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男
程若怎麽不記得，這本小說的故事情節裏，還有這麽一章。往往這個時候，尹陌霖不應當只是察覺了自己心中，對待陳婼的那份感情早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厭惡嫌棄，卻礙于公子爺的面子上，嘴上依舊不饒人。
怎麽現在，面前這人，就好像自己綠了他一般？
尹陌霖看着眼前的兩個人，程若依舊是淡定地吃着食物，而薛淩南，甚至沒有起身，照樣坐在原地，只是同自己輕輕地來了一聲。
“原來是尹公子。”
程若聞到了空氣中逐漸彌漫的□□味，她知道，原著中，薛淩南的溫文爾雅只存在于表面，實際上，他早已在暗處布下機關，說到通俗易懂一些，那便是腹黑。
“本少爺今日閑來無事，路過你這碧雲樓，早就聽聞薛淩南薛公子江南食神的美名，”尹陌霖一手掀起身前長袍，輕身一轉，瞬間他便已經倚靠于離程若不遠處的一把青木座椅上，他擡眼，上挑的丹鳳眼目光淩厲，明明是對着薛淩南說的話，視線卻緊鎖在了程若的身上。“便進來，嘗嘗薛公子的手藝。”
程若感覺到尹陌霖那如火一般的熱辣視線，她卻挪開眼，将視線放置于別處。這個大祖宗，能甩掉還是早點甩掉為好。
薛淩南放下手中的瓷杯，輕輕撫過套于拇指之上的那個白玉扳指，他笑了笑，帶着絲邪氣與攻擊性。
“尹公子今日來訪小人之處，淩南不勝感激，”他随意地玩弄着手中的折扇，“略加遺憾的便是在碧雲樓，若是想要一品鄙人手藝者，需先前三日來訪告知，否則，恕淩南無法從命。”
程若偷偷地瞥了一眼尹陌霖，果然因為薛淩南隐藏着的挑釁，他的面孔上，已經微微有些控制不住的樣子了。
“薛公子好大的架勢，若是今日，我一定要呢？”尹陌霖怒視着他，滿臉都寫着不爽。
“那也好說，”薛淩南的笑容加深，“三倍價錢便可。”
程若知道，尹陌霖的性子，即便他完全付得起這個數目，他也會因為顧及顏面而拒絕薛淩南的加價要求。
“薛公子，你這開的，是食樓，”尹陌霖鼓掌，他低頭微笑，邊笑邊稱贊道，又突然擡眼，滿是陰狠，“還是黑店？”
薛淩南自然不會怕他，“尹公子認為是何，那便是何。”
兩人就這樣，當着大堂內所有人的面對峙着，程若嗅到愈加深重的□□味，她暗想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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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南公子，”她想了想，還是不要讓尹大祖宗在這裏爆發為好，轉身，對着薛淩南道，“今日為時已晚，若來日得空，我再來次同你一品美食。”
薛淩南對于她的這一舉措有些意外，但程若已經這樣說了，他也只好點頭。
“下回便做你愛吃的粉蒸肉。”
“一言為定。”程若一邊同他說着話，一邊走到尹陌霖身邊，二話不說也來不及考慮其他，她拽過尹陌霖的衣襟，徑直地拉着他朝着碧雲樓外走去。
“你這是作何？”尹陌霖未料到程若居然會做出如此之事，更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弱女子，居然會有這般驚人的力氣，沒有反應過來的他，一時之間，居然完全由她帶着朝外走去，“趕緊松開！”
程若在這方面，十分地聽他話，他讓松開，她便松開。剛松手，尹陌霖由于慣性影響，一下子便撞到了程若的身上。從後面來看，兩人此時此刻的行為舉止，都充斥着暧昧。
程若撞在尹陌霖的胸膛上，她睜着眼，感覺着身前之人呼出的氣息擦着她耳旁而去，心跳這個時候，居然控制不住地加快了速度。
講道理，她一個母胎單身的世紀宅女，這還是第一次同異性産生如此之親密的舉動。
尹陌霖頓了頓，連忙從她身旁跳開，還輕拍着自己的衣袍，“你為何突然放手，害的我停不下腳。”
程若嫌棄地看着他，想要說些什麽，大腦卻來不及轉換成古時人說話的那股文绉绉的腔調。考慮了一會，她還是決定放棄，沉默是此時最好的回答。
兩人站在碧雲樓外，眼看着太陽已經西斜，時間的确不早，她拍拍裙邊，抖去些方才沾染上的灰塵，看着身旁仍然停在原地的人，擺擺手。
“我先回府了。”
尹陌霖眼看她說完此話，眼都沒擡就欲走人，心頭莫名湧起一股怒火。
自從那一日，自己對着這個女人放下狠話，說別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她抹着眼淚跌跌撞撞地跑出尹府的背影至今還存留在他的腦海中。後來，她食言了，依舊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可是尹陌霖能夠察覺異樣，現在的這個人，同曾經他怎麽對她，都發誓永不放棄的那個人，似乎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然而就樣貌來看，他的感覺又被推翻。
“等等。”還未來得及思考，尹陌霖已經出聲攔下了程若。
程若聽聞，配合地轉過頭，她現在的姿勢，像極了原先生活的世界裏的地頭蛇——兩腿微叉地站着，聳着肩，若不是這古時衣物寬松，罩得住身形，加上他們沒有在長裙上縫制口袋的習慣，程若差一點就将雙手插兜了。
