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等星星
祝星遙覺得江途說得很對, 是個人都有秘密, 她看到江途趴着睡了一個上午, 又想到他上個學期也這樣, 每個星期總有那麽幾天睡眠不足。
他晚上到底去打什麽工呢？
問了也不說。
感覺他渾身都是秘密。
剛開學，全國物理競賽又要開始報名了, 江途高一的時候因為家裏出事沒參加，這次曹書峻把他叫到辦公室談了一下, 江途沉默了一下, 說：“抱歉, 我參加不了。”
物理競賽時間太長了, 有時候一走就是一個月。
他不知道自己走這麽長時間家裏會不會出事, 他不放心舒娴，也不放心江路。
他也不願意自己的人生框架在競賽保送上, 就算沒有保送, 他相信自己也可以考得很好。
曹書峻勸說沒用, 只能惋惜：“你跟祝星遙都不參加，我們班就許向陽參加了。”
江途很喜歡別人說“你跟祝星遙”, 上次也是他跟祝星遙沒參加, 這次也一樣, 難得兩人的名字會擺在一起, 他從辦公室回到教室，祝星遙就轉頭問他：“班主任是不是跟你說參加競賽的事情？”
他點頭：“嗯, 我拒絕了。”
祝星遙驚訝：“啊？為什麽啊，你物理這麽好, 不去太可惜了。”
連丁巷和黎西西都看向他，同時問：“對啊，為什麽？”
丁巷惋惜：“你去了說不定能拿保送啊。”
江途看了他們一眼，目光落在祝星遙身上。
少女身上穿着夏天的校服，白衣藍領，脖子線條柔潤好看，她每次轉頭的時候，鼻翼上那枚別致的小痣就對着他，江途看着那枚小痣，“保送名額對我來說不是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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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星遙想了想，彎起眉眼：“也對，分科後你直接班級第一了，成績很厲害，就算不保送你也肯定能考個清華北大。”
江途看着她卷翹濃密的長睫毛，很淡地彎了下嘴角：“但願如此。”
不去參加競賽挺好的，在學校一擡眼就能看見她。
…
中午，許向陽跟陸霁和周原在食堂打好了飯，說起這件事，陸霁有些意外：“是嗎？我以為他今年肯定會參加呢，物理這麽好，不去可惜了。”
許向陽也說：“是有點可惜，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考大學又不是只有競賽一條路。”
陸霁不置可否：“嗯。”
他本來也不想參加的，但是拗不過老師，就當為校争光了。
幾個人目光搜索着食堂空桌，陸霁一擡眸，就看到祝星遙跟黎西西捧着餐盤往前走，坐在他的新同桌面前。
周原立即拿肩膀撞他：“咿，祝星遙跟你新同桌認識啊？”
陸霁的新同桌就是剛分到2班的林佳語，謝娅定的座位，那姑娘一開始挺拘謹的，沒跟他說幾句話，沒想到她還認識祝星遙。
學校周邊有很多店，加上食堂也分了大食堂和小食堂，祝星遙跟黎西西平時來大食堂次數不多，這還是第一次在這裏碰見林佳語。
林佳語一個人占了一張桌子，她帶着黎西西坐過去。
黎西西第一次見林佳語，祝星遙給她們介紹了一下，黎西西啊了聲：“你就是途哥那個青梅竹馬啊。”
“就是小時候一起長大。”林佳語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奇問，“他怎麽成途哥了？”
祝星遙咬住吸管喝了口豆奶：“他同桌先叫的。”
林佳語笑：“你也叫嗎？”
“偶爾……”祝星遙松開吸管，想了想說，“不過他有時候會制止我這麽叫。”
林佳語眨眨眼：“為什麽？”
黎西西咬了一口雞腿，樂滋滋地說：“可能是消受不起吧，畢竟星星也不是誰都喊哥的，有一次被我們班體育委員，就張晟，以後你就認識了，那人聽見星星喊途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嫉妒得要命。”
