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10)
邵睿急了,他聽出了秦旦旦輕描淡寫中不加掩飾的決絕,她是真的要與他劃分界限從此一刀兩斷,不行!這怎麽能行!心裏像是沁了冰,他強硬不容置疑的拉扯過秦旦旦的手,黑眸深沉,咬牙,“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你相信我。”
他心髒緊緊擰着,目不轉睛盯着秦旦旦細白精致的臉,腦子裏的一根弦被拼命拉扯着,從坐下來他就想立刻起身,這周圍陌生的一切都令他惡心反感,他想要強制将秦旦旦帶走,又怕動作過激招惹到她敏感的神經,只能一直難耐的忍受。
龇牙用力想要甩開他,甩了幾下紋絲不動,只好悻悻挫敗的讓他握着,秦旦旦苦惱的看他,無力苦笑,“你幹什麽這個樣子,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你訂婚就放我離開,你不願意娶我,又困着我,有什麽意思呢?你還想讓我将來被你的正牌妻子羞辱糟踐嗎?邵睿,做人不要這麽自私好嗎?”
不願意娶自己又有一個正牌未婚妻,秦旦旦上輩子是經受多了當小妾的苦,這輩子她要安安穩穩,只找一個愛重不嫌棄他的丈夫嫁人過上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這些日子,被鄒悅監禁,她雖然一直嘴上逞強義正言辭的反駁安慰自己并沒有錯,她是在林芷夏之前與邵睿在一起的,清清白白,盡管他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不光彩她也認了,可內心,她真的沒有一絲自卑嗎?
這之後,她前思後想才驚覺自己真是大錯特錯,她腦子裏根本一直都沒有拐過彎,她從未真正認識到古代與現代這個社會的差異區別在哪裏,她在這裏做過的事在上輩子那就根本不叫事,而在這裏,卻是被人戳脊梁骨的存在!
她感到羞愧,沒臉見人,所以現在她不能一錯再錯,她要與邵睿分手,堅決分手!?
☆、一刀兩斷
? 邵睿臉色僵直,握緊的拳頭如磐石一般堅硬,更甚者,他從內心裏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難堪,因為他反駁不了秦旦旦的話。
兩人心知肚明,他們有一個極其不美好的開端,這是個錯誤,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亡殆盡,且即便是他們如今順其自然的捅破了那層遮羞的薄膜,企圖開誠布公,将一切攤開至眼前,然而性格使然,兩人的臉面和自尊絕不允許自我的過于卑微,究其根本的原因不啻于廉恥心的更深層次的暴露,而現在,情形也沒有比之以往好上多少。
林芷夏是他們中間最大的障礙,秦旦旦已經看出,邵睿難道不知道嗎?不,他很清楚,可目前邵睿并沒有鏟除它的意願。
一切時機還未成熟,正如秦旦旦所說,自己不會娶她。
雙方都需要遷就,然而誰都不願妥協。
秦旦旦瞪大眼睛看他,邵睿晦澀分明卻始終不發一語的态度讓她深深受到了傷害,手掌被輕輕放下,她的心髒在不緊不慢的抽痛,幅度不算大,但這種若隐若現的存在卻是一種持久又漫長的折磨,這一刻,秦旦旦眼裏不禁流露出濃濃的失落與諷刺。
看吧,男人就是這樣,你永遠不會知道當你最需要承諾的那一刻他會給出怎樣的答案,往日的甜言蜜語恩愛缱绻仍就歷歷在目,轉瞬如今卻物是人非,兩相悵惘,而即便知道最後會是被放棄的那一個,秦旦旦還是感受到徹骨的心寒。
邵睿啊邵睿,你既無情便別怪我無義,你不要老娘,老娘也不見得多稀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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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的站起身,秦旦旦背對着邵睿,下巴微擡,從側面凸顯出一股冷漠決絕,她聲音亦是沒有半分情緒表露,像是在述說一個極其平常的事件,道,“你滾吧,以後也別再讓我見到你,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愛跟誰親親熱熱都犯不着我的事!”
