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計劃
程若嘆了口氣，她為自己斟上一杯清酒，在戲子們從後臺走上前廳時，一飲而盡。
人生太苦啊。她在心中默嘆着，不遠處，二胡鑼鼓已經奏響，戲子開口，唱響滿場。
表演到了第一個高/潮部分，在場人皆鼓掌作喝，程若也象征性地鼓鼓掌，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戲臺上，其中一個丫鬟裝扮的人，不斷地朝着尹陌霖那裏走動，且時不時地朝他投去視線。
這個場面似乎有些眼熟，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好像原著中的惡毒女配陸妤兮，就是一個戲子啊！
程若端起酒杯，彎了彎嘴角。
看着那戲子朝尹陌霖投去的眼神，還有那濃妝豔抹映襯下更為妩媚妖嬈的容貌身姿，這人便是陸妤兮！
有意思。
程若還記的陸妤兮為了得到尹陌霖，想出了多少種殘忍手段對待陳婼。先是放毒蟲，後是下毒，再是扮鬼吓人……不過這個角色，大概只是作者用來拉仇恨的，畢竟她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裏去。
只不過，尹舟和陳老爺一會若是當着陸妤兮的面，宣布了程若同尹陌霖的婚約，那戲子不知道該氣成什麽樣呢。
想到這，程若心頭不地道地産生了一絲快感。
突然，她聽到了一旁，酒杯落于桌面的響聲。不用回頭，程若都能夠猜到是尹陌霖在找存在感。
“那日你信誓旦旦，說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眼前，”尹陌霖刻意壓低的聲音傳進了程若的耳中，“今日看來，怎麽不作數？”
程若心裏翻了個白眼，“似乎每一次莫名出現的都是尹公子吧？”說完，她還暗暗地吐槽上一句無聊透頂。
果然，尹陌霖頓了頓，“那幾次都不能作數，我怎會知道你便在碧雲樓？”
程若微笑着轉過頭，“那今日，你總不會不知我就在陳府吧？”
尹陌霖不說話了，程若又面帶微笑了轉回了頭，他的這個大少爺脾氣放到現代，頂多就是個小孩子吵架，再說，自己的真實年齡，都能揪着尹陌霖那發髻讓他喊姐姐了，還會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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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戲罷，陳老爺十分滿意，邊拍手鼓掌邊吩咐下人多加些賞銀。陳晌見狀，趕忙攔将那下人攔住，從自個兒囊中掏出銀票來，遞于那人。
“父親生辰，怎可讓他來出銀子？拿着拿着。”見那打雜的奴仆略有猶豫，眼神在陳老爺同自己見來回飄蕩，陳晌不耐煩地直接将票子塞進那人手中，催促他趕緊去辦事。
“晌兒。”陳老爺見衆人視線現在并不在此處，都被那做出讨好狀的醜角吸引了去，便喚了陳晌一聲。
“晌兒在。”陳晌忙湊至他跟前。
“不是為父多嘴，有些事情，該停手，便停手吧。”陳老爺說了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但是在陳晌聽來，卻意外的刺耳。
“父親，晌兒自有自知之明，懂得哪些有利哪些有弊，父親無需擔憂。”忍下心頭的那股不甘，陳晌應和道。
陳老爺擺擺手，示意他無事。
程若遠遠地看到自己父親與兄長之間的交頭低語，心中猜到些大概，只不過她現在沒有空去想那些有關自己這個哥哥的布局，因為。
“不知為何，現在見到你，也沒有往先那樣厭煩。”
自己身旁，現在還坐着一個形同□□的尹陌霖。
“那婼婼在這裏，就先謝過尹公子了。”努力擠出一抹笑容，程若對着尹陌霖道。
尹陌霖卻反常地一言不發，只是視線鎖定在程若的身上。
他這樣，程若倒是不再在得很，只好率先移走目光，倒滿酒細細品着。
臺上的戲子還在收拾舞臺，為下一幕戲做着準備。突然，陳老爺站起身，雙手在身前頓了頓，示意在座賓客他有話要說。
“借着今日這個大好時機，陳某有一喜事想要公布與衆啊，哈哈哈。”陳老爺先是抱拳，說完此話，身旁的尹舟便起身，同他一道朝着在場賓客們點頭示意。
程若見身旁尹陌霖被自己老爹吸引去了目光，以及不遠處的陸妤兮，心中哀嘆一聲，卻夾帶了些欣喜。
她就是這麽雙标的一個人，一邊為自己這突來的婚約哀聲嘆氣，一邊在期待着一會陸妤兮的反應。
“陳某同尹兄，方才約定了小女同尹家陌霖公子的婚事。”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尹陌霖這花花公子乃是江南一帶出了名的，況且，在座的部分人對于陳婼同尹陌霖之間的小事也略有耳聞。
怎能料到今日……尹陳二家的家主，竟然當衆公布了二人的婚約！
