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步也不讓我離開。”
“他們趁沒人的時候給房子裝了監聽器,”他指了指茶幾上一堆細小的鐵殼,“我基本拆完了,若是還有,肯定也不在客廳了。”
“林長官。”李生看見那堆東西,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了看周圍,更是壓低了聲音,“深夜實在打擾了,我知道這周圍全是眼睛,是偷偷過來的。”
他說到這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信我,小時候為了給我娘治病,曾偷過別人家一段時間東西……不會被人發現的。我見到季上校的模樣,實在太難過了。季上校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麽不近人情,他幫過很多人,不應該是這個下場。”
“我知道。”林簡徹看着李生,沉默半響,說,“你願意過來找我,說要救季上校出來,我感激不盡。”
“季上校是我的恩人,我一定得救他出來。只要您信我,”李生重重點了點頭,“就是刀山我也願意去。”
“這樣吧,找個時間,盡快給這個人打電話。”林簡徹抽出一張字條,迅速在上面寫下一串數字,“你找他要些東西……我一會寫下來給你。就提我的名字,說什麽他都會答應。我現在被軟禁着,只能信任你了。”
李生收好紙條,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好。”
——
江庭最近被人盯上了。
正是初春,他運了一批新茶到上海,和外地的老板談生意談得融洽,正高興着,卻收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年紀還不大,聲線有些青澀,說出的話卻是獅子大張口。他用老友林簡徹的名義,向他要滿滿兩車火藥和弟兄,還說如果可以,讓他也親自去南京一趟。
江庭一聽,啪地一下給挂了。
又是一個過來訛人的。他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傻子才會着你的道。
江庭這麽幹脆利索,不是沒有緣由的。
以前和林簡徹一塊在英國留學那會兒,也有個藍眼睛的男人在下課的時候攔住他,說你的朋友林,剛剛被人拖過去打了一頓,骨頭都脫臼了。他們還不肯走,說要收他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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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庭那時候還沒被磨成現在的模樣,人傻錢多,還心急地道了聲謝,說我要趕緊去看看他,跟男人一起走了。
結果朋友沒見着,被拖過去打一頓、搜刮完身上所有東西的人變成了江庭。
林簡徹知道後,請他吃了頓飯,全程都在忍着笑。
江庭看見他一副沒心肝的模樣,肺都氣得生疼,“你做什麽?我那麽關心你,給你花錢消災,還有臉笑?看我能動了不抽死你!”
“我不笑你。”林簡徹正色道,“要是有人跑過來這麽和我說,我現在肯定也成這樣了。”
江庭輕哼一聲,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從那以後,江少爺就長了個心眼,說什麽也不肯輕易相信陌生人了。
江庭以為,只要他不搭理人,事情就會這麽過去。誰料那騷擾電話接連不斷,還占去了他生意的線。
“我不是騙子,也沒想訛您。”江庭接了電話,聽到那邊急急道,“季上校出事了,林長官也被政府軟禁了,真的是他讓我給您打的電話!您可別再挂了,好歹聽我說完!”
江庭聽見那人提到季禾,正打算挂下電話的手頓了一下。
“季禾?”他皺着眉問,“他出了什麽事?怎麽還扯上阿徹了?”
“我一下說不清!您看看最近的報紙就知道了,我真沒騙您!”
江庭放下電話,即刻便出了門,向街邊小童要來幾張最近的報紙。他看完所有篇幅,煩躁地把報紙揉成了一團。
雖然不知道報紙消息的真假,但江庭卻清晰意識到,林簡徹是真的被牽連了。
他立即着手準備好東西,等到深夜,電話終于再次打了過來。
江庭接起電話,和緩地對那頭說,“把地址告訴我。明天我會帶着火藥和人,親自來一趟南京。”
37.