秦旦旦的冷漠無疑将自身的态度表現得十分明晰,她是在告訴邵睿,如果他無法給予自己身份上的公正對待,那麽只有一刀兩斷。
若說誰最了解如今的秦旦旦,即便是秦媽也要給邵睿讓位,他知道的秦旦旦的真實面目,虛榮矯情,又極度自私,那種寧可負天下人也不讓一人負她的獨我,有時候真不是一個讨人喜歡的性格,就像他自己一樣,當初第一眼瞧破她的本質,心裏唯有的是不屑、鄙夷。
可現在呢?上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他敗給了面前的女孩,輸得一幹二淨,就哪怕現在被如此冷情決然的對待,他依然不願意放手,依然忍着胸口尖銳的疼痛奢求最後的希望,期待一份挽留,能夠讓她心軟。
後槽牙被咬得死緊,他站起身,紅着眼,強硬的扭過秦旦旦的雙肩,只一雙黑眸盯着她一瞬不動,萬千星辰旋轉彙聚于眸,那裏面似乎有許多的話想要說給她,可最後,他也只是站起身俯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不容置疑的一吻。
輕如浮萍,淺淺點點。
天性的驕傲令他無法真正放下身段卑微的開口挽留,但如果可以,他完全不會顧及自尊,即便是卑躬屈膝又有何妨。
可現實是,他無法開口也不能開口,他一定要拿到邵家,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而在此之前,哪怕艱難重重,哪怕犧牲一切,為了那人生前的最後一絲念想,他在所不惜!
等我,你要等我。
秦旦旦紅了眼淚水不禁滑落臉頰,低下頭,在門被關閉之後,她緊緊握住了雙手。
棕色的大門被再次打開,姚晨遠穿着風衣從外面回來,他放下手中的黃皮袋子,一轉頭見秦旦旦突兀的站在客廳裏,面上露出疑惑不解,忍不住問,“怎麽了?好好地一個人傻站着做什麽?”
走幾步,脫下外套放在挂衣鈎上,他又眼睛一亮,笑道,“難道你是在特地等我?哎呀,超市就在旁邊幾步遠,你不用擔心我,我......”
他話還沒說完,秦旦旦揉了揉頭,倏然轉身,背着他說道,“廚房裏有粥,你喝吧,我要先睡了。”
姚晨遠停止話茬,疑惑皺眉。
“好好地,突然這是怎麽了?”女人心海底針,看着秦旦旦遠去的窈窕身影他困擾的搖了搖頭。
第二天姚晨遠起床的時候,秦旦旦正一臉淺笑的站在門口,身上穿着他連夜為她買來的橙色妮大衣,鮮亮的顏色逆着暖光将她精致的眉眼襯托得更加明麗灼目,高挑的身影隐隐綽綽也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恬靜溫煦。
“謝謝你昨晚的收留,我要走了。”淡淡一笑,嘴角兩邊梨渦閃現,秦旦旦對着姚晨遠柔聲道。
姚晨遠一頓,慌忙的低下頭看自己的大褲衩、人字拖,抹了一把臉,心裏淚流滿面,他背着手勾勾手指頭,木着臉正面擡頭,對上她充滿笑意的眸子,無奈的回以一笑,帶着關懷道,“路上注意安全,以後多聯系。”
“我知道了,謝謝。”秦旦旦朝他揮揮手,輕輕關上了門,轉身向外走去。
姚晨遠暗嘆一聲,站了許久才轉身回房。
外面陽光明媚,小花小草迎着晨露仰首挺胸,走在小區的路道上,兩邊的楓樹葉已一片金黃,早冬的清晨帶着微涼的寒氣,秦旦旦将手放進橙色大衣的口袋裏,長發披散在外遮住了脖子,她鼻頭微紅,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整個人形成一抹不容忽視的亮麗。
小區裏人多,來來往往的,早晨出來跑步或者遛狗的男男女女看見她總忍不住投去一抹注視,看,那個女孩真漂亮。
秦旦旦耳朵很尖,當聽到別人的贊美,她自己也心裏美得忍不住翹起嘴角,而這樣,更是引來許多的驚豔注目,跺跺腳,她快速的向小區門口跑去,抛下身後的一衆贊美的目光,哈哈,看吧,她秦旦旦的行情可是很好的。
然而這種好心情只持續到她走出小區,站在車流湧動的馬路邊,秦旦旦苦着一張臉從口袋裏掏出全部的身家--幾個硬幣和一張□□,欲哭無淚中......