她看着尹陌霖，等着他往下說。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尹陌霖說完，便朝着程若的方向走來，語氣裏不由得她拒絕。
……什麽？她沒有聽錯吧？
程若內心驚呼道，這個就差讓人供起來的祖宗尹陌霖，居然主動提出來，要送她回家，哦不，回府？
“愣着作什麽？”尹陌霖回過頭看着程若，臉上帶着些別扭，包括了些不情願。“晚些時候本少爺還有其他要事，莫耽誤了時候。”
這語氣讓程若不爽，然而她認為沒必要再同尹陌霖争吵，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她跟上了尹陌霖的腳步。
“方才，為何突然将我拉出碧雲樓？”
兩人沉默地沿街漫步，尹陌霖突然出聲，向她詢問道。
“……沒什麽。”程若想，總不能和你說，怕你一怒之下，拆了人薛淩南的碧雲樓吧？
尹陌霖輕嘁一聲，像是無奈又帶着不甘地聲音。
程若斜眼，偷偷地看着他。夕陽斜照，尹陌霖的側臉被映襯地微微有些朦胧，額發淩亂地垂于眼前，眉峰向上橫生雙目永遠都帶着一股較勁。現在，他薄唇輕抿，不知在想着什麽。程若的視線向下走去，今日的尹少爺一改先前的穿衣風格，紫色絲綢布袍加身，隐約能夠看到裏邊的黑色內襯，在向下……
“還打算看多久？”
冷不防的，身旁之人突然出聲，一下子打亂了程若的思緒。
她急忙回過神來，擡眼之際，卻正好同尹陌霖四目相對。後者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目光裏帶着鄙夷。
程若暗罵自己一聲，怎麽這個時候，她倒是開始欣賞起了這個臭渣男了？
“就看到現在。”她回了一句，然後徑直超前面走去。
不出意外，尹陌霖大少爺又被她的這一舉動氣的半天緩不過神來。
程若自顧自地走着，她聽得到身後的腳步聲，尹陌霖的确說到做到，即使兩人路上口角再多，他也緊跟自己身後，直到到達陳家大宅。
這個渣男，怎麽一下子，轉變地這樣大了？
程若不由得心生疑惑，畢竟在她的印象裏，尹陌霖只有到了後期，才會展現出對陳婼的溫柔來。
“到了，”站在陳府大門口，程若回頭，發現尹陌霖就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看着自己，“多謝尹公子。”
“一點小事，不足挂齒。”尹陌霖閉眼，背着手轉過身，帶着一夥人離開。
程若依舊站在府門外，那兩只石獅旁，看着尹陌霖的背影，良久，才來了一句。
“中二病吧這是。”
她不在看向尹陌霖離去的方向，而是回頭，走進家門。
時間一眨眼，秋天驅趕走了江南這片土地上的夏意，飛速地籠罩了全城。
半個月前程若還在抱怨古人思想過于保守，連夏天也要全身遮滿；現在，她已經開始懷念自己的秋裝了。這裏最多的便是布衣，除此之外的，便是棉和絨。只不過現在穿棉衣又太早，布衣又太過單薄。江南的天冷得很快，絲毫不給人過渡的時間。
這一天，程若在原先的着裝外頭加了件粗布衣，這才不至于冷得瑟瑟發抖。
最近府裏上下都在忙活一件事，那便是陳家家主陳老爺的生辰大壽了，況且今年還正好逢了整數，五十大壽。
琳琅近日都被使喚去布置廳堂與采辦宴席用物，程若一人閑得很，便上街亂逛去了。逛着逛着，她又走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看着牌匾上“碧雲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程若正在數着自己有多久沒來到這裏，二樓的木窗便被推開。
“呆站着也不嫌冷？”
薛淩南輕靠窗臺，面上依舊是那溫柔的微笑。
“這不是許久未來，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嗎？”程若擡起頭放下手，對于薛淩南的笑容，她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
“還不快上來，小心染上風寒。”
薛淩南招招手，随後便離開窗臺，程若聽了他的話，飛快地跑進店裏。
“婼小姐，公子在二樓等你呢！”一進門，店員們紛紛招呼她，并且指了指樓梯。
程若剛踏上最後一級臺階，薛淩南便立馬出現在了她身旁。
“臉都凍紅了，看你下回還犯不犯傻。”今天，薛淩南居然主動拉過自己的手，帶着她走至桌椅旁坐下。“趕快将這熱茶喝下，暖暖身子。”
程若被薛淩南這莫名突來的溫柔熱情稍稍打動，也不知是不是包間內過于溫暖，還是此時此刻她同薛淩南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有一尺之隔，她感覺到了自己臉龐溫度正以控制不住的速度上升。
“多謝……淩南公子。”
程若支支吾吾道，随後，她在內心一頓長嘯，她這麽一個老宅女，居然……居然因為一個男人羞紅了臉！！！！放在曾經她頂多就是花癡一下，她活了二十幾年，還從未被哪個男人這般打動呢！！！
老程啊老程，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盡管吃就是，本來這些就是為你準備的。”
薛淩南看着眼前人臉上那控制不住的表情變化，忍不住笑了起來，程若聽到他的笑聲後擡起頭。
“無事無事，不用管我。”
他輕輕捂了捂額頭，随後起身，一塵不染的淡綠色布衣更襯他的溫文爾雅。
美男啊。
程若內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