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酥酥
R市洋房涼亭裏,蘇且傾坐在輪椅上靜靜的望着圍牆上的爬山虎,蒲芥坐在一旁削着蘋果。
“芥末,”蘇且傾突然出聲。
“嗯?”蒲芥疑惑的擡起頭,“怎麽了?”
“我的外甥女該有四歲了吧。”蘇且傾忽然扭頭看着她。
“啊?誰?”蒲芥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楞了一下,然後突然醒悟,“你說她啊,我想想啊……”說着蒲芥竟認真的思考起來。
蘇且傾嘴角抽了抽,這是後媽吧!連自己孩子多大都不知道。
“你別這樣看着我啊,”蒲芥有些心虛的笑着,“我就是剛剛突然忘記了。四歲,就是四歲。”說着還伸出四根手指頭在蘇且傾面前晃了晃。
“四歲啊……”蘇且傾扭頭,望着天空,輕聲呢喃,“我的酥酥才四個月啊。”
“!!!”蒲芥的手一頓,差點削到手,沉下眼睑,猶豫該不該告訴她。
“芥末,什麽時候把孩子帶來給我看看吧。”她看了也該安心的走了。
蒲芥心裏一跳,閃過不好的預感,着急道,“你說什麽呢?等你養好傷,想去哪去哪!想看誰看誰!我買票包場!”
蘇且傾嘴角揚了揚,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容,看着蒲芥,心裏暖暖的,還好,最後不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等我死了……”
“閉嘴!”蒲芥突地扔下刀,捂住她的嘴,堵住她還沒說出來的話,紅着眼眶,咬牙切齒,“呸呸呸!瞎說什麽呢!什麽死不死的?少說那些晦氣話!你才多大啊!前半生都沒過完,琢磨什麽後半生!”
“末兒,”蘇且傾為難的看着她,心裏抱歉,但還是堅持,“我知道我身體什麽情況。”
她剛坐完□□手術,就生下了酥酥,身體還沒恢複就被關在地下室,被夏子清注射那藥,又從樓上摔了下來,救陸母的時候,又扯到了傷口。
可以說,她的身體能撐到現在就是個奇跡。
蘇且傾苦笑,“我沒多少時間了,你把孩子帶來給我看看,就當是了我的一樁心願吧。”
“你……”蒲芥手握拳頭,赤紅着雙眼盯着蘇且傾看了好一會,然後騰的一下站起身,推着蘇且傾的輪椅就往外走。
“芥末,你幹什麽?”蘇且傾驚呼。
“……”蒲芥沒回答,直接将她帶到一間書房裏。
蘇且傾疑惑的往裏看去,頓時愣在了那裏,心裏浮現出一個不可能的念頭,激動的往那嬰兒床移去。
看着躺在床裏瞪大眼睛望着她的孩子,蘇且傾沒忍住,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在嬰兒臉上摸了摸,滿臉疼惜的看着他,“酥酥……”
“呀呀……”小嬰兒望着蘇且傾笑個不停。
蘇且傾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自己懷裏,低頭輕輕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擡起頭看向蒲芥的方向。
“之前一直沒敢告訴你孩子在這裏,是因為孩子的身體很差,需要治療觀察一段時間,怕有什麽危險,你承受不住,所以沒敢告訴你。”
蘇且傾感激的看着她,顫抖着開口,“他怎麽在這?”
“你還記得那個流浪漢嗎?”蒲芥嘆了口氣,慢慢走了過來。
?!
蘇且傾身子一頓,仔細想了想,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個流浪漢的身影。她只見過他兩次,一次是在醫院翻窗的時候,一次是她跳樓的時候。她只記得她摔下樓之後擔心陸渠會找到孩子,所以随手扯住了一人,讓他帶走孩子,沒想到那人竟是他!
蒲芥扯過一張凳子,坐下緩緩說道,“我們的人調查的時候,在他的屋子裏發現的。旁邊擺滿了各種奶粉,尿布,”蒲芥聳聳肩,“雖然都是從各個地方收集起來的。”
“……”蘇且傾面色複雜的看着懷中的孩子。她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随便抓住一個人就開口,沒想到人家竟是這樣用心照料。絲毫不覺得流浪漢給自己孩子亂喂什麽,畢竟他已經盡力了。
蒲芥像是看中她心中所想,繼續解釋,“他可不是什麽陌生人!”
