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雪
程大老板闊綽了一把，給殷岚尋送了十兩銀子後，叮囑她抓緊時間回到家中，畢竟東山離這裏有很長一段距離。自己則是慢慢地沿着東西市大橋，一路踱步回家。
路過碧雲樓，小二遠遠地就瞧見了她，趕忙飛速跑上前來，連連問好。
“婼小姐，你可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啊。”
程若對着他笑了笑，這麽一算，自己的确是許久未來。似乎，自打她同尹陌霖二人的婚約定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薛淩南了。
“是啊，是有一陣子了，淩南公子可在裏頭？”
小二搖搖頭，“公子今日有事，将店交托給了副主廚。”
既然薛淩南不在，程若就更沒有進店逗留的必要了，她點頭表示知曉，同小二閑聊了幾句，便朝着家門方向走去。
剛一回家，就看到了小院子裏，琳琅仍舊在忙活着手頭那似乎永遠也縫補不完的冬裝。程若走上前，從一旁拿起一件已經準備完畢的衣裳，舉至眼前仔細瞧了瞧。琳琅手腳很細，針腳幾乎看不見，程若在內心感嘆着，然後聽到了院門外傳來的細微争吵聲。
“你看看你！大公子吩咐的這些事情都做不好！”
程若聽到他們提起了陳晌，便來了興趣，将衣物放下，走至門跟前，仔細聽着。
“有這閑工夫說教，你倒不如過來搭把手。”
那是一對在陳府中做工多年的老夫妻，平日裏一般都是陳老爺吩咐他們幹些雜貨，怎麽今日倒被陳晌差去做事？程若朝門縫邊湊了湊，發現那對老夫妻正費力地擡着一個木箱，正打算從自己院前經過，去往後院儲物閣。
程若暗暗記下了那笨重木箱的模樣，随後便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她怕時間久了，琳琅起了疑心。
晚些同父母兄長一道吃飯時，程若便随口問了一聲。
“大哥這回怎麽在家待的時間這麽長？”程若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碗中，笑着說道，“往前，我都感覺，一年才能見上大哥一回呢。”
在陳老爺看來，程若的話完全就是不過腦子的那種，“怎的？之前也沒見你說你想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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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晌笑笑，“爹，婼婼說的是，曾經是大哥不好，都沒有時間來陪你陪爹娘。這一回啊，是官府內特批的休假，足足有三個月呢。”
程若點點頭，心中回憶着小說的劇情，再過三個月便是年底，那時表面上無大事發生。但說不定，從現在起，薛淩南同陳晌便已經聯手，開始秘密策劃着對付尹家了。
她娘看她心不在焉，以為今天的飯菜不合程若的胃口，夾了塊蜜汁肉放進她的碗中。
“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別的啊，吃完了再說，要是不喜歡就說，明日讓大廚換幾個菜做。”
程若看了碗中多出來的這塊肉，沒有說話。
天越來越冷，黑夜來襲也是越來越早。剛用完晚膳，程若在堂廳僅僅待了一小會，便以冷得吃不消為借口，回到自己院內。支開琳琅，程若打開了自己的錢櫃。既然要有資産，那錢是萬萬不可少的。身為陳家小姐，程若自然不會缺錢，只不過，她必須得繞開陳晌同薛淩南的視線，才能開展自己商業帝國（？）的計劃。
做什麽，怎麽做，在程若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宏圖，接下來面臨的問題，就是培養心腹了。
程若彎彎嘴角，看似心情十分愉快。
往後一陣子，程若過得同往常一樣，吃飯睡覺上街游玩，在旁人眼中并沒有什麽不同，這樣一來，陳晌對她的懷疑自然也就降低到了最小。她也沒有立刻就去後院儲物閣中翻找當日的那個箱子，卻時刻把着關，時刻注意着是否有人前去調換搬動。
漸漸地，入了冬，江南城也抵擋不了風雪的入侵。程若裹着厚厚的加絨披風，待在自己房內，恨不得将暖爐抱在懷中。在這個時候，還有盛夏當午，她就會無比懷念原先的那個世界，那裏不光有空調，還有電熱水袋，冬季充好抱着糖進被窩，掏出手機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刷上一部劇。
啊！想想就十分美好！
“小姐，爐子快涼了，我去加些炭。”琳琅的聲音打斷了程若的回想，她不得不從回憶中強行拉扯回來，面對着沒有一個插座的廂房。
