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病

第39章

一大早就有人敲門，李莫愁揉着惺忪的睡眼打開，穿着快遞公司制服的男員工笑眯眯地遞來簽收的包裹上寫着李莫愁的名字。李莫愁一頭霧水地将碩大的紙箱拆開，裏邊是最新款的超級本電腦，這個牌子的風評很高，她常常在電視上看到。

幾乎是同時手機就響了，是宋梓明打來的。

“莫愁，禮物收到了嗎？”

李莫愁一頭霧水，“為什麽要送我禮物？”

“那個……”宋梓明的聲音頓了頓，“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男朋友送女朋友禮物很正常吧呀！”

李莫愁想了一會兒就了然了，宋梓明大概是在為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覺得內疚了，想要補償她。她盯着裝電腦的箱子出了一會兒神，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宋梓明，我後來又想了想，其實我們還是……”

“還是盡早從上一段感情裏邊解脫比較好，”宋梓明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急匆匆地打斷，“莫愁，我知道我昨天疏忽你了，但是我真的會改的。”

“……”

“我是認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宋梓明的聲音中浮着一些痛苦，“并不是把你當成備胎，是真心的想忘記果果，和你好好談一次戀愛。但是這麽多年的習慣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改的過來，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其實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愛對忘記一個人未必就是有用的，李莫愁原本還想再勸勸宋梓明，卻被他的情緒傳染得也有些沉重起來，沉默了半天，最後還是說了一個“好”字。

宋梓明在電話那頭假裝雀躍地，“那我們中午一起去吃飯吧？”

“……好。”

宋梓明原本是想帶李莫愁去星光路的一家中式餐廳，一方面星光路附近住的基本上都是明星，其他人對路上走着走着碰到一個巨星這種事已經十分淡定了不用怕被圍觀，另一方面這家中式餐廳的豆腐宴十分有名，宋梓明吃過幾次，對其中的美味久久不能忘懷。

可是今天的情況顯然十分不一樣，宋梓明和李莫愁趕到那裏的時候餐廳門口已經被圍觀的記者圍了個水洩不通。有工作人員擡着鐵箱裝的攝影器材從裏邊走出來，從格局來看，大概是某個劇組上午剛剛借用這裏的場地拍過戲。

“那個人……好像是許銳。”李莫愁眼尖地看到正一邊和貌似是餐廳老板的男人交談一邊往外走的中年男人，分明就是前不久才把她趕出片場的導演許銳。宋梓明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果然立刻變得難看起來。

“我們換個地方吃吧。”

拉過李莫愁的手剛剛想走，圍拍的記者中有人發現了他，立刻驚喜地大叫出聲，“是宋梓明！”

宋梓明為了避人眼球特地穿了一身低調的黑色短外套出來，又戴了遮住半張臉的墨鏡，但是身形和氣質實在是鶴立雞群得太明顯。記者的聲音吧周圍人的目光都向着宋梓明和李莫愁的位置吸引過去，宋梓明開始覺得不妙的時候，記者們已經像潮水一般将他圍在了中間。

“宋梓明，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到底是身經百戰，宋梓明一面對着鏡頭露出毫無破綻的笑臉一面不着痕跡地把李莫愁拉到自己的身後擋住，“當然是來探班的啊，聽說許導今天在這邊拍戲，所以我就趕來湊湊熱鬧。”

好奇的女記者繼續追問，“外界都在傳你和影後李果果的緋聞，請問是真的嗎？你今天來探班也是為了看她的嗎？”

宋梓明只是笑而不語。

謝青魚和李果果從餐廳裏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一大堆記者在宋梓明周圍繞成一個圓，無數話筒往宋梓明俊秀的臉上使勁湊，宋梓明站在圓心的位置，身後還畏畏縮縮地躲着一個無比尴尬的李莫愁。

謝青魚冷笑了一聲看向旁邊的李果果，“是你叫他們來的？你什麽時候開始對自己人動手了？”

李果果也處在驚愕之中，甚至完全忘記了要反駁謝青魚的嘲笑，只愣愣地看着包圍圈中那一對貌似昨天才剛剛向她宣布戀愛關系的人。如果這件事在這種時間地點曝光了，那後果她簡直不敢想象。

“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啊。”

李莫愁被無數照相機的閃光燈閃到，記憶裏關于采訪這件事情的成分實在是太不好，她一味地想往宋梓明的身後縮，奈何太胖了，怎麽擋也擋不住。

“你身後的是……？”有記者的目光落在宋梓明拉着李莫愁的手上，眼中的八卦更甚，“梓明，該不會這位才是你女朋友吧？”

“怎麽會，”宋梓明四兩撥千斤地笑了一下，“這是我助理，都三個孩子的媽了。不過人膽子小，你們千萬不要把她吓着。”

