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線索
吳邪一怔,反應了半天才道:“什麽線索?”
解雨臣坐下,瞥了一眼吳邪,無奈道:“你丫先收起那副跟喪偶了似的表情。”
“等會!你倆說啥呢?張起靈是什麽玩意?”胖子問道。
吳邪着急聽解雨臣說線索,沒時間解釋,簡單粗暴地道:“就是附身在這大花貓身上的一只鬼,胖子你別打岔行嗎!”
胖子和潘子都一愣,以為吳邪在胡說,可見解雨臣也沒反駁,雖說是很離奇的說法,一時也沒完全當笑話。
解雨臣道:“今天我實習,整理了一天的病例,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解雨臣是醫學院的,最近常去醫院實習,吳邪聽他這麽說便也隐約猜到了:“難道是小哥的病例?”
解雨臣點點頭:“我當時看到這名字就覺得是他沒跑,這名字不常見,而且我還看了詳細的診斷記錄,發現他是因為車禍被送來我們院的。”
“車禍?”吳邪非常驚訝。
“嗯,病例上說比較嚴重,顱內出血,身體還有多處骨折,手術了以後一直昏迷着。”解雨臣道。
雖然張起靈這狀況聽着夠慘,吳邪倒松了一口氣,道:“那他就是還在你們院接受治療?你去看了嗎?”
解雨臣微皺了皺眉,神色凝重起來:“這就是我想說有些奇怪的地方,病例記錄是到上周,最後記錄的是病人轉院,現在已經不在我們那了。”
“為什麽要轉院?”
解雨臣道:“我聯系上了他的主治醫生,結果那人回答很模糊,我就覺得有問題,後來我自己偷着翻了更多的記錄單,發現他的病例還有被篡改的痕跡,總之有古怪。”
吳邪越聽越覺得後背發涼。
解雨臣接着道:“下邊就是我的推測了,我發現他病例被改過之後,就去問了梁姐,就是專門負責他的護士,梁姐偷偷告訴我,其實張起靈傷的不重,病例記錄并不對症。轉院也很奇怪,但是她記得來給他辦轉院手續的人,說是他哥哥,填單子的時候,簽下的名字是張海客,轉去的醫院是x大三院。”
吳邪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然後呢?小哥現在在三院?”
解雨臣道:“不,我爸找人問了三院,結果三院那邊說,根本沒接過一個叫張起靈的病人。”
“不是吧!”吳邪一驚,“這哪是不急的消息,你的意思是,小哥現在是既找不到肉又找不到魂?”
解雨臣道:“也不一定,我通過沒及時更改的記錄單找到一些線索,張起靈雖然是車禍,但傷得并不重,而且在院期間,身體已經恢複,只是意識還不清醒,這可能就是因為他的魂沒找回自己的身體,反而找到了你。但是他被送來的時間只有十天,所以如果像三叔說的一個月是極限,他的魂回去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吳邪舒了口氣,解雨臣繼續問道:“現在的問題是,他究竟為什麽找上你?你知道嗎?”
沒等吳邪答話,胖子便道:“那肯定是看上我們家天真了,我們小天真這清新脫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是鬼也把持不住。”
吳邪白了胖子一眼,雖然胖子說的還真是實情,不禁有點臉熱,可怎麽想張起靈好像也不是一開始就“相中”他了,昨天“出走事件”之後,張起靈的态度才變了。
說起來吳邪突然想到了一個細節,那晚他抱怨自己被人認錯挨打的時候,張起靈說了句“我見過那個人,剛開始還以為是你,後來發現不是。”
吳邪當時聽到的時候,就以為張起靈是在頭幾天跟蹤他的過程中看到了那人,現在想想張起靈說的很可能是一開始尋找吳邪這個人的時候而見到的,這也就是說,張起靈當時确實是依照這張臉而找吳邪的。
“我們之前……說不定見過。”吳邪想了想,緩緩的道。
吳邪跟解雨臣又将事情重頭理順了一遍,順便也講給了胖子和潘子,現在不用再隐瞞,多一點人想辦法會更好,何況胖子和潘子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潘子聽後便道:“小三爺,說起車禍,前些天三爺鋪子樓下也出了場車禍。”
吳邪一個激靈,一個多星期前的一些片段忽然在腦子裏跳出來,說起來那場車禍,他還是半個目擊者。
那天是周末,吳邪收到吳三省的短信,說前幾日回杭州給他帶了“龍脊背”,就是好東西,便讓吳邪去他的鋪子裏取。
吳三省的鋪子離學校不算太遠,走起來也就半個小時。
