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鬼小哥

第8章 療養院

晚上九點，吳邪找了個包，将大花貓小心的放進去背在身上，那貓還處于半昏睡的狀态，顯然是受到了張起靈魂魄的影響。

出了校門，吳邪果然就見一輛黑色的SUV在等他，車門打開一個年輕男人向他走來，跟他笑着打了個招呼。

“您是張海客？”吳邪問道。

那人點了點頭，替他打開後座車門，道：“麻煩你了。”說着拍了拍吳邪的肩膀，“小夥子不錯，一般人碰上這種事肯定吓破膽，我都開始佩服你了。”

吳邪笑笑，矮身鑽進車內，心跳不由得開始加快。

這個叫張海客的人，先是找人篡改張起靈的病歷，又辦假的轉院手續，直到現在也沒有交代他把張起靈的身體藏到了哪裏。

但吳邪知道，既然對方能找到自己，自己再怎麽隐瞞也不是辦法，不如去積極應對，幹脆嘗試通過張海客去見見張起靈的本尊，中午接了張海客的電話，便約到晚上見面。

吳邪也笑了笑，道：“還是我更佩服你，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張海客發動車子，從車內後視鏡裏看着他，眼神忽然變得銳利，道：“他怎麽找到你的，我就是怎麽找到你的，他出車禍的路段是有監控的，至于我們是怎麽弄到監控錄像，勸你別多問了。事情到了這裏，你的好心善意已經足夠了，接下來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對方的态度一下很明白，可吳邪不想放棄這個能了解真相的機會，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我對別人家的私事沒那麽好奇，只是小哥雖然變了鬼，跟我也是朋友了。我只要看到他醒過來就好，只要他的魂回到身上，我就立馬走人，你們不想告訴我的事，我也不會多問。”

對方聽後露出一個似乎很滿意的笑容。

吳邪坐在後座，将裝着大花貓的包抱在懷裏，摸出手機，他不敢告訴他三叔，便給解雨臣發了一條消息，說明了情況。

沒多久，車子就上了高速，吳邪忍不住探頭去看，張海客看出了他的憂慮一般，道：“在郊區的一個療養院裏，不遠的。”

“那就好。”吳邪心裏還是很好奇張起靈的事，旁敲側擊地問道：“小哥是你親弟弟？你們長得不像啊。他多大？在上學還是工作了？”

張海客像是又笑了笑，道：“不是同父同母的，告訴你也沒關系，我們家族都是古董交易人。”

這倒是個挺出乎意料的答案，但吳邪的三叔和秀秀家裏現在也是這個行當，他對這個行當并不陌生，嘴上就說了出來：“那巧了，我三叔也是做這個的。”

張海客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麽，道：“你三叔就是吳三省吧？”

吳邪一聽，果然這行當也是互聞名頭的，聽張海客的意思是認得三叔的，這樣也許能多聊出一些訊息，便道：“是我三叔。”

張海客嗯了一聲，半晌又道：“怪不得那天你去了吳三省的鋪子，既然是這樣，那也不用瞞你，你三叔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一些了。”

三叔果然是知道隐情的，吳邪心說，連張家人都這麽說，他實話道：“我三叔還當我是小屁孩呢，懶得跟我說。”

張海客道：“你三叔沒告訴你，肯定是不想你卷入這些事，我們這些人，表面上是古董交易人，實際也是黑白兩條道都走的。”說着轉頭看向吳邪，神情有些陰鸷：“你怕不怕？”

吳邪被問得一愣，心說這時候可不能慫，便搖了搖頭。

張海客哼笑了聲，道：“簡單說就是這樣的，你所說的小哥，就是張起靈，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其實他跟我沒有特別近的親屬關系，只是我比他大兩歲，按照家裏的排行是他哥而已。前些日子他弄到了一個寶貝，這個寶貝被另一夥人盯上了，出了好大的價錢要收，但是這個寶貝我們不想出手，對方急了，明的不行，就來暗的。監控錄像有死角，不過據我推測，對方估計先是想綁架的，沒成，情急之下直接就開車撞了過去，好在我當時在附近接應能及時趕到，把他送去了醫院。但這事還沒完，對方還使了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手段，總之為了他的安全，我迫不得已才把他弄走了，在醫院做了些掩飾，可後來才發現他出了些問題。”

吳邪被這一段的信息噎了一下，他根本沒想到張起靈的背景這麽複雜，還卷進如此危險的事件中。張海客所說的問題自然就是靈肉分離的問題，吳邪忙問：“那事情解決了嗎？他要是醒過來還會不會有危險。”

