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劉莊關切的問道。
“那位公子是個孤兒,父母早亡,一直寄居在洛陽城的親戚家中,名叫燕述。”
劉莊聞言點點頭,接着道:“那位姑娘可有打探清楚?”
鄭喜略有顧慮,微微皺了皺眉,道:“說來也奇怪,奴才按照殿下的吩咐仔細查了馮大人上報朝廷的族譜,卻并未發現馮大人府中有任何女眷或者是其他近親等,可奴才從馮府下人處打聽到這位姑娘名為馮漓,照這樣看,明明是馮大人的近親可為什麽族譜中沒有任何顯示呢……”鄭喜撓了撓頭,表示不解。
劉莊聽聞鄭喜所述後也是心有所惑,看來要得知這位姑娘的真實身份還得多花些工夫。劉莊嘆了口氣,略微有些失望的看着鄭喜道:“鄭喜,再去打探,一定要将這位姑娘的身份核查清楚。”
“諾。奴才遵命。”鄭喜只當是劉莊對那日二位對抗匈奴壯漢的舉動頗為贊賞,卻并不知此時劉莊早已對馮漓的印象深入心裏,急切的盼望着得到她的所有信息。
☆、第 38 章
? 朝中形勢表面看似一片平靜,實則波濤洶湧,一不小心,便會觸礁。寇損不知為何,與馮彰好似再也沒有太多的争吵,沒有了他二人的争辯,整個朝廷也安靜了許多。
南北匈奴之事好像就這樣過去了,就是因為這樣,馮彰心裏極為不踏實,以他對寇損的了解,只怕是他在下面正在安排更大的動作,而且根本無從得知他到底要用些什麽樣的手段,馮彰不想再坐以待斃,如此一來只會讓寇損得寸進尺。可問題是寇損行事好像也小心了不少,并未讓馮彰抓住什麽可疑行跡。兩人各自懷着心事,下了朝也是随意打聲招呼便各自離去。
這日,寇損來到了紅葉雅居。并且告訴趙姨娘今日不可再有其他客人出現在紅葉雅居,說完扔下一錠金子便将這紅葉雅居的全日給包了下來。寇損明說必須要蘇之遙陪同。既然是開門做生意,況且客人還是大名鼎鼎的大司空,蘇之遙不好推辭,便關門謝客,只身前往雅間面見寇損。
蘇之遙備下了豐盛的菜肴與點心,誰知道寇損對這些菜肴連看都沒看一眼。自打蘇之遙進來後,寇損一直面帶微笑,只讓蘇之遙彈着琵琶陪着,卻不發一言。
蘇之遙一曲接着一曲,寇損也并沒有讓停的意思。終于在一曲談完之後,寇損拍着手說道:“好!姑娘的琴藝甚好,曲曲讓人醉,老夫自認為是見過世面的卻在見識了姑娘的琴藝後也不得不說,姑娘這琴藝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
蘇之遙莞爾一笑,“謝大人誇贊。之遙拙技,讓大人見笑了。”
寇損起身,走至蘇之遙身後,進而圍着她轉了一圈,點點頭道:“聽聞姑娘不僅這琵琶彈得好,還有絕好的舞藝,不知今日老夫可否有這樣的運氣,一飽眼福?”
