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些失笑,“你這哪裏是有空就來醫院,分明紮根在這了。”
林簡徹後退了些,微眯着眸子細細看了他一回,說,“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笑。”
季禾聞言,擡起了頭。
“還是笑起來更好看些。”林簡徹收回目光,笑了笑說,“開始下雪籽了,要不要先回去?”
“我想再待一會。”季禾搖了搖頭。
林簡徹也不勉強,找了處花壇旁的長椅坐下來,與季禾一起看雪。
“明天就是除夕了。”林簡徹問,“要趕回去過年嗎?你現在的情況還是不太好……我放不下心。我送你回南京一趟?”
他問完,忽然想起自己翻季禾檔案的時候,看見季禾唯一在世的兩個親人,父親下落不明不白,謠言四起,而姐姐早年就被政府強行關了起來。
季禾輕笑一聲,“我沒什麽年好過的,不麻煩你了,就留在上海吧。”
林簡徹看着空中漂泊的雪花,沉默片刻,展開了右手。
“想出院了嗎?上校。”他看着手心的水漬,笑着問。
季禾看了看他,說,“既然不回南京,我還是留在醫院比較好。”
“醫院太悶了,你不适合待在這裏。”林簡徹轉過身來,“現在已經不需要打針了,只是依舊不能随意走動,也要定期給傷口換藥。”
林簡徹彎着眼睛,“我來幫你換。”
季禾微微皺了皺眉,覺得太麻煩他了,剛想開口拒絕,卻又聽林簡徹說,“我一個人過年,家裏那麽大,冷冷清清的。上校能不能……賞臉陪我過個年?”
他輕輕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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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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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簡徹便親自開了車過來,接季禾出院。
他剛拉開車門,肥貓便從裏面蹿了出來,嗷嗚一下撲到了季禾身上。
季禾手上的傷雖然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但猝不及防被它這麽一撲,還是有些作痛。
沒等季禾出聲,林簡徹便熟練地将将它撈了起來,重新放到車墊上,“乖乖坐着,不要見到主子就撲,搞得好像我這幾天虐待了你似的。”
季禾看了貓一眼,道,“這些日子沒見你帶它來醫院,它有些認生,麻煩了。”
林簡徹把貓安頓好,回到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可不是,第一天還要撓我們家阿姨,第二天阿姨多給它喂了幾塊肉,第三天就開始粘着人家了。”
季禾在後視鏡裏瞥見那坨白色的小團子,忍不住笑了笑。
“南京的年夜飯都吃些什麽?”林簡徹看着前方,昨天清晨飄的還是雪籽,一夜之間白色就覆了滿城。
“我不太記得了。”季禾說,“我基本是一個人過年,就随便煮些面條吃。”
林簡徹偏了偏視線,正好能在餘光中看見季禾。
季禾在講所有不如意,甚至有些慘淡的事情時,都是輕描淡寫的,好像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又好像它們根本不值一提。
可看着滿城繁華,家家戶戶點着燈火熱鬧,而他只能一個人在落了雪的窗前吃年夜飯,誰會不在意?
林簡徹垂下眼,眸光中帶了些道不明的意味。
車子不久便停了下來。林簡徹将季禾的行李拿出來,笑了笑說,“家裏的阿姨和管家都回去過年了,初五之前都沒人,有些冷清。”
林簡徹将行李提到了二樓的房間,隔着樓梯看下面的季禾,“隔壁是我的房間,喊我一下就能聽到。”
季禾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逗貓。
肥貓大概是真想季禾了,在他懷裏蹭來蹭去,就差打滾了。
林簡徹看過去時,肥貓正好擡了擡頭,一改在主子懷裏的溫順,對他磨了磨牙,做出一個挑釁的眼神。
喲!還成精了是吧!
白給你吃肉了!沒良心的死肥貓!
林簡徹冷漠地看了看肥貓,決定不和這小東西一般見識。
“年夜飯想吃什麽?”他下了樓,笑着坐在季禾旁邊,“家裏的阿姨昨天出去幫我挑了些年貨,都放廚房了。”
“按上海的年夜飯來吧。”季禾問,“你會做飯?”
“基本都會,就是可能不太好吃。”林簡徹靠在沙發上,卻聽季禾說,“我也會。”
林簡徹有些驚詫地看向他,只見他上司微微笑了一下,道,“好像做得還挺好吃。”
11.