祝星遙說：“你說的太誇張了。”
“不誇張好吧？我覺得張晟對你有點走火入魔了。”黎西西看着林佳語，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些話說得不太好，青梅竹馬……說起來就有點暧昧，萬一她喜歡江途呢？她忙轉了個彎，“沒有的事，我胡說八道的，星星開玩笑的時候才叫一聲途哥。”
林佳語笑了一下：“我好像能想象到江途的表情了。”
祝星遙擡頭看她：“對了，江途拒絕參加物理競賽了，你知道嗎？”
“啊？”林佳語愣了下，“不知道，我還以為他今年會參加的。”
祝星遙正要說話，對面空着的座位忽然被人占了。
陸霁坐在她對面，笑着看她：“我們坐這裏，可以嗎？”
這還是開學之後，祝星遙跟陸霁第一次這麽近距離面對面，她想起累積了差不多兩個學期的星期五情書，無論是信封還是賀卡，上面畫的都是大提琴少女，她看見陸霁，恍惚了一下。
今天是星期三，不知道這個學期他還會不會繼續寫……
她走了一下神，發現陸霁還在看她，抿嘴笑了下：“随意啊，這裏又沒人。”
陸霁幾個齊刷刷在他們旁邊坐下，黎西西因為走廊那件事，對許向陽沒什麽好臉色，她沖人翻了個白眼，許向陽咳了聲。
陸霁看看林佳語，又看向祝星遙：“沒想到你們認識。”
祝星遙看向林佳語。
林佳語解釋：“班主任排的座位，我跟他同桌。”
“你之前不是15班的嗎？”周原好奇地問了句，看向祝星遙和黎西西，“怎麽跟她們8班的這麽熟？”
林佳語這才發覺自己好像跟祝星遙太自來熟了，她解釋說：“她陪我去買過東西，幫我刷臉打折呢。”
祝星遙當即咳了一下，差點被豆奶嗆到。
陸霁突然想到她上學期在海選賽場上刷的那一下臉，忍笑看了眼她手裏邊的豆奶，“你好像很愛喝這個。”
祝星遙緩了緩，小聲說：“還好，挺好喝的。”
祝星遙跟陸霁本來就出名，兩人面對面坐着，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人從食堂出去，就忍不住說：“我就說嘛，陸霁肯定喜歡祝星遙啊，不然怎麽會跟她坐一桌。”
“他們兩個，看起來挺般配的啊……”
“就是不知道祝星遙喜不喜歡陸霁。”
江途走到食堂門口，正好聽到了，他腳步頓住，一擡眼就看見祝星遙跟陸霁一群人正走過來，他定定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去打飯。
林佳語看見他，丢下一句“我去找一下江途”，就朝他的背影跑了過去。
周原又驚了，手一指：“她還認識江途那小子啊？”
祝星遙看了一眼：“他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住一個地方。”
林佳語是跑去問江途物理競賽的事情，她站在他身後：“你是不是不放心家裏啊。”
江途回頭看了她一眼，“嗯。”
林佳語嘆了口氣：“好吧，就是很可惜……”
江途沒覺得有什麽可惜的，他往門口看了眼，不經意地問：“才開學兩天，你跟陸霁就熟了？”
“班主任安排我跟他同桌……”林佳語看他打好飯，跟着他走了兩步，“他剛才坐那邊可能是因為祝星遙，我覺得他好像喜歡她……”
不是好像。
陸霁就是喜歡祝星遙。
江途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端着餐盤轉身。
周四早上，物理競賽生就離校了。
到了周五早讀課，祝星遙在英文課本裏翻到風格一致的信封還愣了一下，她拉拉黎西西，黎西西看過來，小聲：“哇哦，J同學的星期五情書又來了。”
祝星遙感覺J同學的字寫的比上學期好看了一些，她有些疑惑：“他都不在學校了，你說到底是誰幫他放的信？”
J同學的信一向含蓄，有時候不仔細琢磨，都看不出這是封情書。