蘇且傾身子僵了一下,大概猜到那人的身份,點點頭示意蒲芥繼續。
“他是你的養父,”蒲芥嘆了口氣,開始緩緩到來一個可悲的故事,“二十四年前,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養母在醫院生産,只是剛出生的孩子就夭折了。你養父怕你養母想不開,就把在隔壁嬰兒床躺着的你偷偷抱走了。
這一抱就是五年,直到你養母生病去世,你養父認為你也沒有存在的必要,就把你送到了孤兒院。然後開始四處流浪的生活。直到幾個月之前,他的活動地點突然留在了R市,監控查到他一直在陸家周圍徘徊,估計是因為看到了你吧。”
蘇且傾想了想,估計是在醫院翻窗戶那次吧,他看到了自己。
“再之後,他偷偷翻牆進了陸家,監控顯示,後來他抱着一個孩子悄悄離開,估計就是這孩子吧。”蒲芥深深的看着蘇且傾懷中的孩子,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也不知道長大後便宜了誰家的姑娘!
蘇且傾沒有說話,再之後的事情估計就是他看到陸家失火,擔心自己所以偷偷溜進陸家想救自己吧。
“他現在在哪?”
蒲芥一頓,垂下眼睑,“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你倆摔在二樓廁所的窗戶邊,你半個身子朝外挂在窗沿上,他倒在地上已經沒了呼吸。”蒲芥忽然低下頭,“對不起!”
“怎麽了?”蘇且傾疑惑的看着她。
“對不起!我當時沒想到他會在那裏,我派去的人都不認識他,不清楚他的身份,所以看他沒了呼吸就沒管他,将他扔在了那……對不起……”
蘇且傾呆愣好一會,擡手輕輕在蒲芥腦袋上戳了戳,“沒事的。”
“真的?”蒲芥突然擡起腦袋,眼裏閃着淚花望着蘇且傾,不确定的問。
“嗯,”蘇且傾點點頭,無奈嘆氣,“可能這就是命。”
其實她對他并沒有太深的感覺,當年她還小,根本就記不住事甚至只當他是個陌生人,她只知道自己在孤兒院長大,從小沒有父母,被人嫌棄。她從來就沒有感受過父母的溫暖,又能對他有多大的感情。
所以哪怕她現在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對于他,她有的也只是愧疚和感激,畢竟他悉心照顧自己的孩子,又是因為救她而死。
她不怪他為什麽抱走自己,迫使自己和親生父母分開。又為什麽把自己扔在了孤兒院一個人孤零零的長大,受盡欺淩。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人也沒了,就這樣過去,也挺好的。
“你就不想知道你親生父母是誰嗎?”蒲芥看着她。
蘇且傾搖搖頭,知道又能怎麽樣,如今她也活不了多久,還能指望認個親體會一下家庭的溫暖嗎?開什麽玩笑。
蒲芥猶豫着,半晌,一聲嘆氣,“算了。”既然她不想知道,這樣也挺好的,省得知道了心裏膈應,給她添堵。現在她在這裏有她看着至少不會出什麽事。等哪天她想知道了,再說也不遲。
“這段時間夏家的股份暴跌,今早夏柏森緊急召開股東大會,不知道商讨了什麽,這會兒股份的情況已經慢慢緩了下來。”白陽站在辦公室滿臉嚴肅。
“呵!”陸渠輕哼一聲,擡手打開筆記本,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擊着,“告訴手下的人,讓他們盯緊夏家,一定要咬死了!”
想要保夏子清,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
“嗯,”白陽應了一聲就準備往外走。
“她有線索了嗎?”陸渠猶豫着開口,盯着窗外。
白陽轉身嘆了口氣,搖搖頭,“沒有。”
陸渠眼神突然冷了下來,一個蘇且傾,她是有多大的能耐,還能插翅膀飛了不成,翻遍整個D市都找不到人,他才不信有什麽意外,要有那也是蘇且傾故意搞出來,用來迷惑他的。
“找!繼續找!D市找不到就去安市!安市找不到就去R市!不管用什麽手段,什麽方式,一定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白陽點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那個男人呢?”陸渠話題突然一轉。
白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在陸家發現的那具男性屍體,臉色沉了沉,壓低嗓子,“交給法醫了,法醫鑒定之後沒人認領,就按照相關規定處理了。”
“嗯,”陸渠點點頭,剛開始他還以為是她那個奸夫,後來冷靜下來,她哪裏來的奸夫,不過是自己臆想出來的罷了。
所以,他終是誤會了她,終是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