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尹府之人
但是殷岚尋并未見過陸妤兮，見她這般莫名其妙，也只能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姑娘，我是無心的……”說罷，她便要彎腰去幫着陸妤兮撿籃子。
陸妤兮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讓殷岚尋有任何動作。
“小姑娘，長得倒是不錯，真可惜，眼睛和沒有一樣。”
這陸小姐近日裏正發愁着呢，一切根源那自然是尹陌霖。兩人的相識，不過是在某一日，尹府大擺宴席又請了陸妤兮所在的那個戲班子。
那時的尹陌霖還未遇到程若這尊大佛，心還在天上随處亂飛，一見着眼前有個長相好看，形容體态處處過關的女子，自然是揮手招之。被他選中的那名女子便是陸妤兮，只見她被點名後滿臉的不可置信，随後便低頭，做出害羞樣來。
那時，陸妤兮不過十五歲，心智依舊像個小孩一樣。被眼前這一表人才的風流才子随心一指，難免心中會有猜想，想莫不是這位公子傾心于自己，才會做出如此之舉來？
事實證明，只是陸妤兮想多了而已。
尹陌霖雖說是個世家公子，可是論成熟，自然也成熟不到哪裏去。那是他的思想中，便只有美人與美酒二字。見美人在側，美酒在手，他當然是滿足了後以後，別無他想了。
倒是可憐了這陸妤兮，一廂情願，到最後不光什麽都沒撈着，性子還因為臆想着嫁進尹府做夫人而變得越來越古怪。沒有富貴人家的命，卻處處表現得像個貴婦來。
殷岚尋的脾氣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小姐，我只不過無心碰撞到了你，你為何口出狂言？”
陸妤兮見她這一副窮酸樣，卻還如此對自己說話，一股火氣又從心頭冒出，“看我今天非教訓你個賤婢不可！”
眼看她揚手就要揮下，周圍圍觀人群也逐漸多了起來，殷岚尋不想将事情鬧大，可等了半天，都不見程若來赴約，心中也是着急萬分。
陸妤兮的巴掌還沒有扇到她臉上，便被殷岚尋一個眼疾手快攔下。和陸妤兮相比，她吃得苦多，幹的活也多，力氣自然勝出對方不少。随意一甩手，殷岚尋輕輕松松就躲過了陸妤兮稱不上攻擊的攻擊。
似乎不相信眼前的小丫頭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陸妤兮杏目圓睜，目光中帶着惡狠狠。可就是這樣随意一掃，她看到了殷岚尋麻布腰帶上挂着的那塊木制令牌。
那令牌上，仙鶴與蟒一同朝着仙雲飛去。包圍它們的，是一朵一朵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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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熟悉的雕刻，陸妤兮曾經在薛淩南那裏也見到過。
……怎麽可能？眼前這個窮酸丫頭身上，為何會有王府之人才會擁有的物品？
莫非自己撞上了微服出游的貴家小姐？
陸妤兮一下子便慌張了起來，如若真是這樣，眼前這小姑娘發起怒來，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她想着想着，面色便開始顯現出了慌張之意。殷岚尋看着眼前之人，自己明明還未動手，卻已經吓得不清了。周圍的議論聲也愈發強烈，她心想大事不妙。誰知眼前的陸妤兮趁着大夥不注意，一把撈起地上的籃子，提着裙子就閃進了屋旁的一條小路裏。
剩下的殷岚尋加上還等着圍觀好戲的路人，紛紛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城裏人都是這樣的嗎……
殷岚尋不禁在心中發問。
她眼看天色不早，圍觀的人群也開始散去，心想今日或許程若遇到了什麽事無法赴約，自己便先回西市家中，明日再做打算。剛一擡手，便觸碰到了腰間懸挂着的那塊令牌。殷岚尋想起方才陸妤兮見到自己的眼神，以及視線聚焦之處，似乎就是因為這個令牌。
她将令牌取下，捧在手中。這個是鄭先生失蹤前，交付于自己的東西。雖然殷岚尋并不知道這究竟是何物，但是依舊将此物如視珍寶。
天昏沉沉的，又開始飄起小雪。殷岚尋收起令牌，飛速朝着西市跑去。
另一邊，尹陌霖指使着車夫将程若帶回了尹府，然後不讓任何人插手，當着所有人的面把程若打橫抱起來，直接帶回了自己房內。
程若：？？？您瘋啦！
然而，從程若口中說出的，又是，“你這是做什麽，趕緊放我下來。”
尹陌霖偏頭，輕笑一聲，不語。程若從現在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側臉仿佛被精心雕琢過一般，高鼻梁搭上了微紅薄唇，眉骨微凸再附上兩道劍眉。
“吱呀——”一開門，屋內的暖氣瞬間将程若包圍，尹陌霖除去那早已被染濕的披風，喚來一個丫鬟吩咐其準備幹淨的衣物來。
程若才發現，自己總是莫名其妙地被尹陌霖帶回尹府，似乎每一次都會差遣些丫鬟來服侍自己，便開玩笑道。
“我來一次就算了，一直來一直來，恐怕尹府的人都要開始怕我了吧？”
