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只是溫柔地笑着對她說:“也還好,沒關系的。”
淩蒼蒼在旁不怎麽識趣地打斷他們,提出了從剛才起就有疑問:“既然三個月一次不足以讓他的身體保持一個比較好的狀态,為什麽縮短一下血液透析的間隔呢?”
蕭熒轉頭看了看她,眼睛竟然有些紅紅的,像是要哭的樣子:“因為毒素釋放的越來越多了呀,最早哥哥只需要六個月做一次就夠了。”
身為一個愛護女性的優秀警探,淩蒼蒼最見不得就是女孩子哭,心一下子就軟得不行,連忙安慰她:“對不起,我不知道,并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蕭熒很懂事,強忍住淚水搖了搖頭:“不怪蒼蒼,我今天見到蒼蒼還是很開心的。”
淩蒼蒼又安慰了蕭熒幾句,還又抱了抱她,才讓她暫時破涕為笑了。
蕭煥在這時候為蕭熒介紹:“小熒,蒼蒼現在是一位警官,我委托她調查給我下蠱的真兇。”
然後再為淩蒼蒼介紹:“蒼蒼,小熒就是我說的那位常駐在這裏的研究員。”
蕭熒從小就不愛面對媒體和公衆,長大後為了治好哥哥的病潛心研究倒也很有可能。
淩蒼蒼笑着又跟她握了握手,算是在各自的工作領域又重新認識了。
淩蒼蒼又跟蕭熒敘舊說了一些童年趣事,一邊說着,她心裏卻又有了新的判斷。
蕭煥對她隐瞞了自己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以至于做血液透析的間隔也越來越短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麽考慮,但他是十四歲被下蠱的,到現在過去了十一年,十一年間他進行血液透析的間隔縮短了一倍。按照樂觀的情況估計,十一年後他的情況也會惡化到非常嚴重的地步……還不一定能堅持十一年,因為很有可能越到後期毒素積累得越多,情況會惡化得更快。
再過十一年,蕭煥也才三十六歲,現代人的壽命已經被高超的醫療科技延長了很多,七八十歲的時候也可以保持青壯年的身體狀況。
聯邦的平均壽命是一百零三歲,三十多歲在很多人看來還是人生剛剛開始的年紀,很多人在這個年齡都還忙着縱情享樂。
這麽看來找到解藥對蕭煥來說不僅是保證生存質量的手段,還是生死攸關的問題。
一想到蕭煥有可能在三十多歲就英年早逝,淩蒼蒼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冒出了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仿佛她根本不願去面對這種可能,這對于一個見慣了生死的重案組警探來說太不尋常了。
過了會兒他們一起回到了地面,蕭煥讓蕭熒去了另外一個房間,就對從剛才起臉色就陰沉下來的淩蒼蒼笑了笑說:“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瞞。”
淩蒼蒼心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還久久不肯散去,對他的故意示好也只是冷笑了一聲:“我記得重大疾病配偶是有一定知情權的。”
面對她的怒氣,蕭煥倒還繼續溫和微笑着再次道歉:“對不起,這種狀況牽涉到的事情太多……”
淩蒼蒼不知為何失去了一貫的冷靜,滿心煩躁,沒聽他說完就不耐煩地打斷:“反正我不會等着做皇帝的遺孀,到時候再想結婚都會被輿論不停指責,在那之前我們必須結束婚姻關系。”
蕭煥微愣了下,接着就笑了:“十年都不夠淩警官破掉這個案子嗎?”
他倒還真反應迅速地繞了回來,他們原本就約定好了破掉這個案子後就解除婚姻關系,淩蒼蒼這麽說,等同于她沒有自信破案。
原本她就冒火,被這一句堵回來,更是火上澆油,立刻就站起身冷冷地俯視着他:“十年都不夠?我馬上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破案率第一的警探的實力!”