等啊等,等啊等,秦旦旦終于碰到一位好心的大爺,用小三輪将她送到了
婚紗影樓裏,林母見女兒神态焦慮時常站起身向外面觀望的樣子,覺着好笑,放下手中的畫報,“夏夏,邵睿也該到時間過來了,你這樣成什麽樣子,快過來休息一下,等會還要上妝呢。”
林芷夏一身溫馨公主裙長發披肩,眼袋有些青黑,臉上打了粉底,走過去牽強的對母親微微一笑,坐在她旁邊。
工作人員給她拿來發型的圖冊,“林小姐,林先看一下,有什麽喜歡的等會設計師給您按照這個做。”
心不在焉的接過圖冊,林芷夏随意翻了翻,看了眼雍容優雅的母親,不自覺的她又側頭向外張望。
突然,林母擱下雜志,眼角細紋輕皺,明麗的眸子裏閃過擔憂和不滿,問,“媛媛怎麽沒來,你跟她說了沒有?”
林芷夏先是不明所以的楞了一下,随即想到那個從小被母親捧在手心裏,愛得跟寶一樣,比她還要重視,又喜愛同她搶這搶那的表妹,眼裏閃過不耐,淡淡道,“說了。”
林母和吳媛媛的父親是親姐弟,從小将侄女吳媛媛當半個女兒疼,這段時間見自家女兒與媛媛來往少了些,有些不滿,帶着責備的對林芷夏說,“夏夏,你比媛媛大,是姐姐,親姐妹之間要互相禮讓,媛媛還一團孩子氣沒長大,有什麽事情做錯了你要大度一些好好教她,別悶不吭聲的暗地裏計較,壞了姐妹情分!”
自己的這個女兒林母一向很放心驕傲,媛媛那孩子跟夏夏一起長大,她相信夏夏也同自己一樣喜愛和重視自己的小表妹,會好好待她,因此跟女兒說起媛媛是,從來不加掩飾其中的疼愛。
口中的果汁仿佛失去的原有的鮮美甘甜,林芷夏眸子裏有些冷,漠然的點頭,“媽,我知道了,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從小到大,母親對表妹的關愛遠遠超出自己,從小時候的洋娃娃,到如今的每一件精品衣飾,只要是表妹想要的,她總要雙手奉上,就連林老師的弟子名額,如果不是林老師堅持恐怕也要被強行奪去,誰也沒有問過她到底願不願意,心裏是否甘心,除了邵睿,她從沒有一件搶奪成功的,然而這還是因為表妹不喜歡阿睿。
不然,或許林母一定不介意讓自己的侄女代替親生女兒。
等秦旦旦回到小洋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往日燈火通明的小洋樓此刻一派漆黑寂靜,獨立在一幢幢鱗次栉比的豪華別墅裏極其突兀。
縮着肩站在大門前的秦旦旦心裏一突,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叮鈴叮鈴......”
秦旦旦按響門鈴,沒人,又按,過了好一會還是沒人。
秦媽呢,怎麽會不在家?
又堅持摁了幾分鐘,還是沒人,秦旦旦徹底放棄了,氣悶的鼓着腮幫子,連日的郁結得不到纾解,她不顧寒涼,轉身一屁股坐在門口冰涼的矮墩上。
晚風飕飕吹,真冷,她只穿了件呢大衣,風像是灌進來的一樣,冰冷徹骨,彎下腰秦旦旦捂着領口蜷縮着又傻乎乎的蹲守在門口,目光注視着過往的車輛。
除了邵睿最後給的一張□□,她沒有手機沒有鑰匙,秦媽如果再不來,她就得凍死啦!