蘇之遙聞言,略有顧慮。寇損見狀,不慌不忙道:“今日老夫有的是時間,姑娘如若需要時間考慮,老夫可以等。”
蘇之遙沉思片刻,擡起頭,微微一笑:“既然大人今日有如此雅興,之遙奉陪便是。請容之遙先去換身衣服。”寇損笑笑,點點頭。
蘇之遙回到自己房中,趙姨娘便緊跟着了來。
“姑娘,今日怎的寇大人有如此的閑情雅致,專門花了一天時間來欣賞姑娘的才藝?”趙姨娘一臉擔憂。
蘇之遙低頭笑笑,似乎安慰着趙姨娘:“姨娘不必擔心,再怎麽樣寇大人也是朝廷命官,不會對之遙怎樣的。姨娘快去将我的舞衣取出吧,我換了就過去。”
趙姨娘還是一臉的不放心,但是看蘇之遙一副鄭定的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麽,随後便退出為蘇之遙取舞衣。
蘇之遙看着趙姨娘遠去的背影,心裏一陣酸楚。該來的總會來,怎樣都躲不掉,只是希望能護得姨娘一切周全,也算是這些年對姨娘的陪伴有了最好的報答。
很快,趙姨娘取來了舞衣,蘇之遙換好後便前往雅間。
只見蘇之遙一襲潔白如雪的舞衣,将墨色瀑布般的頭發随意束于腦後,只有一只清秀的翠玉釵挽住,發間有一翠色蝴蝶做點綴,發梢處系一銀色流蘇珠鏈,整個人淡雅的如一朵水中的蓮花。寇損見到蘇之遙這般模樣,心下暗暗贊嘆,真是驚為天人。
蘇之遙一舞“紅顏絕”,身姿曼妙,若仙若靈,仿佛從夢境中走出一般;一颦一笑,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舉止猶如幽蘭之姿,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那雙清澈的雙眸如月下潋滟的湖水,清冷而深邃,卻又有着訴說不盡的柔情……輕收抛出的水袖,如夜半劃過湖面的月光,柔美而安靜。好一個優美輕盈的舞姿,好一個冠絕天下的舞藝!
一曲舞完,寇損不禁拍手叫好,稱贊不絕:“早聞紅葉雅居的蘇姑娘多才多藝,今日老夫有幸親眼所見,果真名不虛傳!”
“大人過獎了。”蘇之遙淡雅一笑。
寇損笑着點點頭,緩步上前,看着蘇之遙慢慢說道:“這紅葉雅居,一直姑娘與待你如親生母親一般的趙姨娘所打理的吧?”
蘇之遙并未料到寇損會問這個問題,心有不解,卻仍然禮貌一笑,點點頭,聲音如蜻蜓點水般:“是,只有趙姨娘與之遙二人。”
寇損點點頭,沉思着向前又踱了幾步,随即轉身道:“老夫想,姑娘一定希望趙姨娘能好好的過完下半生,對麽?”
蘇之遙聞言,整個人一怔,不明白寇損說這話的意思。
“姑娘不必擔憂。”寇損笑笑,“老夫是看姑娘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才女,想讓姑娘能夠一鳴驚人,也不枉費姑娘這身冠絕天下的琴藝與舞藝。”
蘇之遙聞言,整個人都有些僵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寇損繼續道:“當然,姑娘也可以拒絕老夫,只是……姑娘無論如何也要想想你那年邁的趙姨娘,老夫想以她這把歲數,可經不起更多的折騰。”
蘇之遙猛地擡頭看着寇損,眼中似有驚慌之色,寇損仍舊是不緊不慢的說道:“老夫也是為了姑娘好。如果姑娘肯,老夫自然可保你姨娘下半輩子平安。”
蘇之遙聞言,垂下眼神,是啊,姨娘在自己最艱難、最需要人的時候陪在了自己身邊,從自己還是一個剛懵懂的少女開始便陪在了自己身邊,一直到現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幾年過去,姨娘素來有咳嗽的老毛病,但為了照顧自己,打理這紅葉雅居,總是不願意耽擱更多的時間,用姨娘的話來說,就是希望在她活着的年歲裏,能每一分每一秒都陪着自己,看着自己長大,長成姨娘所希望的那樣,優柔而又溫婉的女子。想到這,蘇之遙心裏一緊,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生疼。
“姑娘盡可以考慮,只是……”寇損淡淡一笑,“只是,這幾日老夫府中的廚娘告老回鄉下了,老夫想請姨娘去老夫府上的廚房中幫幾日忙。也就幾日而已,若姑娘什麽時候想好了,來告知老夫便可。”
蘇之遙聽到這些,身體已經禁不住的開始有些許瑟瑟發抖,不自覺得扶住了屏風,開始有些站不穩。
寇損笑着出了門,吩咐守在門口的手下:“去請趙姨娘去府中暫時幫幾日忙。”
“諾!奴才領命!”