說完她幹脆就不想再看着蕭煥的臉,等着被他更氣人的話堵回來,轉身就走掉了,去找另一個房間待着冷靜一下。
等她怒氣沖沖的身影消失,蕭煥才擡手按住了胸口,一時間他幾乎支撐不住身體要跌倒在地,閉着眼睛休息了片刻才有力氣從旁邊的茶幾上扯下兩張紙巾。
用紙巾堵住口吐了兩口血出來,滿口都是帶有毒素的血液那種微苦的味道,他也顧不上再漱口,就從口袋中摸出随身的藥盒,倒了兩粒應急用的藥片吞了下去。
眼前還是一片昏黑,他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等藥效發揮作用,他從來都不是容易被別人影響情緒的人,但她卻是不同的。
剛才聽到她說出的那些冷冽的話語,雖然理智告訴他,她很有可能只是在宣洩被隐瞞情況的憤怒,然而那一刻他還是覺得心髒都被整個冰凍了一般痛苦,假如不是長久以來他的自制力和反應能力都還算不錯,很有可能就會在她面前當場失态。
坐了一陣,等稍微好了些,他還是不想忍受嘴裏的苦味,撐着沙發勉強站起來,走去了不遠處的洗漱室。
把手中攥着沾了血的紙巾丢到馬桶裏沖走,又接水漱了口,他擡起頭看了看面前鏡子的自己。
臉色蒼白無比,唇上更是都微微泛了青紫,他這個樣子無論被誰看到,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個身患重病的人。
對着鏡子做了個微笑的表情,他告訴自己,有那麽多人還在為了延續他的生命做着各種努力。
留在實驗室裏足不出戶的妹妹,在外奔波尋找一切可能藥方的父母,還有同樣殚精竭慮做着研究和實驗的郦先生。
他也正是為了他們,才選擇了隐瞞身體狀況,盡量拖延着推遲去做血液透析。
這些年因為心疼,只要觀察到他稍有不适,家人就會要求縮短血液透析的間隔時間,這麽一年年下來,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
他是醫生,知道可以慢慢培養身體對毒藥的耐藥性,太嬌貴小心地對待身體,并不完全是好事。
想着這些事情,他眼前又浮現出了剛才她離開前的冰冷目光,胸口重新湧上了熟悉的痛楚,他深吸了口氣強自壓了下去。
蒼蒼……原本應該是只用念着她的名字就可以被那種烈火一樣的活力感染的存在,為何又會變成這樣。
他用手撐着身體,閉目等待這一陣眩暈過去,有些無奈地想,回頭要在觀察筆記裏添上:情緒起伏也對毒發的程度和頻率有較大的影響。
☆、第7 章
? 淩蒼蒼跑去露臺上吹了一陣風,逐漸冷靜下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多麽冷血的話。
雖然從來沒有拿蕭煥的皇帝身份當回事兒,還一直對此冷嘲熱諷,但淩蒼蒼也知道,哪怕是個普通人,也不應該得到她如此殘忍冷漠的對待。
蕭煥哪怕再淡然,也是個有內心需求的人類,她不能把他當成機器人一樣随意談論他的生死,特別是在他身體确實不好的情況下。
至于他們兩個的關系,就算沒有婚姻這一層,也能算是童年夥伴,對陌生人都能善良友好,對自己認識多年的人反倒會不知輕重。
想通了這點後,她突然覺得特別愧疚,原本她不是這麽不近人情的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遇到蕭煥後特別不容易控制自己的脾氣。
淩警官的優點之一就是知錯能改,改錯态度也很誠懇,大腦冷靜下來後,她就轉回客廳去找蕭煥,發現他早就離開了。
然後她在一樓找了一陣,也只找到了在自己實驗室裏擺弄東西的蕭熒,沒有看到蕭煥的身影。
蕭熒并不知道她剛跟蕭煥吵了一架,看到她還是很高興友善地說:“蒼蒼?你找我還是找哥哥啊?”
淩蒼蒼硬着頭皮說:“來看看你,順便問下你哥哥去了哪裏,我還有事需要跟他商量。”
她說了這麽一大堆欲蓋彌彰的話,蕭熒卻直接回答她:“你找哥哥的話,他剛才臉色有些不好,過來跟我說要上樓去卧室休息一下。”說着還好心指點,“他的卧室在二樓轉角右手邊,門不鎖的。”
所以說蕭家的人都智商超群,哪怕是看起來不谙世事又無害的蕭熒,想糊弄她也完全沒那麽簡單。
淩蒼蒼僵硬地答應了下來,又掩飾性的随便說了句:“哦,你哥哥在這裏也有卧室啊,不怎麽用吧?”
