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晚上要不要我回來陪你吃飯?”
沈初一愣,搖了搖頭:“不用了。”
雖然都是影視城,也的确在一個城市,可一南一北,來回不算晚高峰擁堵也得一個多小時。
郁梁又确認了一遍:“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她從小就不太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尤其是到了陌生的環境接觸陌生的人的時候。
“當然可以了。”沈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朝外揮了揮手,“你趕緊去吧,別遲到了等會兒。”
郁梁看了她片刻,妥協:“行吧,那我走了。”
目送郁梁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盡頭後,沈初關上了門,一邊舒展筋骨一邊往裏走。
她從茶幾上拿起手機,顧夢之前車被刮了,雖然她自己說沒什麽事也第一時間報了平安,但以顧夢的性格,就算真有點什麽事,她肯定也是自己一個人扛的,報喜不報憂的典型,還是要眼見為實。
想到這裏,沈初退出聯系人界面,轉進微信,點開顧夢的頭像,撥了視頻電話。
顧夢那邊不知道在做什麽,一直沒接電話,沈初奇怪了一下,給她發了條消息。
【夢夢,你怎麽樣了?】
發完消息後,沈初正好看到屏幕上的時間,覺得她可能是在睡覺,就又發了條消息。
【等有時間了,記得給我拍張平安照!這兩天你先休息一下,不用急着過來陪我,我在這邊沒什麽事。】
發完消息,手機就沒電了,沈初把它放在一邊插上電,順手從包裏翻出劇本,拆了個氣泡水坐進沙發裏。
因為事先不知道男主是誰,她就沒太留意,如今知道了是郁梁,有些細節就慢慢在腦袋裏冒了出來。
因為主要講的是諜戰,所以并沒有特別多的前情贅述,開始就是男主黎時到歌舞廳半哄半兇地将喝醉了不肯回家的女二許書晚抱了回去,以此慢慢鋪展開劇情交待簡要人物關系背景。
許書晚是當時日僞單位一把手的外甥女,典型的叛逆纨绔大小姐,所愛有三,喝酒打麻将追着黎時跑,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黎時為他相夫教子,所以也只有黎時的話能讓她聽進去一點。
恰巧許書晚的舅舅是黎時過去的老師,所以他也只能幫着照顧這個麻煩少女,不過他本身是在76號工作,許書晚的身份也能給他打不少掩護。
不過這都是表面上的,其實劇裏的許書晚從頭至尾都是代號玉釵的地下工作者李代桃僵,真正的許書晚在來投奔舅舅的路上就遭了意外身亡。
而玉釵的工作就是潛伏下去并且默默掩護黎時開展工作,所以她就一直扮演着黎時最忠實的迷妹,不過這也的确是她的私心,在劇裏玉釵本身就是愛黎時的。
之所以說是愛而不是喜歡,因為玉釵從始至終都很無私,表面上看着是一直癡纏黎時,其實一直默默幫助黎時保護他的心上人,也就是女主夏明雪,一個很不成熟的傻白甜卧底。
沈初大概翻了一下,因為人設關系,其實她跟郁梁的對手戲還挺多的,甚至很多都是親密的戲份,畢竟劇裏的許書晚一直都是黎時緋聞未婚妻。
她咕了一口氣泡水,好像有那麽一點小高興是怎麽回事?
不過這種小高興沒持續太久,因為她很快發現,身為男主和女主,郁梁和桑雨有一場吻戲,還不是蜻蜓點水那種,是解開過往誤會、确定了彼此心意、并且共過生死又不得已要離別甚至可能從此再難相見時的激吻……
沈初啪地把劇本翻過來蓋在桌上,又猛喝了兩口檸檬氣泡水,起身卸妝睡午覺。
她這一覺睡得有些久,一直到門外敲門聲響起,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看着門口本來應該在三十公裏以外的人,沈初有點恍惚:“你怎麽回來了?”
郁梁:“那邊結束得早,正好吳導說第一場戲是夜景,可以今晚拍。”
“是嗎?”沈初突然清醒過來,“群裏發通知了?”
為了方便聯系,吳文江在開機儀式結束後就建了個群,他們這些主創都在群裏。
“嗯。”
“啊!我沒看見,現在幾點了?”
沈初慌亂地揉了揉頭發,敞着門,轉身回房間找手機。
郁梁跟在她身後進了房間,順手把門帶上:“還早,正式開拍在晚上八點,現在才三點,還有時間準備一下。”
他在沙發上坐下,掃了眼桌子上壓在氣泡水下的劇本,“臺詞都看過了嗎?”
“嗯。”
卧室裏傳來朦朦胧胧的回話,“我都看過了,也背了。”
沈初一邊說一邊找衣服,雖說等會兒去劇組還要換服裝,但她也不能穿個睡衣就過去。
“我們可以先對一對,熟悉劇情順便找找……”
郁梁移開氣泡水,拿起劇本打算看看她的進度,就看見攤開的那一頁,正是他在劇裏唯一的一場吻戲。
其實他早就立過不接吻戲和親密戲的規矩,不過這部劇是他臨時接的,劇本卻還是初始那個版本,新的正在修,會把這些戲份删掉,畢竟這樣的諜戰劇情情愛愛本來就只是調味劑,這也是他一般只拍正劇的原因之一。
不過現如今,他卻突然有了個新的想法……
沈初換好衣服從房間裏出來就看見郁梁在看劇本,但她早就忘了自己把劇本攤開在男女主角吻戲那一頁上的事了,所以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在他對面坐下。
郁梁餘光裏注意到她過來,狀似無意地将劇本翻了兩頁,擡頭看她:“你有一場戲,是許書晚假扮夏明雪,幫她洗清嫌疑對吧?”