張海客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道：“沒那麽容易，不過事情已經平息得差不多，你不用擔心他再有殺身之禍了。”

雖然張海客這麽說，但吳邪還是覺得太過驚險，簡直像是電影裏演的，又道：“我要是想知道那個寶貝是什麽，你會告訴我嗎？什麽東西至于鬧出人命啊！”

張海客露出一個略帶詭異的笑容，看得吳邪心裏顫了一下，張海客道：“一個不得了的東西，這個你真的不要知道比較好。”

兩人又随便聊了聊別的，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後，張海客将車停在了一家療養院的地下停車場。

吳邪跟着張海客下車走進這家療養院，他們從地下停車場的一個門直接進入其中，沒走幾步吳邪就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寒意，由于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療養院不像尋常醫院，什麽時候都是人來人往，這裏非常安靜，他們往樓上走着，一路都沒看見醫護人員。這裏的裝修也顯得很破舊，牆皮很多都掉了，走廊昏暗的燈光也給人不适感，吳邪忍不住吐槽，張家聽起來很牛逼的樣子，怎麽舍不得把張起靈送到一個好地方養着。

到了三樓，張海客帶吳邪來到了門楣上标着306的一個房間。這一間裏邊的布置也極其簡單，一張床和幾把椅子，一個櫃子以及一些日常用品。

而那床上正躺着一個人，應該就是張起靈了。

吳邪心跳不禁有些加快，有種終于要完成使命的激動，可同時不知道為什麽還有一種隐隐的不安。

吳邪看了看張海客，張海客便點了點頭。

抱着裝貓的包，吳邪便走向床上那個真實的張起靈。

張起靈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副熟睡的狀态，讓人如何也聯想不到靈魂已經跟肉體分離，只是臉色略微蒼白，有一點病容。

吳邪輕輕的坐到床邊上，仔細的聽了聽，張起靈平緩規律的呼吸聲真實的響起。

不知怎麽，腦子裏就突然浮現了張起靈第一次出現在電梯口的樣子，那是個能動的卻是沒有呼吸的張起靈，眼前的這個則是活的，會呼吸的。

吳邪笑了笑。

張海客忽然道：“你那包裏是什麽？是個活物吧，你好像很在意。”

吳邪心裏咯噔一下，心說原來還是被發現了。他幹脆小心的把貓抱了出來，放到張起靈身側，那貓跟張起靈幾乎一模一樣，似乎是熟睡着，任憑擺布。

吳邪回頭看向張海客，道：“實不相瞞，小哥的魂此時就在這貓的身上，但接下來怎麽讓他自己回去，我就不清楚了。”

張海客笑了一下，松了口氣一般，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通知了家裏的人，他們也在趕來的路上，不過，可能等會他自己就回去了吧。”說着就去整理一邊的置物櫃。

吳邪應了聲，眼下這一貓一人，全都是昏睡狀态，讓他有點擔心。想到解雨臣說的，張起靈寧可自己去找身體也不要告訴他原委，是因為擔心有危險，而如張海客所說，确實是有危險的，可為什麽張起靈最後還是回到那貓身上？難道是因為離開自己真的“沒電”了，走不了，迫不得已才又附到貓的身上？

吳邪正想着，忽然被一股力量捂住了嘴！同時身體也被夾住，動彈不得。吳邪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正要掙紮，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聲喝道：“別動！”

吳邪一聽那聲音，立馬放棄了要掙紮的念頭，心裏幾乎炸了起來。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吳邪還是馬上聽出來了那是誰的聲音。

那是張起靈的聲音。

吳邪認出那聲音的一剎那，本該十分驚喜、激動，但事實上大腦中卻忽然警鈴大作。

雖然張起靈會出現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張起靈當下的行為就讓他既費解又擔憂了，張起靈說了話但是顯然張海客沒有聽到，那就說明張起靈現在還是魂魄的狀态，而張起靈這樣捂着他的嘴顯然是不想讓張海客從吳邪的反應裏“聽到”他的存在。

那就意味着，這個張海客，很可能是個危險分子。

果然，張起靈捂着他的嘴，聲音似有若無的道：“他不是張海客，你得趕快離開這！”

這一句簡直像淩空澆下來的冰水，把吳邪淋了個透心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腦子裏一團亂，頓感手足無措。他本來已經相信張海客了，尤其是張海客向他透露了很多“內情”之後。看來三叔說的沒錯，這裏的事情真不是他可以預料揣測的。

