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抖了,連着準頭也差了一截,離要害處還是偏了幾分。
後面跟着的人迅速反應了過來,抄起刺刀就往張小飛身上紮。張小飛太過莽撞,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似乎想再補上幾槍。等他注意到身後刺來的刀時,根本來不及躲閃了。
季禾緊皺着眉,随着張小飛離開掩體,幾乎是在刺刀落下的瞬間将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可還是晚了一步。
他看見張小飛因疼痛瞪大的眼睛,看見穿//插過身體的紅色刀鋒。
季禾立即開了槍。
季禾拽過一人的胳膊,膝蓋骨狠狠朝柔軟的腹部撞了過去,握住胳膊的指尖猛地往下一轉,骨頭脫臼的聲響頓時響在了空氣中。他側身扯住那人的身體,擋住了後方的子彈。
季禾冷冷轉過頭,右手迅速扣動扳機,幹脆利索地解決了前面驚慌逃跑的兩人。他一把丢開人,餘光瞥見中彈的小兵還在哆嗦着手夠槍,直接擡手補上了子彈。
張小飛閉着眼,極度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他身上的刺刀還沒取出來,刀鋒上浸滿了刺目的鮮血,正一滴滴往下淌。
季禾看見張小飛的模樣,垂下手中的槍,一瞬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上校,”張小飛擡起頭,用盡全身力氣朝季禾笑了笑。他說,“我可能是太沖動了,可我不後悔,我甘願着。就把我扔在這吧,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啦。”
季禾沒說話。
張小飛咬牙說,“給我一槍痛快吧,上校。”
季禾聞言,眼中閃過一點悲哀的掙紮,但還是重新擡起了手上的槍。
張小飛緩瞌上眼,面上帶着些慘淡的笑意,悄聲說,“劉子,兄弟算是幫你報過仇了,只可惜命不大好,這下過來陪你啦。”
“就是好對不住阿姐……她若是知道我沒了,該會多難過啊。”
季禾偏開臉去,沒有絲毫偏差地扣動了扳機。
Advertisement
張小飛短促地叫了一聲,随後再也沒了聲息。
季禾執着槍,低垂下眼,兀自在林間站了好一會。
他不記得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胃部的疼痛忽然紮上來,冰冷的鈍痛迫使他微低下//身,那雙狹長眸裏的光才逐漸凝起來。
又犯病了。
季禾扶着一旁的樹身,将身體的重量靠了過去。
他壓着胃裏的不适感,緩緩移開步子,走過去拔出張小飛身上的刺刀,拖着屍體往叢林的深處走。
屍上的鮮血還未涼透,微熱的鮮血透過布料,浸了季禾滿身。
季禾找了處隐蔽的地方,蹲下//身用刺刀挖開一個成人大小的土坑,把張小飛放了進去。
他用手将泥土一抔抔地覆在了張小飛的身上,末了站起身,将青年人的配槍鄭重地放在了上面。
所有的戰死的軍士都該擁有一個刻着名姓的英雄冢,只是他這時實在無能為力,只能拿着黃土和槍,給死去魂靈一個簡陋的交代。
24.
晚時又落了一場大雨。
一月的天氣實在凍人得很,林簡徹見季禾不在,也沒什麽做東西的興致,出門随意吃了碗馄饨,最後冒雨抱着貓回來,渾身冷得哆嗦。
旁邊那只毛團子被罩在衣服底下,沒怎麽淋到雨。它這會剛吃飽,懶懶趴在沙發上,抖了抖身上的毛,烏黑的瞳仁裏滿是惬意。
林簡徹泡完了澡,滿身熱氣地靠在肥貓旁邊,有些心不在焉地擦着頭發。他揉了揉貓腦袋上的軟毛,擡頭看向窗外,發現雨勢竟又大了幾分。
“肥貓兒,”林簡徹把貓擡到半空中,盯了它半響,說,“一天沒見你主子,你就不想他?”