蘇之遙已渾身無力,終于聽到寇損這一聲吩咐後,癱坐在了榻上。
趙姨娘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這突然來的兩個人叫自己收拾一些随身用品便要随他們走,趙姨娘連聲說等等姑娘,要跟姑娘說一聲,卻被告知即刻收拾好走人,趙姨娘便是有一萬個不解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帶了些換洗衣物便被帶出了紅葉雅居。
“姑娘随時想好随時可告知老夫,老夫等着姑娘的消息。也請姑娘不必擔心趙姨娘,在老夫的府上,自然少不了她的吃穿用度。”說罷,笑着出了門。
是夜。
沒有了趙姨娘的紅葉雅居,安靜的不能再安靜,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晰的聽見。蘇之遙臉色蒼白,無力的靠在幾案旁,渾身顫抖着扶住自己的肩膀。
其實今天這樣的結局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只是沒想到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速度出現。在她的世界裏,趙姨娘早已經不是一個下人,而是成為一個親人,與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至親,如果沒有姨娘,現在的自己說不定早已無存于世。現在只要是自己能做的都會去做,只要能護得姨娘周全便好。
這一晚,蘇之遙整夜合衣靠在床榻邊,腦海裏一幕幕全是回憶,從姨娘與自己開始一起生活到自己生病卧床不起、姨娘衣不解體的照顧再到後來自己慢慢的長大,與姨娘的生活越來越好了的現在。
總以為可以這樣一輩子,依偎着姨娘的肩膀,在夜空下聽她講故事;夜晚做了噩夢醒來,姨娘總是會第一時間趕到自己身邊;所有的女工與廚藝都是姨娘一點一點教導;還有就是難過的時候姨娘總是最理解自己、最心疼自己……這些往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昨天裏她還是那樣一個不懂事、凡事都需要姨娘打理的小姑娘,而今天自己就要面對所有,撐起這一切……
天緩緩的開始發白,蘇之遙伸手拭去了臉上的淚。
屋裏的燭光因為沒有剪碾子而變得很暗。蘇之遙遙遙望着挂在不遠處的那幅畫,嘴角劃過一絲苦笑,看看這空蕩蕩的紅葉雅居,她擁有什麽?一身過人的才華?還是擁有這京城名少口口相傳的紅葉雅居?還是擁有讓無數人垂涎的姿色?其實,自己什麽都沒有!自己沒有能力保護身邊最親近的人,甚至連愛人的權利都沒有!因為從一開始,自己的命運就已經注定,孤生至死。
蘇之遙起身,走到幾案旁,拿出宣紙,開始寫着什麽。直到寫完後,蘇之遙将宣紙層層折好,放到一個首飾盒中,再将首飾盒放到櫃子最上方。
此時,她對着窗外東方剛剛露出頭的太陽凄楚一笑,自己的使命終究要開始,無論以何種方式開始,她都必須要接受。
蘇之遙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幅畫,便将畫輕輕卷起——這些所有的一切,從此以後,只能珍藏在自己心底的最深處,被現實塵封起,不再現世。
蘇之遙迎着陽光,站在紅葉雅居的院落中,仔細的看着這個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直到真的有一天決意要離開了,才意識到原來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紅葉雅居的門口,蘇之遙閉上了眼,将紅葉雅居的每一個角落都回憶了一遍,這一走,或許一生都不會再回到這裏,不會回到這個有着自己歡笑、溫情卻又充滿無奈的地方。輕輕關上的門,也關上了蘇之遙的希望——從此自己的世界将與這裏再也無關。
寇損看到蘇之遙清晨出現在寇府門口,一點都不吃驚。當下人來報之時,寇損點點頭對着屏風後的燕述說道:“老夫知道她一定會來,卻未曾料到她會來的這樣快。如此看來,這姑娘倒還真是重情重義。”