黎西西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奇怪的，你平時看見過有人往你課桌塞東西嗎？沒有吧，但還是每天都能看見信和吃的。陸霁人緣那麽好，讓人早上或者放學後趁着沒人，塞個信，不是很簡單嗎？”
說得也是。
祝星遙把信封塞進書包。
江途手搭在窗前，看着她把拉鏈拉起來，左手轉了轉筆，低下頭背單詞。他其實很好奇，那些信和賀卡最終被她怎麽處理了？是帶回家再扔掉？
還是會因為上面的畫而保存？
他收羅那些賀卡和信封不容易，不管怎麽樣，他不希望那些信被扔掉。
下午班會課上，曹書峻把其他班委和各科的科代表都定了，物理課代表定了江途，江途皺了下眉，站起來說：“抱歉，我沒時間，還是讓祝星遙做吧。”
祝星遙：“……”
她忍不住回頭看他。
江途低頭，垂眼看她，低聲：“可以嗎？”
他明明是在求人，嗓音還這麽寡淡，祝星遙眨了下眼睛，無奈說：“好吧。”
放學後，江途沒有急着走，他晚上七點要去梁哥烤肉店，現在還有點時間，索性在教室把物理和數學作業做完了才走。他連書包都沒帶，騎着自行車出校門，意外看見祝星遙還站在老地方等車，還拿起手機看了一下。
她父母和司機還沒來？
他在她身後停下，祝星遙回了一下頭，看見他笑了一下：“你還沒走啊？”
江途嗯了聲，頓了下，問：“你家裏人呢？”
話音剛落。
她手機就響了。
祝星遙接通，說話時偶爾看一眼江途，“媽媽……那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我都多大了，沒事，你忙吧……”她挂斷電話，看向江途，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老劉家裏有事，這一兩個月估計都沒辦法來接送我，我爸媽經常加班，嗯就你看到的，我被我媽媽放鴿子了。”
祝雲平說要找個臨時司機，先替代老劉，老劉剛請了一天假，合适的司機還沒找到。
丁瑜一向忙，時間也不固定，她都習慣了。
江途直勾勾地看着她：“那你怎麽回去？”
學生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校門口有些空蕩，她家裏也是空蕩蕩的，祝星遙突然不是很想回家，她搖搖頭：“我去廣場那邊吧，去練習室練琴。”
江途沉默了一下，支着地面的腳收了收，“我也去那邊，你……”
他頓了頓，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祝星遙卻眨眼，先說：“你載我？”
江途：“……”
他側頭看了一眼自行車後座，他只載過江路，而且這自行車有點舊了，他捏了一下自行車把，漆黑的眼睛望向她：“你确定？自行車有點硬，可能不太舒服。”
祝星遙就知道他猶豫的可能是這個，她走過去，直接側身坐在後座上，擡頭看他：“走吧，西西的自行車我都坐過，你車技比她穩多了。”
江途緩慢轉頭，垂下眼，低頭說：“那你坐好了。”
祝星遙笑：“好。”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抓住他的衣角，江途身體僵了一下，目光落在少女細白的手指上，沒再說話，蹬上車就騎了出去，祝星遙腦門猝不及防地在他背上磕了一下，她嘀咕了句：“江途，你背好硬。”
上次她也磕了一次。
都挺疼的。
江途抿唇，沒說話，只是放緩了速度。
此時太陽剛落山沒多久，一大片紅霞映着天邊，江途把自行車騎上大橋的時候，祝星遙轉頭看着江面和天邊，忽然被那些絢爛的雲彩晃了晃眼，才恍惚反應過來。
她這樣坐在一個男生的自行車後座上，是第一次。
兩人都穿着校服，長得又好看，多多少少吸引人注目。
好在江途騎得快，很快就到了廣場，江途在梁家烤肉店門前停下，他支着地面，回頭看她，“你吃烤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