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你的筆跡給他寫了字條,讓他去的。”
林簡徹眼神微微暗了暗,“你們想做什麽?”
“在裏面埋了炸彈。”梁茹空笑了笑,“我們從前就試着殺季禾了,一直沒有成功過。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茶館裏的所有人,只能給他陪葬了。”
梁茹空注意到林簡徹面上的焦躁,低下眼說,“差不多到時間了。”
林簡徹意識到了什麽,猛地推開梁茹空,朝樓下跑去。
似乎是為了應證她的話,在林簡徹踏下最後一級臺階時,遠方忽然爆發出了劇烈的爆破聲,漆黑的夜空被火焰一下染上了光。
底下的街道幾乎是一瞬間就混亂了起來,驚呼聲和哭鬧聲頓時充斥着整個上海城。
7.
白色的燈光落在鐵欄杆上,透了些悲涼寂寥的意味。
林簡徹靠在醫院護欄上,眼神散漫地望着前方,直到嗓子開始隐隐作癢,才意識到了夜風的冰冷。
他閉了閉眼,腦子裏卻全是他在一片廢墟裏見到季禾時的樣子。
那人渾身是血,倒在炸開的瓦檐周圍。他的眼睫就那麽毫無生氣地垂着,沒了半分平日矜貴的模樣。
季禾不該是這副樣子。
林簡徹看到他的一瞬間,只覺得腦子裏全是嗡嗡聲,血液似乎都凝住了。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抱上車,開出了幾乎是平生最快的速度。直到季禾被擡進急診室,他依舊直直看着手心,緩不過神來。
季禾從沒做錯什麽,他卻為了自己的私心,把他害到了這種地步。
“我接了杯水,喝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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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簡徹轉頭,看見江庭端了個玻璃杯,在等候的排椅上坐了下來。他朝急診室看了一眼,揚了揚下巴,“上次親自去接的那位,你上司?”
林簡徹接過熱水,覺得手心稍微溫和了些。他坐在江停旁邊,低低應了聲,“是。”
江庭看友人毫無心思地喝着水,輕聲安慰道,“能送進醫院就是命大了,會沒事的。”
他擡起頭,半響笑着說,“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梁茹空,就覺得這個女孩子真好看,又溫柔又善良。可惜我不像隔壁學戲劇的有文采,只會老套地用幾個詞來形容她。”
林簡徹跟着他勾起唇角,卻發現自己的笑僵硬極了。他看了看江庭,那人卻似乎想起了什麽往事,不願再開口了。
林簡徹和江庭曾是同學。
那時他孤身一人被送到英國留學,被自己親哥哥派來的人蹲點搶了所有行李,而梁茹空原本也是他們中的一個。
她在衆人離開後偷偷給了林簡徹一個面包,然後匆匆跑開了。林簡徹本以為他們會沒有交集,梁茹空卻又在第二天,林簡徹找不到用來證明身份的物件時忽然出現了,把行李全給還了回來。
漂亮的姑娘低着頭,小聲說她不想再跟着幹這種事情,她要逃跑了。
可她一個姑娘家,在陌生的國度,一點語言也不通,她能怎麽跑?
他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江庭的。
江庭從一輛黑色的轎車上下來,不耐煩地回頭拒絕了什麽,随後往林簡徹的方向眯了眯眼。
在這所學校遇上華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江少爺從小被人捧着,是個纨绔卻沒心眼的,聽說了這些破事,就順手幫了一把,也算盡了國人的情誼。
他将原先的住宿申請撕了,笑着對梁茹空說,“正好我不住宿舍,也吃不慣英國的菜。你就過來幫我做飯吧,我會給錢的,攢夠了你就走吧。”
結果這一吃,就吃出情來了。
江庭其實一直不明白梁茹空對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怕她根本分不清愛戀和恩情。而江庭是尊重梁茹空的,不想讓兩人的關系帶上絲毫強迫的意思。
林簡徹作為江庭沒事喊出去插科打诨的局外人,看得比誰都分明。梁茹空怎麽會不喜歡江庭?可江家太太的位置又哪裏是這麽好上的?
