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選後
? 做什麽叫做看不到我大婚?劉幽心下震驚,卻不知道可以向誰打聽。還有什麽一句話,讓自己嫁不嫁都不重要。她走了半晌,才發覺竟是走反了方向。正要折回,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往側廳找去。果然在那裏看到流岚,劉幽在門口叫他出來。
“郡主找奴才何事?皇上尋國公爺去了,不讓人跟着。”流岚還以為她在找皇帝,搶先說道。
“你跟我來。”劉幽帶着他轉過大廳,躲進小花園,轉身看着他,問道:“流岚,我有個事,問你下。”
“郡主客氣了,您吩咐,小的哪有不回的道理。”流岚自小跟着皇帝,知道自家主子對面前這位一向用心,況且又是注定要入主後宮的,更不敢得罪。再加上他多少也能看出來,劉幽性子跟如今的太後相像,敦敏仁厚,不會虧待下人。
“皇上有一日早朝,說過一句話,跟我有關。皇上說了什麽?”劉幽盯着他的眼睛,眼見他神色一慌,語氣有點亂:“回郡主,那天跟着皇上去早朝的是流風,奴才并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恐怕滿京城都知道,單單瞞住了我。”劉幽言辭間刻薄起來,“也罷,不說,就算了。”她突然有點不願知曉,轉了身就走。
流岚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喪着道:“郡主,當日滿潮大臣多數贊同和親,可安和公主……您知道的。寧尚書就說,沒公主也有郡主啊。他是想讓您……您去匈奴和親。”
這些事劉幽從來不知,不由得轉過來走近問他:“這話當真?”
“真,千真萬确。流風後來跟小的說過,說當時皇上臉色都青了,只說了一句——朕之景陽宮,定以瑾辰居之。之後這話不知道怎麽就傳出去,太後還因此罰了好幾個奴才。”流岚說罷,哀求道:“郡主,求您就當不知,不然皇上定饒不過小的。小的自小跟着皇上,皇上對您一向用心,這大家都看着,斷不會是假的。您不說,皇上不會追究小的的。”
劉幽用了莫大的定力才讓自己沒有失态,“起來吧,我不會說的。你且先回去,仔細皇上要回宮了。”
“是,小的告退。”流岚磕了幾個頭,不敢再多待,急匆匆回去。好在皇上還沒來,不怕有人多問。
最近三次聽學劉幽都派人來告了假,皇帝想派人去問問,最終也都作罷。光和九年注定是個喜慶的年份,先是五月間李成乾的王妃安寧誕下位郡主,再下來太醫為安陽長公主請平安脈時候發現喜脈。皇室添丁,雖然不是皇帝的孩子,劉太後還是高興得不得了。下了懿旨,為小郡主賜封號長蓮,先取了個乳名妗兒。長蓮郡主滿月酒的時候更是親去王府,抱了又抱,十分親厚。
七月間,皇帝雖然去了後海,可選後選妃的懿旨還是下了。早有皇帝當日的話,各位官家小姐也就不做夢能夠成為最尊貴的女人。可也有些存着為皇帝留點血脈,說不定能夠母憑子貴的念頭。
兩個月後,最終的結果出來。一後二妃,皇後果真是翼國公劉光義孫女景陽郡主劉幽,二妃中一個不出意料,是昌平侯嚴寬的女兒嚴阿嬌,另外一個卻是禮部侍郎關湖的女兒關雁。聖旨送至各家後,翼國公府是最平常的,劉幽連眉頭都沒多動下,只是吩咐杏兒準備好課業,今日是要去廣平巷聽學的日子裏。
皇帝自然知道劉幽已經接過旨,但一個下午,也沒見她神色有異。這些年皇帝不再跟小時候一樣天真,漸漸有了城府,可劉幽也愈發沉靜安寧,讓兩人再不像當年兩小無猜,反而有了芥蒂。
“不錯,知道勢因時而變,随勢而動,方可得心應手。”課閉,莊大家拿起兩人的課業邊看邊憑,說完一篇,又拿起另外一篇。
“外物空無,吾心唯一。外物一變萬千,吾心唯一。外物萬千化一,吾心唯一。”莊大家讀罷,贊道:“此言甚有佛理,怕是你最近看了不少《楞嚴經》之類吧?”莊大家不再深究,“回去揀一篇你們自己喜歡的文章給我默來,這便是今次的課業。都回吧,別跟這處着,讓我看着厭煩。”
