”仇心柳略一沉吟,又道:“怎麽死的?”
光頭聽到這話,連忙拉着小個子等人伏地磕頭道:“這個小的真不知,我們平民百姓的怎麽會知道他王府裏的事!”
仇心柳見他們這副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心想還是直接去震西王府守株待兔,于是又問了光頭他們王府的位置,而後對光頭等人道:“諒你們也不敢撒謊,今日本小姐就做一回菩薩,放過你們幾條狗命,坦若再讓我發現你們作惡,就再吃本小姐一箭!”
話音方落,只聽“篤”的一聲悶響,一支羽箭已經斜斜插聽得進離她最遠的小個子邊上,仇心柳滿意地看着渾身哆嗦搗頭稱是的四人,一勒缰繩,馬兒一聲長嘶,原地調了方向,朝城內方向揚塵而去。
直到完全聽不見馬蹄聲了,光頭才敢顫顫抖抖地擡起頭來,方直起身子,卻聽到小個子和其他兩個人俱是一聲驚呼,忙轉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頓時腿又是一軟癱坐在地。原來除了光頭以外,其他三人的後腦均被削去了頭發,現在只剩青青白白的一片,後背肩膀腳邊零零落落着各自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