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團藏
像是要再一次确定他的話語的正确性,他将自己的身軀壓迫向了花時。
她的背向後一靠,已經觸碰到了粗糙幹枯的樹表,一枚飄落的葉片從樹冠上悠悠地墜下,在光柱中打着轉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即使她已經毫無退路,對方卻沒有讓步的意思,依舊用自己的身體将她籠罩着,這樣近乎沒有間隙的距離,讓她不适地緊緊皺起了眉頭。
“你別無選擇……”他說:“宇智波鼬和你,已經不是同一條道路上的人了。從他做下那個選擇開始,他就已經和你,還有過去的自己徹底劃清了界限。那個男人會一直這樣走下去……不會有回頭的時候。而你曾經相信的木葉村……現在就是你最大的威脅。你唯一的庇佑,就是我。”
“如果我根本不需要庇佑呢?”她試着又向後挪了一寸,可是手心卻碰到了堅硬的枝幹,這裏真的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退路。
“你需要我的庇佑。”他說着,終于離開了她的身前。
巨大的壓迫感離去,她的身體松了下來。
“我會帶你去見團藏。至于是殺了他,還是留下他,就要看你自己的決定,以及……你的實力。”他的話語意味深長,花時也可以明白其後隐含的意思。
他救下她,教授她忍術,只是為了她的力量。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是時候檢驗她的價值了。這種就像是商品一般被人用力量作為價值來衡量的感覺很不好受,但是她別無選擇。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有自己的價值和存在的意義。
如果她在斑的眼前,并不只是一雙眼睛或是未來的工具那樣……
這個想法陡然出現,就連她自己都為此感到驚訝,并且迅速強行壓抑下了這奇怪的感覺。
“等到團藏敘述出真相的時刻,你就會明白你的選擇并無錯誤。”他擡起頭,望着遠方的天際,話語緩慢,卻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事情的真相未必如表面所見,平靜的河流之下也有着湧動的激水。出于情感而做出的抉擇,卻要用‘人類追逐利益伺機而動’這個蹩腳的幌子去掩蓋自己真實的情感……對于‘愛’極為看重的宇智波一族,總是逃不脫這樣的詛咒。”
花時聽着他越來越莫名其妙的話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事情的真相未必如表面所見……
好像也确實如此。
“團藏……是木葉的高層。”她執拗地繼續了自己的話題:“他幾乎不離開木葉村吧?而且他的身邊也有暗部跟随,并不好接近。如果要潛入木葉村的話……”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是斑也應該理解。
她确實知道通過木葉結界的術式,但是距當初她離開木葉已經過去多年,在她離開後,出于警惕之心,結界的術式也許已經被更改過了。再則,潛入木葉村接近團藏并不輕松。木葉忍村等于是團藏的根基所在,他所培植的勢力也随時可能出現。雖然不知團藏本人實力如何,但是光憑人數,對方就能勝過一籌。
貿然進入木葉,對于他們兩人來說并無優勢。
“确實。”斑承認了她的話語:“但是,他也有離開木葉村的時候。只不過,這樣的時機需要等候。”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她問道:“如果團藏因為擔憂而一直縮在木葉村裏,難道我就要一直等下去嗎?”
“不會一直等。”斑說:“你應該知道大蛇丸吧?”
