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獲救
程若拼盡全力，想要将那塊松動的木板踹開。無奈，不知那老漢推個車為何如此費勁，晃動晃西，害得她在車裏來回滾動。
“杜老，又上街倒垃圾？”老漢推車經過了一棵老樟樹下，一堆坐在那裏喝水休息的壯工們紛紛同他打着招呼。
“我家大公子吩咐，将這幾個破舊木箱送去埋場處理了。”老漢樂呵地笑着，緊接着推車又撞上了一顆石頭。
程若在磕着腦袋的同時，反複思索着老漢的話。
送去埋場處理了……
莫非就是東市以南的那一片垃圾場？？還是幾乎沒有人會經過的那片區域？？
我靠別啊！
程若緊張了起來，她無法想象一會自己要是直接就被扔在了垃圾場裏，還是那種扯破嗓子叫喊都無人能尋到的慘烈情況。
只是她待在箱子裏看不到，老漢年紀大了視力衰退也沒看清。方才用繩子捆/綁木箱時，老漢就沒怎麽系緊；将那幾個沉重的木箱搬上推車更是幾乎要了老漢的命，他更不會注意到，箱子的一大半都懸空在了推車外，這也是為何總是推不穩的原因了。
這一磕一碰，慢悠悠地來到了護城河邊，程若眼看着那塊木板就要被一腳踹開，正欲狠狠勁補上一腳時——
那老漢或許年紀大了眼睛花了，路上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他就像沒看見了似的，徑直撞了上去。這一撞倒好，推車半斜半歪地卡在路當中，而那堆箱子則是晃了晃，然後毫無阻攔地朝着河裏滑去。
程若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只覺得自己現在身處的平面歪了開來，緊接着，一股逐漸加快的失重感将她包圍——
說來正巧，現在還未過完年，大夥兒都忙着走親訪戚的，連個過路的運車夫都是急匆匆，根本沒有時間朝着程若那裏看上一眼。
那這又有什麽巧的呢？
巧就巧在，這時經過了一輛馬車，裏面人聽到了些動靜，便撩開窗簾子瞧了瞧。
程若透過縫隙外一閃而過的景象，緊随而來的是包圍自己的落水聲以及漂浮感。她心頭一驚，一個不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蔓延開來。木箱的縫隙撐不了太久，底座已經漫進來不少的水了，再這麽下去，自己恐怕是要和這個木箱一起，沉入護城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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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是程若第一次由心底生發出的恐懼，她忘記了一切顧慮，只是為了活命。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尹陌霖剛撩開窗簾，就見到路旁河岸上，一個老漢撐着腰站在一輛傾斜的推車旁，目光放遠，護城河裏落了幾個木箱。最詭異的便是其中一個木箱裏似乎還有人在拼命叫喊。
“快來人啊！！！——”
這個聲音，怎麽聽起來，那麽像……
陳婼！！
尹陌霖一驚，他立刻再三确認，此時事發地點離他有些距離，那聲音又是經過木板的阻隔，但是入耳的，的确是陳婼的聲音！！
“停車！”他趕忙叫停了馬車，火急火燎地從車上一躍而下。随車的下人們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是好。
木箱內，水位已經漫到了程若的胸前，恐慌已經将她包圍。尖叫聲嘶吼聲，加上了無力的捶打，程若意識裏只剩下了。
如果我今天命喪于此，我會繼續在我房間裏的小床上醒來，然後發現這只是一場夢麽？
一瞬間，在這個世界裏的一切，就像走馬燈一樣，一點一點飛速地閃過她的腦海。
殷岚尋，琳琅，薛淩南，陳老爺夫婦……
還有她那還未起步的産業，以及一系列的計劃。
最後，定格在她腦海中的，是尹陌霖。一切都是他，賭氣的面容，醉酒的吐真，雪中任性的陪伴。
怎麽可能啊……自己不是把他歸為渣男，并且厭惡至極嘛……
水位到了程若的脖子，她的手逐漸開始無力地垂下，愈來愈弱的意識加上愈來愈強烈的放棄，或許今日，就是程若在這個書本世界中的最後一日。
尹陌霖絲毫不顧及元月裏的冰涼，想都沒想就紮進了護城河。頓時，刺骨的河水就将他包圍，尹陌霖打了個哆嗦，繼續朝着河中箱子處游去。
他一把抓過浮在河面上的麻繩，然後木箱過多，又吸滿了水，單憑尹陌霖一個人，根本拉不動。
這時，尹陌霖的随從已經紛紛聚集到了河岸，而那老漢也終究回過了神來。
“哎呀！這下可糟了！”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倒垃圾上，然而并沒有人理會他。
“愣着幹什麽！快去幫公子！”不知是誰叫喊了一聲，他們才醒悟了過來，男人們紛紛脫去厚外衣，一個個跳下河去支援尹陌霖。
