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同歸于盡
鄭安陽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程若也不由得看向了薛淩南，方才她沒有聽錯，薛淩南看似瘋癫的話語，卻十分鎮定，一點都不像是走投無路之人說出的威脅之詞。
薛淩南随後取過一旁桌上擱置着的茶盅，随意喝了一口。“兄長，你真的以為，今日我會讓你平安無事地離開這裏麽？”
他話音剛落，整個廳堂內的門在同一時間內閉合起來。程若轉頭，看着這一切的發生，最後，她聽到了薛淩南帶着些慘淡而又無力的聲音。
“從孩童時期開始，我便一無所有，真是沒有想到，即便長大成人，也依舊沒有改變着什麽。”缺少了光線，薛淩南的臉龐在昏暗之中顯得略有蒼白無力。
程若聽着他那淡淡的敘述，鼻尖卻嗅到了一絲絲的暗香。
一股不好的感覺直沖程若的腦門，她扭過頭，發覺門縫窗邊，開始透出了縷縷白煙。
“你在做什麽？！”她向薛淩南吼去，後者只是懶散地倚靠在座位上，視線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想要永遠地讓你留在我身邊而已。”他朝着程若淡淡一笑，“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麽？我喜歡你很久了。”
程若才不會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告白而慌亂了手腳，因為她現在已經因為這冉冉升起卻帶有異香的白煙驚慌錯亂了。她跑至門旁，用力推拉，然而仿佛在外鎖死了一樣，那門居然紋絲不動。
“淩南！”鄭安陽站起身，直直地走到薛淩南的面前，“不要胡鬧！”
薛淩南擡起頭，直視着自己的這位兄長，“兄長，你幾時見過我胡鬧？”
鄭安陽不語，薛淩南的确如他所說那樣，做事缜密嚴謹，從不亂來。
“淩南，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恨，可是何必将程若牽扯進來？”鄭安陽選擇同薛淩南談判，眼前那個平靜卻又透顯瘋癫的人，誰都不熟悉。
薛淩南把玩着手中的那個扳指，“你沒有聽到方才我的話麽？我要将她帶在身邊，讓婼婼永永遠遠都不會離開我半步……”
他話還沒說完，緊接而來的便是程若的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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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永遠待在你身邊？薛淩南你是病嬌嗎？”
三個人裏面，只有她還在奮力地搖門，企圖找尋到一絲逃生的希望。
“不要掙紮了，婼婼，我已經将所有門窗通通鎖死了。”薛淩南看着還在努力掙紮的程若，居然輕笑了出來。
真，病嬌實錘了。
那些白煙已經越來越密集，程若用袖子堵住口鼻，才沒有嗆得出不了聲。鄭安陽顯然也擔心了起來，他起身，走到北窗旁。那是正廳最大的一扇窗戶，然而現在也被薛淩南堵死了，只不過，依舊有些縫隙沒有透出白煙。簡單判斷，這裏是暫時安全的。
“陳婼！不要用力過猛！只會加重吸氣！”鄭安陽見程若還在用力搖晃着門窗，似乎想要将這結實的木制建材拆下，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再怎麽用力你也拆不下來的。”
薛淩南沒有動，只是安靜地坐在原地，似乎在欣賞着程若最後的身影。
程若轉過頭，現在屋內只有他們三人，一個正靠坐在原地，一副已經坐以待斃的樣子了；另一個站在窗邊，在呼吸着那微弱的新鮮空氣。
“那你就幹等着麽？”程若的火氣一下子便上來了，她跑到一旁，将那唯一一把自己能夠擡動的椅子給搬了起來。
薛淩南的眉毛動了動，他有些沒有想到程若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來。“你這是要做……”
他話還沒說完，程若便費勁地擡起那把烏木座椅，朝着門上砸去——
薛淩南：…………
鄭安陽：…………
程若一回頭，看到那對好像有着血海深仇的兄弟不約而同地愣神着看着自己，“呆站着幹嘛啊，來幫忙啊！”
古代有一點好，建材大部分都是木制，以硬碰硬，不是門死就是椅子它亡。很顯然，兩者現在都帶上了些裂縫。
“你……”不知到底是誰發出的一聲感嘆，程若累得都懶得回頭。
“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薛淩南，”程若在歇息的那一片刻說道，她一只手支撐着那把椅子，說話時還稍稍帶着些氣喘，“你如果這麽想死我不會攔着你的，可我絕不會跟着你一起。”
“少把你來跟我捆綁了行不行！你當你捆綁炒作啊！”
程若說完，便繼續想要用那把椅子繼續撞門。此時，廳堂內濃煙漫漫，程若吸了不少這白煙，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少說幾句。”鄭安陽走到她身旁，幫着她一道破門。“真是看不出來，你一點兒也不像他們描述那般文靜。”