沒想到蕭熒搖了搖頭說:“怎麽會呢,比起朱雀宮,我跟哥哥都更喜歡這裏,爸爸媽媽也是,回來的時候也會過來。哥哥之前睡在這裏的時間比在朱雀宮還要多,就是最近老去新嫂子那裏住,才在這裏住得少了。”
她說到“新嫂子”,還擡頭看了下淩蒼蒼,那目光很明顯:她知道這個新嫂子就是淩蒼蒼,但可能蕭煥不讓她對別人聲張,再加上她看到蕭煥和淩蒼蒼的言談動作并不親密,有些困擾和混淆,幹脆就不說破算了。
淩蒼蒼從小就喜歡蕭熒,私心裏多少拿她當妹妹看的,今天卻覺得在這個可愛的妹妹面前老臉都要被燒破了,馬上就要無地自容。
她不敢再待下去,胡亂又說了兩句就趕快跑去樓上找蕭煥。
走上樓梯後,淩蒼蒼就能看到右手邊有一間卧室,滑動門關上了,卻沒有鎖,她走過去,自動門感應到有人靠近,就無聲地滑開了。
這間卧室面積不小,除卻洗浴室外其他的功能區都沒有隔開,于是她走進去就能看到大床上微微起伏,蓋着身體的淡藍色薄被凸顯出一個人的輪廓。
這裏的裝潢風格也是以簡潔和雅致為主的,正面牆壁的落地窗前,擺着一個檀木制的古典書桌,上面擺着一些大部頭的紙質醫學專著,還有中文書法用具。
大部分聯邦公民都不會再學習書法,但皇室成員,特別是皇帝本人,還是需要寫一手好書法,用作各種簽名和題字。
淩蒼蒼只稍微打量了一下這裏的陳設,就向蕭煥躺着的地方看過去,能看到他微側着的臉,還有露出薄被的白色棉質睡衣,以及散開了鋪陳在枕頭上的大片猶如河流般流淌的黑發。
淩蒼蒼覺得既然自己是來表達歉意的,那麽就要表現一點誠意,對方既然在睡覺,那麽她可以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等他醒過來,所以就輕手輕腳摸了過去。
地上鋪了厚厚的淺色地毯,她又小心,過去時倒是沒發出一點聲音,也沒驚動正睡着的蕭煥。
蕭煥躺下休息的時候沒有将隔光窗簾放下來,現在室內的光線不适合休息,倒适合坐下來看書喝茶。
淩蒼蒼在旁邊坐了,又換了個更近的角度,還正好是蕭煥側臉對着的方向,她等着無聊,就幹脆一邊在心裏理清思路,一邊托頭看着蕭煥。
原本她高速運轉的大腦裏全是案件的線索和內容,但看着看着,注意力竟然都移到了蕭煥身上。
他的确是不舒服吧,眉心微蹙着,薄唇也抿了起來,臉色更是透着蒼白,比早上毒發過後還要更差一點。
淩蒼蒼看着他這張能稱得上俊美出塵又略帶病容的臉,沖他發火時那種焦灼的感覺又漸漸回來了。
為了不再犯錯誤,她拼命壓抑了下去,告誡自己要冷靜再冷靜,不要再瘋了一樣沖過去罵人。
然而那股子憋屈的火還是揮之不去,還透着一股濃濃的無力感……就像是困在噩夢裏,心裏知道應該做什麽,必須要做什麽,卻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手腳和身體。
她試着冷靜下來想一想,此刻自己應該做什麽……首先冒上腦海的念頭,竟然不是等着蕭煥醒過來跟他道歉,而是立刻走上去抱住他,像早上起床時一樣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後輕吻他的嘴唇和眼睑,把他吻醒。
大腦還充分發揮想象力給出了她假想的畫面和更豐富聯想——他的肌膚必定是光滑溫潤的,并且還帶着點微涼,還有他身體上透出的那種清爽好聞的味道。
如果不是在警校鍛煉過意志力,淩蒼蒼的身體在下一刻就要行動起來了,她滿頭大汗地勉強控制住內心蠢蠢欲動的念想,突然想到了一個血淋淋的現實:她被蕭煥吸引了,被他的身體還有別的什麽見鬼的人格魅力吸引。
如果她由着自己的想象力信馬由缰地發揮下去,她相信接下來說不定就是扒衣服摸胸口等等限制級的畫面了……當然不是在此時此刻發生,而是在未來的某時某刻,等時機成熟的時候。
沒錯,她對蕭煥産生了某種超越普通界限的感情,她知道那股邪火從哪裏來了……內心所想和實際行動的嚴重背離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宣洩。
淩蒼蒼接下來還想深刻自我剖析下心理,用心理學專業知識來解釋自己的這種心理變化,但理論基礎始終跟不上現實情況的變化,正在她做着劇烈地心理鬥争的時候,蕭煥微蹙着的眉尖皺得更緊了點,唇邊溢出了一聲輕咳。
他的雙眸還緊閉着,像是并沒有醒來,而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咳嗽。
淩蒼蒼一時沒忍住,走過去說:“蕭大哥?”