大概是那句“三個孩子的媽”和李莫愁的形象太過貼合，不少記者都哄笑起來，氣氛也稍稍緩和了下。宋梓明幾乎是剛剛松了口氣，接着卻立馬被眼尖的記者戳穿。

“我在十年的開機儀式上見過她！”男記者想到什麽一臉恍然大悟，“當時明明說的是李果果的助理的！”

“怎麽現在又變成你的助理了，到底是誰的助理呀？”

“我看助理是假的，女朋友才是真的吧！”

盡管大家都深刻覺得李莫愁的樣子和“宋梓明的女朋友”這個頭銜不太搭配，但好歹算是個重口味的八卦。一時間李莫愁又成了關注的焦點，那些戳在宋梓明臉上的話筒紛紛有轉移戳向她臉上的趨勢。

李果果這時候出現也不是不出現也不是，找不到幫兩人解圍的辦法急得手腳發涼。謝青魚在旁邊優哉游哉地看了一會兒，想到什麽，嘴角突然勾起一個怪異的笑來。

“想幫他們嗎？”

她的音量低得恰好只有她和李果果聽得見，李果果沒聽清，一臉茫然地看着她，“你說什麽？”

謝青魚對着她笑了一下，然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飛快地揚起手對着李果果美豔無比的臉扇了下去。

比當紅小生牽着的神秘女人更吸引記者的超級爆料是什麽？

答案是，兩個女主演打起來了。

尤其，她們一個是成名多年的國際影後，一個是沉寂多年的昔日玉女。

其實後來回憶時，大多數記者也已經記不清楚這件事當時究竟是怎麽發生的了。好像是嘈雜之中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打起來了！”然後所有的人一起回過頭去，就看到了當紅影後李果果和謝青魚兩個人厮打在了一起。

時間有兩三秒的停頓，然後所有的記者就飛快地丢掉宋梓明和李莫愁，跑去李果果謝青魚那邊搶拍鏡頭去了。

李果果和謝青魚是真的在厮打，抓頭發，撕衣服甚至用牙咬的伎倆都全部用上了。李果果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謝青魚的指甲又尖又利，她的臉一定已經被她抓破了。不過她也沒讓謝青魚好到哪裏去，謝青魚今天只穿了一件剛剛過膝蓋的淡粉色小短裙，兩條白皙的長腿露在外邊，已經被她的七寸高跟鞋踢傷了好幾處。

“你瘋了！”李果果一邊反抗着一邊見縫插針地去攻擊謝青魚的臉。

謝青魚躲開她伸過來的手，狠狠一把揪住李果果的頭發拉扯着，笑得倒是很開心，“我很早就想對你這麽做了。”

兩個人對話的聲音都很小，周圍的記者只看得到她們厮打成一團的狼狽。

“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李果果被頭皮傳來的劇痛弄得倒吸冷氣，一腳踢在謝青魚的小腹上逼她松開手。

“當然有，”謝青魚毫不猶豫地回了一腳，“明天的頭條，是我的了。”

那廂打得雞飛狗跳，這廂看得心驚膽戰。周圍的工作人員包括許銳，雖然一直知道李果果和謝青魚不和，卻打死都想不到這狗血的一幕，一時間還沒人上去拉開她們。宋梓明第一個反應過來，丢開李莫愁的手就想沖上去，又被李莫愁一把拉住。

“你……你現在別去。”

李莫愁整個人渾身顫抖着，沉浸在剛剛被記者圍攻的驚吓裏，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但是她卻知道這個時候本身自己也是話題人物的宋梓明沖上去勸架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而已，說不定明天的小報上又會出現“兩女為争一男大打出手”這樣和真相十萬八千裏的報道。

宋梓明此刻滿心滿眼都是李果果傷痕累累的臉和狼狽不堪的衣衫，只恨不能上前去一把刀把謝青魚給捅死，又怎麽會聽得進去李莫愁的勸。試圖将她的手甩開，甩了兩次未果，于是雙目赤紅着吼過去，“滾開！”

李莫愁怔住，松開了拽住他的手。宋梓明發狂了一樣扒開瘋狂拍着照的記者人群，将還在厮打的兩人分開，在一腳狠狠将謝青魚踹到地上的同時把李果果用力擁進自己的懷裏。經紀人和工作人員這時才紛紛回過神來一般，拉人的拉人，公關的公關，現場又是一片混亂。

李莫愁站在混亂之外，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一般地圍觀着，看着宋梓明滿臉心疼地用手指輕輕擦過李果果臉上的傷口，然後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李果果已經被毀得差不多的衣服外邊。宋梓明對她說愛李果果是一種習慣，其實她覺得這形容并不準确。因為習慣是可以改的，但是宋梓明愛李果果是已經刻在了宋梓明骨子裏的東西，并不是用理智和事件就可以抗衡的，那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而她，好像還來不及細細體味這份建立在契約之上的戀愛，就又一次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