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朦胧
程若回到自己房間後，将安陽交給她的那樣東西小心翼翼地展了開來。
這是一個卷軸樣的小東西，程若抽出那個活結，将它打開仔細一看。
這只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畫作了，可是程若瞬間就知道了安陽口中的在意之人究竟是誰了。
自己身邊，還有哪個人将畫作看得同自己生命一樣重要的？程若看着那攤開的畫卷，其中的荷花依舊栩栩如生，蜻蜓似乎因為疲憊勞累而停靠在上稍作休息。
原來殷岚尋的鄭先生，早就悄悄地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了啊。
将那副畫作收起，反複确認是否恢複到同安陽交于自己時一模一樣，程若這才叫來了玉蝶，幫着自己洗漱更衣。
第二天，程若沒有再去尋安陽，而是同随行人員一道啓程，返回了江南城。
依舊是一路上的颠簸，但是心中已經得到了答案的程若，已經不像是來時的那麽壓抑沉重，甚至還在心裏想象了一下将那個白玉瓷瓶甩在陸妤兮面前的景象。
想想就很爽啊。
在臨近江南城的一條小溪旁，車夫将車停靠在路邊的樹旁，稍作片刻休息。程若則是漫步到小溪旁蹲下，輕輕用手指觸碰那清澈的溪水。溪水涼涼的，輕輕撫過之間，很是舒适。
“玉蝶，今日是什麽日子？”一晃自己出來也有好幾天了，程若有些記不得日期。
玉蝶湊到一旁，回答道，“小姐，今日已經是七月初六了。”
七月初六……
那麽明天就是七月初七了啊。
那個古時的情人節七夕，就是明天了。
程若想到了自己為了拖住琳琅而想出的那個小玩意，雖說那只是一個借口，讓此次跟随自己前來鳴州的不是琳琅罷了。可是程若曾經的确有打算要為尹陌霖準備上一個專屬于他的禮物，但是現在看樣子，似乎已經沒有時間去精心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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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蝶看着身旁，突然沉聲的小姐，心中猜測她興許在為送給心上人的贈禮而發愁着，便偷偷一笑，走到馬車旁，不去打擾她。
一行人并沒有在這裏歇息多久，便又踏上了歸程。馬車中，程若靠在窗邊，正看着那些一閃而過的樹木花草。她的手只是随意地一揮，卻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程若拿起一看，發現是那個陳晌托人交給她的怪獸形狀的木雕。
玉蝶在看到這樣東西的那一剎那，臉色瞬間就變了。
“小姐……”
程若聞聲，擡眼看向她，“怎麽了？”
玉蝶伸手指向她手中的那個雕刻，指尖帶着明顯的顫抖，“小……小姐……這可是邪物啊……你為何将它随身攜帶？”
程若一驚，邪物？？
她的視線再一次集中在了手心內的這個不明之物，的确，那個怪獸形狀的東西，以及這個原材料的黑暗程度，的确不像是一個兄長贈于姊妹的物品。她會如此驚訝的原因，只是程若沒有想到，這居然是一個邪氣之物。
“這是什麽？”她想問個明白。
玉蝶看上去很懼怕這個東西，甚至連看都不敢去看一眼。
“它叫聚靈……其意義并非聚集天地之間的靈氣，而是……将邪靈都聚集于此……”
玉蝶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是程若的思想卻高度集中了起來。
聚靈……邪氣……
“若是遇上絲毫不懼怕迷信之人，這玩意兒豈不是沒有了用？”她佯裝鎮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玉蝶搖了搖頭，“小姐……人們懼怕聚靈并非是因為迷信……而是聖上下旨的禁令啊……”
程若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她沒有聽錯的話，自己手中的這樣東西可是一個禁物，陳晌特地派人将此交給自己，是傻子麽？
不對，怎麽樣都說不通。連一個小丫頭都知道聚靈是禁物，陳婼有怎麽會不知道？陳晌此行必定別有目的。
可是目的究竟是何？程若現在想不通。難道僅僅只是為了聽信迷信，将邪氣聚集在她的身上？
那這樣也太扯了吧。
摸不清頭腦，也理不清思緒，就在這樣的一個狀況下，程若一行人終于在傍晚時分，抵達了江南城。
他們是從西市的城門進的城，正正好好經過了故人歸同初相識所在的那個街角。程若故意裝作看風景的模樣，觀察了一下這兩家店的生意狀況。
故人歸已經是火爆的狀态了，而對面的初相識，因為是客棧的緣故，程若沒有辦法一眼就判斷出其經營狀況。但是看着整整兩層樓燈火通明的樣子，程若心想，生意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回到陳府，程若仍然在擔心是否會碰上尹陌霖。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陳府門口像曾經一樣，人來人往，并沒有那個等候自己的人。
她竟然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
或許女人就是這樣一種矛盾的生物吧。