這是幼年的她自創的稱呼,她覺得“皇太子哥哥”太拗口,直接叫“蕭哥哥”聽起來又太像“小哥哥”,而蕭煥比她足足大了四歲,比她自己的親哥哥淩絕頂還大一歲,在小孩子眼裏,算是“大哥哥”了。
所以她無師自通地發明了這麽個叫法,現在沒有人習慣這麽叫,而且意思也很明确“蕭家的大哥哥”,簡稱“蕭大哥”。
第一次有點無意識地叫出口後,幼年的淩蒼蒼就覺得叫起來非常順口,一路叫下去了,她小時候被拍下來放在網上的那個視頻沒有收錄到她說話的聲音,事實上那時候她追着蕭煥屁颠屁颠跑,要送給他自己剛做出來的粗糙手工,嘴裏一直嚷嚷的就是“蕭大哥”。
成年後再見蕭煥,她當然不會把視之為奇恥大辱的往事再翻出來,純當根本這個昵稱從來沒出現過,更何況蕭煥也只說喜歡她叫自己的名字而已。
在她熟悉又久違了的輕喚裏,蕭煥終于張開了眼睛,他才剛從昏睡中被叫醒,神志還不是很清晰,卻還是聽到她叫他,就彎了唇角,溫柔回應:“蒼蒼?”
淩蒼蒼暗暗地松了口氣,她才剛認識到自己的感情傾向并準備做出相應地努力,如果蕭煥在這時偏偏拿捏了起來,因為她剛才說過的話對她态度轉差,那麽她臉皮的厚度就要再鍛煉一下了。
半趴在床邊,淩蒼蒼看着他逐漸清明起來的深瞳,又喚了聲:“蕭大哥。”
清醒後的蕭煥看出來她是準備道歉,哪怕剛剛才因為她冷漠的話語毒發過,他也不舍得對她稍加責備,仍是笑着擡起另一只手,像小時候一樣,輕揉了揉她的頭頂,而後才說:“蒼蒼,沒事的,我不會怪你。”
淩蒼蒼“哦”了聲,他還是這麽敏銳,她連道歉的話都可以省了,糾結了片刻後,警探女士決定還是盡快把話說明白比較容易讓局面明晰:“其實……我剛才突然覺得,離婚的事情可不可以暫且不要提了,因為我發現我們的默契度和配合度還挺高的,也許可以試試培養下感情看看。”
她說完了還努力維持着一張淡定冷靜的撲克臉,但是努力目視前方的目光卻透露了忐忑和不安。
蕭煥怔住了片刻,而後就微笑了起來,低聲說:“好。”
聽到他說出這個字,淩蒼蒼一瞬間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她微舒了口氣,然後她有點想低頭吻他微張的薄唇。
不過好歹她還是忍住了,就這麽半趴着,只愣愣地看着蕭煥。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露骨,蕭煥微微笑了下,擡手抱住她的肩膀,然後輕吻落在她的唇邊。
就像一把火被輕易地點燃了,淩蒼蒼再也沒了耐性,直接貼緊了他的唇。
剛才那漫無目的的想象終于着到了實處,滿心的焦灼也随之消散開來,如同飄蕩在空茫宇宙間的身心都突然找到了可以休憩的處所。
他唇齒間的味道一如她想象中一般迷人清冽,才剛二十一歲,還沒有戀愛過一次的淩蒼蒼警探,無師自通地把這個深吻進行了足足幾分鐘。
結束的時候不僅蕭煥呼吸有些急促,臉頰上也添了薄紅,淩蒼蒼自己都大腦缺氧,氣喘籲籲。