燕述冷笑一聲,“大人,這重情重義有時是好事,有時卻可能是□□。只有将重情重義合理利用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寇損嘴邊一抹狡黠的笑一閃而過: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燕述的确是自己最為欣賞的人,做事幹脆利落,絕無拖泥帶水。
寇損吩咐下人将蘇之遙帶到寇府偏殿靜候。寇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蘇之遙的身後,遠遠望去,蘇之遙婀娜多姿的身材再次讓寇損微微一笑,自己遍尋洛陽城內外,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女子,哪裏知道原來自己眼前便有這樣的一個天人。
“姑娘久等了。”寇損的聲音在蘇之遙身後響起。
“寇大人,我姨娘呢?”蘇之遙冷冷道,眼神中帶着凜冽。
寇損笑笑:“姑娘不用擔心,趙氏在我府中自然是完好無損,只是……”寇損盯着蘇之遙,慢悠悠道:“姑娘真的想好了?”
“只要保證姨娘安好,我一切聽大人的便是。”蘇之遙沒有任何表情,冷冷道。
“哈哈哈!”寇損大笑,等了半天就是為了這句話!如今,既然有了蘇之遙這句話,那就說明她定是下定了決心,再無後顧之憂了。
良久,寇損繼續道:“姑娘也不要怪老夫,老夫的确很欽佩姑娘的才情,想為姑娘謀個好出路。這樣吧,”寇損笑着頓了頓,“趙氏日後就留在我府中,我許她自由出入寇府。老夫府中的廚娘不是已經回鄉下了麽,就讓趙氏掌管我府上的廚房。”
“你……”聞言,蘇之遙頓時臉色蒼白,緊咬住下唇。眼神章帶着愠怒,看着寇損。
寇損笑笑,“姑娘不要生氣。老夫總要為以後考慮,這說不定……哪天姑娘若是不見了,雖說老夫找個人不難,但為了避免多餘事端,老夫只能這樣。”
寇損打量着蘇之遙,“希望姑娘明白,趙氏安好與否完全取決于姑娘,姑娘若是好,趙氏自然安好。姑娘若是……”寇損并未将話說完,看着蘇之遙淡淡一笑。
蘇之遙身子一怔,寇損居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逼迫自己!但是此時,自己卻別無他法!
随後,蘇之遙艱難的張了張口,低聲說道:“之遙定會聽從大人吩咐,絕不會有半點忤逆。”
寇損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來人,帶姑娘下去沐浴更衣。”
“諾。”門口進來兩個小丫鬟,一左一右将蘇之遙帶了下去。寇損看着蘇之遙的背影,再次滿意一笑。
燕述從旁走近寇損,微微一笑,道:“大人果真好眼力,如此絕頂的大美人兒,我相信他定不會拒絕。”
寇損雲淡風輕道:“要送就送個極好的,有了把柄在手,還怕他不就範麽?”燕述聞言,與寇損二人相視一笑。
☆、第 39 章
? 馮漓将瑪瑙石手串天天拿在手上,愛不釋手的翻來覆去的看。就連晚上睡覺時,也要将手串放在枕邊,伴着自己甜蜜如夢。
有一晚,她居然夢見了與班固二人騎着馬縱橫在西域大漠之上。無垠的大漠戈壁之上,那漫天的風沙,将自己如瀑布般的長發吹散,耳邊甚至還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班固騎馬在前,自己則緊随其後,為了追上他,自己馬不停蹄的不斷揚起手中的馬鞭,可無奈的是自己卻總是追不上,于是情急之下,馮漓從馬上一躍而起,向前撲去,可是卻撲了一空,重重的向地上砸去。正當自己極具恐懼的閉着眼,心想着這下完了之時,卻被人騰空抱起,再一睜開眼,卻是班固,還是那樣溫柔的笑容,那樣如彎月的眉眼,那樣玉樹臨風的儒雅……
馮漓看着這些,便開始笑,開心的笑了起來……可一轉眼,班固卻又不見了,整個大漠戈壁再也沒有了他的蹤影,只剩下自己一人,馮漓着急極了,大聲的呼喊:“班固!班固!”卻看見他突然出現,卻又慢慢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馮漓想跑着追上去,卻怎麽也邁不開雙腳,任憑自己怎麽呼喊,班固都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走去,直到消失在天極……馮漓忍不住哭了起來,淚如雨下……
“小姐!小姐!”
