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 鄭可兒睜開眼睛。
雖然周圍環境的光線不太好,但她還是很快認出了身處之地——這裏是朱家堡的地牢。
朱家堡的地牢,她從前來過一次的。那日她被朱令捉奸在床,朱令氣瘋了,将她關到了地牢。整整三天,一百六十七鞭,将她的整個後背打得體無完膚。而後她在地牢暈迷,燒了一天一夜,又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能下床。雖然幾乎踏進了鬼門關,但她還是活下來了,最奇怪的是朱令居然也讓她活下來了。
此刻她的手足被縛,被鐵鏈鎖在地牢的邢臺上,倒是跟那日的情形很像。不過,朱令已死,再不可能從墳墓裏爬出來,用鞭子抽她。
石階上有腳步聲傳來,鄭可兒想,大概是來處置她的人。
記不得是因為什麽暈過去的,但是看來殺死朱令的事情被人發現了。她從來不懼怕死亡的,只是有些後悔昨夜沒有自我了斷,也省了被刑訊處死這些程序。
來人走到了她的面前,那雙靴子上的花紋似乎有些眼熟。
鄭可兒擡起頭,發現來人是朱成。
哦,對了。朱成是朱令的堂弟,朱令死後,最有資格接掌朱家堡的,就是他了。那他,會怎麽處置她呢?
“可兒……”朱成的聲音裏帶些哭腔,鄭可兒這才發現他的衣冠有些淩亂,白皙的臉上紅了一片,像是剛剛被人呼過一巴掌。
“可兒,”朱成似乎想抓住她,但不知為什麽又收回了手,只是繼續帶着哭腔懇求,“你跟我哥好好說說,求你了。我們兩個是清白的!雖然都脫光了,可是……可是真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不是嗎?”
鄭可兒猛地震了一下,“你……說什麽?”
“求你了,可兒!”朱成二話不說就給她跪下了,“我哥說要殺了我!他不相信我們是清白的!你跟他解釋一下好不好?我知道我不該對你起了邪念,可是我真的什麽也沒做成呀,我是冤枉的!”
怎麽回事?
鄭可兒心亂如麻。看朱成的樣子不像在演戲,可是朱令明明被她殺了,他口口聲聲喚做哥的人又是誰?他們倆通奸不成,被朱令抓住的事情,不是發生在……半年前嗎?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鄭可兒望向朱成,顫着聲音問,“朱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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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沒有回答,因為石階上沉沉的腳步聲給出了答案。
昏暗的光裏,朱令拖着一把劍,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來。
朱成吓得躲到鄭可兒身後,“哥,你不要殺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可兒先勾引我,我才會幹下這等混賬事……不對!我真沒來得及碰她……”
朱令面寒若冰,“出來。”
朱成猛地抽了口氣,死死抓着鄭可兒不敢動。
朱令冷眼掃過朱成的手。
朱成立刻渾身一顫,急忙松開鄭可兒,他連滾帶爬地從鄭可兒身後鑽了出來。
“砰!”
朱令将手中的劍丢到他面前。
“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要麽你殺了她,我讓你活;要麽你在我面前自刎,我放她自由。”
朱成愣愣地在地上坐了許久,終于慢慢地将地上的劍撿起,站了起來。
不确定地看向朱令,卻見朱令神色未變,只一語不發地看着他。
朱成咬咬牙,拿着劍,顫抖着轉向了鄭可兒。
“對不起,可兒。”朱成一邊靠近,一邊向她道歉,執劍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然而鄭可兒的心思,全不在慢慢靠近的劍尖上。
朱令又活了,時間回到半年前。
所以她真的回到半年前,不是她以為的只是做了一場夢。
可是半年前,卻不是這樣的。
她被關進地牢之後是沒見過朱成的。再聽說他的消息是死裏逃生後,從雲兒口中知道他被逐出了朱家堡。也僅僅是逐出了朱家堡,該有的,朱令在雲州都給他準備了。朱令沒有殺他,只是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
未想明白,朱成的劍已經走到咽喉前。
“可兒,”朱成紅着眼睛看她,“都是朱令逼我的,你別怪我!”
他大聲說完,閉上了眼睛,使力一推!
鄭可兒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是金屬斷裂的聲音——卻是朱令飛身過來,徒手抓住劍刃,生生将朱成的劍折成了幾段。
丢開手中殘劍,朱令冷冷的目光落在朱成身上,“滾!”
那廂朱成如蒙大赦,沒幾步便跑出了牢房。
朱令轉身,一把抓住了她的下巴。
血的味道一下沖入鼻翼,他的手上都是血,染了她一脖子。
“鄭可兒,”只聽他徐徐開口,“選男人要把眼睛睜開。為你連死都不肯,算什麽男人?”
鄭可兒默然張嘴,一下咬住了他的手指。
十指連心,他必定痛到極致,可卻只蹙了眉,表無表情地看她。
朱令!鄭可兒只覺這個名字蝕骨噬心!朱令!你為什麽不去死!為什麽不去死!
鄭可兒又暈倒了。
上一次她在地牢裏暈倒是因為地牢陰寒,背上的傷口發炎,這一次她的背上沒有傷,卻還是因為地牢裏的寒氣發起了高燒。
她還記得上次發燒的感覺。她的身體像是被劈做兩半,一半在後背,火辣辣的沒有止盡的疼;另一半則一陣冷一陣熱,冷的時候像被人埋進寒冰,熱的時候像是被人放進烤爐。每時每刻,她都覺得自己下一刻熬不下去了。那時的她記得,有一個人一直在身邊陪着她,不停地在她耳邊對她說話,支撐她活下去。
這回發燒,雖然也是難受,意識卻比上次要清醒多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她抱進了懷裏。
跟記憶裏的觸感一模一樣,她記得他掌心的溫度,記得他附在她耳邊喚她名字時的焦急。
“可兒……”他喚。
鄭可兒撐開沉沉的眼皮。
是朱令。
其實她能夠猜到的。除了朱令,又有誰能在這種情況下近她的身?但她不願相信是他,她寧願不是他,哪怕是朱成也好過他!
這麽想着,鄭可兒啓了啓唇,艱難地喚出了一個名,“朱成……”
抱着她的朱令狠狠地震了一下,有什麽東西滑過他的眼眸,像是冰冷堅硬的冰塊被劈開了一道裂痕。
鄭可兒突然覺得快意,似她親手劃破朱令咽喉時一般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