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病

第52章

好不容易等到淩靈的演唱會結束，一行人手忙腳亂地坐車趕去慶功宴。李莫愁淋了雨，即使換了一身幹衣服依舊不是很舒服，想先回家。小美從旁邊推她一把：“傻呀你，慶功宴上有紅包拿的。”

小美大概是覺得有些內疚，路上就對李莫愁格外照顧一些，連和幾個化妝師八卦都還不忘把李莫愁也拉進去旁聽。李莫愁昏昏沉沉中好像聽到了謝青魚的名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你們在說什麽？”

小美瞪她一眼：“你那麽激動幹嘛，你是賤女人的粉？”

賤女人……李莫愁皺着臉，這個稱呼讓她不舒服。

“……其實她人不壞的。”

底氣不足的解釋讓小美翻了個大白眼，兩名化妝師吃吃笑着，好像在笑李莫愁天真。她突然又有些洩氣。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樣，”小美不知道李莫愁的經歷，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看人不能只看臉，有的人長得很善良，但是心比蛇蠍還要毒。你知不知道前些時很火的劇本抄襲事件，表面上看是李果果針對謝青魚的是吧？但是誰知道是不是謝青魚故意讓同夥去陷害李果果呢？”

“……”作為“同夥”的李莫愁只好低着頭不說話。

“總之這次秦姿加盟進來，謝青魚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啦！”

“秦姿？”

小美氣得拍大腿：“你剛剛果然沒在聽我們講話啊！”

《十年一病》因為劇本抄襲事件耽擱了一段時間之後準備重新開機，李果果表面上是因為答應了姜安所以檔期沖突，實際上卻是死都不肯再和謝青魚同臺了。姜安為了彌補許銳重新給他推薦了一個女主演，這個女主演不是別人，正是姜安最近身邊正得寵的下一代“姜嫂”熱門人選——秦姿。

新人遇上前妻，這下想要看戲的人都紛紛重新擦亮了眼。

李莫愁目光怔怔落在窗外的車河中，不知道謝青魚現在在幹嘛。

她突然很想給她打電話。

淩靈的慶功宴果然開的很熱鬧，除了主角一直沒出場，但其他的工作人員好像都習慣了一樣，并沒有什麽奇怪的表情。

李莫愁一到人多的場合就緊張，趁着沒人注意一路溜到了酒店長廊的拐角。心裏還裝着剛剛從車上聽到的、沒有消化完全的謝青魚的事情。她從口袋裏摸出電話，深呼吸又深呼吸，終于還是有些手抖地撥出了那個號碼。

“喂——”

“嘟”了兩聲居然通了，接起來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李莫愁愣了愣，連忙把電話拉遠，屏幕上顯示的的确是謝青魚的名字沒錯。

“有事嗎？”電話那頭的男聲已經有些不耐煩。

“那個……請問謝青魚在嗎？”

“她在洗澡，你有事過半個小時再打來吧。”

下一秒就被挂斷了，李莫愁聽着耳邊斷線的聲音還沒回過神來。謝青魚在洗澡，而此刻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和她的關系已經親密到可以替她接電話的程度了嗎？

李莫愁的胸口有些堵，心不在焉地走出拐角，卻剛好撞在迎面走來的小美身上，吓了小美一跳。

“你……怎麽在這邊？”

慶功宴的房間明明在李莫愁的右手邊，但是小美過來的位置連接着通向樓上的螺旋梯，顯然是剛剛才從樓上下來。李莫愁順着她來的方向向上看去，兩個人正從頂端緩慢地走下來，一個是淩靈，還有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漂亮女人。淩靈的手正輕松地搭在那女人腰間。

李莫愁心中一跳，默默說女生之間勾肩搭背很正常，或許是她想多了。小美的臉色也有些尴尬，拉着李莫愁的袖子低聲說了句，“走吧。”

說話間李莫愁居然看到淩靈微微側過臉，在那女人的嘴唇上輕啄了一小口。淩靈似乎也察覺到她的視線，目光落到目瞪口呆的李莫愁臉上，無比坦然。

淩靈她……

李莫愁迅速地收回眼，被小美以光速拉開了。

兩個人回到慶功宴會場沒多久，淩靈和那個漂亮姑娘也一起走了進來。衆人開始哄鬧着搶紅包，李莫愁也拿到了寫着她名字的那一份，摸起來是很厚的一疊。淩靈笑眯眯地被一堆人圍着搶錢的樣子看上去很和氣，李莫愁有點想問問她謝青魚的事，卻因為不小心撞破了她的秘密覺得有點尴尬。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散了吧。”

等到慶功宴差不多結束了，淩靈居然也點名讓李莫愁單獨留下來。

“怎麽了嗎？”

淩靈對着李莫愁茫然的表情笑了笑，“你剛剛一直盯着我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問？”

“啊……”李莫愁支吾着，“那個……謝青魚……”

淩靈挑了挑眉，其實即使作為普通朋友打聽一下對方的近況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在淩靈的目光之下，李莫愁卻沒由來地覺得窘迫，也不知道她看出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沒有。

“她最近在S市準備電影重新開機的事情。”

還沒等李莫愁松口氣，淩靈又接着說。

“還有，她又戀愛了。”

“……”