“啊!”馮漓喊叫着坐了起來。“小姐!”問縷急急的拿着絹帕,替馮漓拭着額頭上的汗。
“小姐,你沒事吧?做惡夢了?”問縷一邊問,一邊将帕子放入銅盆中清洗。
馮漓定了定神,看看窗外,天已經亮了,太陽也已經升起來了,和暖的陽光撒滿了整個梨花苑。
“我,我沒事。”馮漓用手擦了擦額頭。
問縷看着馮漓,有些擔憂:“小姐真的沒事?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到底夢見什麽了啊!”
“我真沒事。”馮漓對問縷笑笑,吩咐道:“去打水吧,我要起身洗漱了。”
“哦。”問縷低聲答應,便出門備水。
馮漓從枕邊拿起那串瑪瑙,還籠罩在噩夢的餘悸中,夢裏的自己,一個人在大漠戈壁上是那樣的孤單,那樣的無助,看着班固漸行漸遠的身影,自己聲嘶力竭的呼喚卻始終無法讓他停下……
馮漓想來想去,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就是個夢境而已,何必認真呢!只是夢中的大漠,那顏色微紅漫天起舞的飛沙,遙遠連綿起伏的山脈,那刺眼卻溫暖的日光都深深的刻進了馮漓的腦海中,什麽時候自己也能離開這如鳥籠般的馮府,真正的出去恣意一番,放縱自己馳騁在大漠草原之上呢?!問縷剛好打來了水,馮漓笑着搖搖頭,自嘲自己有些許傻,起身洗漱罷。
這一天,馮漓都會不經意間想起昨晚的那個夢。若有可能,她倒是真的願意學騎馬,說不定将來還真的能将夢境變為現實。想到這,原本在府中後院湖邊散步的馮漓便往清心苑去,她要說服父親,可以讓自己能去學騎馬!
此時的清心苑中,馮彰盯着站在不遠處的福安,輕聲道:“福安,一切可還妥當?”
“一切都在大人預料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們能做的就是等消息了。”福安點點頭,神色鄭重的回着話。
馮彰點點頭,寇損近日來一直很活躍,如此看來,他是想有什麽大動作了吧,現在能做的便是韬光養晦,不動聲色,但也需布局好一切,寇損絕非一般對手,不僅老奸巨猾,行事卻還十分穩妥,對付這樣的人卻實屬不易。
“父親!父親!”門外響起馮漓清脆的聲音。
馮彰從沉思中醒過神兒,清冷的面色立即覆上慈祥的笑容。
馮漓推開門,撒着嬌的跑到馮彰面前,含笑道:“原來父親今日真的在呢!”
“小姐與老爺聊着吧,老奴去備些茶點。”福安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無論何時,馮彰見到自己的女兒,總是一臉的欣慰與慈愛。看到她,其他所有事情都可以煙消雲散,不再計較。
“怎麽了?漓兒?”馮彰疼惜的問道。
“恩……”馮漓微微低頭,輕聲道,“父親,我想……我想學騎馬!”
