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伯夷
葉振雪還是那樣微微笑着,像是有些難以啓齒模樣,還是那一句話留在齒間,“臣…愛慕公主已久…”好看的面上敷上一層薄薄的紅。如此,倒叫菩提不好意思起來。她這一病,把大家都忘了個幹淨,可是她對此人卻實沒有類似喜歡的感覺。說起喜歡,總覺得心裏空空的,像是把很重要的一樣的東西忘記了,可她忘了那麽多人和事,誰又知道她最該想起的是什麽?
二皇子坐在那裏,見菩提蠟黃的小臉好像有些羞赧,再看看葉振雪竟也有緋色,一時有些生氣,竟是一覺醒來還真喜歡上了不成?二皇子哼一聲,忽然站起身,“走吧,別在這兒戳着了,公主才剛醒沒那麽多精力。”又低頭安慰道,“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休息,明兒二兄再來看你。”
她剛才就很想問一件事了,見二皇子要走,立馬抓住他的衣袖,“二兄。”
“嗯?還有事?”
見她欲言又止,二皇子重新坐下,摸着她的頭輕聲問,“還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問吧,二兄都告訴你。”
她這才嗫嚅着開口,“我想問問母親,我連母親都沒有印象了。”
說起這個,為什麽她會對父親有模糊的印象,卻連一點母親的影子都搜索不到?莫非……母親不在了嗎?二皇子平日有些不着調,與衆兄弟相處也不融洽,但與皇妹相處還不錯。帝王家的公主不似皇子那樣生來就是敵對的。所以他寧願與沒有心機的姐妹相處。這些年皇後對她怎麽樣,他也是清楚的。皇後向來清冷,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是冷冷清清如白水。十多年對她噓寒問暖的少,也難怪她不記得了。
二皇子捏捏垂下來的組纓,咳嗽一聲,“不怪的,你現在病着呢。等你好了,二兄陪你一起去皇後娘娘宮裏請安。”
哦,原來又是她腦子不好使,忘記了。菩提點點頭,應個好。
葉振雪沒有随二皇子離開,籠着雙袖站在殿中。一時氛圍有些尴尬,菩提倚在軟枕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姑姑快看座上茶。”剛剛皇上與二皇子都在,葉振雪都是站着的,誰都沒有覺得不妥。直到這時候菩提提起董姑姑才發覺不妥。
葉振雪謝過公主。
“葉公子可是有話要說與我聽嗎?”對于這位突然出現的未婚夫,菩提說起來是有些慚愧的,陰婚,娶一個死人,幸好她還是活的這門親事還有待商議,不然豈不是白白糟蹋了一個俊美公子的一生?
葉振雪無疑是個優雅的人,舉止有度,面若春風,“公主那日被宮人發現倒在禦花園假山處,不知是何歹人所為,實為可恨。臣曾派人查巡數日卻不見有任何可疑之人,心中慚愧。”
“我真是糟了他人的打擊嗎?”她摸摸尚且腫痛的後腦,莫不是得罪了誰嗎?随後又勉強笑笑,“不礙的,好在我現在好多了。再多識些故人就是了。”其實怎麽會不礙呢?腦子裏什麽都不記得,她的一舉一動都像踩在棉花上,毫無踏實的感覺,莫名的不安是她最大的恐懼。可這些又如何能用幾言幾語說得?
葉振雪點點頭,“公主放心,此事臣已經向皇上請命,勢必查出真兇給公主一個交代。”只是,葉振雪垂下眸去,“只是…臣自知身份低微,委實配不上公主的身份高貴。若是,若是公主不想下嫁于微臣……微臣也不敢有所怨怼……”
他低着頭,并不看她。葉公子說這話時給她一種委屈的自卑感,想他一個太師公子,樣貌出彩,伴太子讀書必文采也是很好的,何至于落得自卑的地步?還不都是因為她嗎?可憐她剛醒沒多久就被罪惡感包圍。
之前皇上提過一嘴婚事可另議的事,菩提在見到葉振雪之後也有想過皇上所言,可他就這麽提出來了,到顯得她恩将仇報了。葉振雪即便是個庶子但那是相對于他們這些皇子貴女來說的,放在整個姑洛甚至大越朝來看他那也是出身高貴的太師之子。這會兒的他不似初初進到斓月宮那般玉樹臨風,竟有些自卑的低下頭去,菩提心裏一陣揪緊,忙道,“公子多慮了,我并無看低之意。只是現下身體不适,且又記不得多少事情……”
“公主的意思是婚事不變對嗎?”葉振雪面上欣喜,話脫口而出,卻不顯急躁。
菩提一窒,十指捏住被角,遲遲地點了點頭,“只是婚期恐怕要後延了。”
葉振雪眸光精亮,卻不會過于興奮,舉動優雅,連笑都是清淡的,“那微臣就放心了,臣以為公主瞧不上微臣。既這麽,公主安心休養,婚期就由臣父與陛下去說,暫緩也可,公主養好身體是首要。”
她就這麽把自己嫁出去了?雖然準驸馬生的英俊非常,可是她畢竟不熟悉,還有心裏的那股隐隐的失落來自哪裏?
