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驚險
一醉閣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樓,每個月都會推出一款特色菜,雲玉昭在家裏吃過水晶荷葉肘子後很喜歡,這日中午忙裏偷閑到一醉閣吃飯。
雲氏經營着藥材生意,分號遍布全國各地,生意基本已成定局沒有可擴張之處,此次為了在恩科中賺一筆,雲玉昭抽調了資金涉足飲食業和客棧,她計劃恩科過後,這兩樣留着長期經營。
雲玉昭到一醉閣并非只是品嘗美味,她打算觀察一下一醉閣的經營方法。
雲家大小姐在生意場上大名鼎鼎,一醉閣夥計認得她,殷勤地把她請到三樓金風包廂裏。
元寶醬鴨,銀絲鲑魚,蜜炙鵝掌,水晶荷葉肘子,還有陳年桂花釀……酒菜精美可口,雲玉昭慢慢品嘗着,心中暗暗嘆息,一醉樓東家若不是魏家是別的人,定要把廚子挖到雲氏去。
雲玉昭快吃飽了時,夥計唱着菜名推門而入:“正宗遼州燒刀子酒來了。”
“我沒叫燒刀子。”雲玉昭道。
“送錯了,是蘭花包廂的客人要。”夥計道歉,又笑道:“雲大小姐要不要也來一瓶,桂花釀綿而柔,不如燒刀子夠勁。”
假裝送錯菜然後乘機推銷多賣酒水嗎?這一招以後也可以在雲家酒樓上推廣,雲玉昭笑了笑,點頭道:“來一瓶吧,就把這瓶留下,蘭花包廂的客人你另送一瓶。”
“好咧。”夥計麻利地放下酒退了出去。
燒刀子入口後,雲玉昭只覺喉間火辣辣的,不多時,周身通暢舒服腦袋飄飄然,無法言表的暢快滋味。
起先的歡樂尚溫和,不多時便是撲面烈火,熱浪肆虐翻騰,周身滾燙欲-念橫生。
鑲嵌着彩色琉璃的包廂槅扇門外有人影在走動。
雲玉昭只覺那身影極是剛強勁健,只是模糊的剪影,便讓人感受到勃發的男人氣息。
雲娉婷拼命往一醉閣三樓沖,一醉閣的人試圖阻攔她,卻被練子超長臂隔擋開。
人仰馬翻中兩人疾奔上三樓。
Advertisement
“你們幹什麽?給我停下。”掌櫃追在後面大喊,雲娉婷知道他在向作惡之人示警,沖得更快,身影閃動間,嬌弱的身體如扶柳輕飄,竟是比練子超這個武夫還快。
金風包廂門外有一個男人,男人本是欲推門而入的姿态,聽到叫嚷聲後也沒回頭快步朝前走,在他擡步的同時,包廂門打開了,雲玉昭撲了出來。
但見她滿面緋色眼波蕩漾風情綽約,顯然已喝下五石散和十香散了,雲娉婷再不遲疑,沖上前一把攬住,低喝練子超:“幫我把人擡走。”
“剛才跑掉的那個人可能就是元兇。”練子超道,朝長廊轉角探望。
知道是掌櫃使小二買的藥,出事又是在一醉閣,什麽時候追究元兇都可以,眼下她大姐藥力發作,一個阻攔不及便會拉住任何一個男人求歡,孰輕孰重根本不需過腦子,雲娉婷氣得狠瞪練子超。
她們說話的這當口,雲玉昭已迷迷糊糊去拉扯自己衣裳,潮紅的臉龐現了迷亂痛苦之色,那樣子恰便是體內有無數蟲蟻爬動咬噬麻癢之極般。
雲娉婷前世經歷過情-欲,曉得個中滋味,倪潤之每每吻弄得她情難自禁時,便是這般苦痛,渴求得渾身血脈皮肉又癢又疼。
查到下藥之人,定将那人碎屍萬段替大姐報仇。
雲娉婷在心中暗暗發誓,怕她大姐失态的樣子被人認出來,不假思索便撩起裙裾欲撕一幅下來蒙住雲玉昭的臉。
“不用撕。”練子超這會開竅了,按住雲娉婷,猛一下脫下身上褙子将雲玉昭頭臉包住扛到肩膀上。
一醉閣的掌櫃夥計不敢攔了,雲娉婷和練子超順利出了一醉閣。
出便出來了,怎麽回府又是問題。
雲娉婷左右看了看,長舒出一口氣。
一醉閣不遠處的天外天酒樓門外停着一輛有雲氏商號标志的馬車。
馬車夫不在,練子超也不會駕車,雲娉婷讓他把雲玉昭暫放車廂裏,自己看守着,他進天外天裏面找雲氏的車夫出來。
練子超進去後遲遲沒有出來,雲娉婷又急又怒又擔心,掀起車簾子朝酒樓張望。
酒樓門口終于出現一個男人身影時,雲娉婷先是大喜,待看清來人的面孔時,剎那間靈魂出竅。
出來的人竟是倪潤之!
恩科的聖旨尚未下,他怎麽到京城來了?
難道是跟高楚陽一起坐雲家的馬車進京?他不是和高楚陽不和,素無往來嗎?
倪潤之擡頭看到雲娉婷時,視線在她臉頰上極快地掃了一眼,而後微微一笑,漫聲道:“雲二小姐,你沒什麽事吧?”
上次見面自己蒙着面紗,他怎麽認出自己來的?