沈初點頭:“嗯。”
是有這麽回事沒錯,這也是找演員的一個考慮點,如果不看臉,女主和女二身形是很像的。
郁梁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這就好辦了。”
沈初沒聽清:“什麽?”
“沒事。”
郁梁重新将她的注意力引到劇本上來:“劇裏,黎時一直是許書晚的傾慕對象,這點你清楚吧?”
沈初點頭,其實她覺得他這話問得有點沒必要,要是她連這點關系都沒弄清的話還來演個鬼的戲。
“清楚就好,所以——”
郁梁眼底慢慢染上笑意,“為了盡快代入角色,就得委屈你,先把出演男主的我,當成你的傾慕對象了。”
“……”
果然,她就知道他沒藏着好。
沈初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不回答他也就不說話,尴尬地沉默了一陣子後,沈初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都是為了生活、為藝術獻身!
郁梁滿意地收回目光,繼續往後翻劇本。
他記得最初他從梁思那裏看見的原始劇本,女二在身份暴露被捕後有一場被男二強吻的戲,談合作和投資的時候他特地點出了這個情節,陳旌說是會回去修改,不知道現在改了沒有。
沈初看他一直往後翻,也不知道在翻些什麽,她一個人坐着有些無聊,糾結了一番後,說出心底困擾了很久的問題:“那個,我今天晚上的戲,是一場醉酒戲。”
“嗯。”
郁梁此刻正在專心檢查沈初的戲份,也沒太用心聽她講了什麽。
沈初歪着腦袋撓了撓耳後的皮膚,有些為難:“我酒量不太好,只喝醉過一次,可喝完就睡着了,不太懂耍酒瘋到底是個什麽感覺,在想要不要先喝一點試試,不然我怕到時候拍出來很假很造作。”
準确的說,她其實也就喝過那一次酒,除此之外就只有冬天喝一點點家裏做的甜酒了。
郁梁已經将劇本後面的都大致檢查了一遍,确定那場戲份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删了,剛好聽見她這句話,擡起頭:“那拍死亡戲的,是不是也要先死一遍?”
他這句話把沈初說得無言以對,她沉默了片刻,輕搖了搖頭:“不是。”
郁梁合上劇本,語氣放緩了些。
“你這種敬業态度是好的。當然,演戲能有現實經驗加持肯定比憑空感受的好,不過故事到底只是故事,并不可能每件事我們都能在現實生活中體驗到,所以才要學會自己去揣摩去學習。很多時候,對于一件事,其實重要的并不是這個事情本身應該造成什麽樣的反應,而是你所飾演的角色應該有什麽樣的反應,不同的人對待不同的事都是不一樣的,這也是區分和立住人設的關鍵因素。”
“所以——”他凝視着她的眼睛,“你要先分析清楚許書晚,再針對她這個人本身,對醉酒做出反應,而不是将通俗的醉酒反應套用在她身上,那她就會變成一個工具人,這個角色就活不了。”
沈初和他對視着,男人目光認真,她心頭一顫,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
這些事,她在電影學院裏也聽老師講過,沒想到郁梁一個非科班出身的人,也能說出這些道理,可見他是下過不少功夫,影帝也并不是白拿的。
郁梁淡淡一笑:“你這是太緊張了,這些你其實都知道,只要放輕松,一切都沒問題。”
他看過她當年那部劇,也從梁思那裏看了她前一部劇的表現,知道她是一個很優秀的演員。
沈初抿了抿唇,她是有點緊張,可能因為搭戲的那個人是他,她希望自己可以表現出最好的一面,生怕出一點錯。
她吐了口氣:“我明白了,我們來過一遍吧。”
郁梁理了理襯衫,手撐着膝蓋坐正身體:“嗯,就從歌舞廳裏開始。”
絢麗璀璨的燈光從房頂打下來,地面一片紫一片紅,歌聲迷醉搖曳深深淺淺,女人穿着大紅色的連身裙,懶洋洋地趴在吧臺上,酒意微醺,盯着大廳中央來來回回交替起舞的一雙又一對,眼前層疊出朦胧的虛影。
影子慢慢分開,具象出一個身姿挺拔形容俊朗的輪廓,五色燈光在他身上交疊,明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男人脫下自己的黑色毛呢大衣,俯身,将她裹住,一陣清冽的冷香撲鼻而來,瞬間沖散了迷朦酒意,刺|激得神經都清醒不少。
【跟我回去。】
回去?
燈光和聲音在一瞬間都褪去,兩道身影交織重疊,世界只剩下那一個人,往日種種恍若走馬燈般閃過,光影迷離,斷裂、彌合,填滿被時間分割成空白碎片的記憶。
【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大雪無聲無息飄落一層又一層,路人來來往往一批又一批,街燈一盞盞點亮,在地上拉出昏黃的影子。
你說你會來,我就一直等。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郁-醋王&查崗狂魔-梁即将上線
這個故事很短,加上番外大概也就十萬字,正文雖然差不多了,番外還要親親抱抱勾手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