程若整個人都被水浸泡了過去，她已經開始有些缺氧的症狀了，忽然，那囚/禁她的木板被一把抽去，一個人粗暴地将她從積水中抱出。
“陳婼！陳婼！”尹陌霖根本顧不上自己濕透了的衣服，将那昏迷的人攬進懷裏。程若迷迷糊糊地，已經嗆進了不少的水，她聽到耳旁熟悉的聲音正在呼喊着自己，可是眼皮有千斤重，怎麽都睜不開。
“少爺，”此時，尹陌霖的随身侍衛出聲道，“陳婼小姐嗆了水，需先讓小姐躺平。”
這侍衛身經百戰，說的話也不失道理。尹陌霖聽了他的話，讓程若慢慢躺下，然後按照旁人指示，雙手按壓程若胸腔，企圖想讓她将将嗆入的水咳出。
好在程若昏迷主要原因在于缺氧窒息，躺平呼吸了一會會，她便有所好轉。意識剛一回來，她便劇烈地咳了起來。
尹陌霖見她沒事，松了一口氣。
程若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尹陌霖。
“尹……尹陌霖？”她一驚，昏迷前，腦海中所浮現的臉龐，便是眼前之人。程若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為何尹陌霖會出現在此？看着樣子，莫非是尹陌霖救了自己？
她仍想開口，誰知下一秒，尹陌霖一把将她攬進懷裏，徑直橫抱了起來，朝着馬車走去。
跟随他的人自然都一道起身，只留下了老漢一人，呆呆地停留在原地，還在思考為何箱子裏會多出來自家小姐？
程若眯着眼睛，刺眼的強光最終被馬車車頂所阻隔，尹陌霖也不管她渾身濕透，将車內放置的昂貴的貂皮披風直直地裹在她的身上。
“還冷麽？”程若聽到他發問。
她搖搖頭，“還多了，對了你怎麽會——”
她想問尹陌霖，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誰知話還未說完，下一秒她便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一個濕軟物體覆蓋住，睜眼，是放大了的尹陌霖的臉龐。
尹陌霖沒有給她說話的時間，徑直地吻住她。
馬車內的逐漸溫暖了起來，程若意外地沒有掙紮，不知是因為剛從鬼門關被拉扯回來渾身無力，還是她現在對于和尹陌霖之間的親密行為，完全沒有反感。
不知過了多久，程若感覺自己或許又要二次窒息了，尹陌霖終于放開了她，緊接着又将臉龐埋入她的肩窩。
“怎麽了？”對于尹陌霖的幼稚行為，程若又覺得有些好笑，現在的他，仿佛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
尹陌霖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還好我經過，不然，我可能就見不到你了。”
他擡頭，強迫着程若同自己對上視線。在他眼中，程若意外地看見了恐懼。
他也在害怕着……
“我沒事了，沒事了。”這一回，是程若主動伸出手，摟住了尹陌霖的身子，“謝謝。”
她小聲地對着尹陌霖說道，尹陌霖救了自己一命，這是事實。
“謝什麽謝，”尹陌霖掌握了主動權，将她的胳膊撂下，随後又是一個加深的擁抱。“你沒事就已經是萬幸了。”
依靠在尹陌霖的懷中，程若眼眶不禁有些濕潤。但是她還是忍住了沒有落淚，只是下意識地埋進尹陌霖的胸膛，身上披着的是尹陌霖那價值不菲的披風，盡管刺骨寒意短時間內無法被驅散，但是尹陌霖通過自身，将溫暖傳輸給她。
“公子，還去金陵麽？”車外，車夫問道。
尹陌霖眼睛都沒擡一下，“不去，直接掉頭回府。”
“可是那是老爺吩咐的，金陵城的……”車夫也難，上有尹舟的任務，下有這個搞不定的尹大少爺。
“回府。”尹陌霖厲聲道。
尹大少爺都這般發話了，其他人哪敢不從，只好勒馬掉頭，朝着江南城行進。
“你要去何處？”程若從披風中擡起頭，詢問道。
尹陌霖搖頭，“哪裏都不去，就待在你身邊。”
程若啞言，心頭确實一暖，想着那就随他去吧。
江南東市，明街街頭。
殷岚尋放棄了追随那輛馬車，可是馬車內的人，那與鄭先生極度相似的樣貌，卻又讓她久久無法定心。如果那是鄭先生，為何他會平白無故地失蹤，卻依舊待在江南城中？倘若不是鄭先生，那這容顏，又是為何？
殷岚尋不解，她眼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與她相約的程若卻依舊沒有出現。對于此處的地形，她也不是足夠的了解，并不敢冒然行動。
她擡起頭，看着陰沉沉的天空，像是有一場大雨即将降臨的樣子，腳步開始朝着前方走去，殷岚尋打算先靠自己來摸清東市的地形。
然而誰知，她還未來得及低頭，便直直撞上身旁一人。
那是個姑娘，年輕貌美，有身着青衣。因為自己的一撞，将她手中捧着的籃子全部碰翻。
殷岚尋一驚，正欲道歉，便聽到耳旁那與之容貌完全不符的尖利嗓音。
“長沒長眼睛？走路不看路？”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陸妤兮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