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烹饪
程若自然不是說說而已，她一個經濟學專業畢業的人才，怎麽會連這一塊的經濟狀況，都琢磨不清呢？
付了銀子，程若告別了大娘，走出飯館時，她暗自記下了這裏的位置。
位于江南城中心的一個偏角，因為店面裝修較為破爛，所以與別家形成對比，暫時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程若又閑逛着地走進幾家狀況類似的店面，不僅僅是飯館，還有珠寶店，鐵匠鋪，肉鋪等等……
或許是冤家路窄，她剛從肉鋪中出來，那抱着豬腿肉的荷葉包還被她捧在手裏呢，一轉角，程若就撞上了尹陌霖。
她還想或許尹大公子頭腦簡單，視力也并不合格，趕忙轉過身祈盼尹陌霖根本沒看到自己。
誰知，剛背過身去，就聽到了魔鬼之聲。
“陳婼！”
得了，沒轍了。
“尹公子叫小女，可有何事？”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過身，卻見尹陌霖早已湊到自己跟前來。
今日，尹陌霖的行頭同往先時候有些不同，他身着一襲淡藍長袍，袖口垂下，上邊紋着用金線雕琢的雁兒；拾起一縷頭發梳成一個發髻盤在腦後，其餘頭發便紛紛散下披在身後。
“那日，你先我一步朝着你我父親跪下，可否算食了言？”
程若皺了皺眉頭，這祖宗怎麽還覺得自己對他戀戀不舍啊。
“尹公子，古話說得好，媒妁之言乃父母之命，還是相從為好。”程若嘗試着用先人之話來教導他。
可人尹陌霖似乎不想被她教導。
“陳婼，為何我覺得，自那日以後，你便同原來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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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心想，你這不廢話麽，就是兩個人啊！
“尹公子不認識我了？”程若裝出了擔憂樣，她眉頭微微皺起，手不自覺地揪緊了帕子。
果然，這一招似乎對尹陌霖來說，效果不錯，他立馬挺直脊背，挪開了鎖于程若身上的目光。
程若抖了抖那被她揪起褶皺的絲綢手帕，見尹陌霖似乎不再糾纏，便打算目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誰知剛轉身，手臂又被尹陌霖拽住。
“你手中，為何抱着這……新鮮豬肉？”
要是他不提起，程若都快忘了還有這一茬——她為了考察經濟，特地進了家沒什麽生意的肉鋪買了斤腿肉！
……這要她怎麽說？
“我……近日突然來了學做菜肴的興趣，買了食材正打算回去做到紅燒蹄髈。”程若情急之下，想到了這個借口來搪塞，正好她确實有此意。
尹陌霖似乎沒有料到她的這個回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将信将疑道，“我倒是不知，你還會做菜？”
“近日才有了這個念頭。”程若咬着牙，同他客客氣氣地解釋道。
尹陌霖盯着她，深思良久，最後說道，“走吧。”
“去哪？”程若見他一副要同她一道走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陳府，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尹陌霖雙眼持平看着前方，平淡地說道。
……
程若心中，便只有六個黑點略過。
我真是——了狗了。
帶着尹陌霖回家，自然引起了陳府上下傭人們的各種詫異。
小姐和尹公子一道回府？
他們不都定了親了？
這也太快了些？
程若硬着頭皮，領着尹陌霖經過重重門框，最後到達了膳房。
“小姐……”還沒到準備晚膳的時間點，主廚師傅正在膳房院裏無聊地打着盹，一下子進來倆人，定睛一看，還是自家小姐同她的未婚夫，驚得師傅趕忙從長板椅上直起身來。
“胡師傅，”程若客氣地打着招呼，“我想借廚房一用。”
她打開手中的荷葉包，将裏邊肉粉色的食材遞于主廚，“這是我上街買了的腿肉，想做一道紅燒蹄髈，正巧遇上了尹公子，便同他一道回府。”
主廚從她手中接過那荷包，然後偷偷瞥了一眼站在程若身旁的尹陌霖，對方正用比程若還正式的命令眼神盯着自己，吓得這個淳樸老爺子心頭一驚，趕忙揣了荷包跑進後廚房幹活去。
“話說在前頭，”程若背對着尹陌霖，“我還沒有嘗試做這道菜，味道不好可別賴我。”
尹陌霖挑了一個這裏收拾得最幹淨的角落，仔細後才坐下，“不好吃便讓尹府的大廚指導你。”
“那我為何不去尋薛淩南？”程若故意說道。
果然，尹陌霖立刻被驚起，“你我當衆定下了婚約，你若再去尋那廚子，顏面掃地的可不僅僅是我。”
