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3)
關系其實不個別,柳長鋒知道的,他們這些人基本都這樣,羅玉笑是,省裏另一個副省長也是,至于市裏,那就更多。
這也是官場一大特色吧。他們一生都在玩着貌合神離的游戲,玩久了,自然而然就用到親人身上。
曲宏生說過之後,柳長鋒暗中留心幾天,果然得悉,何複彩正在動用非常手段,查鳳凰臺項目,而且,有人已經把目标盯在海寧區委書記高波身上。
柳長鋒大叫不好。旋即,他又笑了。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麽收場!
高波這條線,遠比孟懷安複雜,也遠比孟懷安、駱建新神秘。柳長鋒既怕他們觸到這根線又盼着觸到這根線。不觸這根線,省裏有人不會出面,只會一味壓他,把所有矛盾推他身上,讓他一個人滅火。一觸,情勢保證不一樣。
絕不一樣!
柳長鋒幾乎在翹首相盼。
這一天,柳長鋒突然接到蘇小運電話,蘇小運在電話裏完全一副老大口氣。這段時間羅玉笑和郭仲旭都不在省裏,先後去北京彙報工作了。彙報不過是個漂亮的借口,有多少事是以彙報工作的名義進行的,又有多少事是在彙報兩個字的掩護下暗暗運作的。身為市長,柳長鋒對這些明明暗暗的規則再是熟谙不過。郭仲旭去北京,還是為了離開海東。人各有志,郭仲旭不想在海東等了,等不起。省委這邊趙銘森上任不到兩年,還算新人,一下兩下騰不開位子。就算有一天騰開,也不見得能輪上他。如今虎視眈眈瞅着那位子的人實在太多了,省裏有,外省有,北京各部也有。郭仲旭算是聰明人,半年前他就瞅好一個位置,一直在活動,如果不是駱建新案,怕是早就挪過去了。前段時間的風聲并不是假的,柳長鋒後來從一個特殊渠道得悉,郭仲旭差一點就将夢想變為現實,高層都已經基本通過了,幫他運作的是兩位老領導,一位在職,一位雖說賦了閑,但事實上卻一天也沒閑下過。這些老首長,除非什麽心願也了掉,什麽遺憾也沒了,才能真正賦閑。而跟随他們奮鬥了大半輩子的人,下屬以及同黨同鄉,只要有一個處境不滿意,前程不樂觀,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心事也是最不能放下的恨憾,他們豈肯袖手旁觀?所以這些人在臺下,反倒比臺上時更活躍。也許正是因為到了臺下,說話辦事的能耐卻比臺上更大,因為這個時候他們沒了顧忌,什麽話也敢說,什麽火也敢發。
開罪誰也不能開罪老領導,這是官場人人皆知的原則。
但是蘇小運一點不拿他當老領導,口氣蠻橫地說,要柳長鋒立即采取措施,将孟懷安控制住。
“控制?”柳長鋒聽得莫名其妙,帶關不滿問過去一句。
蘇小運單刀直入:“我的柳大市長,別人把刀架你脖子上了,你不會任其宰割吧?或者柳大市長有什麽奇招高招,能化解掉這場危局?”
