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的叫喊。他心中一緊,卻連回頭看一眼不行,直到重新隐匿到黑暗中,才微微緩了腳步。
背上的溫度越發滾燙了起來,季禾似乎重新昏了過去。江庭知道他的傷勢,不敢久留,單手撐着面前的牆壁,背着季禾吃力地爬了上去。
林簡徹和季鳶果然已經出來了,此時正在圍牆外等着他們。
林簡徹見到人,立即跑上前,幫着把季禾擡過另一端圍牆。他把人抱過來,總算是緩下一口氣,“兄弟,謝了。”
“道謝就等着日後慢慢來吧。”江庭翻過牆跳下來,順口接着說,“反正我今年的茶葉生意,算是不用做了。”他剛想接過林簡徹手上的車鑰匙,轉眼間卻被一旁的季鳶拿了走。
“她會開車?”江庭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利索地翻上駕駛位,愣了一瞬,問。
“讓她開吧。”林簡徹走到卡車箱外頭,斟酌着話語說,“她開的車……比較順。”
他抱着季禾上車,後知後覺地發現少了一個人,“李生呢?他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出來?”
江庭跟他上了車,聞言沉默了好一會,等車子發動時才開口說,“他為了給我們引開火力……出不來了。我找個機會,看看能不能讓人把屍體帶出來。”
林簡徹也說不出話來了。他把懷裏的人抱好,接過旁邊江庭遞來的藥酒,簡略地幫季禾處理了一下傷口。
他看着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心裏一陣發澀,半響擡起頭問道,“你派去埋炸藥的那些人,怎麽樣了?沒傷到周圍的百姓吧?”
“完成任務後會自己回上海。”汽車忽得一陣颠簸,江庭下意識抓住身邊的鐵欄。他壓下/身上的不适感,總算明白那個“順”字的意思了,“這倒不用挂心,他們以前都跟着我爹,做事有分寸。雖說是生意場……但這些事,也做了不少了。”
“南京出城的哨卡估計都被封上了。”他說,“好在這邊本就是荒山野嶺,看看一會山路能不能通,實在不行,就得棄車了。”
林簡徹點了點頭,嘆道,“連累你了。”
“都認識這麽久了,還和我客套?”江庭倒是不在意,“好歹讓日本人幫忙背了個鍋。真要說到連累……那個說要報答季禾的孩子,我看着也不大,是真的回不來了。”
他一提到李生,後車廂裏的氣氛頓時沉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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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庭摩挲了一會欄杆,開口提醒說,“季禾在報紙上被扣了那麽大一個罪名,暫時也沒澄清的機會。到時候就算出南京了,可能也有人會盯上你們。萬事當心。”
“不論如何,都得盡快找到醫生。季禾傷口已經感染成這樣了,”林簡徹探了一下季禾額心的溫度,把身上的裘衣脫下來,披到他身上,“車上的藥不夠用,我這樣處理……可能也沒多大效用。”
“放心,”江庭說,“我在電話裏聽到季禾的傷勢,就已經安排醫生趕來南京了,現在在城外等着。”
林簡徹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一時不知道怎麽感謝這位老友。
他剛要開口,忽然感覺到懷裏的人微微動了一下,随後聽見季禾啞着嗓子喚他,“林簡徹。”
林簡徹閉了閉眼,怕弄疼季禾,輕覆着他的手背回應道,“上校,我在這。”
季禾聽見他的聲音,安心地往裏頭縮了一下,不再出聲,重新睡了過去。
江庭瞥過去,一眼看見林簡徹眼中從未表露的柔情,再看看季禾自然搭在他身上的手,猛然間覺得自己似乎琢磨出了什麽東西。他沒敢打擾他倆,在一旁觀察了好一會,才猶猶豫豫地開口說,“阿徹。”
林簡徹回過頭,等着他說。
“我怎麽覺得,”江庭看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你和你上司這關系……好像有點不大對頭?”