她在回憶中略一搜索,勉強記起了那個人的模樣。對方似乎是曾經被贊譽為“三忍”的優秀忍者,在上一次的忍界大戰中享有赫赫威名。她記得自己尚在忍者學校就讀時,就幾次遇到這個擁有金色豎瞳的忍者——他站在練習室的門口,從縫隙間窺伺着鼬的動作。後來,他叛出木葉,再無音訊。
“那個家夥不久之前脫離了‘曉’,自立門戶。大概是鼬做的太過火了,或者是佩恩也厭倦了他的那種處事方式。”斑說:“他一直和木葉高層之中的鷹派有着聯絡,現在的他,就是你的機會。”
“鷹派……?”她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語。
“你恐怕不清楚,就算是在木葉高層之中,也存在着彼此的派系鬥争。團藏和三代猿飛日斬之間是政敵,兩人所代表的派系也有所不同。身為激進派的團藏,除了培植自己的勢力之外,也喜歡從三代的敵人處謀取利益。”
斑說着,話語又低沉了一些:“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做了怎樣的交易……但是,這兩年,團藏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就抽身親自去見大蛇丸。看起來,他似乎做了一件必須由自己完成的交易。”
“大蛇丸……”她低低地說着,擡頭凝視着遠方的樹木。
忽而揚起的風,讓更多的脆弱葉片從枝頭飄落了下來,紛紛向地面跌墜而去。幾片葉子直直地穿過了斑的身體,就像是什麽也沒遇到一般,繼續自己下落的軌道。
×
斑的情報沒有錯。
一切如他所料,在火之國不久後的春日,志村團藏趁着一切和平、毫無波瀾的時刻,又一次地離開了木葉忍村,以完成公務為由前往了田之國。
田之國位于火之國的北方,是一個小國。比起其他歷史較為悠久的忍者村,屬于其所有的音忍村在近兩年才建立起來,不久前才正式有了自己的名字。聯想到大蛇丸脫離曉組織的時間,花時也可以猜到這一處忍村的存在可能也與大蛇丸有關。
葉片上的圓潤水珠沿着彎曲的弧度滴落下來,啪嗒一聲,濺落在晶瑩的水窪之中。幾只顏色各異的鳥雀微微轉動着頭顱,繼而展開翅膀朝着林間的空隙飛去。
她披着鬥篷,縮在鬥篷下的手逐一摸過袖中的苦無。随着又一聲啪嗒輕響,她将頭探出了樹木的邊緣,用視線四處搜尋着人影。在她的視野可見之處,有着高大的樹木與深淺不一的灌木叢,有偶爾露出一角的鳥雀與從葉片上滴落的水珠,卻沒有任何的人跡。
這樣的景象,讓她不由得低頭,問腳底下負責帶路的白絕:“你不會追蹤錯誤了吧?”
“你竟然懷疑我收集情報的能力!”在胯|下長着一圈葉片如同穿着草裙的白絕很憤怒:“連斑都不敢質疑我的能力!”
“斑呢?”她問道。
“他去解決那幾個跟着團藏的人了。”白絕說:“保證最後到你面前的,只有一個團藏。”
又過了一會兒,白絕忽而抱怨道:“真是的……斑的動靜太大了,團藏有了警惕,跑了。我們又要繼續追蹤了。”
花時一皺眉,沒有再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身軀,而是朝着白絕所指的方向跑去。她的腳步踏過一截又一截的樹枝,一邊跑,一邊用聽力來搜尋附近的響動。
當她靜下心時,附近的聲音便全部湧了進來。她努力在這些雜亂的聲音分辨着不同尋常的東西——鳥雀的鳴叫聲,水珠滴落水窪的聲音,葉片摩擦聲……人的腳步聲匆忙踏過草叢留下的摩挲聲。
确定了方向,她便一路向前追趕而去,一邊将自己的苦無拔了出來。
眼前的景物紛紛後退,綠色的樹葉被她的身影一一撥開。腳尖偶爾勾到幾片積了水的寬大葉片,便揚起一陣四散的水花。那些景象不停地變幻着,低垂的葉子取代了纏繞的藤條,被驚起的鳥雀飛過,又忽而露出一條蜿蜒的溪流。
她能聽到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快,像是已經發覺了有人在追尋自己一般。為此,她不由暗自皺眉。
越靠近,她便越冷靜。雖然對團藏的能力不甚清楚,可是她對止水的眼睛,卻勢在必得。
——那是哥哥的眼睛,是哥哥的東西,團藏這個曾經試圖殺死她的外族人不配擁有。
她握緊了手裏的苦無,向前一揮,一口氣割斷了一整截阻礙在面前的藤條。那些碧綠色的藤條接連向下墜去,将眼前的景象清晰地露了出來。她的耳朵捕捉到一絲風的鳴叫,身體反射性地向後一彎。随即,有一枚帶着查克拉的手裏劍便呼嘯而來,以極快的速度自她的身體上方飛了過去。那枚手裏劍的來勢極兇,竟将她身後的幾棵樹木全部折斷。
一陣沉悶的響聲後,那幾棵被折斷的樹木紛紛向下歪倒,一時間揚起了一堆亂舞的葉片。
她直起了身體,站在枝幹上,一手将苦無橫到了面前。她的視線向前望去,準确地找到了那個發出襲擊的人——團藏身着白色的裏衣,一手擱置在黑色的衣襟之中,一側的眼部包裹着厚厚的繃帶。他的腳邊歪倒着自己的拐杖,從剛才的那陣匆忙奔跑來看,似乎跛足對他已經毫無影響。
“你不再像一只老鼠一樣四處竄逃了嗎?”她冷着語調,目光緊緊地盯着團藏被繃帶所覆蓋的那只眼睛。就算她不曾看到,她也知道那裏裝的是什麽。
——那是止水的眼睛,是哥哥的東西!
團藏擡起了頭,黑色的眼珠微微一動。他看着這個站在對面的少年人,像是在努力回憶她的名字。許久之後,他緩緩地說:“……原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