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紙張
鹿生和花時一起晉升為了中忍,留下了陽鬥君和他頭頂的大包包,獨自在樹下哀嘆不已。
“陽鬥君,請不要灰心。”靠在樹枝旁的果裏南安慰他:“下一次的中忍考試請繼續加油。……就算你的方向感不好,但是你在藝術上的造詣……呃,應該是在同輩人裏遙遙領先的。”
陽鬥細細思索了一番——嗯,果裏南老師說的好像非常有道理。
陽鬥的心情又變得很好了,就算是穿着中忍馬甲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兩個隊友,也不是那麽刺眼了。
……不行,還是很刺眼。
陽鬥眯着眼看了一會兒,小聲地“嘁”了一聲。這低低的一聲被花時所聽見,花時忍不住揚起了自己的拳頭,發出了無聲的威脅。
“到了解散的時間了吧?”花時一手搭在額頭上,擡頭看着天空之中的太陽,說:“我和鹿生都已經成為了中忍,竟然還要繼續撿垃圾,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旁提着兩袋垃圾的鹿生忍不住小聲吐槽:“……你的那份是我撿的好嗎!”
花時沒有理會鹿生的不滿,她豎起雙指,嘭的一聲就從原地消失,留下一只烏鴉站在原地,精神抖擻地看着提着垃圾袋的鹿生。
“什麽啊,竟然讓分|身來執行任務?!”
陽鬥和鹿生的混合喊叫回響在木葉村裏。
×
離花時成為中忍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她成功從三代閣下的手中接過了中忍資格證明和中忍馬甲,每天出門的時候都在黑色的上衣外再套上一件并不好看的綠色外衣,并且以此為傲。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綠色的馬甲會擋住背後的宇智波族徽,這才放棄了這種炎熱無比的穿法。
她踮着腳在自家的院子裏,一件一件收回已經被夏日陽光曬幹的衣物。黑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袖……
兩個人的衣服都是這種黑色的短袖上衣,區別只是大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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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時看着手裏屬于止水的衣物,久久沒有動作。
“花時,你在做什麽?”止水的喊聲讓她回了神:“你在和我的衣服過不去嗎?”
花時像是被人捉到犯了錯的孩子,陡然變得窘迫起來。她連忙手忙腳亂地将手上屬于止水的衣物挂在手臂上,面龐微微地泛紅。
止水的腳步聲在她背後響起,她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轉頭朝止水望去——止水穿的是任務裝束,顯然是要出門去。花時想到今晚又要舉行的家族集會,心裏有些疑惑:“已經是下午了……哥哥還要去哪裏?”
最近家族集會的時間越來越密集,從前一個月甚至數月一次的集會,現在每隔半個月就要舉行一次。話題大同小異,氛圍也是越來越奇怪。
然而,每一次當她有疑惑的時候,止水都是微笑着告訴她,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只是因為富岳大人特別欣賞她,才會有着那種奇怪的表現。
“稍微出去一會。”止水系緊了額上的護額,說:“你在家裏等着我回來就可以了。如果我遲到了,就先去神社那邊吧。你應該認得路吧?神社的第七塊榻榻米……不要記錯了。”
“你要去哪裏?這種時候。”花時拍了拍手上的衣物,微微皺起了眉,說:“真是的,每一次都是這樣子。什麽都不告訴我,然後偷偷地一個人去執行一些不知道的任務……都沒空陪我了。”
“抱歉。”
止水的回答,和以往一樣。
每一次因為任務而不能陪伴花時,他都會這樣道歉,這一次也不例外。
花時轉過了身,繼續收着晾曬在庭院裏的衣物,說:“早點回來啊。”
“好。”
她聽到止水的回答,接着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直到腳步聲已經到了大門的附近,她忍不住轉過頭去看止水的背影——他黑色的上衣,後背上團扇的族紋,短短的黑發,佩戴着的護甲和短刀,小腿上綁着的白色綁帶。這是她所熟悉的哥哥,正迎着午後的日光,走入光與影的交界處。
光線沒過他的身體,将他迎入了世界的另一端。
花時久久地看着,她站在這邊,而她的哥哥站在那一邊,越行越遠。
一只烏鴉從她的眼前掠過,震顫的翅膀拍打時發出細微的聲響,摩擦着空氣,形成風的氣流。烏黑的羽毛飄落而下,墜在她的腳邊,驚醒了她夢一般的遐思。
——啊,不知道又是什麽樣的任務,才會讓哥哥這樣緊急地出門呢?不會是三代閣下臨時召集所有上忍一起去森林裏撿垃圾吧?