馮漓一出語,立刻覺得有些唐突,于是繼續說道:“我,我是因為看到父親與其他人都可以騎馬上戰場,雖然我身為女兒身,可是我卻是你的女兒啊,總還是要繼承父親的優良傳統嘛!”馮漓笑着,湊近馮彰。
“這……”馮彰聞言,還是有所遲疑,“你這一個女兒家……”
“哎呀,父親,我知道,可是我只是想學會騎馬而已,我保證,不會給您添亂子,只要學會就好!不求來日能與父親一樣上沙場殺敵,就只學會就好!父親!”馮漓說着上前拉着馮彰的手臂,不斷的晃動着撒嬌。
馮彰倒真是對自己這個女兒無奈,在他內心深處,只願在自己有生之年許給女兒最好的,支持她願意做的一切。只是這騎馬,多少還是有些危險,可是見到女兒此時這樣一股子熱情勁兒,又沒有理由阻攔,這可如何是好?
馮漓見父親還未開口答應,于是接着撒嬌道:“父親,您平日裏不是教導女兒,要勇敢果毅,懷抱天下的嘛,如今女兒想學騎馬,為的也是懷抱大漢啊!而且父親不是也說過嘛,我若生為男兒身,肯定跟父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呢!再說,女兒只是想學而已,保證小心翼翼,不會出危險!父親就答應了女兒吧!”
馮彰聽到馮漓這番話,忽然覺得雖然馮漓一個女兒家,但有着此番抱負就說明不愧為他馮彰的女兒!馮氏的女兒也應該都是好樣的!看着馮漓那焦急的臉色,笑着搖搖頭,“哎,你啊,為父真是拿你沒辦法……”
“這麽說父親答應了?”馮漓頓時高興的如小鳥一般雀躍起來。“父親真好!”馮漓拉着馮彰的衣袖不肯放開。
“哎,可先別跟父親只說好聽的,父親可是有個要求。”
“父親你說!”馮漓安靜了下來,認真的看着馮彰。
“學騎馬多少還是有些危險,父親會親自拜托班固教你騎馬,但是有一點,一定不能有任何危險,所有事宜都需聽他的。”
馮漓聽到“班固”的名字時,別轉過去的臉上頓時飛過一片紅霞,不經意間的回複着馮彰:“知道啦!父親,我保證聽話,絕對不出任何意外!”說完,松開拽着馮彰衣袖的手,蹦蹦跳跳的跑出門去,馮彰寵溺的看着遠去的馮漓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說曹操曹操就到。
馮彰心裏正打算着要怎樣與班固說起這件事,福安便來報:“老爺,班公子來了。”
馮彰聞言,心有喜悅,“快快請班公子進清心苑吧。”
馮彰将一些瑣事交給班固與耿異,無非是關于寇損等人與大臣私下結交等瑣碎事宜。
班固得到一些信息後便趕往馮彰府上禀報諸事。聽完了班固的敘述,馮彰更是如坐針氈般。上次參奏的那本奏折如今還在承光殿太子手中,馮彰當即決定寫一份奏折,要将事情委婉的都解釋清楚,到時候再聯合太子殿下,一起密奏陛下,這樣也就會讓劉秀認為二人又是起了普通的争執而已。
畢竟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既然做好了這樣的決定,馮彰心下稍微輕松些。笑着跟班固說起馮漓要學騎馬的事情。
班固帶着一抹微笑聽完馮彰的請求,淡淡道:“大人,不是孟堅不願教,只是怕……”
“哎,老夫知道賢侄的意思,怕是漓兒會出什麽意外。”馮彰捋捋胡須,笑着問道。
班固并無多言。
其實內心中對馮漓那幾分男兒氣概十分欣賞。只是這騎馬,畢竟不是兒戲,自己學的時候還摔過好幾次呢!更何況是個姑娘,萬一出點什麽意外這可如何是好?
