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雪仗
“陳婼！”
見程若轉身便要走，尹陌霖脾氣便上來了，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向上提高了一個度。
“幹什麽？”
想要前來觀賞美景的好心情因為這個公子爺的出現被攪黃了，程若的語氣自然也不會親和到哪裏去。
“……你為何會在這裏？”或許是她說話語氣太過生硬，尹陌霖明顯驚了驚。
程若被他這話噎到，“莫非這西湖，是尹少爺的私人財産？我想要踏足還需同尹少爺報備一聲？”
她的語氣中滿是敵意，這讓尹陌霖十分意外震驚。在他的印象中，陳婼對自己向來百依百順，什麽事都是他說了算，怎麽今日……不，從那一日，尹府重遇開始，陳婼就變得同曾經完全不同了。
“我并無此意，只是問上一聲……”尹陌霖的語氣瞬間就這麽慫了下來。
寒雪的勢頭不見減退，相反愈下愈大，逐漸在斷橋的石欄之上，已經開始有些輕微積雪，程若撇開視線，不再看着尹陌霖。她伸手，輕輕從石欄上刮下一層薄雪，托在手心裏細細地觀賞着。
雪的寒冷使得程若的手心逐漸開始泛紅，琳琅剛想出聲，誰知便被尹陌霖搶在前頭。
“雪涼，趕緊放下。”他壓低嗓門，輕輕地對程若說道，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這樣一來，也算得上是反常，程若托着半化不化的雪水的右手微微一抖，然後她竭力佯裝淡定，沒有當着尹陌霖的面就這麽笑了出來。
“尹公子今日，怎麽一改先前的嚣張跋扈？”程若轉過身，同尹陌霖面對面。盛着雪水的手時間久了的确被凍得有些麻木，她晃了晃，抖掉那些傳播寒冷的東西。
尹陌霖一頓，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以這樣一種口吻語氣對着陳婼說着話。似乎在自己無意識間，話語便自己不受束縛地出了口。
“……你”他語塞，實在不知該說什麽。
程若勾勾嘴角，尹陌霖吃癟的樣子夠她樂上一陣子了，不打算繼續同他糾纏，她先一步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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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同我去游船那裏看看。”她叫上了琳琅，幹脆抛下了身後的尹陌霖，頭也不回地朝着停靠在西湖畔的游船方向走去。
尹陌霖的随從見自家公子一直在發着呆，而陳家小姐卻早已走遠，不禁上前輕輕喚了他一聲。
“公……公子？”
尹陌霖這才回過神來，心中暗道一聲可惡，然後飛速地朝着程若的方向前去。
這一下，苦的可是尹家的那幾個随從，出門時莫凝珠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時刻跟着尹陌霖。現在，自家公子同發了瘋一般，降了雪路面又滑，他們只好深一腳淺一腳地緊跟着尹陌霖。
視線一轉，程若正帶着琳琅慢慢地向着游船走去，由于西湖的景色美不勝收，程若一不留神踩在了一塊冰面上，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直直地朝後仰去。琳琅正在她身側為她撐着傘，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騰手去扶，眼見着小姐馬上就要倒地。
好在尹陌霖來的及時，從身後一把托住程若。
“走得那麽着急，你看，差點跌一跤。”
程若只感覺自己現在背後靠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一只手從身側騰出，托着自己才沒有摔倒。緊接着，頭上方，傳來的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尹陌霖見她半天沒有反應，便使了點勁将她身子托起，然後走至程若跟前，仔細看了看她。
“摔傻了？”
程若輕輕将衣袖從尹陌霖手中抽出，“這倒沒有，多謝尹公子了。”
說罷，她便又欲朝前走去，連看都沒有看尹陌霖一眼。
尹大公子哪兒受到過這種待遇？往前，不止是陳婼，總有女人想盡各種辦法朝着自己周身擠，別說是漠視自己，自己看她們一眼都是對她們來說努力的回報。
然而……
程若走着走着，發現有一絲絲不對勁，“琳琅，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後面跟着幾個人？”
琳琅被她這樣一提醒，連忙扭頭一看，發現跟着她倆的正是尹家大公子尹陌霖！此時此刻，尹大公子的臉色，看上去似乎十分不愉快。
“小姐，是尹公子。”
程若撇撇嘴，不知這個傻子究竟要跟自己跟到什麽時候。
倒沒有被尹陌霖托住腳步，眼看快到游船碼頭，程若便叫琳琅收了傘，正打算提起落地的裙角，直直朝船上跳的時候，她的手臂被身後的尹臭臉一把拽住。
“你幹什麽？”程若心裏頓時有些冒火，同尹陌霖說話的語氣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尹陌霖用力将她從碼頭邊拽開，“你才想幹什麽？不走正常路還想跳上船？”
的确，程若的這一行為，不光光震驚到了尹陌霖，連帶的，還有一旁的琳琅。
該死，看到船就忍不住朝上跳了。
