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系網他都查過了一遍,不管是留學前還是回國後,他與任務的兩位目标、政府裏盯着他的那群人基本都沒有關系,甚至在回國後不久與家裏也斷了聯系,真是再幹淨不過了。
季禾想了想,決定不問了。林家這種勢力,林簡徹早年也難免會接觸一些暗裏的線,和一群願意跟着他的人。
他的線人也不是什麽都能挖出來,總有些深深埋在黃土裏,無法被他接觸到的東西。但不管藏了什麽,季禾暫時還是願意相信眼前的男人。
但季禾不知道端正坐着咬面皮的林簡徹,也在想着這事。
他确實沒打算告訴季禾自己和梁茹空這檔子關系。都是有交情的故人,怎麽也想着給對方留條路走。
林簡徹欠梁茹空太多情了,即使被扣上亵職通敵的罪名,他也實在下不去手。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整碗馄饨,聽見季禾問,“去那家茶館看看?”
林簡徹下意識地避開了季禾的目光,他點了點頭,走在季禾身前。
他們走到茶館門前,恰巧遇上一個青年風風火火從裏面跑出來,邊跑邊罵,“這樣做生意,怪不得冷冷清清的,死人都不願上你這來!”
兩位正打算擡腳進去的死人,“……”
林簡徹跑上前,叫住那位青年,笑了笑問,“小哥,這家茶館怎麽了?我和朋友剛打算進去坐坐。”
青年看了看這位明顯比自己大的男人,顯然接受了他的近乎,“這家老板簡直有毛病!”
季禾抱着貓,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們。
“前天我和朋友進去要了些茶點,正聊上頭了,老板忽然說打烊時間到了,讓我們走。”青年氣憤地說,“好在我朋友也有事,正好打算離開,不然我那時候就得和他吵起來了。”
“結果我朋友落了東西,可貴一只表了。他剛剛過來找我,要我幫他去取一下,我就去了,結果那老板怎麽說話的?!”
“他也不說看見沒有,只說讓我不要鬧騰,怕損壞茶館裏的東西。”青年似乎是氣笑了,“當時茶館裏好像還有幾個老板熟識的人在那兒,商量着什麽事,還說我沒家教打擾他們。哈!我看他就是拿了我朋友的東西不敢承認,做賊心虛在那分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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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簡徹一怔,轉頭和季禾交換了一個眼神。他溫和地安慰了青年兩句,将他打發走了。
“先不用去了,”林簡徹回頭看了看茶館破舊的招牌,“蛇就在裏面,先不用吓着了。”
季禾沒說話,贊同看了他一眼。
林簡徹笑了笑,忽然小孩心性般地湊近季禾,趁肥貓沒力氣,報複性地狠揉了一把毛,“行,那我先回去了。”
在他們走到路口時,茶館二樓的窗簾卻忽然被撩起了一角。女子将頭上的白玉簪取下來,靜靜看着外面的街景。
6.
林簡徹再次接到江庭的電話,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他那時剛睡完午覺起來,泡了杯濃苦的茶提神,想再看看梁思源的檔案。結果剛坐下來,江庭這叨人的玩意就過來煩他了。
“聽戲還是喝花酒?”林簡徹問,“利索點,我這還有事呢。就欠着這個飯局了,下次一個人滾去花天酒地。”
“……”江庭沉默了兩秒,似乎在想自己在友人面前究竟是如何妖魔化的。他忍住放下話筒的沖動,翻了個白眼,“茹空聯系我了。”
“什麽時候的事?”林簡徹心中一驚,無意識地低頭抿了口茶,舌尖在接觸滾燙的一瞬間泛上麻意,“她和你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江庭似乎頓了一下,語調中帶上了種說不清的意味,“她說剛在上海安頓下來,約我們一同去吃頓飯。就今天晚上,七點,地址老地方。”
“我知道了。”林簡徹挂下電話,眸底浮上一層濃重的複雜。
林簡徹看着窗外的未融的殘雪,有些緩不過神。即使匆匆離了婚,梁茹空和梁思源也絕對是脫不開關系的兩人。在躲軍統追查的同時還約故人出來相見,誰能有這個閑心?
況且梁茹空也不是第一天到上海,如果想尋求故人的庇護,也早該來找他了。
唯一剩下的一個可能,他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而梁茹空在賭,賭林簡徹念着他們幾個的舊情,不會輕易對她下手。
但……但她怎麽忍心讓江庭也牽扯進來?
