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家
這樣的想法就像生了根一般,在她的心裏無論如何也無法抹除。
不想哥哥和其他的人在一起。
不想和除了哥哥以外的人在一起。
只要有他們兩個就可以了吧……?
花時這樣想着,一路注意着止水的背影,朝宇智波的族地走去。她的腳踩過石塊鋪就的小徑,踩碎了一片不知何時飄落在此地的綠葉。
“哥哥……”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喊道。
止水也滞了腳步,轉過了頭,問道:“怎麽了嗎?”
“好像……”花時微微皺起了眉,将視線轉向了一邊的樹林:“好像有人在看我。”
沒錯了,她聽到了什麽奇怪的動靜。就像是有人的鬥篷摩擦過幹枯的枝幹、刻意放輕了腳步然後悄然消失的步調。
“是嗎?”止水循着她的視線向一旁望去。
樹林之中的綠葉無聲地随風搖擺着,偶有脆弱的落葉不堪壓力便飄墜下來。花時走近了兩步,她将手搭在樹木的枝幹上,将枝葉朝兩邊一撥。
什麽也沒有。
唯有一瓣夏日的花從枝上悠悠飄落,幾經翻轉最後墜落于泥土之上,那一抹淡淡的鵝黃色被枯枝與黃綠色的落葉所掩去。
“什麽都沒有啊。”花時松開了手裏的枝幹,帶着一捧葉片的枝條又搖晃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她扯了扯止水的袖子,說:“走吧。”
止水摸了摸她的頭頂,牽着她的手緩緩朝族地走去。
兩人還未走到族地的正門口,便看到了族長大人家的兩兄弟——鼬背着佐助,朝族地門口走去。他們倆看到了止水兄妹,都是一怔,尤其是被鼬背在背上的佐助,臉騰地變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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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花時,止水君。”鼬朝他們倆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說:“真是抱歉,花時的個人賽沒能去看。約定好了今天要陪佐助的。”
“沒事的。”花時牽着止水的手,心裏非常滿足——只要哥哥來了,就已經足夠了。她的目光落到了佐助騰紅的面孔上,說:“佐助那麽大了,竟然還需要哥哥背嗎?我四歲就會自己上學了啊。”
“……才不是呢!”佐助指了指自己綁了繃帶的腳踝,說:“是因為我的腳受傷了,所以才……”
“知道啦,知道啦。”花時擺擺手,說:“佐助明天就要入學了吧?竟然在今天把腳扭傷了。總不能讓鼬背着你去上學吧?”
佐助的臉更加紅了。
花時看着佐助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要笑。她用一種惋惜的語氣,說:“入學以後就要天天關在學校裏背誦忍者條例了,沒有機會來看三代目頒發中忍資格證的儀式了。”
“我才不看呢。”佐助撇過了頭,趴在了鼬的背上。
看着兩只小的互相鬥嘴,兩只大的只能在一旁充當移動布景,一個笑的比一個溫柔。
打破這份和諧的,是族長富岳大人的話語。
“鼬,佐助,你們太慢了。”
富岳靠在族地的大門旁,用餘光一一掃過在站在門口的四個人。鼬和止水愣了一下,然後,鼬滿是歉意地對花時一笑,便背着佐助朝富岳的方向走去。
富岳最後看了一眼止水,便轉身走入了族地的大門之中。
“我們也回家吧。”止水重新握緊了花時的手。
花時卻沒有動,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許久之後,才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話:“那個……哥哥。”
“怎麽了嗎?”止水問道。
“哥哥好久沒有背我了啊。”花時擡頭看着他,認真地掰着手指數了一下:“上一次背我是在我十歲還是九歲生日的時候,因為我在家門口睡着了,所以……”
聽着她的話語,止水不由得失笑了。他說:“剛才花時不還在說佐助竟然需要鼬背着回家不夠厲害嗎?花時可比佐助大多了。”
“我……”花時又把頭低下了,最後,才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說:“那算了吧。”
“好吧。”止水蹲下了身體,說:“就背你這一次。這麽大的人了,竟然還需要哥哥背着回家,說出去會讓別人哭笑不得的。比如今天被你一拳打飛出去的陽鬥君,對吧?”
花時的臉不由地微微紅了。
——但是,誰還管那麽多呢!