“學生告辭。”兩人一起施禮,默默收拾東西離開。馬車上也是一路無話,先将劉幽送至國公府,再轉幾個方向,從玄武門回宮。
之後的日子,便跟往常一樣。每到了去聽學的時日,皇帝會去翼國公府上接了劉幽去廣平街。待下了學也會原路将劉幽送回去。偶爾莊大家好興致,下午會帶着他們在平京四處亂逛,三教九流皆是他們去的地方。那日之後,皇帝是再進過翼國公府的門檻,兩人之間很少再閑聊些什麽。
這日是年末禦書房授課的最後一日,關原與楊融還是最早來的兩人。早課是賈永瀛所講,講罷這位老夫子搖搖頭,看來皇帝不來讓他很失望,卻無可奈何地走了。
雖說宮中會提供午膳,但荊國公府還是在午間接了張喧張晔。五位侍讀頓時剩下三人,江寒楓從自己座兒上起來,走到楊融關原中間,道:“關兄楊兄,上月江某成婚,宴席間沒能照顧好兩位,還祈恕罪。”說罷,江寒楓竟真揖了下,楊融趕緊回禮:“江侍讀何出此言,又哪有沒照顧好我們,快別如此。”
“那今日課畢,江某請二位在日月樓一聚,算是還禮。二位定要賞光,可否?”江寒楓謙謙君子,只比楊融小一歲,眉目深遠,舉止儒雅。
“有局自然要去!”關原咋咋唬唬,又擠眉弄眼:“只是日月樓雖好,可姑娘也不少。江侍讀的夫人,可報備過了麽?”
“原來江侍讀成婚了?可在朕前頭了。”皇帝自己挑開門簾進來,後面跟着前來送午膳的小內監。
“皇上萬安。”三人行了禮,看皇帝的意思是要一起用膳,于是拼過兩張書桌,請皇帝坐在上首,三人再依次坐定。
這些年皇帝倒經常這會兒來,只是好巧不巧,每次張家兄弟都不在。楊融三人自是習慣了皇帝不拘小節,以前劉幽也經常跟着,這半年倒不常見。楊融笑了笑,怕是大婚将至,再如從前不合禮儀。
“江侍讀成婚,朕今日才知,現在再給你儀程也不太好。朕問你,若是後年春闱高中,江侍讀想做些什麽?”皇帝此言一開,三人都愣了愣。江寒楓瞬間反應過來,臉色都有點脹紅,“臣願子承父業,做個不卑躬屈膝的谏臣。”
世人皆知,都察院左都禦史江淮是個铮铮鐵骨的言官,自荊黨勢大以來,張昌松都避其鋒芒,可江淮依舊該參就參,與荊黨勢同水火,連兵部一些戰場上回來的将士都對這位禦史欽佩得緊。皇帝點點頭,“好,朕知道了。今日以茶代酒,朕祝諸位科場上旗開得勝。”幾人講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關原嘿嘿笑了兩聲,道:“皇上,臣将來成婚皇上肯定是知道的,能否……”
“你若不武舉奪魁,那便安安分分做一輩子侍讀。”皇帝打斷他的話,“你若奪魁,朕給你做大将軍的機會。”
關原吃了鼈,悻悻然不再多說什麽。可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姐姐将來會嫁給皇帝為妃,又傻笑起來——自己名義上會是皇帝的小舅子,若真武舉奪魁,還真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你們鄉試都考過了吧?”皇帝不理會關原面上變化萬千,對着楊融與江寒楓問。
“回皇上,臣與楊侍讀今年都考過了,只關侍讀——還需努力。”江寒楓依實回答,“只是臣與會楊侍讀資質平庸,并不像張侍讀,乃是前科的解元。”
“對了,朕聽說張暄三次沒參加春闱,你們知道為何?”皇帝挑着眉毛。
“回皇上,臣聽張侍讀說,他二月初染了風寒,本以為是小事,後來卻卧床不起,直到五月才能下床。這春闱就錯過了。不過想來後年春闱,張侍讀定然名列三甲。”江寒楓說罷,楊融也說道:“張侍讀是咱們平京才子之首,科場奪魁,想來能有個連中三元的佳話。”
“哦,那朕就在勤政殿中等着朕的幾位侍讀參加殿試,親自為你們把關。盡管拿出才華來,若有人敢做小動作,朕便為你們做主。”皇帝馬上大婚,婚後便要親政,後年春闱殿試自然是皇帝親自出題。
楊融與江寒楓互相望了一眼,一齊道:“臣等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