“沒有!”柳長鋒心裏極不舒服,如今他們這條線上的,人人自危,人人在暗度陳倉。但沒有誰設身處地為他着想,都是在不滿的時候把怨恨沖他發過來,好像駱建新是他柳長鋒逼走的。哼,逼人出逃的是他們,出逃了不收拾局面的也是他們。他們高高在上,安全時靠着下面斂錢斂物,一旦出事,一腳把下面踹開。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那好吧,半小時後見面,你把安子帶上。”柳長鋒還在氣着,蘇小運的話又到了,不容置疑。柳長鋒只好嗯一聲,算做答應。心裏雖然有一萬個不滿,但卻不敢惹惱他們,也不敢脫開這條線。必須等危機度過之後!他這麽告誡自己。
半小時後,柳長鋒帶着蘇小運,去了海天山莊吳雪樵那裏。蘇小運帶着兩個陌生人已經候在包廂,簡單打過招呼,蘇小運說:“市長你先休息一會,我跟安子談點事。”
蘇小運跟安意林談什麽,柳長鋒并不知道,很多事都是他們秘書間先談好,再象征性地彙報一聲。有些事甚至不用彙報。因為在他們這條線上,秘書有時候玩起手段來,遠比他們狠,蘇小運就是典型的例子。當然,他的安子也不示弱,柳長鋒這些年能幹出這麽多荒唐事鬼怪事離譜事,跟安意林有很大關系。就在上周,安意林竟然打着他旗號,調動各方資源,将海州新開發區一塊閑置五年的土地弄到了曲宏生手裏,這事他操作起來都有難度,安意林居然就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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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談事的時候,他也沒閑着,聽吳雪樵唠唠叨叨訴苦。吳雪樵一天也不想在海州呆下去了,嚷着要麽離開這鬼地方,要麽遠走高飛,到美國或英國去。
柳長鋒已經不止一次聽她說這些,聽得很煩。這段日子柳長鋒極少到這邊來,就是不想看吳雪樵臉色。不過他聽說,肖慶和最近倒是來得勤快,想到這一層,他故意問了句:“你有辦法走?”
“你不幫我,我就找別人幫,反正我不能困死。”吳雪樵半是撒嬌半是撒氣道。
“雪樵啊,我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這事,真是愛莫能助啊。你看看,我家那位不是也乖乖回來了嘛。”
吳雪樵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邊哭邊道:“你心裏只有她,哪還有我。我跟了你這麽多年,算什麽呢?”柳長鋒心裏那個氣喲,怎麽天底下的女人都這樣,好像跟他睡上幾次覺,就睡出功勞來了,非要他負責一輩子。柳長鋒喜歡睡女人,但不喜歡女人給他施加壓力,更不喜歡女人一脫褲子就讓他負責。負什麽責,我能負責過來麽?!再說吳雪樵又不是只跟他睡過,如果都負責,她現在還用得着開這酒店麽?貪,柳長鋒認定是女人貪,比他們這些官員還貪。官員貪是能貪出美好前景來的,女人太貪則只有一個下場,就是被男人一腳踹開。柳長鋒已經在做踹開吳雪樵的準備,謝覺萍、唐雪梅等人的結局告訴他,跟權力攪在一起的女人都是是非,容易成為對手的第一個靶子。
“你也別發牢騷了,有路子你就先走,形勢你也看得清,現在我真是什麽也不能動啊。你不是朋友多嘛,讓他們幫你一下,實在走不了,就等風聲平息後,我再幫你弄。”
女人的愚蠢就在于她們總是聽不懂哪是陰話哪是陽話,只要男人态度一軟,她們立馬就兩眼放光,以為自己勝利了。柳長鋒這話明明是在套吳雪樵,吳雪樵居然就興奮地說:“肖處長說他有關系,可以幫我出去的。上周他來,我已托他把錢轉了出去。”
“全都轉了?”柳長鋒臉色驀地一變,聲音近乎失真。
“沒,不過多的轉了,我現在做夢都想到那邊去。慶和答應我,等駱建新案稍稍有緩和,就讓我以投資的方式先出去。”吳雪樵臉上洋溢出對美好未來的無限向往。
柳長鋒長嘆一聲,知道再說什麽也是閑的。蠢貨!他在心裏恨恨罵一聲,起身告辭。
這邊安意林已經跟蘇小運談完了,蘇小運和兩個陌生人已經不見,安意林臉上閃爍着興奮。柳長鋒看了一眼,裝作對什麽也沒興趣,默無聲息地下樓離開酒店。其實他心裏在疼吳雪樵那些錢呢,那錢指不定早進了肖慶和在國外的某個銀行。吳雪樵想靠肖慶和出去,等下輩子吧。
賤女人,見個男人就脫褲子,騙死你才好!
肖慶和這樣的人你也敢相信,也不想想他們這一行是幹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