見狀,馮彰笑着繼續說:“賢侄只要教她些簡單的技巧便可,畢竟女兒家,不用上戰場殺敵,基本會了就好。”
既然馮大人都這樣說了,班固也不好再推辭,便将此事應承了下來。
馮彰将此事告訴了馮漓,并一再囑咐馮漓一定要聽班固的話,切不可出什麽意外。
馮漓本來聽到父親說班固答應了教自己騎馬,心裏就十分高興,這會兒聽着父親的絮叨,一個勁兒的答應着:“知道啦,知道啦,父親,我會做個聽話的好學生的!您就不要再擔心我啦!”
馮彰看着日漸長大的女兒,溺愛的笑着搖搖頭,也許漓兒真的長大了,自己只不過是想彌補這十幾年不在她身邊的日子,自然希望給她的關心更多些,如果可以,寧願就這樣一輩子,守着自己的女兒,看她笑,看着她快樂,看着她幸福的生活,哪怕自己一無所有,只要能護得女兒周全便勝過一切。
這一天的洛陽城,豔陽高照,是個絕好的大晴天。
馮漓早早的起身洗漱好,本想自己已經起的很早了,跑到馬廄一看,原來班固早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班固牽出兩匹駿馬,一匹棗紅色,另一匹是白色。馮漓到的時候,班固正在給兩匹馬喂食,時不時的伸出手撫摸着,還低聲說着些什麽。
馮漓悄悄走到班固的身後,“咳咳”,輕聲咳了兩聲。
班固轉過頭,看到身後站着的一身淡紫色衣着的馮漓,微微一笑,将那匹白色的馬的缰繩給了馮漓,輕聲說道:“我們走吧。”自己牽着那匹棗紅色的馬,馮漓牽着那匹白色的馬緊随其後出了府。
洛陽城的郊外真美。
郁郁蔥蔥的樹木緊緊的排列在道路兩邊,時不時有人策馬奔騰而過,馮漓看着馬上之人的飒爽英姿,心裏頓時特別羨慕。
偷偷的睥了班固一眼,班固的側臉被溫暖的陽光勾勒的愈發輪廓分明,深邃的眼眸此時正全心全意的看向前方,馮漓突然想象,馬上的班固又該是什麽樣子呢?疾馳而過的風會吹着那襲素衣,潔白的衣玦定會随風飄揚吧?
馮漓別轉回了頭,低頭淡淡一笑。
倆人就這樣走着,一直走到了城外十幾裏地,班固這才停下,轉身對馮漓說:“就在這裏吧。”
馮漓環視四周,這裏除了有條小路,周圍好大一片的花海啊!這滿眼的花與沒有一絲白雲的藍天相配着簡直就跟一幅畫一樣!