那鬼似乎也感到了他的驚慌，放開了捂着他的嘴，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捏了捏，又輕聲說道：“別慌，你找個借口先出去。”

被那鬼一捏，吳邪當即鎮定了不少，不知道張海客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回過頭問道：“怎麽了？”

吳邪的心咚咚跳的直響，他只能一遍遍對自己說要鎮定，他摸到肩上那鬼的手，緊緊握住，接着笑了笑道：“張大哥，你先守着，我想去上個廁所。”

張海客道：“你小子事真多，去吧，出門左拐，走廊盡頭就是。”

吳邪站起來，道：“好，我馬上回來。”說着便起身拉着那鬼往出走。

信任感一旦崩塌，相反的效果就會愈加明顯，吳邪總覺得在走得過程中，張海客都在門口盯着他，于是真的拉着那鬼進了廁所。

一進到裏邊，吳邪挨個地方都看了看，并沒有人，便關了廁所的燈，忙看向那鬼打算問個明白。

那鬼似乎很是虛弱，身體還是有些透明，頭低着，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吳邪正要詢問，那鬼忽然擡眼看他，對他道：“你不該跟來的，他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只是他才是對方的人，這裏很危險，你快走。”

吳邪疑惑的道：“小哥你确定？你現在怎麽樣？”

張起靈道：“他為了瞞我戴了一種面具，但我可以看出破綻。”

“我走你怎麽辦？”吳邪迫不及待的問道。

張起靈的目光冷冷的，再加上這家醫院的詭異氛圍，吳邪終于有了點他是只鬼的感覺，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須信賴這鬼。

吳邪以為張起靈會告訴他脫身之計，可張起靈卻道：“我的事跟你無關。”

這鬼的語氣和之前明顯相同，盡管都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眼神也一樣的淡漠，可此時卻透着一種明顯的陌生感和距離感，就好像他記起了之前的事，卻忘了當鬼的時候和吳邪經歷過的事。

吳邪頓感心中一陣洩氣，本來有無數個問題要問，也下了很大的決心要留下來陪張起靈跟那個假的張海客打一架，可看着眼前這個滿臉冷漠神情的鬼，忽然感到了一種在整個事件中從未有過的絕望，張開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那鬼好像也感應到了他心裏的波動，偏過頭，低聲道：“我有他想知道的事，只要不醒來，就不會有危險，你走吧，我不想害了你。”

吳邪感到心裏一下子揪了起來。

小半個月來和這鬼相處的記憶在腦海裏閃過，這鬼剛出現時的執着，出走時的隐忍，後來纏上他時的溫和，還有跟他“告別”時的釋然。他本來一直以為自己是被騷擾的倒黴蛋，一旦送走了這鬼自己就可以恢複到從前的生活。但這鬼恢複了記憶，知道了潛在的危險就開始極力的推他出這個局，今天他能來到這裏，可以說完全是因為自己不聽勸告的一意孤行。

可眼看着面前這鬼明明身陷險境，甚至是生命垂危，依舊要保他周全，吳邪再也不想那麽被動了。

“你醒來難道就有把握打過他？”吳邪扳過張起靈的肩膀，直視着他的眼睛問道。

那鬼沒有回答，只是再一次重複讓他走。

吳邪不管他，掏出手機，打算告訴三叔，可掏出手機就發現手機完全沒有信號。

可即使沒法叫外援，他也決定不能自己走。吳邪深吸一口氣，道：“要不你先跟我走，現在是晚上，你堅持一下，我們先去找我三叔，他肯定有辦法。”

那鬼搖了搖頭，道：“我走不了，如果離開身體太遠，我沒法再回去。”

吳邪其實也猜到了，之前張起靈一直沒現身，一定是虛弱到了極點，即使是現在應該也是強撐着才能站在自己面前，便道：“既然我勸不了你跟我走，你也別勸我走，這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無關。”

那鬼看向他，眼神中終于有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看到這眼神，吳邪嘆口氣，伸手把那鬼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上，那鬼一僵，卻也沒有反抗，吳邪像是受到了鼓舞，另一只手在那鬼的背上拍了拍，道：“你不是說過和世界的聯系只有我了，不就是想，這個，跟我在一起。”他說着忍不住笑了笑，“你丫不能始亂終棄啊。”

那鬼沉默了一會，悶聲道：“你再不走就沒有時間了。”

吳邪又将那鬼緩緩推開，轉而無奈一笑，道：“我猜我跑不了，你沒發現這裏除了我們三個就沒有別人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