梁茹空是個聰明而溫和的姑娘,不想讓江庭為難,也不想傷害他。
江庭得知後,和家裏人磨破了嘴皮子,甚至一身輕狂地放了決裂的狠話,總算能在過年時把心愛的姑娘帶回家了。
江庭那時候似乎做什麽都帶上了熱情,不管旁人怎麽鬧他,臉上總是高興的。
變故也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梁茹空終于被從前的那夥人找到了。
林簡徹明白自己哥哥是個什麽樣的人,表面一派溫文爾雅,私下裏的手段卻比誰都陰毒。他的手下随主,怎麽折磨被一個忽然反叛的姑娘也不言而喻了。
梁茹空在那個時候幾乎受盡了淩辱。而江庭只在乎她受了什麽傷,怎麽折磨讓她受傷的人。他不會因為梁茹空不再是清白的姑娘家,就一聲不吭地離開,畢竟是深愛的人啊。
江庭自從和家裏提起了梁茹空,江家就一直偷偷派人看着他,怕他什時候就和人家姑娘一起私奔了。
而這件事也很快被江家知道了。
江家本來就不贊同江庭帶個身份低賤的女人回來當太太,得知了這件事,說什麽也不肯讓江庭再胡鬧了。
梁茹空那時的情緒極度不穩定,而江庭在大吵一架後,被家裏人強行帶回去了。
林簡徹在江庭臨走時去送他,他抱歉地對友人說,對不起,我連累你和茹空姐了。我本來應該自己處理這些事的。
他知道江庭當時憋屈狠了,直直站着讓他打了幾拳,看着友人在他面前哭了起來。
江庭說,我不想這樣啊,我不嫌棄她,我要帶她走。
江庭說,你別怪我,兄弟,我真的太難過了。
江庭走後,林簡徹原本打算先等學年結束後,偷偷摸摸帶梁茹空回國,再偷偷摸摸帶她去見江庭。
可梁茹空卻在那個時候消失了。
林簡徹是在江邊找到她的。
梁茹空穿着淺綠的旗袍,細細挽好了頭發。她一個人站在石欄上,冒着十二月的寒風,回頭對林簡徹溫柔地笑了笑。
她就那麽跳了下去。
林簡徹剛靠近護欄,就被後面一直跟着的人猛地蒙住了唇。刺鼻的藥味忽然席上大腦,他在一瞬間似乎喪失了所有力氣,眼前的景物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他在一個昏暗角落醒來時,已經完全找不到那個姑娘了。
而梁茹空在英國的蹤跡,被江家抹得幹幹淨淨,就好像江庭從沒遇見過這麽一個人。
他們都認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對方了,直到林簡徹在任務中看到了故人的照片。
江庭除了怨恨自己為什麽沒有保護好梁茹空,怨恨自己在家族前的無力,也是着實怨過她的。
為什麽她不願意和林簡徹回來,明明江庭能夠接受的,她自己為什麽就放不下啊。
梁茹空成了一道猙獰的傷疤,烙在最顯眼的地方,即使愈合了,還是一碰就疼。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意難平。
8.
季禾是在一個禮拜之後醒的。
醫院打電話來的時候,林簡徹正皺眉伺候着沙發上攤着的大肥貓。
肥貓是林簡徹第二天半夜做噩夢驚醒時忽然想起來的。他好心摸黑跑去季禾的住所找貓,結果當即就迎來了一抓子。
肥貓跟磕錯了藥似的,爪子一直不肯安分,黑眼睛委屈而憤怒地瞪着林簡徹。
林簡徹也嫌棄地看了看貓,顧着上司的面子,不情願地帶它回了住宅。
直到他看肥貓“嗷嗚”一下撲進廚房,毫不忌口地啃着晚餐剩下的五花肉,才知道這玩意原來是餓狠了。
林簡徹沒養過貓,怕不小心把上司的貓喂死了,隔天一早就扔瘟神似的給了家裏的阿姨,讓她幫忙帶着。
結果這死肥貓認生,午覺醒來後就開始到處“嗷嗷”叫,硬是要拿爪子拽着林簡徹。
林簡徹把它拎起來,和肥貓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兩秒,認栽了。
得,都是他欠季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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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就好,他現在能喝粥了嗎?”林簡徹聽醫生說完了季禾的情況,瞥了眼一旁的肥貓,回應道,“我知道了,現在過來。”
相對比起先的九死一生,季禾的恢複速度算是驚人的了,雖然依舊不能離開病床,但已經可以開始吃些流食了。
林簡徹抱着貓坐上了司機的車,一言不發地垂下眼,看着神色倦懶的白貓。
他的眼裏是帶着欣喜的,但微毫的笑意随即被大片複雜的神色掩了過去。
他還欠季禾一個解釋。
林簡徹走到病房前時,原本伸出的指尖頓了頓,最終還是敲了下去。
“進。”
季禾冷冽的聲線傳出來,語調中聽不出絲毫情感。
林簡徹推門進去,笑着抓起肥貓的右爪搖了搖,“傷口還是很疼嗎?醫生說最近只能吃流食,我待會下樓端碗米湯?”
季禾靠在床頭,右手的針頭似乎是剛剛拆,覆了層棉花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