林簡徹和江庭交心多年,聞言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笑了一下,也不避諱,直言道,“季上校,是我的心上人。”
“啊,這樣。”江庭聽見這話,愣了愣,一時沒緩回神來。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的擋板,忽然幸慶在前面開車的是季鳶,“我明白了。”
江庭見林簡徹不說了話,急忙擺手說,“嗳,阿徹,你別誤會。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就是喜歡豬喜歡鴨,兄弟都支持你。喜歡上男人沒什麽,以前在英國讀書那會,我也不是沒見過……”
林簡徹看着江庭着急的模樣,忽然有些想笑。他看着季禾,溫柔而堅定地說,“我知道。可我只喜歡季禾。”
江庭還想再說些什麽,車子卻忽然剎了一下,他頓時失了重心,身子猛地往前撲去。
前方伴随着季鳶冷淡的聲音,“前面的哨卡守了很多人,我們不可能過得去,只能換條更險一些的路。都坐穩了。”
江庭應了聲,把和醫生約好的地方報給季鳶,讓她盡量往那個方向開。
車身颠簸着朝前開,江庭看着罩着後車廂的布簾,伸手掀開了一角,随後立馬放了下去。
他們走的這條路,竟然緊挨着懸崖!
江庭看着旁邊靠在一塊休息的兩人,什麽都沒說,兀自一人把心吊了起來。
不知道車子磕磕絆絆走了多久,在一個轉彎後,終于回到了較為平坦的路上。
季鳶靠着車坐,将指甲搭在方向盤上,渾身都是冷汗,“已經出南京了。我看旁邊還有亮着燈的人家,應該是起早勞作的。下去要些熱水吧,季禾怕冷,又傷成這幅模樣,怕是受不了。”
江庭等車停穩,主動下去要了幾壺熱水,回來時身上還兜了一包幹糧。他把東西放下,感嘆道,“南京的百姓也太善良了,這麽亂的時候,還願意分我們些吃食。”
他把手中的幹糧塞給季鳶,“我還不太餓,你們分吧。”
林簡徹給季禾喂完熱水,接過江庭的幹糧,再轉過頭時,發現人已經醒了。
“這是哪裏?”季禾擡起眼來,喝了口熱水,低低問道,“已經出城了?”
“出城了。”林簡徹見他說着話就要站起來,連忙說,“你別動,渾身都是傷。我看了心疼着。”
季鳶聽見聲響,回過頭淺淺看了一眼,又迅速背過身去。
季禾垂着眸子,半響苦笑說,“你把我帶出來,可就沾上一身的污名了。”
“我倒情願這樣。”林簡徹搖了搖頭,低着頭給季禾系好外衣,“我不在乎這些。上校,這世上哪有那麽多是非黑白,不過都是有心人的一紙荒唐罷了。”
他擡身時,衣角無意間擦過季禾的指尖,頓時聽見那人吃痛般“嘶”了一聲。
“無事。”季禾朝他笑了一下,“只是有些疼。”
林簡徹看着他指尖處半幹的血痂,心中又慢慢泛起了疼,“一會到了城外的醫生那兒,你好好休息。”
季禾應着林簡徹的話,問,“我們離開南京後,要去哪裏?”
“我不清楚。”林簡徹蹲下來,溫柔地吻了一下季禾的唇角,“我只是一想到……能帶你一起離開,滿心就都是高興的。去哪裏都可以。”
“林簡徹。”季禾對上他的眼睛,一瞬間覺得鼻尖有些發酸。他輕聲說,“你願意帶着我走,我也是……滿心歡喜的。”
林簡徹什麽都沒說,小心翼翼地将人擁緊了些。
他們停下來休息了些許時候,再出發時,夜裏的濃重黑暗已經開始散去,天邊也漏出一角微光來。
卡車在參天的山林間緩緩行駛着,時不時發出一聲碾壓枝葉的聲響。
而斑駁樹影的盡頭,是新生的溫和天光。
雖是一路風雨兼程,可也好歹枯木逢春。
-END-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啦。第一次搞原耽,文風稚嫩,感謝大家看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