她攬住了止水的脖頸,把頭埋在了他的背部。止水的短發戳到了她的前額,讓她覺得癢癢的。她微微合上了眼睛,透過止水脖頸與肩膀之中的縫隙,打量着越來越近的族地的藍色垂簾。
今年更換過了團扇族徽嗎?感覺顏色鮮豔一些了……
“誰讓花時是宇智波一族了不起的公主大人呢。”止水開玩笑說道:“都知道花時有着公主一般的脾氣,所以哥哥也只能讓着你了。”
“什麽嘛!”花時不滿地喊了一聲。
竟然說她有着公主一般的脾氣……
好像也沒錯。
她一直都不太溫柔,連陽鬥君都嫌棄她太過暴力。是不是以後應該對哥哥更溫柔一些呢?比如主動洗衣服,或者幫哥哥做飯之類的……
夏日傍晚時分的太陽真暖和啊。
花時忍不住想到。
她擡眼,想要看清止水的面孔,無論如何都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短發。他的身體很暖和,手臂也很有力氣,一切都是那麽的年輕而蓬勃。
這種溫柔的感覺……
像是有一顆種子在心裏悄悄的發芽。
像是有一陣光漏過河面,灑落在河底的鵝卵石上。
像是午後的陽光,輕輕地撫慰着葉片上的每一寸脈絡與紋路。
真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啊。
兩人穿過了族地的大門,朝自己家走去。止水一邊走,一邊想用餘光打量着花時。他掃到花時從他肩膀上垂下的手,她的護手整整齊齊地系着,原本嬌嫩的手背上有一道被苦無擦出的劃痕。
“哥哥,我馬上就要成為中忍了。”花時忽然在他的耳畔說道:“這樣子的話,我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和族人們一起執行任務了吧。”
“沒錯。”止水說。
他的眼眸不易察覺地一暗。
花時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嗎……?
如果族裏的事務注定躲不過,那麽是否可以給她尋求一個更好的歸處?如果富岳大人口中的一切都無法阻止,那麽花時……
他沉默地想着,一言不發,直到踏進了自己家的大門。
×
佐助入學那天,去參加他入學儀式的是富岳。
花時在這一天休假,她看到了父子兩人早早地就往忍者學校的方向走,雖然富岳大人依舊是滿面的嚴肅,但是佐助卻是一臉止不住的期待。
……愚蠢的佐助啊,忍者學校沒什麽好期待的!
看着佐助和富岳大人的身影消失在族地的大門處,她不由擡頭開始張望木葉村山坡顏岩上的火影頭像。她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入學時的場景,禁不住心底湧上了一股懷念。
不知不覺,四代閣下已經過世那麽多年了。
入學的時候,她滿心以為等到她畢業那年,可以再一次見到四代閣下,結果最後卻是再也沒有見過了。
花時一邊感嘆,一邊開始做正事——整理信箱。
嗯,情書,情書,廣告,情書,全部都一起燒掉好了。
她将信件全部理成一疊,一邊偷眼打量着站在院子裏逗弄烏鴉的止水。她看着止水額頭的護額和身上整齊佩戴的護甲,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哥哥,今天晚上可是有族裏的集會的,記得早點回來。”
止水逗弄着烏鴉的手一滞,他點了點頭。
烏鴉親昵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
宇智波的集會,似乎變得越來越危險了。
每一次集會的話語,都更加富有煽動性。每一次見到族人們,對村子中樞的仇恨與不滿就愈發高漲。在這樣一片議論與抗議聲中,就連止水都無法繼續冷靜地思考。
——如果再這樣下去……
他眉頭緊鎖,視線穿過人群,望向了坐在上首的族長富岳。
富岳沒有理會身邊一直在竊竊私語的族人,而是伸手朝花時招了招。
“能夠以如此優秀的成績晉升中忍,不愧是宇智波鏡的後代。”富岳微合上眼眸,複又睜開。他看着小心翼翼的花時,說:“不用害怕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也是我們宇智波一族的優秀者。”
富岳的贊揚,沒有減緩花時心裏的不适。
明明從前,她很希望在集會上得到大家的認可……
可是如今她卻莫名覺得害怕。
富岳将一旁的一把苦無塞入了她的雙手之中,微皺起眉,說:“希望你也能為了我們宇智波一族,一直努力。”
花時的手指握緊了苦無的手柄。她擡起頭,視線從苦無移到了富岳的臉上,滿心都是困惑。雖然不解,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傳遞自己的想法,只能假裝她已然心領了族長的好意,安靜地伏下身體,說:“是。”
她的黑發擦過身下的榻榻米,手上的苦無在火光下映射出一道光芒。
坐在黑暗深處的鼬,不由合上了雙眸,似乎有一陣嘆息從他的唇角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