她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回味了一下這個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深吻,然後得出了結論:“還是我主動一些效果比較好……”
蕭煥的深瞳裏都帶上了點水汽,帶笑看了她一眼,接着說:“就是技術有待錘煉。”
蒼蒼這才注意到他的下唇上有一個還在滲着血的小口子,頓時就明白了那是剛才自己咬出來的,略有些不好意思,就用手擡起他的下巴,仔細湊過去端詳:“對不起啊,可能太激動了。”
蕭煥也配合她輕擡起下颌:“沒事……不過我明天要出席一個活動。”
這傷口雖然不是很大,但一天之內估計是不能完全愈合的,總要留下點痕跡。
蕭煥出席什麽活動,那鏡頭必須是一直對着拍特寫的,這麽個小傷口還真有被發現的可能。
如果是前任德綸皇帝的話還好說,在他正式結婚之前一直是個花花公子,被拍到脖子上有吻痕也不是一次兩次,媒體早就習以為常了。
蕭煥的形象卻從來都是高貴純潔猶如雪山一樣,如果讓他帶着這樣一個明顯是接吻的時候咬出來的痕跡去上鏡,可以想象媒體和公衆會炸成什麽樣子。
淩蒼蒼有些愧疚,再加上她有點心疼——她知道潛意識裏她對蕭煥已經産生了占有欲,有占有欲必然會視他為私有,任何損壞她都不能容忍。
兩個人正湊在一起研究這個小傷口,門口就傳來一個略顯遲疑的聲音:“哥哥,蒼蒼……”
他們兩個一起轉頭,就看到門口赫然站着臉頰有些通紅蕭熒,看那表情,她似乎已經站在那裏有一陣子了。
看到他們看過來,她就紅着臉有點結巴地說:“快要到午飯時間了,我想問下你們兩個要吃什麽,可以讓家務機器人做。”
淩蒼蒼一直盯着蕭煥全神貫注,蕭煥則一直側躺着身體,所以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她什麽時候站在那裏了。
蕭熒一口氣說完,已經臉更紅了,幹脆也不等他們回答就轉身走掉,門後還飄來一句:“我幫你們鎖門。”
淩蒼蒼非常沒良心的絲毫不管自己童年夥伴那受到了震撼的小心靈,轉頭繼續看着蕭煥問:“你呢,你對我有沒有感覺?”
蕭煥微微彎了唇角笑:“蒼蒼,我是聯盟皇帝,我不願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強迫我。”
這麽說他對這個婚事還算滿意了?從他天天不請自來,夜裏又主動提供人肉抱枕的行為看,他确實還挺樂在其中的。
這麽說當初淩雪峰對他提出說聯姻的時候,他是很開心的順水推舟了。
想到這裏,淩蒼蒼突然意識到以蕭煥的腹黑程度和手腕,聯姻到底是淩雪峰提出來的,還是他自己暗示給淩雪峰的,都很可疑。
她又看了看蕭煥說:“你不會想告訴我,你費盡心思要娶我,是因為早就愛上我了吧。”
說着就帶上了些平時審犯人的目光:“我們都這麽多年沒見了,愛也沒機會和理由吧,只能是小時候了……話說你是不是戀童?”