花時一邊想着,一邊将繩索上所有的衣物都收下。她的視線搜尋着哥哥的衣物,心底的某個想法仍舊在止不住地向上翻湧着。
這種……有什麽東西要生長出來的感覺。
×
止水一直沒有回來。
天色漸黑,暮色四合,夜晚的街道上湧起了夏日的風。花時最後張望了一眼,确認止水還沒有任何回家的跡象,于是幹脆地鎖上了門,朝着族地外跑去。
哥哥越來越過分了。
從前還只是爽她的約,讓她失望,現在連族裏的集會都敢遲到。
雖然最近的集會話題都差不多,大家說着她一知半解的暗語,彼此之間講着只有對話者才懂的內容。每一次她聽到別人反複地說着那些充滿了暗喻的、意味深長的話語,就昏昏欲睡。
如果成為大人是一件那麽麻煩的事情,她倒想一輩子不長大。
她獨自一人來到宇智波一族集會的南賀神社,負責點到的美琴看到她孤零零的身影,問道:“止水君呢?”
“哥哥他……”花時低下了頭,不知道該用什麽借口來挽救完美無缺的哥哥在族人眼裏的印象,說:“可能會遲到一會兒。”
所幸,美琴并沒有深究,因為富岳面色嚴肅地喚揍了她,兩人站在神社的屋檐下,目光不住地在零散的族人中逡巡着。花時有些擔心地想,他們該不會是在尋找哥哥的身影吧?
等到集會開始,她才意識到美琴和富岳應該是在找鼬。
那位向來守時嚴謹的優秀忍者,竟然也在今天遲到了嗎?
花時心裏有着疑惑。
她看着身側的族人們——他們面上的表情很是陰沉,在微弱的火光映耀下更是可怕。那般透着詭谲渴望的表情,讓花時內心覺得很是不适。可是止水不在,她也沒有了可以拽着袖子縮進懷裏的人。
直到集會結束,鼬和止水也沒有現身。
雖然知道他們兩個感情很好,哥哥也把鼬當成兄弟來看,但是……這兩個家夥一起缺席集會,也太過分了吧?以前還只是偷偷在小樹林裏聊一些不肯告訴她的話題……
花時擡頭看着天穹之中的藍黑色,安靜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夜空之中唯有星星在雲間發出微弱的光。
屋子裏黑漆漆的,沒有任何燈和影子,也很安靜。她聽到烏鴉抖動着翅膀的聲音,卻沒有聽到哥哥的腳步或者是動作聲。
這麽安靜的晚上,還真是久違了。
花時這樣想着,穿過了庭院之中的小路。栖息在樹枝上的烏鴉被她的腳步聲驚動,撲棱着翅膀從枝葉間掠過。
“花丸,你也還沒有睡啊。”花時看着那只烏鴉,笑了一下。她的餘光從門縫裏掃向了屋內,臉上的笑意和腳步都在一瞬間凝固。隔壁建築的光亮透過窄窄的街道,斜斜地灑落在屋內,照亮了靠窗的矮櫃以及上面放着的、被疊的整整齊齊的護額。
那是……哥哥的護額。
他回來過了。
花時将門徹底推開,朝着矮櫃走去。被吵醒的花丸停在了她的肩上,毫無畏懼地轉動着頭看着她。
她握起了止水的護額,目光迎着窗戶朝屋外望去。對面的建築散發着溫暖的橙色光線,窗戶之中的人影輕微地移動着。而她一個人站在黑暗之中,與一只烏鴉為伴。
她的視線向下一掃,在止水放護額的地方又發現了一張疊起來的紙張。她一邊展開紙張,一邊忍不住在心中猜測紙條的內容——該不會是告訴她,臨時要外出執行任務什麽的吧?或者是明天想要吃哪裏的甜食,希望可愛的妹妹可以幫忙買一下早餐……
紙張展開了一半,露出其中的一列字。
“宇智波一族……”
啊,什麽嘛,又是那些關于家族和村子的大道理,而不是留給她的話啊。
花時嘆了一口氣,将紙張徹底展開。
然而,當她就着屋外的光線,粗粗地掃過那幾列字時,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因為這些黑色的字而凍結起來。一瞬間,她如同置身冰窖,凍徹骨髓的寒冷席卷了她的身體。她握着紙張的手不禁開始了細微的顫動,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屋外傳來了族人的呼喚聲。
“止水回來了嗎?”有人在敲着鐵門。
“看起來不在,連燈都沒有點。可是我記得止水的妹妹已經先行回家了。也不在嗎?”
“不會出事了吧?他們兩個可不像是會不經通報就會在夜間擅自外出的人。……而且,還是這種非常時刻。進去看一下吧。”
伴随着紛雜的腳步聲和烏鴉拍打着翅膀的聲音,有人沖到了房間的門口。借着屋外的光亮,他們看到了呆呆立在窗口的花時,松了一口氣,說:“原來有人在啊。抱歉,不經同意就擅自入室了。”
花時沒有理會他們,只是一直呆呆地注視着屋外的光亮。她的手臂無力地下垂,一張白色的紙張從她的指縫間落下,輕淺的疊痕和黑色的字跡,分外明顯。
“已經徹底厭倦了這些無盡任務。如果再這樣下去,宇智波一族沒有未來。所以,我再也不想這樣走下去了。對不起,花時。哥哥已經不想繼續活下去了。請忘記我的存在,好好跟着值得托付的人繼續在一起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