葉振雪從斓月宮出來的時候,在九曲游廊上正巧遇見了二皇子。更确切說,是二皇子特意在那裏等他出來。葉振雪站住了腳步,二皇子單手負在身後,面帶挑釁的踱步到葉振雪身邊,“裝的還挺像那麽個癡情的,怎麽,你以為公主真會嫁你?”
葉振雪拱手作揖,面色恭敬,“承蒙公主不棄,待公主痊愈随時可以成婚。”
二皇子被他氣了個倒噎氣,指着他咬牙切齒,“好手段啊!你就不怕她哪天把事情都記起來了嗎?父皇糊塗,可我卻知你并不是表面上的恭順。她那天為什麽會獨自前往禦花園?你當真以為所有人都眼瞎心盲了嗎?別讓本皇子抓到你的把柄,你打什麽算盤本皇子管不着,可若真是你傷的她,本皇子定不能饒你!”重重的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葉振雪緩緩直起身,目光定定地望着二皇子氣憤離去的背影。面上的恭敬早已變成了面無表情,寬袖中的雙手緩緩負到身後,周身的冷意森森然。望着二皇子趙元貞大步離去的背影,傲然站立廊中,絕世而孤立。
菩提傷的是頭部,身上并無傷痕。靜養幾天便可以趁着陽光晴好的時候出去走走步,散散心,這幾天葉振雪會偶爾差人送點東西給她,自己不便現身。畢竟這是皇宮內廷,即便有婚約在身,也不可經常随意走動,恐生閑言。不見面也好,正好合了她的心意。不知為何,菩提并不是很想見她。
“母親起了嗎?”她頭上的麻布細錦已經拆下來了,只是腦後還有餘腫未消,好在有頭發遮蓋看不出來。今天精神好了很多,便想來給母親請個安。這些日子她都沒有見過母親,除了前兩天皇後派宮人給她送了棵上好的人參。
皇後身邊的宮人堆着笑恭喜她大安,“皇後娘娘已經起了,見到公主大安定是歡喜。奴婢這就去通報。”
菩提有些忐忑的在外面等着,她沒有見過母親,也不知道自己以前與母親是怎樣相處的。二兄告誡她,見了母親千萬不要失禮,母親喜歡懂禮知進退的,平日對她也比較嚴格。菩提記在心上。
姑姑說皇後娘娘請公主進殿去。菩提牽着裙,邁步進這從未踏入過的地方。正陽宮設施典雅,內裏的貔貅銅爐中燃着的沉香袅袅升起,宮人們将屏風褪去,皇後正坐在榻上品着茶。見她來了,細細的打量了她,見她無虞才颔首,“養的不錯,太醫署那般人該賞。”剛剛引她進來的宮人,立馬退出去,大概是領了皇後的均旨行賞去了。
皇後向她伸手,“來,讓娘娘好好看看你。”
皇後還不到四十,保養得宜,舉止娴雅,氣度華貴,對她和藹的很但卻又透着一種無形的疏離。
一個簡單的舉動,就讓菩提忐忑的心放松下來,這是她的母親,不是別的誰,有什麽可緊張的?
她依言坐過去,“娘娘莫怪,女兒撞壞了腦子,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今天才來請安。”
“不礙的。”皇後未提腦傷一事,幫她把歪了的步搖扶正,“好好将養着,記不起來的事不想也罷,大難過後必有後福。等身子養好了,把喜事辦一辦,什麽災禍都就沖沒了。”
母親也希望她嫁嗎?皇後眼角帶淡淡的笑地看着她。
菩提壓下心頭的疑問,抿着嘴點點頭。
失憶後的第一次母女見面,并沒有聊多久她就出來了。一路上心事重重,跟母親親近不起來,她很是提不起精神來。正琢磨着呢,擡頭卻見前方湖心亭中一男子朗朗迎風而立,冠束發,白衣廣袖,廣袖鼓風,頗有種遺世獨立的孤寂感。單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似是天降帝子,卻又似曾相見一般的熟悉,不知為何她竟流下眼淚來。身邊的宮婢銀钏兒見了,連忙問,“公主這是怎麽了?”
“沒事,沙子迷了眼。”她抹抹眼角,指着那人的背影問,“那是誰?”
銀钏兒順指看去,那不是陳驸馬嗎?
“哦,那是長公主的驸馬。”宮婢不好直呼驸馬名諱,便道是陳驸馬。菩提腳步走近,銀钏兒卻有些慌張,“公主您這是要去哪兒?”
恍然發現自己竟朝那人走去,聽到銀钏兒的一聲喚,她才收回腳步,朝那邊望了一眼才道,“沒事,我們回去吧。”
話音剛落,那人卻忽然轉過了身,與她遙遙對望着。似乎他看到她很意外,面上的表情竟有些不可置信,糾結的五官貌似痛楚。一時間,菩提竟不知作何反應。兩下遙相對望,有落葉惶惶然歸至腳下,他神情凄凄,不動不言,但似乎又勝過了千言萬語。菩提抿着唇看他,那人長得真漂亮,不輸給葉振雪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始,沐子厚顏求個收,求個人氣!收藏一個吧~評論一個吧~ヾ( ̄▽ ̄)oye,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