程若努力憋住笑容，從櫥櫃中去過鹽、冰糖、茴香等調料，走至竈臺旁一一擺放好，又從水缸裏打了一小鍋水，正愁着沒人幫忙看火，程若便想到了坐在一旁幹等着的尹大公子。
“你過來，幫我看個火？”
尹陌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麽？”
“你去竈後面幫我看火呗。”這時候主廚處理幹淨了那豬腿肉，給程若送了過來，她接過食材，放進了早已準備好的鍋中。“愣着幹嘛，想不想吃了？”
他尹陌霖人生第一次，被指示着進廚房，還外帶着要幹活，若是被莫凝珠知道了，想必要将程若從頭到尾謝上一頓呢。
“鍋怎麽還不熱？你有沒有燒柴啊？”程若站在竈臺前，等了老半天都不見水有沸騰的跡象，便出聲質問道，下意識間，她的話語之中也逐漸帶有了些原先世界中的說話腔調。
尹陌霖一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生疏地使用着火鉗，将一根巨大的木柴夾住，企圖送進爐竈之中，恰好被程若看到，驚得她趕忙跑去阻攔。
“你瘋啦！”程若一把抓住尹陌霖的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這根木頭放進去，鍋沒給點着，怕是要被你捅穿了吧！”
嬌生慣養的尹大公子只管咳嗽，他早已被黑煙熏得睜不開眼，程若來了他便正好起身。
“誰會曉得這竈臺竟如此難伺候！”
程若白了他一眼，“柴都不會點，你還能不能行了？”
她話剛說完，便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自己剛才說的這些話，怎麽聽着……那麽像曾經上網沖浪時的那些，口無遮攔的語句呢……
“咳咳……”程若連忙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她從一旁柴火堆裏挑了一根大小正好的木柴，用打火石點上了火，放進竈臺中，“這樣差不多大小的，等竈裏的火漸漸小下去的時候，再送一個進去便行了。”
見尹陌霖仍舊有些想要拒絕的神情，程若努了努嘴，“我一個人可忙活不過來，你幫着搭把手好歹也能快上一些。”
見她都這樣說了，加上程若無意之間的那個努嘴的小動作，尹陌霖心頭一顫，深知自己是無法拒絕的了。
兩人終于把火給點上，水逐漸沸騰，程若見那肉材被焯得差不多了，用木勺将其盛出，放至一旁冷卻。
“稍稍看這些，別讓火給滅了。”她對着竈臺後的人喊道。
尹陌霖：“……”
陳老爺今日同陳晌一道前往江南督府相談要事，這剛一回府，随處逮了個奴才問了一聲程若，誰知那奴才竟支支吾吾地回答，說正和尹家大少爺在膳房做菜呢。
陳老爺一驚，今日程若突然愛上了做菜他是知曉的，可是……怎麽會連帶着尹家大少爺？況且，還是在自己府中？
将信将疑之間，他已經走至了膳房，卻正好趕上程若做的紅燒蹄髈出鍋。
“好香！”看着鍋裏色香味俱全的大葷，程若忍不住地贊嘆道。
一旁的尹陌霖，雖說面色不佳，像是正竭力忍着喉間的不适，但居然意外地站在程若身旁，手中拿着木制湯勺。
陳老爺心頭一驚，莫非……他那帶着些私心的同尹家的婚約，還真被他胡亂地牽對了線？
程若和尹陌霖根本沒有注意到膳房外的人，只顧着鍋裏的美食。程若在碗櫥中拿出一個海碗來，将那蹄髈盛到碗中，末了，還不忘從鍋中舀上一勺湯汁灑在上面。
“吃吧。”程若剛想動筷，卻想到了一旁還站着個人，心想在這裏自己怎麽說也算個主人，便客氣地将那碗推至尹陌霖跟前。
尹陌霖手握木筷，擡眼時卻正好對上了程若的視線。
兩人皆是一怔，然後同時挪開視線。
“你不吃，那我吃了啊。”程若道。
尹陌霖的語氣中，似乎帶着些別扭，“你先吃。”
程若不知他為何會表現出這般樣子，但既然尹陌霖都發了話，那她便無需多客氣，伸出筷子，她從那蹄髈處，着色最為鮮潤的一塊地方，撕下一塊肉來。
好吃！！！
程若差一點就叫出了聲來，她指了指那碗，“味道不錯，你嘗嘗。”
尹陌霖半信半疑，便也出筷夾了些許。入嘴的那一刻，他感覺口中那沉睡已久的對于美食的追求，在此時被喚醒。
程若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表情的細微變化，便知自己的手藝還不錯，起碼征服了這嬌生慣養的尹大少爺。
兩人吃了一半，才發現了站在門口的陳老爺。
程若尴尬地笑了兩下，看了看海碗中那幾乎被瓜分得看不出原型來的蹄髈。
“爹……啊哈哈……忘了給你和娘留些了……”
她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吃東西的樣子，該有多兇殘。
誰知這個時候，那尹陌霖似乎根本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直接來了一句。
“陳婼，去尹府給我做飯吧。”
程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