這種感覺很微妙，李莫愁覺得自己的心剛剛還像抽風一般狂跳不止，這一刻卻突然連跳都不跳了。她努力讓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向淩靈道了個謝就想走。又被淩靈重新叫住。

“你就是想問這個？”

李莫愁輕輕點頭。

“你不問問剛才看到的事？”

想到淩靈親吻同性的那一幕，李莫愁以為淩靈是在擔心她會把事情到處亂說，連忙搖頭澄清：“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淩靈就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後突然嘆了口氣。

“謝青魚準備跟公司解約，之後小林不能再跟着她，她大概會需要一個新助理。”

“……”

“你被解雇了。”

淩靈現在已經是電光的紅人，公司裏邊一些重大的決策她一般都會知道得比較快。剛開始三個人是一同出道的，現在合約即将到期，謝青魚大概是忌憚着公司會因為李果果的原因再冷藏她幾年，已經有了解約的打算，并且回S市沒多久就和娛樂世紀的小開纏得火熱，俨然已經想好了去路。

李莫愁滿腦子還回蕩着淩靈那句“她又戀愛了”，昏昏沉沉地回到家中，手機突然響了。

其實從那個男人代替謝青魚接起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洩了氣，也沒想過謝青魚會再打回來，這時候聽到謝青魚的聲音，竟然有種在夢裏一般不真實的感覺。

“你又找我有什麽事？”

謝青魚的聲音三分疲憊七分不耐煩，她卻莫名心頭一熱。

“謝，謝青魚……”

“李莫愁，我不是你媽，我也不欠你的，”謝青魚依舊惡狠狠，“你不要每次在外邊受了欺負就回過頭來找我哭！”

“……”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李莫愁聽到謝青魚在電話那頭深深吸氣的聲音。

“你到底要幹嘛！”

“那個……你需不需要助理？”

“……”

謝青魚久久沒有答案，她現在的确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留在身邊。李莫愁雖然笨一點，至少不會背叛她。

“……你自己坐飛機過來，我是不會給你報銷機票錢的！”

“……好。”

挂了電話，李莫愁對着黑掉的手機屏又是一陣發呆。

過了大約一個半小時，謝青魚居然又發來一條短信，上面記着兩天後的航班號和飛機起飛時間。

明明是又冷淡又不耐煩的回應，李莫愁也覺得這樣的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能夠從這些不起眼的小小細節裏感覺出溫暖來。

她真的很想很想，再見到謝青魚。

飛機晚點，李莫愁剛剛到機場就遇到了麻煩。

她的行李箱不見了。

因為一路上始終處在魂游天外的狀态，李莫愁居然什麽都沒拿就直接下了飛機走出機場，等到反應過來兩手空空拉了什麽回去找，行李箱已經不見了。

她有些心疼，那只箱子還是她新買的，上一只在酒店門口被包子男摔破了，她還特地在新的行李箱上貼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這只箱子裏還放着她的寶貝電腦……雖然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寫什麽了。

慌慌張張地找了警務，李莫愁被帶到機場的警務室裏候着，抽出手機給謝青魚打電話，得到的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這樣的提示。她愣了愣，然後突然想到謝青魚也許正在和那天接電話的那個人手挽着手談戀愛，一時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滋味。

過了大概十分鐘，警務氣喘籲籲地重新跑進來說，“李小姐，你的行李被送到失物招領處了。”

李莫愁又跟着他到了二層的失物招領處，果然遠遠地就看到了她的行李箱。但出乎意料的是，行李箱邊上還站了一隊人，李莫愁的手心沁出一層冷汗。

“我正在奇怪怎麽還會有人叫這種名字，原來果然是你。”

李果果也看到她了，側過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莫愁，你還有臉回來。”

新聞發布會後兩個人就再沒見過，李莫愁有些心虛，而李果果看着她的表情像是恨不得立刻拿把刀将她就地剁成塊。

“你，你好……”

李果果身後還站着一些人，姜安也在其中，大概是劇組打算一起出外景。警務站在原地，看看李果果又看看李莫愁，生怕這兩個女人會馬上打起來。

“你少假惺惺了，”李果果冷哼一聲，“謝青魚到底是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麽死心塌地地跟着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對不起。”

李莫愁低頭認慫，她垂着眼都能夠感覺到姜安那邊淡淡投過來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戒備和不安。機場裏人來人往，雖然李果果戴着遮掩用的棒球帽和黑框眼鏡，一行人站在這裏依舊吸引了不少目光。兩邊僵持了一段時間，姜安終于出了聲。

“時間不早了，走吧。”

李果果又狠狠看了李莫愁一眼，再回到姜安身邊的時候已經溫順得像只家養的貓。李莫愁等到他們完全離開之後才敢去拿自己的箱子，警務的小男生歪着頭打量她半天，突然很是感慨地說出一句：“李小姐我真羨慕你，認識這麽大牌的明星啊！”

“……”

這哪裏是值得羨慕的事情。李莫愁低頭摸着行李箱上貼有她名字的标簽，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結束這邊的戰争回到N市，結果兜兜轉轉一圈，她還是重新跑了回來。先不說還有李果果一邊，即使是謝青魚，也未見得會不再利用她，對她好。可是不知從那個旮旯角裏跑出來的勇氣卻讓她頭一次不想回避。

這一回，換做她陪在謝青魚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