季禾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平日在醫院的小花園散步,林簡徹站也不會讓他久站。這會他提出要做年夜飯,林簡徹本來也是不肯的,但最終還是坳不過自己上司,只好到時候幫忙打打下手。
兩人中午随意吃了些東西,睡了一覺起來,看着離晚飯還有些時候,便攤在沙發上說了些梁思源的事情。
“梁思源和共黨沒有關系,他們組織的紀律永遠不會允許有人炸茶樓。”季禾輕撫着白貓的毛,“他屬于的組織應該還是屬于政府內部的,只不過……內部也不大安分,該鬧的還是要鬧。”
林簡徹剝了個橘子,慢慢喝了口熱茶,“梁茹空說他們要殺了你,就是這麽回事?”
“政府因為一些原因,本來就沒全把信任放在我身上。”季禾說,“況且現在內部也因為共黨争執不休,總有些人要動手的。”
季禾淡淡看了林簡徹一眼,“梁思源和他前妻已經被押到南京了,他們怕只是政府這場博弈的兩顆棄子罷了。”
“我們也是。”
“不論哪一方贏,政府遲早都會分崩離析。”林簡徹笑了笑,“到時候該怎麽辦?”
季禾沒回答他,起身放下了貓,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餓了沒有?”
“餓了。”林簡徹喝完了茶,随着他一同站起來,笑着問,“晚餐吃些什麽?”
“喜歡什麽?”季禾走到廚房,看見砧板旁挂着半只雞和一些腌好的肉。他拎下來看了看,“上海的年夜飯,好像是要吃白斬雞?這些都已經浸過鹽了。”
“我好幾年沒在上海過了,也不計較這些,你挑幾道順手的做就好。”林簡徹洗了兩只茄子,看着季禾,眸光裏盡是笑意,“上校親自做菜,我這是有口福了。”
季禾聽了幾次,也懶得去糾他的稱呼了,自顧自地切着肉。他洗着手,不經意間淺淺回了回頭,撞見那人眼睛裏的溫和,心下忽然暖了起來。
他們默不作聲地做着手中的事,瑣碎平凡,卻也是人間煙火。
季禾有些時日沒碰鍋碗瓢盆,生疏了一會,便熟門熟路了,不多時便做好了一桌菜。
林簡徹把瓷盤端出去,一個不注意,就讓聞到味道的肥貓就偷偷摸摸上桌了。
季禾坐下來,看見肥貓被林簡徹毫不客氣地拎了起來,它瞪着眼前的人,嘴裏還叼着一塊肉,爪子不停地在半空中亂撓。
他不由地笑了笑,剛想叫林簡徹不要鬧貓了,早些吃飯,不遠處的門卻忽然被敲響了。
林簡徹只好趁機多揉了兩把尾巴,撂下肥貓去開門了。
他打開門,風雪瞬間冒了進來。
門口站在的男人一身灰色,聽見開門的聲響,擡起頭,燈光下的眉目與林簡徹有幾分相似。
“你來做什麽?”林簡徹一瞬間斂了笑意,冷冷看着男人。
“老爺子想你了,叫我過來看看。”男人往裏看了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他原本想讓我勸你過去吃飯,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你當然要聽他的話了。”林簡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語氣中帶了些嘲諷,“你做生意,離不開他的人脈和資金,他說什麽,你還不得應着?”
男人好像沒聽見這話,饒有興趣地看着抱着白貓的季禾,笑着贊道,“眼光不錯,裏頭的是個美人,也不怪你不願回家了。”
“林簡深你是不是有病?”林簡徹聽他牽了季禾進來,皺了皺眉,忍不住低聲罵道,“要發情回去發,別堵在我家門前犯瘋病。”
“老頭子年紀大,最近想起疼你這麽個兒子了,我勸你還是給點面子。”林簡深依舊滿面笑容,卻刻意壓低了聲線,一字一句地說着,“我不能像以前那樣動你,但你身邊的人,不論是朋友,還是裏面這位美人。”他湊近了些,眼睛裏帶了些陰冷的意味,“我都挨個給你能碰一遍。”
“老頭子也活不了幾年,我看你到時候能拿什麽來壓我?”
林簡徹大過年遇上個甩臉色的,心情沉了不少,也懶得和他廢話,往外用力踹了一腳,直接關上了門。
“過來吃飯,”季禾見他關上門,擡了擡眼,“天氣冷,菜要涼了。”
“剛剛有人敲錯門了。”林簡徹坐上餐桌,笑着解釋說,“應該是外地來走親戚的吧,大除夕冰天雪地的,也不容易。”
季禾覺察到了他話裏微不可聞的低落與憤怒,卻也不打算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