李生把眼前的茶壺拿起來,斟滿眼前的瓷杯。
他慢慢喝完這杯茶,擡起頭來,朝飯館門口瞟去,眼神中帶着大片焦急。
這已經是他喝下的第九杯茶了。大半壺茶都見了底,可約好的那個人卻遲遲沒有到。
就在李生再次伸手去夠茶壺時,門外終于走進來一位拿着行李箱的先生。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先生,看着他在自己對面坐了下來。
“抱歉,”江庭把東西放下,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李生,道,“有些事突然耽擱,久等了。也到午飯的點了,先吃飯吧。”
“可、可是,”李生聽着他的話,有些震驚地問,“江先生,林長官還被關着,我們不用先去……”
“不用,先吃飯。”江庭把菜單推到他眼前,微微笑着說,“看看什麽合你胃口。吃過後,就帶我去監獄的附近看看。晚些時候,再去找你們林長官。”
**
巡邏的士兵發現季宅着火時,是在燈火闌珊的深夜。
他百無聊賴地轉着手裏的電筒,無意間卻聞見了一絲燒焦的味道,再擡頭一看,二樓西側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
士兵一下慌了神,趕忙回去報告給長官。一隊人端着槍破門而入,匆忙滅去大火後,卻再也找不見一絲人的影子。
他們正要去搜,卻看見另一分隊的人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朝他們大聲喊道,“日本奸細混進了南京,在政府周圍埋了炸藥突襲!敵方人數還确定不了,別管裏頭的人,快點過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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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發生了一場盛大的爆炸。
這是季禾被關在監獄的第六天。臨近行刑,他被帶到了另一個隐蔽的地方關押,雖然不再受刑,但每日也僅有幾口稀粥,意識還是昏沉模糊的,連身上的疼痛都不那麽清晰了。
季禾不知道混亂是什麽時候開始發生的,只隐隐記得原本守着他的兩對士兵都被叫走了,只留了兩個人下來。守着他的人後來換了班,走時還罵罵咧咧地說,“你倆混賬怎麽這麽晚,腿長着擺看的?!我們不用回去睡覺啊?”
換班的是個聲線青澀的少年人,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下一秒卻反手劈在了正要離開的士兵肩頭。而另一位看着季禾的人還背着身,滿身困意地耷拉着腦袋。
他沒給那人反應的時間,緊接着也一肘子劈了過去。
李生把士兵的衣服脫下來,似乎在翻找鑰匙,最終卻一無所獲。他咬了咬牙,從褲兜裏翻出來幾根粗細不同的鐵絲,對着牢門搗鼓了一陣,竟然真的開了。
“季上校!”李生走起去,扶起躺在地上的季禾,“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季禾強撐着睜了睜眼,卻看見牢門後面又跟了個人進來。
江庭看見他滿身的血污,算是知道和林簡徹會合時,那幅心疼的模樣是怎麽來的了。他小心地背起季禾,對李生說,“抓緊時間。他傷得太嚴重了,得趕緊出去找大夫。”
季禾記起了江庭,從嗓子裏發出一點聲音來,“林簡徹在哪?”
“找您姐姐去了。”李生回答道,“這裏調過來的,全是眼熟了他的人。那邊大部分都用了剛來的新兵,比較好混。”
“上校放心,阿徹去的比較早,現在估計在外頭等我們出去了。”江庭說,“外面還有巡邏的士兵,一會要小心些。”
季禾聽聞了林簡徹的下落,便不再多問,重新閉上了眼。
李生本來還想和季禾說些什麽,見人閉上眼,也不好意思去打攪了。
他們冒着黑暗朝前走,總算來到空無一人的前廊。季禾這次被關押的地方不大,是一個由廢棄鋼廠改成的小監獄。只要翻出了眼前的被鐵絲圍繞的石牆,便可以直接到外頭去了。
這時,一道亮光卻忽然閃到了眼前。
江庭立即停住腳步,迅速往後退了退,才堪堪避開了那束光。
“糟糕,”江庭說,“我們來的時候選錯路了,現在沒辦法折回去。他們在這邊,一時半會怕是不會走了。”
“怎麽會?”李生有些不安地問,“調走的那些士兵萬一發現不是日本人……忽然趕回來了怎麽辦?”
江庭想了一會,皺着眉說,“我也沒別的辦法,拖得越久越危險,只能強行闖出去了。”
他正要出去,卻見李生擋在了廊道口。
年輕的士兵忽然看向他,堅定地說,“我出去引他們。您趕緊帶着季上校離開。”
李生見江庭張了張唇,生怕他拒絕自己,竟然二話不說,轉身便沖了出去。
江庭神情一動,卻根本來不及阻止李生。見他出去後,心裏雖是萬般複雜,卻也只能迅速背着季禾,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江庭的身後是子彈破風的狠戾聲響,混着不遠處李生壓抑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