見她果然把話題帶到了那個方向,蕭煥不由失笑,擡手又摸了摸她的頭頂說:“蒼蒼,我認為有時候愛是不需要理由和邏輯的。”
才剛經歷了一系列無邏輯心理變化的淩蒼蒼沉默不語,說到底她也不明白為何從早上到現在短短幾個小時,也并沒有經歷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她就突然……覺得自己也許能跟蕭煥試一試,明明她之前還是比較抗拒他的。
好在淩警探一向務實冷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存在即合理,她就沒打算再去糾結,立刻就投入到“以後怎麽辦”的後續處理中。
蕭煥看着她,唇邊帶着些微笑,聲音也柔和得不像話:“我不能清晰地告訴你,我是從什麽時候起,又是為了什麽對你有了感覺,我只能說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心中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只有你。”
他用了“共度一生”,并不是“做我的皇後”,淩蒼蒼卻覺得意外開心滿足,她想着就說:“雖然我說了可以跟你試試,但我還是讨厭你的皇帝身份。”
蕭煥微微笑了:“沒關系,那不是永恒的……”
淩蒼蒼開口接了下去:“……你才是永恒的。”
說完她自己都微微愣了下,她和蕭煥之間,好像一直存在這一種超乎尋常的默契,好像她總能輕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蕭煥也笑了,側身向裏面移動了一些,對她說:“要不要上來躺一下?”
半蹲在床前這麽久,淩蒼蒼也正好累了,當然很自然就躺了上去,正好躺在他臂彎的位置,蕭煥輕摟着她的肩膀。
淩蒼蒼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此刻穩定有力的心跳,她舒了口氣,輕聲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她能感到蕭煥低頭在她額上輕吻了下,全然是寵愛的樣子:“乖。”
淩警官竟然也沒阻止他這個親密的舉動,靠在他肩上,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哪怕蕭煥只委托了她調查幕後黑手,她也一定會把救他的方法也找出來。
中午在蕭煥那裏吃了午飯,又休息了一陣,下午淩蒼蒼才和蕭煥一起回自己家。
回家前她跟蕭煥商量了一下,覺得為了面子的需要,在慕顏和張離歌面前,兩個人就假裝是普通關系。
淩警官還是死要面子的,并不想承認只一起出去轉了一圈,自己就莫名其妙覺得蕭煥還不差了。
可惜她忘了一件事,慕顏也是個優秀的重案組警探,優秀到眼睛就跟自帶掃描儀和測謊儀一樣。
她剛跟蕭煥一前一後,保持着“處理公務”的姿态走進去,慕顏掃了他們倆一眼,就呵呵笑了起來:“今天早上是吵架了吧?這就和好了?”
張離歌小朋友還一臉狀況外,不明所以,慕顏就笑着跟蕭煥指了指自己的唇角:“我有個前女友也很辣,鬧脾氣的時候就喜歡咬我的嘴唇。”
淩蒼蒼當機立斷決定先發制人,笑了下說:“你這個‘前女友’的基數一定得大于二十個吧。”
慕顏聳了下肩,選擇休戰,還很哥倆好地拍了下蕭煥的肩膀以示同情,這才轉身去看資料。
張離歌的大眼睛在淩蒼蒼和蕭煥之間轉來轉去,一臉想發問的樣子,淩蒼蒼看了看她說:“不許透露給任何人聽。”
張離歌連連點頭,轉臉用激動到顫抖的聲音對蕭煥說:“陛下,您是蒼蒼的男朋友嗎?您會經常來這裏嗎?”
蕭煥對他的女性粉絲都非常溫柔,微笑着直接忽視了那個“女朋友”的問題:“我會經常來這裏。”
張離歌立刻又跑過來跟淩蒼蒼表忠心:“老大,你就是我的人生導師!你的話語就是我生命的方向!我以後就跟着你混了!”
淩蒼蒼斜着看了她一眼:“陛下的臉才是你生命的方向吧?”