萬幸,老天爺還沒有收了這個妖孽的打算,在秦旦旦感覺自己四肢快要凍成冰棍的時候,秦媽終于姍姍來遲。
挎着小包一身紫色棉襖圓鼓鼓像只球的秦媽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秦旦旦真是喜極而泣,哈口氣猛然站起身,蹭蹭蹭一路小跑到她面前。
口裏哈着冷氣,急迫的喊,“秦媽你終于回來了,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秦媽怔楞住,在秦旦旦的催促下急忙拿出鑰匙打開鐵門,反應過來,大喜過望,抖着手喜極而泣,“小姐,小姐你可回來了!”?
☆、家人
? 裹着一層又一層厚厚的毛毯,只露出兩只眼睛,秦旦旦被秦媽安頓在客廳裏。
秦旦旦瑟瑟發抖,裸露的兩只眼睛看着秦媽系着圍裙歡喜的忙來忙去,對着她不停的噓寒問暖,陡然鼻子一酸。
秦媽端着姜茶過來,見她家小姐眼眸濕潤,一愣,嘆了口氣,“小姐快把這喝了吧,咱們到家了,不害怕,啊。”
秦旦旦悶下頭在毛毯上亂蹭一通,吸了吸鼻子,喝着遞到嘴邊的姜茶,甜甜的辣辣的,一股腦暖到了心。
“小姐,快把這姜片也嚼吧嚼吧,防寒捏!”秦媽笑看着碗底的姜片,對秦旦旦道。
秦旦旦驚恐着一張臉,連連搖頭,笑話,這生姜片是能吃的東西嗎?
空調開得足,外面又裹了幾層毛毯,再加上姜茶的功效,等暖和一會,秦旦旦有些熱,扯開毛毯露出手來。
秦媽收拾好碗筷,也坐過來,看向她,目露憐惜關愛。
秦旦旦身體一抖,感覺秦媽今天的目光尤其怪異,那像是要滴出水的憐愛讓僞少女秦旦旦老臉燒紅,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壓低了嗓子小心的問,“秦媽,你今天去哪了?”
這麽晚才回來,的虧趕得巧,不讓她就凍成肉坨了。
秦媽不知小姐心中所想,卻想到今天的糟心事,一下子眼眶通紅心中悲涼,一開口,淚就随着落了下來,啞着嗓子哭喊出聲,“小姐啊,你命苦啊!”
“這又是怎麽了?”秦旦旦愣住了,拉開毛毯,手足無措的給她擦淚,一想還以為她在為自己這次的悲慘遭遇痛哭,忙柔聲安撫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也沒怎麽樣,你看,我又沒少塊肉少塊皮,好好地,還養了兩斤呢,秦媽你別哭啊,我真過得好好地,吃好喝好,一點也沒受道虐待。”
的确,不能瞎說,鄒悅真沒虧待過她。
看着一臉‘天真無邪’大眼水潤,盯着自己的小姐,秦媽心肝肺的疼,心疼!
“你不懂!小姐你不懂啊......”她捂着嘴痛哭,一連說了好幾個‘你不懂’,秦旦旦滿頭黑線,我不懂,你倒是跟我說說呀,一個勁的哭能解決什麽事?
突然被一把抱住,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秦媽緊緊抱着她大聲痛哭咒罵,“殺千刀的呀,這是作孽呀,秦家那些狗東西,生了孩子不給養,外面那些賤人□□怎麽敢占了我家小姐的份!她們怎麽敢!老夫人啊,你怎麽去得這麽早,我家小姐沒人護着可怎麽得了啊,老奴沒用,愧對你的托付啊.......”
“秦媽,你今天是不是去秦家了?”默默問了一句,秦旦旦一臉漠然。
“恩,我今天回了一趟秦家,小姐,你別擔心,”抹了一把淚,秦媽寒着臉一副豁出去拼命的架勢,“他們秦家欺人太甚,把個狐貍精賤胚子帶回來,這是在小姐頭上拉屎,他們沒臉沒皮,老奴也不怕,明天咱們就去找華家,這麽些年小姐忍氣吞聲名不正言不順的在外面養着,這兩家黑了心肝的蹬鼻子上臉,他們不要臉,我們也不怕把這件事捅出去,秦家華家不是家大業大嗎,我就去找記者,看看他們家醜聞爆出來還敢不敢不要你這個正牌的千金大小姐!”
