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懸崖勒馬
沒錯，程若又一次被敲暈腦袋，強行帶向了別處。這一次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親哥陳晌。
尹陌霖根本來不及多想，就想要朝着程若所在的方向沖去，然而陳晌先他的動作一步，抽出了腰間的佩刀，抵在尹陌霖的胸口。
“你若是繼續上前，我可保不準你心上人的性命了。”陳晌冷笑一聲，将佩刀收回，架在了程若的脖頸之間。“識相點的話，現在就給我進到屋子裏去。”
尹陌霖依舊繃緊了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瞪大了雙眼，看着被陳晌控制起來的，失去了意識的程若。
“尹公子若是依舊這般執着，”陳晌冷哼一聲，下一步便擡起佩刀，輕輕劃過程若脖頸——
“不！！——”尹陌霖一驚，有些失控地叫喊出聲來。
好在陳晌并沒有下殺心，只是吹彈指間，程若那細嫩的皮膚就滲出殷紅的血來。
“你敢動她！”尹陌霖幾乎就在失控的邊緣了，殷岚尋生怕陳晌繼續下毒手，一把拽住了尹陌霖。
陳晌失笑，“堂堂尹大公子，居然還不如一個丫頭懂事，可笑！”
尹陌霖看着程若那有些止不住的鮮血，心中自然是有百般絞痛，然而殷岚尋的桎梏讓他清醒了過來，自己的沖動只會讓程若受到傷害。
程若似乎感覺到了疼痛，輕輕皺了皺眉。陳晌冷漠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随後動身使用輕功，帶着程若一躍而過，飛出了這個小宅子。
他走後，尹陌霖失神地站在原地，愣神了許久。
他又一次……眼睜睜地看着程若在自己眼前消失……
方才那染紅程若衣襟的血液，久久不能從尹陌霖的腦海之中消除。那一刀，仿佛劃在了他自己的心上。
“公子，進屋吧。”殷岚尋有些擔心地說道，她看着尹陌霖幾乎有些癱軟的背影一動不動，便從屋內取過一條厚毯子來，披在了他的身上。
尹陌霖垂着頭，誰也不知道他正在想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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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轉醒之時，頭痛欲裂。她感覺到有人的手指輕輕地撫過自己頸間，那裏纏了紗布，但是她對于昏迷前後發生的事情，依舊有些錯亂。
她有些費勁地睜開眼，并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發現自己身處昏暗颠簸的馬車之中，或是陰冷的小庫房內。她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好好地蓋着被子。她剛想轉頭看看，卻牽動了頸間的傷口。
“嘶——”這一下撕裂般的疼痛，讓程若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別動，傷口會裂。”一旁，熟悉的聲音響起，是薛淩南。
自己為何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程若想要起身，無奈，頸間的傷口實在過于疼痛，她有些忍不下去了。
薛淩南起身，走到程若的床邊，他垂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兒，伸手，輕輕撫上了那又開始滲血的脖頸。
“又流血了。”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輕嘆着，指尖的動作，微微有些憐香惜玉。
程若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麽，手有些緊張地交疊于頸間，生怕薛淩南又突然發瘋，将自己掐死。
“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怎麽會傷害你呢？”薛淩南在床邊坐下，目光裏居然帶上了些溫柔。
然而程若已經不會因為他的這份溫柔而在心頭産生蕩漾了，她依舊是一臉警覺。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依稀記得，在自己失去意識前遇到的，是陳晌！
那個失蹤了大半天的小随從出現在了院門口，卻已經失去了生命。接着，陳晌便一下子閃至自己的身後，禁锢住自己，再然後，程若就被陳晌敲暈。
薛淩南看她抵觸的态度，倒也沒有十分生氣，他站起身，走到房中的小圓桌上，看背影像是在盛着什麽東西。
“來都來了，又何需問這些有的沒的。”薛淩南轉過身，手裏端着方才盛好的雞湯，“來，特地給你炖的。”
程若別過頭，“我不喝。”
現在她對薛淩南，或許僅僅剩下了漠然。曾經的崇拜與心動，早就随着薛淩南的一系列行為，消失得無影無蹤。
薛淩南沒有強迫她，視線在程若身上停留了好一陣子，最後将碗放在一旁，徑直走出了房間。
程若聽到房門關緊的聲音，忍住轉頭，卻因為頸間的傷口而不得不放慢了動作。她掙紮着撐起身子來，考慮到傷口，程若不得不放慢了動作。
她走到銅鏡前，仔細地瞧了瞧，紗布上隐約有些殷紅印子滲透出來，疼倒是不疼。
