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 柳祈月哭了快一個時辰才停下來。
朱令雖然出門辦事去了,但還是吩咐下來留柳祈月住一晚再走。
但是柳祈月怎麽也不肯留,甚至連鄭可兒一起吃午飯的邀請都沒有答應就匆匆離開了。
鄭可兒滿懷心事,也不想吃東西,所以也未強留,由着她回去了。
傍晚朱令從外面回來,聽雲兒說鄭可兒今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便讓人把晚飯時間提前了半個時辰。
晚飯送進房間,鄭可兒如往常一般乖順地作陪。
朱令拿起碗筷,一言不發地吃飯。
鄭可兒也拿起了碗筷,只是沒什麽胃口,吃了一陣竟有些出神,呆呆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朱令只覺滿桌佳肴,入口不過嚼蠟。
幹脆放了碗,他起身欲走。
“朱令!”鄭可兒似突然驚醒,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朱令定住身子,垂首靜靜看她。
每一次她有求于他時,總會屈意服軟。他在等她告訴他,想要什麽。
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說話的聲音刻意放柔了許多,只是這一次,不知為何帶着濃濃的忐忑,“昨天你對我說,這朱家堡,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是不是說,我可以到朱家堡外面走走?”
她說這話的時候并不敢看他,而他慶幸與此。他害怕她看見他臉上因為這句話泛起的落寞。從前他将她禁锢在這朱家堡裏,她只看見他也只能看見他。而今卻不同了,她去過這個世上最暖的地方,怎麽能不嫌棄這裏的沒有生氣的寒?
“去吧。”他淡淡地開口,不許自己帶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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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着他的手卻緊了緊,有些急切地解釋,“我很快就回來。”
心弦微震。
“随便你。”他甩開她的手,往外急走幾步,臨出門卻不忘交代一句,“今晚不用等我,先睡。”
在書房裏默默地坐到半夜,朱令緩緩起身,推門出去。
門外月光如水,月亮半圓,高高地挂在天際。
他望着并不圓滿的月亮,不由自主地又發起呆來。
伸手摸了摸心口,那裏一片冰涼。好冷。
把可兒送到如柳山莊是對的。再見面,可兒已經有了溫度,也開始變得柔軟。那是她本來的樣子,她本該溫暖而柔軟的,就像祈月那樣。
果然,離開他……離開他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苦笑出聲,他收回看月亮的目光,緩緩地踱過一條長廊,來到東廂的偏房。
這裏是從前鄭可兒住的地方,自她搬進他的房間,這裏就成了雲兒的房間。
“篤篤篤。”他輕聲敲門。
門裏是窸窣的穿衣聲,很快雲兒走到門邊,“誰?”
“雲兒。”他喚。
門立刻開了,雲兒驚訝地看着他。
他輕垂了眼簾,低聲問她,“今天可兒說想出門走走,你可知她想去哪裏?”
雲兒細想了一小會,誠實作答,“堡主恕罪,奴婢今日并沒有聽姑娘提過此事。”
“沒事。”他輕聲回他,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遞到她手中,“你拿着這個。今後不管她想去哪兒,想要什麽,動用朱家堡的一切力量,滿足她。”
雲兒愣愣地接過令牌,有些不可置信地拿在手中确認了一遍,“堡主,這可是堡主令。”能夠調動朱家一切力量的堡主令,“您就這麽……喜歡可兒姑娘嗎?”
“雲兒。”朱令的聲音低沉,但眼神裏的認真和執着卻分外地分明,“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可兒是我的命,所以請你替我好好保護她。我,懇求你。”
雲兒握着堡主令的手輕顫了顫,可是依舊壓不住心中翻騰的情緒,“即使她根本不喜歡您,您也……”
“無所謂了,雲兒。”朱令截斷了她的話,落寞的神色裏盡是絕望“已經這樣了,不能更壞了。”
雲兒根本不忍心看他的表情,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堡主放心,雲兒願為堡主,萬死不辭。”
聽得此語,朱令難得地笑了笑,轉身回房。
他……還想看看可兒。
可兒已經睡了,但顯然睡得不□□穩。
輕手輕腳地躺在她的身側,她卻突然顫了顫,眼角溢出一滴清淚。
他知道她又做惡夢了。
那段艱難的歲月裏,他也似這般夜夜夢魇,那些恐懼、無助、愧疚像藏在暗夜裏的惡魔,專等他合上雙目,侵入他的夢境,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重新撕碎。
勾過她的身體,他将她緊緊地壓進懷裏。
他已經這麽冷了,還妄想能溫暖她。
明知一切都只是徒勞,他卻依舊看不透放不下……
第二日鄭可兒醒過來的時候,朱令又出門了。
雲兒進來服侍,第一時間傳達朱令的吩咐,“姑娘,堡主說您想去哪裏都可以,不過得讓奴婢陪着,好時時照顧,免得您在外面吃苦。”
“恩。”鄭可兒淡淡地應了聲。
雲兒替她梳頭的手卻頓了頓,“姑娘,堡主待您這麽好,您就真的一點也不感動嗎?”
“不。”鄭可兒簡潔而篤定地回答。
雲兒的目光随着梳發的手順到發尾,再擡眸已看不見任何不悅,“姑娘想去哪裏?我替姑娘收拾行李。”
鄭可兒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吩咐她道,“你去打聽一下張媽在并州的住處,我想去看看她。”
“張媽?”雲兒微笑,“聽說姑娘之前一直跟張媽一起服侍堡主,想來跟張媽交情不錯。這次去,是跟張媽敘舊吧?”
鄭可兒的面色有些沉,“我跟她沒什麽交情,只是有些事要問她。你不要多話。”
“是奴婢逾矩。”雲兒低聲認錯,替鄭可兒梳好頭,辦事去了。
張媽在并州的住處并不難打聽。
張媽的大兒子就是朱家堡青龍堂堂主張敬徵。青龍堂就設在并州城,張媽告老,便是投靠自己的大兒子去了。
不過張媽不愛熱鬧,所以張敬徵特意在城郊替母親建了一棟宅子,讓她安心養老。
得了準信,鄭可兒便讓雲兒準備出發。
從青州到并州,需要五日的路程。雲兒的意思,不如第二天再出發,但鄭可兒不願等朱令回來,怕他問自己的去處,所以兩人急匆匆地趕在朱令回到朱家堡前出了門。
而朱令這頭,因存了不想道別的心,也特意在外面滞留了兩日。待他猶豫許久,終于耐不住開口問鄭可兒去向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大錯已經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