他過來做什麽?難道是發現自己神色有異于是出來探問?
誰讓你這麽愛管閑事了,我對你還不夠刻薄傲慢不能讓你很讨厭我嗎?雲娉婷又氣又急,放下車簾子坐到外面擋住車裏車外的視線。
“雲二小姐,你怎麽啦?”倪潤之看雲娉婷無事,本拟轉身走了,見她豎起周身刺似緊張地看着自己,一愣之後,淺笑着緩步朝她走來。
月白廣袖随着他的步伐迎風招展,波紋蕩漾着像幽深難測的潭水。
雲娉婷被溺浸進無底寒潭,渾身涼浸浸的,她想大聲喝令倪潤之別走過來,卻因極度害怕而說不出話來。
“雲二小姐。”倪潤之輕喊,唇角帶着溫雅秀潤的輕弧。
他的氣息一如前世清淡,眸光溫潤,雲娉婷只覺得有一只無形的手将自己的呼吸緊緊地撷住,整個人喘不過氣來。
車廂裏面驀地傳來一聲尖銳的呻-吟,那聲音沙啞得厲害,帶着細細的顫動和無助,濃濃的情-欲傾瀉無餘。
倪潤之清潤的面龐霎地紅了,接着,眉頭一皺,低聲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他真敏銳,頃刻間便看出不妥當,雲娉婷抖顫着,腦子裏亂糟糟的。
練子超許久沒出來不知會不會是出什麽事,要不先請他幫忙把大姐帶回家。
他是君子,定不會把她大姐的醜态洩露出去的。
可是……
車簾晃了一下,雲玉昭迷迷糊糊要往外沖了,雲娉婷大驚,這瞬間再無法細思了,猛推倪潤之,厲聲道,“你快走,快走。”
“你在害怕什麽?”倪潤之雙目灼灼,定定地看着雲娉婷。
“她害怕你擾了我們的好事。”磁性好聽的男聲突兀地響起,倪潤之身後像是從天而降般出現了一個男人。
男人一身淡紫色錦袍,漂亮的桃花眼讓人無法忽視,雲娉婷認出來男人就是暗窯裏自己透過米分色絹紗看到的美貌男人。
雲玉昭去過那處暗窯,以她的眼光,想必找的便是眼前這個美得妖嬈勝似神仙的絕色男人。雖不是正頭夫妻,這男人也算雲玉昭的入幕之賓,向他求助總好過往讓倪潤之與大姐碰面釀下前世那樣的大禍。
雲娉婷瞬間有了主意,狀甚親密地看了看男人,而後斜眼不屑地麽倪潤之,輕笑了一聲道:
“還不走?想等我說出一聲滾嗎?”
倪潤之沒走,反朝前進了一步,他的身材挺拔秀逸,絕不是魁梧高大的,雲娉婷卻感覺到壓迫,無意識地便向後退,真到靠着車廂門退無可退。
倪潤之靜靜看她,雲娉婷在他溫淡的眸瞳裏看到張惶失措的自己。
不能退,不能被他看出不對勁,雲娉婷暗咬牙,朝前傾身伸了手搭住美貌男人的手肘。
倪潤之眉頭微蹙起,目光在雲娉婷與簡秀交握的手頓住,而後淡淡的轉身,優雅高貴猶如王者。
雲娉婷在他轉身的瞬間看到他眼裏竭力壓抑的嫌惡。
他定然是認為自己是浮浪的女人了。
心口像是被什麽沉重地撞擊了一下,疼痛之餘雲娉婷卻又感到輕松。
倪潤之越讨厭自己越好。
“在下簡秀,身份嘛你是知道的,多謝雲二小姐信任在下。”簡秀在倪潤之走後痞痞地笑了。
雲娉婷飛快地松了他的手,撩起簾子急急道:“我大姐中了藥物,你有沒有辦法解除?”
簡秀甫進車廂,雲玉昭一頭撞進他懷中攬住他啞聲求歡。
“大姐。”雲娉婷又羞又急想把她拉開,卻哪扯得動。
“我可以用銀針刺穴解你大姐體內的毒,不過有個條件,你得陪我出游一次。”簡秀緩悠悠道:“我保證,只是陪我游山玩水。”
只是陪游沒什麽不能答應的,可他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雲娉聤遲疑。
“在下是邙州簡家的人,雲家經營藥材生意,雲二小姐不可能沒聽過邙州簡家吧?”簡秀挑眉嘻笑。
當然聽說過,簡家是醫學世家,滄國上下沒有不聽說的,何況雲家祖籍就是邙州,雲建業在邙州長大,二十一歲才把生意做到京城,後來才留在京城發展的。
“我答應。”雲娉婷飛快地點頭,雲玉昭的情況由不得她再細細思量。
簡秀推開雲玉昭,從懷裏摸出一個牛皮包打開來,裏面是長短不一十幾根銀針,他拈起其中一根,在雲玉昭再次朝他撲過來時朝她後腰紮去。
雲娉婷還沒看清他紮的哪裏,他已拔了出來,與此同時,雲玉昭尖利地啊了一聲,身體劇烈抽搐,随後像被抽掉骨頭似癱倒下去。
“大姐。”雲娉婷驚叫,撲過去抱雲玉昭。
“騰雲駕霧似的快活了那一瞬,她等于死去活來了一回,讓她躺一會,不要動。”簡秀閑閑道。
雲玉昭的氣息在短暫的虛弱後變得勻稱,雲娉婷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