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街,又轉回來等着,恰好碰上主子滿臉冰霜地走了出來。
季禾一言不發把人拖上車,最終還是忍不住,壓抑着心頭莫名的怒火說,“林簡徹。”
林簡徹微微睜開眼,低低應了一聲。
他的眼裏沒了半分清明,似乎一句清晰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醉得一塌糊塗。
季禾見他這幅模樣,氣頓時被澆了大半,也不忍再去指責他什麽。他嘆了口氣,把林簡徹的手臂擡起來,想盡量讓他靠得舒服一些,可那人下一個動作,卻讓他完全僵住了。
林簡徹動了動指尖,忽然側過了頭,臉頰和發絲蹭到了季禾的下颚處,嘴唇堪堪擦過了他的唇角。
季禾在一瞬間劇烈地顫了顫,雙手本能地想将人推開,卻不知為何只是僵住了。他被碰過的唇角忽然變得熾熱,呼吸也莫名其妙地急促了起來。
季禾愣愣地看了他兩秒,與那雙眼眸對上。他回過神來,在一片迷離的眸光中不動聲色地偏過了臉。
明明什麽都沒發生,只是無意間的一次觸碰,他怎麽會……會有這麽荒謬的反應?!
季禾深吸一口氣,讓林簡徹在座位的一旁靠好。他剛開了些窗,想好好冷靜一下,車子卻在這時候猛地剎了一下,剛擺好的人又失重般地倒在了他身上。
季禾:“……”
季禾扶着林簡徹,微微了低下眼。
這一路過去,不知為何,他沒有再把人推開。
19.
“我就是吃飽了撐着叫季禾這麽早回來!回來給自己找氣受!”
金屬制成的金色酒杯被狠狠砸在地板上,發出“哐啷”的一聲脆響。黃善看着被酒液染濕的地毯,面色不善說,“他哪來這麽多資本和我傲?我明明比他高了不止一個軍銜,和我作對?靠他那位在監獄蹲着的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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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給了他兩分面子,還就真當自己算個東西了?還敢沖我發火?!”
他身旁的兩位長官沒敢怎麽動,僵在牆邊大氣不出地聽着,等他發完了火,才走過去,勸道,“黃老哥消消氣,這也是上頭的意思嘛。上頭反正對他不放心,也沒打算讓他活太久。等哪天覺得沒用了,找個借口,嚯嚯,這人可就沒啦。”
另一位也發話說,“可不是嘛,老哥可別氣壞了自己,到時候多不劃算啊。您看看季禾他爹當年不也是這麽傲氣的?”他嗤笑了一聲,“結果落了個什麽下場?我看季禾也離那條道不遠了,這對父子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黃善聽他們說話,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他走上去,用鞋底大力碾壓這那只被打翻的酒杯,“跟政府裏那群廢物說,讓季禾早點滾,滾沒了人最好,省得一天到晚在我前頭礙眼!”
他蹲下/身,用兩根指頭将酒杯撚了起來,露出一個恨恨的笑意,“季禾?就算我不整他,上頭恨他的那位,也遲早會一根根碾碎他的骨頭,讓他狼狽至極地跪下來。”
**
直到将人拖回了家,季禾才微微緩過了神。
林簡徹半睡不醒地靠在枕墊上,一只手搭在眼睫上,似乎想擋一下屋裏的光。
季禾見狀,走過去将有些刺眼的白燈關掉了。卧室一下暗了下來,僅有半分月光透過沉沉的烏雲,在玻璃窗戶上留下兩痕破碎的影子。
季禾給林簡徹加了身毯子,再起身擰了條熱毛巾過來,幫他細細擦幹淨了眼臉。他放下毛巾,剛舒了一口氣,打算把人丢床上等死,手腕卻在起身的一瞬間被猛地扣住了。
季禾對這一下毫無防備,林簡徹也是用了力氣的,他腳下頓時有些重心不穩,差點就摔了過去。
季禾好容易站穩了,眉目間已經隐隐有了怒意,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林簡徹輕輕喊了聲,“季禾。”
他的聲音帶着酒醉後的低啞,又似乎參了些讓人無法辨別的情緒進去,一下下不重不輕地撓着人。
林簡徹喊了一遍,似乎還沒喊夠,不斷重複季禾的名字,“季禾、季禾、季禾。”
“我在這裏。”季禾沒法和醉鬼計較,只得蹲下來,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你先放開手。”
林簡徹半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像是融在了黑夜裏。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緊緊攥着季禾的手。
醉鬼聽不懂人話。
季禾被林簡徹的力道扣得有些疼,他剛皺了一下眉,卻見醉鬼自己緩緩地坐了起來。林簡徹仍半垂着眼,上身搖搖晃晃地靠過來,在貼近季禾的一瞬間忽然卸了力,半身都栽在了他肩上。
季禾被他的舉動弄得猝不及防,頓時一個趔趄,帶着身上那人一道狠摔在了地板上。他接着人站起來,氣得有些說不出話。
可真行,剛剛只是只手,現在整個人都搭上了。
他算是徹徹底底見識過林簡徹的酒品了。
季禾把賬全算在了黃善身上,這會繃着臉注視了眼前的黑暗兩秒,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把林簡徹放到床上,在他身旁躺了下來。
我看明天醒了,你還能拿什麽臉來見我。季禾冷笑了一聲,顯然還在耿耿于懷林簡徹喝酒這件事。
他靜默地看了一會天花板,側過臉去,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情緒的波動過于大了。
黃善只是灌了林簡徹幾杯酒,他怎得就會如此氣憤?