哎，面對現實吧程若。
“琳琅。”程若伸手，從桌上瓜果盤中取過些瓜子，送進嘴裏，“好生無趣，怎麽就沒有些事情做呢？”
琳琅一邊用火鉗夾着木炭放入暖爐，一邊轉頭對着程若說道，“小姐若是感到無趣，一會我便上大公子的書房內，取幾本書來給小姐看看？”
“大哥的書房？”程若的注意力被她的這句話所吸引，她來這裏這麽些日子，還不知陳晌書房內的書是能夠借閱于她的。
“是呀，”琳琅點頭，“前幾日大公子突然派人通知我，說他書房內增加了好幾本書，若是小姐感興趣，叫我去取便是了。”
程若看着桌面，“不知我是否能夠同你一道前去？”
她沒有任何松懈，自然是不會疏忽任何一個陳晌的異常動靜。
琳琅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問，“小姐再說什麽呀，大公子可是小姐的親兄長，當然可以啦。”
程若跟着她笑笑，“那一會你便陪同我一道前往吧。”
看管書房的下人見是程若，身後還跟着琳琅，沒有任何阻攔便将二人放進了書房。
陳晌今日依舊不在府中，然而書房內炭火卻燒的正旺。程若解下披風挂在一旁，走至書架前，目光一一掃過擺放于上的書籍。
由于原著是一個架空時代作為背景，那自然是多了很多程若從未聽聞過的古書、古人。然而她驚奇地發現，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學者們似乎對經濟學研究得十分透徹，她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名為《家經·生意》的書，随意翻了翻，盡管都是“之乎者也”的文言文，但是這對程若來說，是莫大的幫助。
為了不讓陳晌起疑心，程若只取了這麽一本有關做生意的學術書，其餘她拿了幾本戲劇話本用來作為迷惑。
“走吧。”她懷裏抱着幾本厚重書籍，有些困難地披上披風。
“小姐借閱的都是些什麽書？”天有些陰沉，還飄着些細雨，琳琅從背後幫程若打着傘問道。
程若将那本生意書夾在最中間，側頭回答着，“都是些白蛇，梁祝一類的話本子。”
琳琅會意地笑了笑，主仆二人一道回了院子。
有了這些書本的陪伴，往後幾日，程若倒沒有先前那般無聊沒趣。
有一日，她還坐在梳妝臺前細細地梳着頭，突然聽到琳琅趴在窗臺邊激動的聲音。
“下雪了！小姐！”
程若循着她的聲音，朝着窗外望去——果然，一點一點絨毛一般的物體從天而降，正緩緩飄落，天色不晴不陰，卻也剛剛好。
“好好看啊！”琳琅像是沒見過雪一般，趴在窗臺上叫個不停。
程若看着她天真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這才是一點點小雪，看把你激動成了什麽樣了。”
不過，在地處偏南的江南城，今年盡會在初冬之時便飄雪，也是一個十分稀奇的事情了。
今日或許就該去西湖，在游船上欣賞那寒江上的點點落雪。程若在心中打算着，不知那樣的景色，究竟會有多美。
“琳琅，今日無事，你同我去一趟西湖吧。”程若轉過頭，看着扔在賞雪的小丫頭道。
“西湖？”琳琅回頭，有些疑惑 。
程若點點頭，“是呀，就應該在初雪的日子裏去西湖，說不定啊，還會碰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呢。”
西湖初雪是程若在曾經看過的某一部電視劇裏套用的狗血情節，那個命中注定之人則是她臨時杜撰出來的。
琳琅眨了眨眼睛，“小姐若是想去便去吧。”
西湖距離東市不遠，程若讓府中的車夫駕着馬車載着自己同琳琅一道前往。雪不停地落着，輕飄飄地垂至地面，僅僅停留片刻，便化作清水，消失于世。
下了車，程若發現似乎有不少的人都同她有着同樣的想法，不斷有馬車駛入，西湖旁停靠着的游船上則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
同車夫交代了大致離去時間，程若帶着琳琅朝着斷橋走去。琳琅帶了油紙傘，見程若的衣領被軟雪微微有些打濕，便将其撐起，罩于二人頭頂。
程若伸手，扶着橋邊的石柱。冰涼的石面讓她輕輕一顫，習慣了便也無事。
這可以說是程若第一次來到西湖，先前還在現實世界中時，作為宅女的她，又怎麽會對旅游感興趣呢？雖說此西湖非彼西湖，但是值得慶幸的便是程若印象中那個西湖有的地點，這裏都有。
眼前的這番景色，是否便是傳說中鼎鼎有名的“斷橋殘雪”？
程若剛想回身，朝着游船方向走去，誰知下一秒，她就聽到了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陳婼？”
靠！她要收回先前說的那句！命中注定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