她們兩個手無寸鐵的弱智女流,秦媽能夠想到這種辦法,的确是不容易。
看來自己真的是被遺棄了,還有那素未謀面‘據說’疼愛自己的爺爺,呵呵,秦旦旦只有冷笑了。
“他們到底說了什麽?”以致于秦媽的情緒如此激烈,完全忘記了自己身為秦家老仆的身份,主動罵起主家,呃,這也算是秦媽對自己不摻假的一片真心吧。
秦媽粗糙的大掌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期期艾艾,“小姐失蹤這麽久,我急啊,就跑回秦家想請老爺幫忙找找,哪知道...”秦媽又掉下淚,一臉憤恨,“那狐貍精早就登堂入室了,一家子和和睦睦,老爺膝下兒孫環繞,底下人少爺小姐叫得歡,将我家正經的小姐忘了個幹淨,我去求見老爺,碰巧被少爺看見,秦媽以為他對小姐總歸有幾點情分,沒曾想,少爺,少爺他竟然說他跟夫人已經離婚,小姐的存在只會打擾到他的生活,讓小姐以後再也不要去找他了!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畜生不如啊!”
哦,原來是人家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給氣着了,難怪今天扯開遮羞布将那些髒的污的都說出來,以前還盡量在自己面前給他們遮遮掩掩,現在真相了吧,拍了拍秦媽的背,秦旦旦不無嘆息的想,說開了也好,她本身也沒對那對父母存有半分妄想,如今讓秦媽看透,也算是秦家功勞一件了。
秦媽抽抽噎噎,一個勁咒罵姓秦的抛棄生女不得好死,秦旦旦聽一會還算樂呵,聽多了,耳朵麻了,手也酸了,沒好氣的扯開秦媽。
癟嘴不滿道,“不要就不要了呗,我這麽大人還養不活自己,非扒着他們家自甘下賤才好啊!”
“小姐,可不能這麽說,你是正經的大小姐,倘若老夫人還在,這麽大家産合該就是你的,現在被那些外頭養的小畜生們搶走,豈不便宜了他們!”
秦媽淚漬未幹,瞪大眼睛滿臉不贊同。
盤起腿,裹着毛毯仰躺在沙發上,瞥了她一眼,秦旦旦輕蹭着腳底板下的絨毛,懶洋洋道,“老夫人,哦,也就是我奶奶,她都已經不在了,我是姓秦不假,可也要有人承認啊,我說自己是秦華集團的大小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會有人信嗎?外面的那些你說的私生子也是秦家的血脈,只要爺爺承認他們,再我那個父親娶了外面那個女人,我最後成了私生子,人家可才是正經的嫡親少爺小姐!”
秦媽張嘴要說什麽,秦旦旦啧一聲,坐起身,對她恨鐵不成鋼,“秦媽你怎麽還不明白呢,我這個秦姓子女在公衆的眼裏根本從未存在過,就沒這個人,這十九年來,外界裏知道的只有我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他們娘是才進門,可孩子是爺爺早就承認的,冷面黑心腸,那老貨壓根就沒當我這個孫女存在!”
“小姐!!!”秦媽瞪大眼睛驚呼,“那是你爺爺!親的!”老東西就算再不是人,小姐也不能說出這樣粗俗的字眼啊!
白了她一眼,秦旦旦今天就要徹底敲醒秦媽的木魚腦袋,恨聲道,“要不是親的,我早罵他祖宗八代了,還親孫女呢,這把人一扔就是十九年,這是養孩子還是養狗吶?!就算他想将我當成一條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狗畜生,我秦旦旦也沒得這麽自甘下賤!這姓秦也不一定要跟他們家,真不要我了,我自立門戶樂得幹淨清閑!”