季禾對情緒的表達一向都是淺淡的,總是冷着一張臉,不透出半分喜怒哀樂。他從前的戰友還調侃過,說季禾就跟個神仙一樣無喜無悲,看什麽都和看笑話似的,好像一點也體會不到人間的煙火與愛恨。
可就在今天晚上,從見到了林簡徹的那一刻起,他卻覺得自己身上忽然爆發出了一種熾烈的怒意,燒得他險些失控了。
季禾側回頭,一眼看到林簡徹扣着自己的那只手,輕輕閉上了眼。他壓下內心翻湧的複雜,不再去想沒有意義的答案,将自己沉在黑暗裏,等着第二天的天明。
季禾聽着身旁人均勻的呼吸聲,直到夜幕完全沉下來,天上再沒有一絲光時,才靠着遲來的倦意睡了過去。
**
林簡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完全壓麻了。
他皺着眉睜開眼,側了側頭,呼吸頓時停了一瞬。
季禾微閉着眼,枕着那只已經毫無知覺的胳膊,正靠在他身旁淺眠。他還穿着昨日的那身軍服,睡了一夜,卻連皺都沒皺上一分,依舊整潔得不像話。
而季禾搭在枕頭上的那只手,此時依舊被林簡徹緊緊扣着。
林簡徹看着兩人相扣的手指,愣了半天,回神過後猛地撒了手。
季禾本就睡得不安穩,這下也被他的動靜吵醒了。他皺着眉,微微擡起眸來,便看見林簡徹低着頭,斟酌着問出一句,“我……我昨天可是做了什麽?”
季禾揉了揉手腕,頗有深意地說,“你昨晚做的事可多了去了,想聽哪一件?”
林簡徹喝斷了片,一時半會實在想不起來,可瞧見上司冰冷的臉色,也不敢去細問,只得打打感情牌。他皺着眉,用還能動的那只手撫着額頭,開始裝可憐了,“我不太記得了……季禾,我頭好疼,手也壓麻了。”
這是……在朝他撒嬌?
季禾一聽這聲線,頓時想起昨天林簡徹扣着他的手腕,一遍遍這樣喊他的名字,喊得懇切而暧/昧。他平了平呼吸,冷然道,“別喊季禾,你聽季禾的話?我是你上司。”
林簡徹從善如流,沒臉沒皮地改口道,“上校,我腦袋疼。”
季禾:“……”
季禾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算了。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碰酒。”他站起來,把門拉開,說,“頭疼就老實些坐着。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林簡徹低着頭,忍不住笑了一下,喊道,“欸,一定老實坐着,謝謝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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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禾煮湯時一直垂着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湯打起來時已經隐隐帶上了一股糊味。他自己嘗了兩勺,随後冷漠地擡起頭,凝視了兩秒眼前的空氣,擡手打算倒掉。
季禾剛端起碗,便聽廚房門口傳了聲笑過來,“煮好了?”
他回過頭,見林簡徹已經換了身衣服,不知什麽時候摸到了廚房口。他面無表情地回答說,“糊了。準備倒掉。”
林簡徹走過去,把碗接到手上,搖了搖頭說,“不行,這湯是給我煮的。還沒問過我,怎麽就能倒了?”
季禾和他僵持了一會,最後放開了手,走出廚房,道,“你想喝就喝吧。”
他走過門口時,又忽然說,“我去洗澡,之後要出一趟門。”他對上林簡徹的眼神,停了一下,說,“你看貓。”
林簡徹的笑僵了一下,保持臉上的波瀾不驚,慢慢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