正在這時，房門又一次被打開，然而進來的卻不是薛淩南，而是。
陸妤兮。
程若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或許孩子已經沒了，畢竟現在陸妤兮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比先前憔悴了不少。
她覺得自己同這個瘋女人沒有任何交談的必要，便将視線轉移到別處去。
“沒想到陳小姐居然也會淪落到這一種地步。”陸妤兮開口，卻不似先前那般哭喊。
程若無視了她，轉身朝着窗邊走去。
誰知陸妤兮這女人力氣倒是不小，一把拽住了程若，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直接抄起巴掌，往程若的臉上狠狠扇去。
程若脖子疼得緊，還沒意識過來，便挨上了她的這一巴掌。
程若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人，平白無故挨了一耳光，她的火氣一下子便上來了。又是熟悉的場景，只不過地點不同，程若今天可以說是放開了打。扯頭發扇耳光扯衣服什麽的，面對陸妤兮，她想做很久了。
兩人毆打的動靜太大，一下子就把外頭的人吸引了進來，只不過沒有薛淩南。琳琅火速帶着人前來，将扭打在一塊的兩個人拉開。
反正現在也算是身處異鄉，程若哪還在乎什麽富貴小姐的形象，加上方才從床上起身，發髻早就亂成了一團。陸妤兮更加沒有好到哪裏去，畢竟她的對手是一個思想開放閱文無數的現代女性。
琳琅對于程若做出這樣的事情，早就沒了新鮮感。她面無表情地取過紗布和藥粉，幫着程若将脖頸間已經明顯透血的紗布解開，上藥再換上了新的。
“陳晌呢？”逐漸，房內退得只剩下了這一對昔日的主仆二人，程若見琳琅不同自己開口，便率先問道。
“我無需同你彙報少爺的行蹤。”琳琅回答得十分正式，也十分疏遠。
程若扯了扯嘴角，“俗話說得好，狗還認主人呢，你好歹也做過我的貼身丫鬟吧？”
琳琅為她打理傷口的手明顯頓了頓，程若猜測，一定是陳晌或是薛淩南下令不得傷害自己，要不然，方才自己或許就已經命喪琳琅之手了。
“不要想太多，我自始至終，效忠的都是大少爺。”
她處理完傷口，便拿着醫藥之物急匆匆地退出了這間房間。程若稍稍活動了下脖子，然後走至門旁，同自己猜想得一樣，她在外面上了鎖。
自己被囚禁了起來。
這間房間的窗戶視野并不好，即便探出半個身子，能看到的也只有遠遠的一個街角。程若根本無法判斷出這裏的地理位置，畢竟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北長街和南長街。就算自己能夠跑出去，也未必能夠準确地找到尹陌霖或是鄭安陽。
一瞬間，程若覺得自己大概終生都要被囚禁在此了。
她整個人都閑了下來，畢竟現在的活動區域只有這麽一小間房間罷了。自那天以後，她再也沒有見到過薛淩南或是陸妤兮，連琳琅都很少見到。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天，忽然，琳琅進了屋，見程若正無聊地躺在榻椅上，手裏捏着紙筆正在随意作畫。
“淩南公子要見你。”她說着話的同時，還将身後丫鬟手中準備的衣衫拿出，放在程若身旁，“你速速換好，有貴客。”
程若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了“有貴客”三個字上，她猜來猜去，大概也只有鄭安陽有這個本事了吧。
同鄭安陽碰面，不是一件壞事，程若十分配合地換好了衣服，跟在琳琅身後，第一次走出了這間囚禁着自己的房間。
這依舊是在一個大宅院子裏，所有樓房只有兩層，程若慢慢走下了木樓梯。果不其然，大廳裏坐着的正是鄭安陽。
薛淩南坐在了鄭安陽的對面，程若下樓時，聽到動靜，擡頭看了她一眼。
這麽一看，雖說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在相貌上有着十分相似的點，可薛淩南更多的卻是邪氣，鄭安陽卻恰恰相反，溫和占據了他的大部分氣質。
“婼婼，你來了。”薛淩南表現得十分令人意外，他給程若的感覺，居然有些像是回到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那種溫和，“安陽公子說想要見你一面。”
鄭安陽坐在他的對面，語氣十分冷靜。“淩南，你沒有必要這麽做。”
薛淩南收回了投放在程若身上的視線，轉而看向了鄭安陽，“哥哥，您又何需來勸我？”
鄭安陽肅然，“我是在提醒你，你該懸崖勒馬了。”
薛淩南有些玩世不恭，“身為五王爺之子，安陽世子倒開始變得好心了起來了？”
程若站在一旁，聽着兩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話，一頭霧水，直覺告訴她，這是一樁王府裏的家事。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年幹過的髒事？你以為父親就不知道了？”鄭安陽說話十分嚴肅，“現在收手，起碼不會落得那麽難看。”
薛淩南輕嗤一下，然後朝前湊了湊身子，“多謝哥哥提醒，只不過，這一次，你我，還有她，大概都活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