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嫁
? 春闱終于結束,禦書房裏楊融正在看金科世子們流傳出來的文章。
金科狀元是來自嶺南郡的林上華,今年四十多歲。據說不禁才華出衆,更儀表堂堂。朝中六尚書都覺得此人可堪大用,便沒放進翰林院,直接派去濱城做了知縣。林上華連回鄉都顧不得,就已經趕去濱城。于他來說,剛剛入仕能外派為官,簡直是喜從天降。林上華想着拜別座師時候,田學士對他說的一些話,慶幸之餘,又有點憂心。但他在馬車中想想今年所取的進士二甲都派出為官,心下就妥當不少。又想起荊國公嫡長孫張暄本應參加春闱,卻偏偏病倒在床,至今還在修養。聽田學士說,張暄可是京中公認的神童,皇上禦書房五位侍讀中天資最高的,連張昌松都稱其才智。若此人參加春闱,恐怕狀元郎姓張吧。
且不提林上華心下的小九九,倒是皇家迎來了樁喜事。劉太後懿旨,賜婚安陽長公主于壽齡侯世子季常。禮部與欽天監已經定好吉日,定在來年開春後。但安和的親事劉太後卻沒提,只開始讓內廷為長公主準備嫁妝。季常今年武舉倒是得了個二甲頭名,皇帝等劉太後懿旨下後,立即下了聖旨,賜他鴻胪寺少卿,又給了個禦前侍衛的虛銜。過了幾日,又下旨要為長公主與未來的驸馬修建一座驸馬府。工部交了幾次圖案,都被皇帝駁回。最後竟然以親王的建制開府建牙,內庫與戶部一邊認下一半銀子,一共一百萬兩白銀。地方就在永寧門內,紅牆高聳,甚為奢華。待到年底挂牌的時候,滿朝再次驚嘆,匾牌竟是用純金打造,共六個大字——安陽長公主府。筆力清隽,氣勢恢宏。傳言是翼國公手書,可當事人卻從未去過這座金碧輝煌的府邸。
大昭出嫁的第一位長公主,親事自然的極為繁瑣。禮部羅列的折子堆在操辦此事的保定侯姜周正書房,讓這位侯爺差點帶兵去禮部算賬。最後被禮部侍郎一頓訓斥,灰溜溜回去操辦納彩問名各種事宜,總算趕在吉時之前準備妥當。姜周正出口氣,先去季芸府上詐了兩缸好酒,又牽走兩匹好馬,才算罷休。
等到光和八年的五月十六,真正迎親的時候,整個平京的百姓都驚訝于皇室嫁女的盛大奢華。安陽身穿吉服,在景和宮中拜別劉太後,又去勤政殿與皇帝行禮。皇帝還專門跟安陽耳語片刻,才揮揮手,示意左右儀式繼續。侯爵命婦六人扶着安陽登上彩辇,身着禮服的禦前侍衛擡起公主的彩辇,跟随帶刀侍衛前行。禦林軍的護軍一律騎着棗紅馬在命婦車架後護送。
季常騎着白馬走在最前方,大紅的禮服上特準繡着金邊,顯得貴氣十足。平京城中已經多年沒有如此熱鬧,朱雀大街兩邊都是觀禮的百姓。看着如此俊俏的郎君,不由得喝一聲彩。季常心中欣喜異常,便不由得眉目含笑。一路來到驸馬府,在禮官安排下将安陽送進将要舉行合卺禮的大廳。季芸季常父子在、在外堂禮賓,壽齡侯夫人在內堂照料各家女眷。
皇帝自然也是來了的,穿着團龍的紅色常服,坐在首座。“驸馬,朕的長姐就交與你看顧了,若是你有對不起長姐的地方,朕可不會看在壽齡侯的面子繞過你。”
季常急忙回答道:“微臣謹記于心,請皇上放心。”
皇帝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知道他對姐姐是真心以待,便不再多說什麽。又賜下些皇莊良田,便先行離開。底下的勳貴大臣都在思量可真是不一樣,當年李成乾大婚,皇帝可沒這般重視,恩賜什麽的一概皆無。
吉時将至,季常早已在大廳準備好。一對從平京城中選出的結發夫妻跪下割肉三片,斟酒三盅,灑在地上,祭祀天地,完成醮祝。安陽與季常拜過天地,再夫妻對拜,才完成禮儀。安陽被喜娘攙扶着送進洞房,季常在大廳與一衆賓客敬酒。
長公主的洞房自然也是沒人敢鬧過份的,季常早早就回到洞房,挑下喜帕,飲過交杯酒,喜娘為兩人掩上房門,這對小夫妻才有空單獨說說話。季常心下歡喜,卻不敢堂突佳人。眼見燭火下安陽明媚的嬌顏,不自覺癡了。
盛夏還未到來,皇帝便再次搬去後海,但此次卻是去将養身體,任何人沒有傳诏不得入內。
但匈奴圖蘭單于恰好這個時候派了親哥哥盧屠王前來議和,想為圖蘭單于求親于皇室。國書是五月底送到的,皇帝當時寒疾發作正嚴重,張昌松便交由禮部處理。等到使團到了平京城外,禮部官員登門想請翼國公為主迎使,未曾想吃了閉門羹。只好請了嚴寬在安遠門迎接匈奴使團,送入驿館。這日午朝便又吵做一團,原因是匈奴請求和親,荊黨和文臣基本都是認可的,但武将們卻嗤之以鼻,堅決不允。原因無他,和親的話,那只有将安和公主送到匈奴王庭,圖蘭單于可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劉太後允不允都是問題。再一個,武将們覺得大昭打了勝仗,卻要把自家公主送去和親,哪有這般道理?歐冶當朝念完匈奴的國書,跟着這些粗人們就跟點了的炮仗似的罵起來,這哪是求着咱們議和,分明是吩咐的口氣。
一紙奏書送進後海的園子,隔了半日流風才哈着腰出來,對送折紙的寧遠軒道:“寧尚書,今日皇上本來還有點緩過來,結果奴才念完國書又厥過去了。胡太醫忙了許久才平穩下來。皇上口谕‘若是誰擅自把朕的姐姐這麽賣出去,朕定抄了他九族’。”
“可此次機會難得,古來如此和親的不在少數,皇上應以大局為重。”寧遠軒還待多說幾句,流風擺擺手:“寧尚書,您還是等等吧。再者,奴才也不敢再傳口訊,皇上龍體為重,還是等皇上回宮,您再奏此事。何必觸黴頭呢。”寧遠軒一思量,雖然有張廣庇護,但若皇上要怪罪,驚擾聖駕還是不妥,便老老實實回去,想着法子拖着那些匈奴人,等着皇帝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