肥貓可能是吃撐了,反常地沒一爪子揮開林簡徹,翻個白眼喵了兩聲。
林簡徹笑了一下,自顧自地低聲嘆道,“我好像……有點想他了。”
肥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兩只爪子搭上腦袋上那只不安分的手,随時準備狠狠往下一抓。
林簡徹見好就收,迅速把手收了回來。他玩夠了貓,留下一樓窗戶旁的臺燈,從行李箱裏拿了本老舊的書來看。
林簡徹翻開泛黃的書本,轉眼看見雨水打到窗戶玻璃上,暈着樹影交錯,落下來明明暗暗的光。
他有些發怔地看着窗戶上的落雨,再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的指尖還夾着第一張的紙頁,半個字都沒看進去。
林簡徹低下眼,指節抵在下巴處,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頻繁走神的緣由。他坐了一會,最終輕嘆了口氣,把書本合上,打算上樓睡覺。
只是林簡徹剛走到樓梯口,便聽見外邊傳來了一陣細小的敲門聲。
那道聲音過于輕了,好像主人只是僥幸試一下運氣,本就不抱着有人會來開門的意願。
林簡徹習慣性地把手槍往口袋裏一兜,走過去開了門。
玄關處的燈有些暗,但足以讓他在打開門的瞬間看清眼前的臉,也足以讓他整顆心如墜冰窖。
季禾站在門口,淋了一身雨,衣服四處都沾染着血水,正滴滴答答往地板上淌。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裏林簡徹,沒說一句話。
可能是因為光線昏沉的緣故,季禾的眸子似乎過于漆黑了,烏沉沉的,看不見一絲光。
他就像是在雨夜裏被澆熄了的燈,沒了火焰的生氣與熱量,只剩下一堆還未喪失本能的殘骸。
林簡徹一把扶住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氣都在往上沖,連着耳畔都是巨大的嗡鳴聲。
他上一次見到季禾這個樣子,還是在一片沒有月光的斷壁殘垣中。
鋪天蓋地的硫磺味湧入口鼻,林簡徹跑過去,看見廢鐵上緩緩劃落濃稠了紅色液滴,而下面是季禾被狠狠貫//穿的身體。
他連恍惚間想起都覺得後怕,這輩子更是不想再見着第二次了。
“季禾。”林簡徹顫聲問,“出什麽事了?怎麽到處……都是血。”
“不是我的。”季禾走進來,眸光聚上了些焦。他似乎是冷得厲害,步子微微有些不穩了,“我沒事,回來了。”
林簡徹把濕透的外衣從季禾身上解下來,見裏面确實沒了血紅的顏色,稍微放了些心。
他看着季禾,低下眼,伸手将人擁住了。
“季禾,”林簡徹喚了他一聲,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哽。他頓了頓,珍而重之地說,“回來就好。”
季禾身上是極冷的,帶着冬季的凜冽和晚間的雨,可林簡徹卻不願意放開手,非要等他身上溫和一些,才肯松了些力道。
季禾身形一滞,随即閉上眼,脫力般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下巴抵在林簡徹肩頭,嗓子裏發出了一聲嘶啞的低音,“嗯。”
林簡徹聽出了季禾氣音中的顫抖,不自知地将人抱緊了些。他的喉結微微劃動了一下,心口毫無緣由地泛着疼。
季禾靠了好一會,最終往後退了退。他慢慢擡起眼來,輕聲道,“我先去浴室,換身衣服。”
“餓了沒有?”林簡徹勉強平下心中的情緒,朝季禾笑了笑,說,“我給你做碗面條。”
季禾微點了一下頭,緩步往裏邊走,“好。”
25.
季禾再出來時,面上已經恢複了常态。
他随意搭了件白色的裘衣在肩頭,眼底染了些淡薄的水霧,骨節處也泛着被熱水蒸出來的淺紅。
林簡徹靠在餐椅上,一只手搭在旁邊的窗臺處,支着下巴看他。
季禾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的發稍還帶着濕意,時不時會落下一滴水珠。
“天氣冷,先喝些姜茶暖和一下。”林簡徹把手邊的碗筷推到季禾面前,彎下眼睛說,“我煮了面條,你嘗嘗,看看是不是好吃多了。”
季禾把姜茶喝完,挑起面嘗了一筷,頓時被燙得舌尖發麻。他卻面不改色,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甚至還笑了一下,“嗯。”
林簡徹透過氤氲的熱氣看他,沒說話,眉心卻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季禾進來時,他滿眼都是大片的血漬。現在坐近了,才發現季禾左臉處還被劃上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痕。
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凝住的血紅色橫在白淨的臉頰上,再突兀不過。
季禾注意到他的目光,擡起眼看過去,卻見林簡徹朝着他笑,“上校可別總盯着我看,天氣冷得厲害,面容易涼。”
季禾挑面的指節頓了一下,随後完全低下頭去,專注地吃完了整碗面。
林簡徹看他放下筷子,才開口說,“我方才沒仔細看,除了面上,可還有哪裏傷着了?”
季禾立即道,“沒有。”
他想了一下,又添上一句,“我不瞞你。”
林簡徹聽着這句話,稍挑了挑眉,一下想起了早晨剛拿回來的那幾包藥。
“我知道。”林簡徹沒拆穿他,輕聲問,“今天是怎麽回事?能和我說說嗎?”
季禾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