陳夫人似乎猜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早早地等候在陳府門口，見馬車來了，立馬迎了出來。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撩開門簾，陳夫人抓着程若的手，仔細端詳了她的臉，“想不通去什麽鳴州啊，看看這幾天都瘦成什麽樣了？”
程若一邊彎着腰走下車，一邊安慰着她的母親，“娘，鳴州可好玩了，哪有你說的那樣。”
母女倆閑聊着一路上所見，走進前廳時，程若看到陳老爺正等在飯桌旁，眼前的則是滿滿一桌的美味飯菜。
“都等着你一道吃呢，來來來，快坐下。”陳夫人招呼着她坐下。
晚膳期間，程若同陳老爺講述了自己在鳴州的所見所聞，當然，将與安陽相遇的那一部分自動除去了。
“鳴州果真如傳言中的那般落後，”陳老爺撫須說道，“尹兄自鳴州歸來，也同我說了不少有關鳴州的事情。”
聽到一個尹字，程若不由自主地集中了注意力。當她意識到那是尹舟并非尹陌霖時，才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
“婼婼啊，最近尹府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吧？”陳夫人注意到了程若的小動作，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突然被點名，程若有些意外，“尹府？尹府怎麽了？”
陳夫人偷偷往陳老爺那裏瞥了一眼，程若注意到兩人面上表情的細微變化。見陳老爺并沒有出聲制止，陳夫人便接着話題說了下去。
“你去鳴州前，陌霖那孩子就沒日沒夜地蹲守在我們家門口，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陳夫人說話的同時，也在注意着程若的反應，“後來……尹老爺帶着他親自登門致歉。”
“致歉？”程若聽到了這個，有些驚訝。
陳夫人嘆了口氣，點點頭道，“那個戲子……叫陸妤兮，她……”
“陸妤兮？她又幹了什麽？”陳夫人的支支吾吾讓程若的暴脾氣一下子有些壓不住。
“她說她有了尹陌霖的孩子。”回答她的，則是坐在一旁的陳老爺。
仿佛有一道響雷，一下子劈在了程若的腦子裏。
有了尹陌霖的……孩子？這又是哪跟哪？自己剛剛揪出來的那些證據，一下子在這件事前，顯得蒼白了起來。
“婼婼……別往心裏去，尹家已經在查這件事了……大不了，我們就退婚，不受這個委屈……”
程若搖了搖頭，她現在腦子裏一團亂着，根本什麽都不想去想，“娘，我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她沒有等到陳老爺二人的答複，便匆匆站起，朝着自己的小院子跑去。
琳琅正從偏房裏整理好衣物走出，卻撞見了飛速跑回來的程若。
“小姐……？”她見程若的狀态有些不對勁，便好奇地叫了一聲。
誰知程若裏都沒有理她，徑直撞了門便跑進了房間。
她以為自己現在已經是百毒不侵的狀态了，在鳴州好不容易找到了有關陸妤兮算計尹陌霖的證據，程若覺得事情已經朝着光明的方面發展了。
可是事實給了她重重的一擊。
她就這麽将自己關在房間內，怎麽也不出去。中途琳琅進來，将準備好的飯菜端給她。
“小姐，多少吃一點吧，別把身子弄垮了。”琳琅将托盤放在程若的面前，順帶，還交給她一樣東西。
程若斜眼看去，正是那個自己将散裝交給琳琅，讓她幫忙穿起來的銀質手鏈。為了準備這個禮物，程若幾乎跑遍了江南城所有的銀匠鋪，才挑選到了這個材質的銀線。她又托人去古董店，尋了些琉璃珠子回來。
“把這個拿開吧，”程若将那手鏈随意地放在一旁，然後走到桌前，拿起筷子挑了塊飯送進口中。“你和爹娘說一聲，我沒事，晚上就出去陪他們一道用晚膳。”
琳琅看着她的樣子，眼中看似有些擔心。
吃過了飯，程若依舊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着呆。
“小姐，外面有個小丫頭說要見你。”沒過多久，琳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程若翻了個身，“哪個小丫頭啊？”
“我不認得她，但是她說，她姓殷。”
殷岚尋？
程若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頭轉向門外。
殷岚尋為何找上了陳府？何況還是通過琳琅來轉達？
來不及考慮如何在林浪漫點前圓謊，程若馬上整理好了衣物，開門。
“她在哪裏？”程若轉向琳琅。
琳琅見程若的反應有些異常，也并未問什麽，随手朝着門外一指。“在後門處等候。”
程若點點頭，她已經看到了琳琅眼中的那一抹疑惑了。但是目前更加應該關注的是，如果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殷岚尋是絕對不會找上陳府的。
殷岚尋一擡眼就看到了程若，但是看身旁有人，便沒有立刻上前。
“這是我在去鳴州路上遇到的，她姓殷名尋。”程若同一旁人介紹了下殷岚尋，特地幫她隐去了姓名。
“怎麽了？”将殷岚尋拉至一旁，程若見四下無人，便問道。
殷岚尋湊近程若耳旁，輕聲道，“小姐，那個戲子腹中的孩子，并不是尹少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