果然不出程若所料，尹陌霖的顏面上，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的震驚，他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方才的那輕浮放蕩的樣子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視線跳過他，落到了戲臺旁，猶帶妝容的陸妤兮身上，她亦滿臉的不可置信，手中的綢緞由于失力而掉落在地。随後，陸妤兮有所反應，立刻将目光集中在了程若的身上。那一刻程若同她四目相對，感受到了來自于她的滿滿恨意。
開心！
程若在內心比了個剪刀手！
等她從內心的竊喜中回過神來時，發現方才她所觀察的兩個人，通通将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的歡樂高興，與另外兩個人的憂愁憤恨，自然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陌霖，婼兒，還不快上來。”好在這是，尹舟出聲，“解救”了程若。
她松了口氣，待到尹陌霖起身後，她才慢慢站起來，走至他身旁。
按照這邊的禮儀，雙方父母談好自家子女的婚約後，兩人當場便要同父母長輩磕三個頭作禮。只是程若同尹陌霖二人，像是說好了一般，幹巴巴地站在那裏，誰也不願意低頭。
“還愣着幹什麽？”程若聽到了尹舟低聲的暗示着自己兒子。
尹陌霖明顯還沒能夠從這震驚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站在他身旁的程若都能感覺到他的緊繃。
哎，這就是古人口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她擡眼，卻對上了陳晌的視線。
那其中，是一種程若讀不懂的情緒，包含着打量，算計與警告。
她記得，這一個婚約，原先是陳老爺計劃勾結尹家并且以尹陌霖方面來起到一小部分的限制作用；然而後期卻被陳晌利用，從尹家的銅礦貿易中插手做了些手腳，引出了一系列的漏洞，最後不僅扳倒了尹家，還将陳婼也一并推了出去。
或許他的這個計劃，就是從現在開始醞釀的吧。
不行，程若必須要改變這一切，為她自己的安危做打算。
現在，當着滿堂所有人的面來拒婚，既不現實，也不夠理智。不僅僅會讓尹陳二家顏面掃地，也會加深兩家的矛盾。但若是不拒婚，怎樣才能夠讓自己擺脫被陳家利用的命運呢？
“婼婼。”陳老爺出聲，程若擡起頭，對上了他的眼光。
握了握拳頭，程若當着衆人之面，率先朝着面前之人屈膝。
尹陌霖被她的這一舉動所震驚，卻久愣在原地。程若聽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竊竊私語，她卻完全不為之所動。
她會這樣做，自然是有目的性的！
最後，似乎是尹陌霖也知曉了，在這裏，反抗是沒有用的，片刻後，他以同樣的姿勢，同程若一起，朝着尹舟與陳老爺，一同行禮三個。
程若起身時，目光一一掃過了面前的幾個人。從陳老爺到尹舟，再到最後的陳晌。這一次，她将情緒藏得很深，程若知道，現在必須忍耐，也必須低調行事，能夠在陳晌面前保持着天真無知懵懂樣，便是她這個計劃中最重要的開頭。
回座後，程若偷偷瞥了尹陌霖一眼，後者完全沒了享受美食與欣賞美人的樂趣。
或許這個才是在為自己葬送了婚姻的墳墓哀嘆的人。
那日過後，江南城裏都在流傳着，陳府老爺五十大壽當日，同尹家老爺一道，強牽鴛鴦的謠言。
程若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不再青絲披散，而是高高束起；再換上一身淡藍色布衫，腰間系上根錦緞，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位公子爺模樣。
她沒有叫上琳琅，也沒有被任何一個人發現，獨自一人偷偷地上了街。
現在江南城中心地段，程若已經摸得很熟了，不用人指引，她也能快速地找到她的目的地。
這一次的目的地，自然不是碧雲樓。程若找了幾家生意并非景氣的小店，掏出些碎銀來，随意買了些小商品，借着這個機會，她細細地詢問了些江南城的經濟狀況。
江南城雖說是當今朝代下，經濟較為繁榮的一個地帶。但是，這裏的貧富差距較大，富商雖多，窮困人家卻更多。程若進了這家小破飯館，整家店裏只有她一位顧客。随意挑選了一碗疙瘩湯點上，程若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老板娘閑聊着。
“大娘，這些年生意都如同今日一般麽？”
老板娘拿着湯勺，在鍋裏慢慢攪拌着，面孔上卻是生活的勞累留下的痕跡，她點點頭，唉聲嘆氣道。
“前些年倒還好，勉強能掙些補貼些家用，只是今年……”
她停頓了許久，有些說不下去了。
程若猜着了□□分，她眼珠微轉，腦海中似乎有了什麽念頭，她站起身來，走到老板娘面前。
“大娘，您放心，我自有辦法幫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