林簡徹苦笑了聲,将覆在撥號盤上的指節緩緩收了回來。他選擇不告訴季禾,就等于在依舊擁有清晰的認知下,選擇了背叛他。
林簡徹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眼前指尖深深陷入了手心。
故人親自給他設計好的鴻門宴,他是非赴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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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簡徹趕到訂好的包廂時,江庭似乎還沒有來。他推門進去,看見女人已經坐在了圓桌上,手上撥弄着一籃白蘭。
她的頭發稍微剪短了些,眉目失了年少間的稚氣,卻還是溫柔的,愈發成熟漂亮了起來。
“來啦,快過來坐。”梁茹空笑了笑,随手挽了朵花,“那就剩下庭庭了,他到了是要罰酒的。”
林簡徹怔了怔,随即一如往常般打了個招呼,坐了過去。兩人閑聊了幾句,問候對方這幾年的情況,雖是舊友重逢,但隔了層身份,話語間卻不可避免地帶了些疏離。
第一道菜上來時,江庭還是沒有到。
用瓷盤端上來的是糖醋鯉魚,用大火細細炸過,再撒了糖。江庭每次出門約飯,都要點上一道的。
“他可能不願來見我吧。”梁茹空低下眼,笑意中帶着濃重的失落,“也是,當年他的家人就不讓他再來見我了。”
“……”林簡徹看着她,想說些什麽,最終好心地替友人解釋道,“他不會不願來的,估計就是路上忽然慫了。他這人你也了解,不用管他,先吃飯,一會菜涼了。”
他說完,忽然意識到,梁茹空這一大桌菜,怕都是特意給江庭點的。
“好,不等他了。”梁茹空點了點頭,往林簡徹碗裏夾上一大塊魚肉,“阿徹,多吃點東西,你看你都這麽瘦了。”她拿了柄小刀,熟練地撬開了桌上的紅酒瓶蓋,給林簡徹倒了一小杯。
“喝一些?”
林簡徹看了一眼,被重見故人欣喜壓着的戒心一下子重新浮了上來。他對眼前的女人笑了笑,面上依舊是那幅古井無波的模樣,張口就答應了,“好。”
只是在飲酒時,林簡徹利用視覺的錯位擡了擡手,不動聲色地将酒液全潑在了褲腳和桌布上。
從前被家裏人教着當一名商人時,林簡徹第一件學會的事就是在餐桌間将杯子裏的酒潑幹淨。
兩人互相敬着杯盞,這期間菜已經斷斷續續上全了。林簡徹吃了兩口,忽然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梁茹空,“茹空姐,我很多年不碰酒了。稍微喝了些已經有些暈了,我沒讓老伯伯送,自己開車過來的。”
梁茹空卻像了然般笑了笑,道,“還有胃口嗎?要不要先睡會?”
林簡徹皺了皺眉,似乎是想站起來,站到一半又跌了回去。他難受的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喊了聲,“茹空姐姐?”
梁茹空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忍心,“阿徹,你原諒姐姐,姐姐不該騙你。”
林簡徹似乎已經聽不進她在說什麽了,死死蹙着眉心,手背上的骨節都開始泛白,好像費勁力氣在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
“阿徹,姐姐也是為了你好。”梁茹空起身去扶他,“過了今晚,你就不用和那個人扯上關系了。”
她話說得蹊跷,林簡徹半眯着眼,好像猜到了什麽,艱難地問開口問到,“是季禾?你……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一定要死在上海。”梁茹空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阿徹。不然我們就不能回去了,可我……我一定要回去的。”
梁茹空看着他逐漸閉上眼,輕聲嘆了口氣。就在她伸手碰到林簡徹的一剎那,一只小型的手槍忽然抵在了她的腹部。
她驚詫地擡起頭,卻見林簡徹眼裏沒有了絲毫醉意。他坐起來,看了眼樓下圍着的便衣,笑了笑說,“姐姐真看得起我,還帶了人過來。”
随後林簡徹一斂笑意,眸裏透出些許寒霜來,“季禾人在哪?”
梁茹空轉過頭去,不打算再看他。
“你猜江庭今天為什麽不來?”林簡徹冷笑了聲,“你覺得你外面那些人,在江庭手裏能剩下多少?我們确實不會動你,但不代表我狠不下心。”
“我問你一句話,你不答一句,我就殺你一個同夥。”
“第一個,”林簡徹擡起手,就在他準備放下時,梁茹空終于開口了。
“那家你們查到交易軍火的小茶館。”梁茹空說,“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