小的時候，程若經常與同自己一道長大的小夥伴，穿梭于家鄉排成長隊的漁船上。家住小漁村，撐船游泳這些，自然就是程大老板從小便掌握的技能。但是這也導致了，就像現在一樣，她看到船，便忍不住朝上一跳。
将衣袖從尹陌霖手中抽出，程若好好整理了一番衣裳，剛才的那一系列動作，使得她披風落上了不少薄雪，寒風也吹亂了她的細發。
“走吧琳琅。”為了掩飾尴尬場面，程若率先移開視線，領着琳琅登上了甲板。
尹陌霖握緊了空空的左手，程若對他的淡漠已經到達了一種他無法接受的程度。縱使心中有千百種不甘與憤怒，尹大公子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邁開步伐，緊跟着程大老板潇灑的背影。
上樓的時候，程若的餘光便瞅見尹陌霖的緊跟，心中随意抱怨了一句牛皮糖，她倒也沒有什麽過激反應。
游船二樓的中央大廳內，舞姬正欲起舞，程若挑了個窗邊不錯的位置，随意地靠着。船上将近十五名舞女，她們紛紛面紗掩面，白衣于身。一旁琴師雙手執于古琴之上，待到廳內所有來賓皆靜聲聆聽時，他才緩緩撥動了琴弦，奏上一曲《寒江雪》，伴着古琴餘音，舞姬們翩然起舞。
程若頭一回靜下心來，欣賞這些古典歌舞。先前，她都會認為這是一種煎熬，然而不得不坐在座位上，等待着這些無趣表現的結束。但是今日，許是心境發生了改變，她竟然能從這虛幻缥缈的藝術之中，感受到了共鳴。
曲至高/潮，舞姬們紛紛甩出手中綢緞，圍成一圈，一齊向着同一個方向奔跑着。程若直起身子，目光緊随着那可人兒。她們衆星捧月般地圍着一人，那人想必便是領舞。她身着玫紅色衣物，猶如那臘梅，即使身處風雪之中，也能夠綻放屬于它自己的美麗！
這是程若對這支舞蹈的評價，然而，當一切結束，舞姬們取下面紗，朝着賓客們一一行禮退席時，她看到了方才的那朵臘梅。
好看是挺好看，舞跳得也是十分的不錯，就是一旦這人成了陸妤兮，程若心中那點欣賞便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陸妤兮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程若，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當她發現同在不遠處的觀衆席上的尹陌霖後，臉色轉變得是更為精彩。
“琳琅，走吧，去外邊看看。”歌舞已經結束，程若也沒有興趣待在這裏，同陸妤兮大眼瞪小眼，便起身，喚過琳琅向二層甲板方向走去。
陸妤兮眼看着程若剛起身，一旁的尹陌霖便同樣一副打算站起跟上她的樣子，心中的不甘瞬間被放大。她正欲跑至尹陌霖跟前，攔下他的腳步，身後的管事便催她趕緊下臺。
“陸妤兮你愣着幹什麽？客人都散了。”
她的身上還穿着方才的舞衣，此時此刻卻再也沒有一人為她駐足側目，陸妤兮感覺現在的自己仿佛便是一個笑話。她擡眼，看着甲板外的程若，為何那個女人便擁有着自己所奢求的一切！
錢，名利，甚至現在，尹陌霖的目光都永遠在程若的身上！
陸妤兮心中有千萬種不甘心，可是現在的她什麽辦法也沒有。
另一邊，程若見甲板上的積雪逐漸深了起來，頓時激動不已。由于琳琅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摔着也怕她摔着，程若便吩咐她待在屋檐下，自己一人跑出大老遠。
“小姐！”琳琅着急得站在原地朝着程若大喊道，卻感覺身旁一人徑直地擦着她的肩朝着同一個方向走去。
程若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走着路，後來嫌麻煩，幹脆彎下腰，雙手合攏從甲板上取下好大一坨雪，捧在手中。忽然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了身旁的來人，側目一看，果然又是尹陌霖。
“尹公子，你今日就非得跟着我？”程若的語氣中，充滿着不悅。
這個問題，換作尹陌霖自己，也給不出一個明确的答案來，“你怎麽空口來話，你我今日只是碰巧罷了。”
聽着他蒼白無力又好笑的解釋，程若也只是翻了翻白眼，點頭敷衍道，“是是是，巧合罷了。”
“你捧着雪做什麽？”尹陌霖見她雙手之中滿是幾乎化掉的雪渣，手掌周圍早已是通紅一片，不禁出聲問道。
程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那還未完全融化的天然産物，心中突然萌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她突然用力将雙手合緊，積雪在壓力作用下，擠走了僅剩不多的水分，形成了一個雪團。緊接着，程若擡手，将那一坨白色，輕輕地朝着尹陌霖的臉龐扔去。
“和你打雪仗啊！”
她用的力不多，新雪也沒有那麽硬，在接觸到尹陌霖臉龐的那一瞬間便散開，掉落在他衣領周圍。只是這一下，給尹陌霖帶來的，可不僅僅是視覺上的沖擊，連帶的還有觸覺。
他感覺自己的整張臉現在都被敷滿了冰碴子，渾身上下都傳遞着透心的冰涼。
“你這個女人！”
他的憤怒夾雜着程若的笑聲，讓站在不遠處的一衆下人都震驚得張大了嘴。
在他們眼中，還沒有一個人敢對尹陌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下，看少爺要怎麽樣去處置陳家小姐了……嗯？
然後他們又一次，瞪大雙眼，張大嘴，看着尹陌霖從地上拾起一坨雪，同程若開始打起了雪仗。
？？？
他們懷着沉重的心情，打下了一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