當時吳邪剛走到鋪子樓下,就聽到街上傳來一聲尖銳的緊急剎車聲,把他吓了一跳,由于街角的栅欄阻礙,吳邪只看到有人向馬路的方向圍了過去,猜測可能是發生了車禍,他下意識也往街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聽見他三叔在樓上的窗戶前叫他,催他快點上樓,少湊熱鬧。
吳邪便依言上了樓,等到從三叔的鋪子出來,再看街上,車禍現場已經被清理好了,沒看到有人受傷,連血跡都沒有,只有一輛警車和幾個交警好像在問路人一些情況。
吳邪當時并沒有多想,以為只是刮蹭的小型車禍,現在回想起來,張起靈魂魄附身的大花貓,第一次出現在吳邪的視野裏,正是那場車禍發生之後第二天左右。
“難道小哥是那個時候看到了我?”吳邪自言自語的道。
解雨臣道:“看來就是這樣了,那小哥靈肉分家之後,還失去了記憶,可能在他出車禍昏迷之前,剛好就見到了去找三叔的你,于是腦子裏最後有印象的人就成了你,所以他的魂會以為找到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身體,這才纏上了你。”
胖子深沉地總結道:“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啊。”
幾人都笑了笑,只有吳邪仍舊愁眉苦臉:“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我們分析了來龍去脈,可是還是不知道小哥為什麽忽然消失,如果這些都像你們說的,他現在更應該跟着我,可是他剛才突然就消失了,就算我們知道了有張海客這個人,知道了小哥找我的原因,還是沒辦法幫他。”
解雨臣道:“我說了你可別急,這也只是我的推測,我覺得他應該是恢複記憶了。張起靈之前不是一直粘着你,希望你能幫他想起事情始末,但是現在突然走了,不是因為魂魄離開身體時間過長而回不去了,那就很可能是因為他不需要你了,可以自己回到身體裏。當然,這是好的情況,結合我今天的調查,我倒覺得另一種可能性更大。”
解雨臣見吳邪明顯緊張起來,問道:“你先跟我說,那鬼剛才走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吳邪想了想,只覺得一句有蹊跷,便道:“他說沒有時間了,我以為是說回魂的時間不夠了。”
解雨臣想了想,忽然帶着探究的神情,問道:“張起靈是不是跟你作了一番‘道別’?”
胖子插嘴道:“天真這是人鬼情未了?”
吳邪一聽他說,臉就紅了,道:“總,總之,他确實說的有點像不會再出現的感覺。”
解雨臣道:“那就對了,我猜他之所以自己走,不是因為不需要你,而是因為他想起來了之後,覺得如果讓你陪着他去找身體,會有一定的危險,他不想把你卷進去。”
吳邪深吸一口氣,看着那睡熟的大花貓,像是下了什麽決定,道:“如果是這樣,我更不能不管小哥了。”
解雨臣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道:“吳邪你哪都好,就是太善良。”說着笑了笑,去摸那貓的頭,道:“看在你和這貓的面子上,我幫你好啦。”
胖子哈哈一笑,道:“這事有意思,也算你胖爺一份。”
潘子見狀拍了拍吳邪的肩膀,道:“小三爺,你明天還是跟三爺說說,他肯定知道更多,需要我就說一聲。”
吳邪這一段時間裏的煩躁和剛剛的糾結都随着這幾句煙消雲散了大半,雖然還是沒有什麽明确的思路,但好歹多了幾個幫手,他笑道:“哥幾個我先代小哥謝過了,等把這事解決,一定讓小哥請你們吃飯。”心裏卻說,張起靈你他娘的可憐巴兮兮的來找我,等老子對你這事上心了,你又特麽跑了,就覺得我那麽沒用嗎,等抓回來先得好好罵一頓。
第二天一早,吳邪便去找吳三省,把這事和昨晚上大家的分析原原本本的給他三叔說了一遍,本來以為以他三叔的老謀深算,一定會給出個靠譜的建議,沒想到三叔聽後,沉默了很久,掐了手裏的煙卻對吳邪說道:“大侄子,我看這事你還是別摻和了。”
吳邪不明所以,以他三叔的脾氣,會這麽說就一定是了解到了什麽隐藏的真相,這麽想着吳邪就更想知道了,拉了凳子直接坐到了吳三省的對面,道:“三叔,您老還是告訴我吧,具體怎麽做我聽您的就是,但是我不想一直蒙在鼓裏。”
吳三省皺起眉頭,似是很生氣,道:“他媽的老子可是為了你好,有的事知道了你以為你就能兜住?”