張離歌嘿嘿笑起來,一臉“不要說得這麽明白嘛”的嬌羞感。
李宏青上午已經将資料都拿了過來,除了儲存在記憶卡中的,還有一些紙質材料和物品。
慕顏和張離歌已經看了一些了,也做了相應的整理,其實李宏青拿來的資料已經整理得很好了,看得出來是有人翻來覆去研究過的,做了許多重點标記,還有線索推演。
慕顏是個熟練的警探,拿到後就按照自己的思考方式有整理了一下,在立體投影儀裏建立了一個自己的三維模型思路。
淩蒼蒼先看過了他的思路,就一邊翻看資料,一邊征用了旁邊的白板,用大馬克筆在上面寫了一些非常簡略的文字和數字,再花了一個塗鴉一樣推演圖。
慕顏看到蕭煥就站在淩蒼蒼身後看着她忙碌,就開口說:“這是天才警探的獨門秘訣,沒人知道她寫的鬼畫符是什麽意思,反正最後總是能破案。”
蕭煥轉頭對他微笑了下:“我覺得我可能理解了她的思路。”
慕顏做了個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壓低了點聲音對蕭煥說:“你到底看上了她哪點?雖然是很漂亮,可看着也太辣了,我都敢沒動過心思追……”
聯邦是民主制度,憲法規定人人平等,原則上就算聯邦皇帝在人格上也和普通人是平等的,你如果不願對皇帝行禮用尊稱,那也沒人勉強你。
不過慕顏是個公職人員,道理上需要尊重自己所服務政府的最高領導者,但慕顏是個自來熟,他俨然已經把蕭煥當成同齡的好哥們來推心置腹了。
蕭煥挑唇笑了下正想回答,那邊淩蒼蒼頭也不擡地說了句:“慕警官,我聽到了。”
慕顏立刻吹起了口哨,假裝剛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蕭煥卻還是輕聲對他說了句:“她很好。”
有時候一句“很好”,就勝過千言萬語,無數挖空心思想出來的理由,慕顏自己是個情場浪子,又怎麽會不懂。
蕭煥卻又微微笑了笑說:“情不知其所起。”
慕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嚴肅:“陛下,你的情話技能已經點滿了,完全有實力擁有一整片森林的,何苦死守在一棵歪脖樹下。”
淩蒼蒼還是頭也不擡地摸了摸腰間的激光槍,陰測測地說:“慕警官,會閉嘴嗎?”
慕警官當然是不會的,驚訝地對蕭煥說:“她竟然不罵你只罵我,這偏袒也太嚴重了!”
☆、第8 章
? 在慕顏的幹擾中,淩蒼蒼還是梳理好了自己的思路,跟蕭煥和慕顏說:“我覺得我們還是需要去雲滇和青川分別看一看。”
她說的雲滇是一個地區,位于古中國雲南北部和西藏南部的地區,青川則是青藏東南部和四川地區。
在人口大衰退過後,全球人口的最低谷,比經過幾百年恢複的現在還要少很多,不過才五千萬左右。
人類數量的大幅下降,退讓出了生存空間,其他物種肯定要占有,大型猛獸的頻繁侵擾,讓城鎮之外的地區變得不适宜生存,所以從幾百年前起,幾乎所有的人類都生存在城市和周邊地區,古代概念中的鄉村不複存在。
雲滇和青川的自然環境本來就不是很适宜人類生存,整個地區也分別只有一座五百萬人口左右的城市,其餘的面積都是莽莽原野。
淩蒼蒼說要去這兩個地區調查,而不是說去雲滇市和青川市,慕顏就明白過來是要野外調查。
哪怕他這種優秀警探,提起來野外調查也有點犯怵,當下就摸了摸下巴說:“皇帝陛下的委托果然不是好接的,這一不小心命都要交待進去了。”
淩蒼蒼斜視他了一眼,他立刻清了清嗓子說:“好吧,根據警察總局的規定,野外警務調查至少需要兩個人組隊,我就選離歌好了。”
他倒是乖覺得很,在場可能參與調查的人,除了張離歌,就是淩蒼蒼和李宏青,後者的兩人,顯然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
淩蒼蒼看了看天真可愛,還眨巴着大眼睛的張離歌,轉臉對慕顏嗤之以鼻:“連幼女都不放過的老人渣。”
當衆被戳穿了那點泡妞小企圖的慕顏臉都有些青了:“你不能這麽說,離歌早就成年了,而且我也才二十四歲,并不老……”
沒人理他,淩蒼蒼繼續轉頭對蕭煥說:“預計往返至少要三天吧,野外調查遇到的情況可能比較複雜,我們要調查的區域也比較大,我申請去青川。”
蕭煥沉吟着說:“你傾向于在青川可以找到線索?”
淩蒼蒼點頭:“雖然根據那些不怎麽清楚的古代記載,‘蠱’這種東西應該是出現在雲滇的,但雲滇包括更南方的雲緬,你們這些年來都陸續調查過很多遍了,都沒有什麽發現,所以我傾向于那裏并沒有線索。”
她點了下白板上她自己寫下的那個标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