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 鄭可兒起床的時候,發現朱令還在房間裏。
他已經穿戴整齊,就立在床邊不遠處。
看他滿腹心事的樣子,鄭可兒沒敢開口問他昨夜為什麽要敲暈她。
等她默默地打點好自己,朱令推開了房間的門。
這是讓她跟上的意思。
兩人來到廳中,雲兒已經将早餐備好。
朱令坐下,拿起碗筷。
鄭可兒也坐下用餐。因為燒還沒退,鄭可兒沒能吃下多少。
朱令也不勉強,自顧吃飽之後,站起身來,對她道,“跟我走。”
鄭可兒微訝,不覺開口問道,“去哪?”
朱令頭也不回,“別院。”
朱家別院,鄭可兒從來就沒去過。事實上自她八歲時進入朱家堡,她就沒有踏出過朱家堡。
朱家堡外的世界,上一世的朱令是不允許她踏足的。
那麽,這一世,是什麽讓朱令改變了?
轎子緩緩地前行着,鄭可兒軟軟地倚坐在轎子的一角。同轎的朱令在另一頭,一貫的面無表情,眼睛裏甚至連絲毫情緒也看不出來。
“朱令,”鄭可兒忍不住開口,“為什麽帶我去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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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你。”朱令平靜地答。
鄭可兒忍不住冷笑,“我跑得了嗎?”
“我不怕你跑。”沒想到朱令居然很認真地答話,“我怕你死掉。”
什麽意思?鄭可兒還想問清楚,但是轎子此時已經停下,別院到了。
朱令走過來将她撈進懷裏,抱着她下了轎。
徑直走到一間廂房前,踢開房門,朱令将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出去了。
鄭可兒在床上歇了一陣,雲兒終于帶着大包小包出現了。
鄭可兒睡不着,便坐起來看她忙上忙下的收拾。
剛剛把東西各歸各位地放好,房門外就有人敲門。雲兒應聲出門,很快帶回來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
“姑娘,”雲兒捧着碗來到床邊,“吃藥吧。”
鄭可兒也不抗拒,拿過藥碗開始慢慢地喝藥。
“剛才,”這些日子用心去看雲兒,鄭可兒發現她是真的關心自己,所以她開始放心地跟她說出自己的疑惑,“朱令說怕我死掉,這話是什麽意思?”
雲兒愣愣地望了她好一陣,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姑娘,你可真不解風情。”
鄭可兒更加不解,“我不明白。”
“唉……”雲兒先嘆口氣,而後開始耐心解釋,“堡主這叫關心則亂。這次你染了風寒又一直不好,可把他吓壞了。你都不知道,你高燒昏迷的時候,堡主一刻不離地守着你。等了一夜你燒還沒退,急得把救命的大還丹都拿出來了。這次你又燒了起來,堡主二話沒說,又帶着大還丹回堡看你。他那是緊張,就怕你有什麽不測。”
“哦。”鄭可兒應了聲,“原來他真的怕我死掉。那……”鄭可兒眸中的疑惑更濃,“他為什麽怕我死掉?”
雲兒哭笑不得,“姑娘,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堡主他喜歡你呀。”
“不是。”鄭可兒篤定地回答,“我問過他了,他說他喜歡的不是我。”
這回輪到雲兒不解了,“堡主真的這麽說?可是不對呀!除了你以外,堡主根本沒有過別的女人……難道是上次你提過的堡主的未婚妻?”
“恩。”鄭可兒點頭。
“真奇怪。”雲兒低語半日,最後擡首安慰鄭可兒,“姑娘你也別急。這事我一直記得,一定給你打探些消息回來。”
鄭可兒本想拒絕,但是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
“好。”她說。如果能夠知道朱令的軟肋,也并沒有什麽壞處。
在別院住了幾天,開始聽到別院東面傳過來的誦經打齋的聲音。
法事開始了。
今天是二月初八,爹娘的忌日。
鄭可兒在床上發呆。
每年一到這個日子,鄭可兒就恨透了自己。
她恨自己為什麽這麽無能,為什麽一年一年的過去,卻什麽都做不了。
時間實在太過難熬,到傍晚的時候,鄭可兒實在忍不住,拜托雲兒帶她出門燒些紙錢。
雲兒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帶她出門。
夜色裏法場那邊傳來的哀樂分外清晰,雲兒扶着她,一路穿過別院長長的回廊。
等鄭可兒回過神,才發現雲兒會錯了意——她竟将她帶到了法場。
她是想給自己的父母燒些紙錢,不是給朱令的父母燒紙錢!
鄭可兒正想走,卻被雲兒拉住了。
“姑娘,你別太大動作,就在隊伍後面燒些紙錢就好。堡主不讓我帶你出門的。”雲兒一邊說着,一邊将鄭可兒在一個火堆前安頓好,并且很快塞給她一堆紙錢,跪在她身邊同她一起燒紙。
鄭可兒有些心不在焉,擡首看了看法場周圍。
法場就擺在一個巨大的墳包前,數十道士在主持着法事,整齊有序的念着往生咒語。幾個小道士不停地繞着法場撒紙錢,白色的紙錢漫天飛舞。
朱令遠遠地跪在墳頭,素缟麻衣,跪得筆直。
鄭可兒突然注意到,朱令面前的墓碑上空無一字。
“雲兒,”鄭可兒低聲問,“為什麽碑上沒有字?”
如何回話讓雲兒有些為難,糾結了好一陣,她還是決定說實話,“十六年前朱家堡那場大火起來的時候,正是夜深。火勢實在太大,朱家堡裏大半的人都沒能逃過。後來收拾屍骨的時候,早已分不清誰是誰,所以堡主就造了一個合墓,将在大火中喪生的家人都葬在一起。也立了碑,但是葬了什麽人,卻……”
鄭可兒面色微白,也不知想到什麽,只繼續問,“雲兒,朱令父母的忌日,可是今天?”
雲兒正點頭,卻發現她點頭的瞬間,鄭可兒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她立刻急了,“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鄭可兒緊緊地抓着手中的紙錢,唯有死死咬住牙關才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惡魔!他在這一日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應該明白一夕之間失去至親到底有多痛!為什麽他竟忍心在同樣的日子裏,将同樣的痛楚加諸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