馮漓高興的扔下了手中的缰繩,跑到花田中,一邊笑着跳着,一邊摘了幾朵花,不時的揮動自己手上的花束,對站在原地一直淡淡笑着的班固喊着:“看這裏多漂亮啊!”說罷又轉身向遠處跑去,空氣中滿滿彌漫着馮漓那銀鈴般的笑聲,一聲聲清脆的聲音隔着陣陣花香的空氣傳來,令人沉醉。
班固看着眼前這樣一幅畫面,只覺得天地間除了這樣一個一襲淡紫色衣着的少女,其他的全部都成為了陪襯,優美而溫暖,如溪水般不經意間涓涓流過班固的心,留下了溫暖的痕跡與絲絲動人的氣息。
馮漓開心的跑着跳着,直到回頭看到遠處的班固已經漸漸成了一個小黑點,自己揮動着手上的花束笑着,不知不覺自己都跑了那麽遠了!看着站在遠遠的班固,馮漓忽然心生一計,将手中采摘的花三下兩下便靈巧的編成了一個花環,看到自己的傑作,馮漓很是滿意,開心的笑個不停。
馮漓在回來的途中又摘了滿手的鮮花,将編好的花環藏在花束中。直到走到了班固跟前,這才俏皮的如變魔術一般将花環拿了出來。
“送給你的!”馮漓甜甜的笑着,将花環在班固眼前晃了晃。班固深邃如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驚喜,輕輕接過花環,雖然只是個很普通簡單的花環,卻編的十分精致。
“喜歡嗎?”馮漓躲在班固的身後,冷不丁的冒出了腦袋,一彎如水般清澈的雙眸中滿含着笑意問道,聲音如靜默的湖水中蕩起的層層漣漪在班固的心上久久回旋着,直到觸碰到了他內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班固輕輕點了點頭,望向遠方的眼神中帶着無法言語的幸福。
“班固,我們為什麽要在這學呢?你看這裏多美啊!跟我想象的能夠騎馬的大漠草原都不一樣呢!”馮漓蹲在班固身後的草地上,望着不遠處那兩匹駿馬,托着腮問道。
班固淺淺一笑,轉過身說道:“我們剛剛走的是官道。如果順着官道學的話,可能會妨礙到他人,所以我們就在這裏,剛好離官道也不遠,也還算是方便。”
馮漓點點頭,恩,看不出,班固還真是心思細密,事事都能想的如此周全。
馮漓笑着走過去,牽起自己的那匹白色的馬,走過來對班固說道:“好啊,那我們開始吧。”
班固聞言會意,将那匹棗紅色的馬牽過來,富有磁性的聲音便在馮漓耳邊響起:“我先教你上馬,我示範一下。”說罷,輕車熟路的一只腳踩上馬镫,另一只腳直接越過馬背,踩到另一個馬镫之上。
馮漓看着班固如此輕易的便上了馬,想來也許不難,于是在班固還未下馬告訴她要領之時,她便一只腳踩到了馬镫上。
誰知腳下一傳來陣軟綿綿的感覺,一只腳勾到馬镫上下不來,馬兒此時也不識趣的往前走了兩步,馮漓只能用另一只腳跳着,然後叫喊着:“啊!這……”
班固立刻下馬,從馮漓的身後将她抱起,将她的腳從馬镫上取下。
“這……我看你這麽輕巧的就登上了馬镫,我就想,不會很難嘛,可是……”馮漓尴尬的說道。
“上馬也有要領,來,我教給你。”班固看着馮漓因為驚慌而緋紅的臉頰笑了笑。
“馬是有靈性的動物,可以再騎馬之前親近它,告訴它自己可能需要它的幫助。而上馬前,一定要扣緊肚帶,防止馬鞍滾轉。上馬的姿勢應該是這樣,身體前側,一只腳用力踩上馬镫防止下滑,一定要用前腳掌踩。來,我扶着你,你來試一下。”
班固扶着馮漓,馮漓則按照班固的指導,一點點的将腳踏進馬镫,然後用力一踩,靈巧的跨過馬背将另一只腳也踩到另一只馬镫之上,就坐在了馬鞍上。
登上馬後,馮漓頓時覺得自己的眼界開闊許多,興奮的指着遠處喊道:“我能看到很遠很遠了呢!”
馮漓接過班固遞過來的缰繩,想着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跟班固一樣,随時都能策馬奔騰在自由的天地中了!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豈料這時,馬兒突然失了控,帶着馮漓疾馳而去!
“啊”馮漓大喊一聲便跟着失控了馬如箭一般向前飛去。
班固立刻一躍而起,騎到那匹棗紅色的馬上便追趕過去。
此時的馮漓驚慌失措,一面大叫着,身子一邊随着狂奔的馬而左右搖晃不已。盡管身後不遠追趕而來的班固一直喊着“抓緊缰繩!”,可馮漓此時哪裏還能顧得上缰繩!
眼見着馮漓搖搖晃晃要從馬背上被甩出,班固急速追趕上來,與白馬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