尹陌霖不知正在翻找這什麽東西，聽到她的話，便回頭，“你早晚也是尹府的人，他們早晚也都要怕你的。”
……這是什麽邏輯？
“你……瞎說什麽呢！什麽我早晚都是尹府的人……”程若感覺自己仿佛退了步，居然會為了眼前這個臭男人的一句不正經的話，開始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了？？
尹陌霖從櫃子裏翻出一塊幹淨的帕子來，轉身從到程若面前，輕輕為她擦拭頭發。“難道不是？你我可還有婚約在身，不許耍賴。”
程若嘆了口氣，“這怎麽又是耍賴了……”
兩人正打着口角，丫鬟已經将準備好的換洗衣物拿了過來。程若接過，卻發現自己所在的是尹陌霖的房間。
“怎麽了？”尹陌霖依舊待在原地未動，看着程若發呆的樣子，不免問道。
程若有些難以開口，“你……不出去嗎？”
尹陌霖的腦子，或許是時好時不好。剛才他還可以同程若各種扯皮打圓場，現在居然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程若的意思。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
“出去出去……”尹陌霖面露窘态，慌忙地站起身來，出門時，還差點撞上了門旁的琉璃花瓶。“好生伺候陳婼小姐。”
程若聽到房門被“啪——”地關上，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擡頭看到站在自己身側的丫鬟，她捂嘴調整了下儀容。
“你們公子，平日裏都是這般模樣嗎？”
那丫鬟明顯也是被尹陌霖的一驚一乍給吓得不輕，連忙搖頭否認，“不是的，公子他……這樣，我還是第一回見到……”
程若除去衣物，緩緩走入丫鬟為她準備好的木澡盆中。水溫調至剛剛好，澡盆裏還撒上了些幹花瓣，程若微微閉着眼，靠在桶壁上。最近的尹陌霖，的确讓她改觀了不少，不論從哪一個方面，都是。
她又想到了不久前，就在即将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自己腦海中，最後顯現出來的，為何是尹陌霖的臉龐。
花開時期，花骨朵總是綻放在觀賞者的不經意間。感情便也如此，往往等到發現的時候，用情已深。
洗完澡，換好衣裳，丫鬟幫着程若打理好了一切。一開房門，尹陌霖也同樣将浸濕的衣物換去，草草整理了一下，便背着手等在了房門外。程若見到他，楞了一下。
“這是……尹家一個遠方親戚家小女兒的衣物，先前他們曾到過尹府一段時間……”尹陌霖別過眼，滿臉別扭，“不知道你穿着合不合身……”
程若擡手，看了看身上這身，完全嶄新的，“遠方親戚家小女兒的衣物”，卻未拆穿尹陌霖的謊言，只是笑笑。
“合身，剛剛好。”
尹陌霖點頭，“那邊好……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陳府。”
方才那輛馬車內，早已被護城河的髒水弄得到處都是。尹陌霖幹脆換了輛馬車，趁着程若還在沐浴更衣時，吩咐下人趕緊去準備一番。所以當車簾在程若面前撩起，她看到馬車內那精心打理過的絨毯裘椅後，不由得在心中感嘆，江南第一首富就是厲害啊。
一路上，兩人沒有在産生什麽親密行為。到了陳府門口，程若下了車，尹陌霖掀起車簾，輕輕喚了她一聲。
“怎麽了？”程若轉身，同他對上視線。
尹陌霖勾勾嘴角，輕笑一聲，“叫你一聲罷了，再過幾日，我便要随父親一道去鳴州一趟。或許，有一陣子不能見到你了。”
程若低頭，故意笑了笑，“那這是好事啊。”
果然，這話傳到尹陌霖耳中，就立刻變得不對勁了，“什麽好事！見我不到你這麽高興麽？”
尹大少爺暴走的聲音，話語一連傳入了程若耳中，她笑着轉過身，“尹陌霖，你可真是個傻子。”說完，便走入府中。
尹陌霖一個人趴在馬車上，看着程若逐漸消失的身影。忽然，他抓過方才目睹了一切的車夫，厲聲問道。
“你說！她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車夫哪敢說什麽，只好說着些什麽，沒有少爺，根本沒那一回事，之類的話語。
程若回府時，陳老爺等人已經坐在正廳中，在等着琳琅尋人呢。一見她從府門正入，都吃了一驚。
“你這小丫頭，又跑到哪裏去了？琳琅找了半天了都！”陳夫人見程若又随處跑，火氣一下子又來了。
程若沒有說什麽，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還呈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看到了靜靜地坐在一旁的陳晌，只見他的視線集中于自己身上，其中含帶着一股陰森。
“好了好了，”該訓斥的都訓斥完了，陳夫人也招呼程若坐下吃飯，“趕緊坐下吧，明日你大哥便要上京去了，今天啊，可是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最後一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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