文靜……這個詞和程若早八百年前就搭不上邊了。
“那是他們瞎說的吧。”程若有些輕微地咳嗽，因為剛才的大幅度動作，她頸間的傷口又裂了開來。
程若感覺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靠在一旁的門框輕輕坐下，然而一轉身，她卻對上了薛淩南憂愁的眼神。那眼神中，包含着無數程若似懂非懂的情感。
擔憂，後悔，糾結……以及憐惜。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程若現在對于眼前這個男人，真是恨透了，“不久前你還想帶着我同歸于盡呢。”
“你為何又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呢？”薛淩南苦笑道。
程若撇開視線，“薛淩南，你可知強扭的瓜不甜？”
薛淩南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視線卻開始游離。
“我知道，可是我依舊不甘心。”
“你不甘心，也沒有用。”程若輕輕嘆氣，她聽到了一旁鄭安陽不斷使用椅子擊打門框的聲音，然而這縷縷白煙幾乎占滿了她的肺部，使她出聲開始變得困難了起來，“放棄……放棄我吧……咳咳……你會發現這世上，比我好的有太多太多了。”
薛淩南開始沉默着，程若能夠看到他反抓着椅座扶手的手指，指尖已經透顯出了隐約的白色——因為用力過度。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響動——似乎有人正在外頭呼應着二人，那好不容易被程若同鄭安陽二人破開的門縫隙一下子便放大了數多倍。最後，終于不堪重力，門框瞬間垮塌。
一下子，大片新鮮空氣湧入這狹小的空間內，同時，相伴着的，還有陽光，二者一同沖散了那令人窒息的縷縷白煙。程若喘着氣，朝着光亮方向看去，尹陌霖快速走了進來，将幾乎癱軟的她一把抱起。
薛淩南在看到尹陌霖緩緩抱起程若的那一刻，攥緊了拳頭，他想要起身，追逐着那個逐漸離去自己的人，卻被一把長劍抵住了胸膛。
劍的主人他認得，是邊塞王府內世子的随身守衛，衛柏。
“好久不見。”薛淩南同衛柏打着招呼，後者卻如同沒有聽到，只是攥緊手中的配劍，頂着對方的胸膛。
薛淩南眼神裏絲毫沒有任何恐懼，他低下頭，卻又看了看被扶出門去的鄭安陽，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鄭安陽和程若很快被轉移到了院中寬敞地帶，程若靠在尹陌霖的懷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婼婼，婼婼？”尹陌霖輕拍着程若的後背，他看到了她微微有些蒼白的臉頰，以及頸間那又帶了血的紗布，心疼地幾乎無法止住。
程若轉向他，輕笑着搖搖頭，“我沒事……”
話音未落，她聽到了一旁的“叮咚”一聲，緊接着，是鄭安陽的驚呼——撕心裂肺的驚呼聲。
所有人都被他吸引去了目光，程若也是。然後她看到站在鄭安陽不遠處的，五官因為仇恨而扭曲的陸妤兮，快速癱坐的鄭安陽，以及鄭安陽懷裏，小腹中刀，血流不止的殷岚尋。
“岚尋！岚尋！”鄭安陽抛開一切顧慮，他抱緊了殷岚尋，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殷岚尋因為疼痛，胸膛上下起伏着，她有些無力地擡手，想要撫上鄭安陽的臉龐，然後卻飛快垂下。
“……鄭先生……我知道……一定是你……”
她話沒有說完，就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暈了過去。
鄭安陽幾乎就要瘋了，他将殷岚尋放平躺在地方，一手慌亂地捂着她腹部的傷口，嘴中胡亂地說着些什麽。
“岚……岚尋……”程若的心也緊跟着揪了起來，她将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陸妤兮。
“我說過，你們今天，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這裏。”被衛柏架着脖子走出來的薛淩南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他居然笑了，緊接着，薛淩南轉向了陸妤兮，“今日，我便給你一個親手殺了陳婼的機會，別讓我失望。”
陸妤兮面色不悅，她的目光并沒有在程若身上，或者是薛淩南，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尹陌霖。
尹陌霖卻沒有看她，而是一門心思地照顧着懷裏的程若。
“不會有事的，”他低聲安慰着程若，“我又怎麽忍心，讓你一次又一次地被帶離我的身邊呢。”
程若伸手，一把抓住了尹陌霖。
“你不準做傻事啊！”她有預感，尹陌霖或許會為了她而擋刀。
她一點都不想這樣。
尹陌霖不語，微笑着低下頭，在程若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