吳邪都被吳三省這樣罵慣了,反而不覺得怎樣,繼續道:“張起靈不就是意外出了個車禍,然後魂出竅了嗎,他都找過我了,還有什麽我不能知道?”
吳三省擡手就敲了吳邪的頭一下,怒道:“什麽意外,那小子是被人盯上,差點被人謀殺的!”
吳邪頓時啞口無言,心裏炸起一道驚雷。
回去的路上,吳邪一路都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三叔說張起靈是遭遇謀殺時的表情和語調,這件事已經全然超出了他的預料。張起靈剛開始找到他确實是因為喪失記憶而本能求助,可後來不告而別以及還在住院的身體被莫名其妙的轉院又至下落不明,這一切都表明,如三叔所說的,張起靈的來路并不那麽簡單,事情也不那麽單純。
吳邪感到很疲憊,自己追索了一圈之後,才發現一直都是在做無用功,他弄不明白真相,這真相也許也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想到張起靈消失之前那種淡然的神情,似乎還隐藏着一種決絕,好像他是真的打算自己去迎接一切,不想讓自己牽涉其中,而三叔剛剛也警告他,不能再繼續管這事了,這兩人的态度都說明,再繼續下去會有危險。
但是怎麽能不管,張起靈對他的态度和說的那些話,他可不敢跟三叔說,但是剛剛他三嬸陳文錦送他下樓的時候,倒是被她給問出來了。
三嬸告訴他,他爺爺吳老狗在世的時候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這話一方面提醒吳家子孫仔細人心,另一方面也是說鬼神與人相比反而更簡單,這也是一直以來被普遍信奉的原因。鬼魂的狀态更加坦誠單純,有的鬼魂會介入人的生活,多是有一些執念的,或是依賴或是不舍。
張起靈和他說的那些話,也是作為一個鬼魂很純粹的想法。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學校裏,中午午休時間,一大波一大波的學生從階梯教室出來。現在已經有了初秋的清爽,天很高遠澄澈,棉絮白的雲看着也讓人心情變好。
眼前所有的景致,那鬼也許都沒法再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徹底變成了鬼魂,實在是件可怕的事,吳邪奔着宿舍走去,連吃飯的心情也沒有。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呦,那個帶寵物上課的同學。”
吳邪回過頭看,正是那個黑眼鏡老師。
那黑眼鏡老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那貓呢?”
吳邪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便回:“貓不是我養的,是學校裏的流浪貓,現在可能在哪睡覺吧。”
黑眼鏡老師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忽然摟上了吳邪的肩膀,在吳邪耳邊說道:“他走了?”
這一句簡直如晴天霹靂,吳邪頓時冒了一身冷汗,腦子嗡了一下便想到了張起靈,條件反射地問道:“誰?老師你知道他?”
那黑眼鏡老師推了推墨鏡,繼續笑道:“你們不是都好奇我為什麽戴墨鏡嗎,其實是因為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你們看不到的東西。”
最近經歷的怪事奇事太多,吳邪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鎮定下來,直接問道:“老師你看得見他?現在他在哪,你能看見嗎?”
黑眼鏡像是想了想,道:“原來你們走散了。”
吳邪剛繼續問,可那黑眼鏡老師忽然放開了他,墨鏡下的表情有些神秘,道:“那鬼走不了太遠,說不定還在那貓身上,他不是一般的鬼魂。”說着拍了拍吳邪的肩膀,一笑,道:“作為你的老師,給你點忠告,小命要緊,別亂跑哦。”說完便哼着歌走遠了。
吳邪立馬沖回宿舍,那貓還在他的桌子上睡覺,聽到他回來,那貓睜眼看了看他,随即便又閉上。吳邪這才發現這貓從昨晚到現在,姿勢都沒換過,根本不是在睡覺,而是類似人虛脫的狀态,當下更相信那黑眼鏡的話了,張起靈此時很可能正附身在這貓身上,但由于某種原因,可能正在失去控制的力量而變得虛弱。
吳邪忙給大花貓喂了些水,正要再找些吃的,忽然手機鈴聲響了,吳邪拿起來,發現是個沒有名字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你好,是吳邪嗎?”
吳邪疑惑的應了一聲,只聽那邊道:“我是張海客,是張起靈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