秦媽一時噎住無話可說,什麽自立門戶?小姐哪想出的,一道一道的,聽得秦媽直心驚肉跳,然而她雖有些不贊同小姐強硬的誓言般的話,但不可不說秦家确實可恨!
不過現在首當其沖截住小姐的話茬,秦媽拽住秦旦旦柔滑的小手,輕言慢語道,“咱先不提這事,小姐失蹤這麽久是怎麽回來的?可把秦媽擔心了半死,那個蔣老師也是個不靠譜的,我家小姐要真出什麽事,秦媽非得上門同她說道說道!”
秦媽的表現秦旦旦看在眼裏,也知道秦媽不可能就因為自己的一兩句話徹底與老東家掰裂開,心裏想着以後再多說說,便順其自然的接下她的話題。
知道秦媽确實放心不下,秦旦旦就這段時間自己的遭遇,撿着能說的講了幾句,講了被小混混們劫持,又講了跳江逃走被好心人搭救,其他的便一句話掠過,報喜不報憂之後,總算讓老人家安心些許。
“蔣老師待我很好,也很關心我,這次出事主要是我自己大意了,這次我順利回來的事,等會還得給她通知一聲,然後我要向她道歉,總不能自己做錯了事讓別人承擔罪過,不過看來比賽是泡湯了,有點可惜。”說到這,秦旦旦惋惜的癟癟嘴,本來如果她能參加比賽,拿個獎是沒有問題的,以後就算高考不行,舞蹈大賽的獎項也能加幾分,也算為自己以後的學業生涯出點力。
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有甚好可惜,小姐的命才最最重要,按秦媽看來,那勞什子比賽不值一提,我家小姐也不需它一層榮光!”
秦媽作為忠仆,從不過問秦旦旦在學校的成績,卻一向對秦旦旦引以為傲,她完全不知道她家小姐在學校的成績已經爛出了渣,因此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她一臉憤慨又理所當然。
秦媽不知真假,秦旦旦對自己卻是門清,她羞愧的低下了頭,臉頰有些燒紅,媽呀,她的成績拿不出手,愧對秦媽看重了。
而不明真相的秦媽瞅着秦旦旦細白的臉蛋,卻咋看咋心疼,嘆口氣摩挲着她的小手,滿滿都是舍不得,低嘆着心疼道,“小姐又瘦了,瞧這骨頭茬都冒出來了。”
秦旦旦瞥了眼自己纖長柔潤的手掌,眼角抽抽,秦媽莫不是老眼昏花,我這明顯是大補了一通啊。?
☆、朋友
? 無奈的抽出手,秦旦旦決定轉移老人家的注意力,眼睛一轉,問,“秦媽,生活費還夠嗎?”
其實這句話,秦旦旦是問得非常有必要的。
早幾個月秦家就給斷了生活費,擺明了讓她自生自滅,好在往日裏秦媽精打細算,才讓秦旦旦過了些舒坦的日子,但現在,眼看着卻是不行了,望了眼黑乎乎的二樓,秦旦旦知道如若不到萬不得已,秦媽也不可能在這點電費上摳門。
秦媽僵了一下,又拍拍她的手,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看起來底氣十足道,“小姐甭擔心,好好在學校讀書就好,家裏有秦媽,生活費夠着呢。”再不濟,她還有存了幾十年的老本,再苦不能苦孩子,絕不能讓她家小姐委屈了。
“高中還有兩年,天華出了名的高學費,還夠嗎?”秦旦旦沒被糊弄過去,她繼續問,來到這的時候,其實她就已經算過,加之她花錢大手大腳,錢肯定不夠的,秦媽以為她一心只讀書不管家裏的事還想一直瞞着她。
然而秦媽沒察覺到她說話語氣的不同,仍就咬咬牙,一臉堅決,“小姐只管好好上學,掙出份名堂給瞎了眼的他們瞧瞧,只要能成才成人,秦媽就算砸鍋賣鐵也得讓小姐出息咯!”
“秦媽不用砸鍋賣鐵我也能成才成人,等秦媽老了,就能享我的福了。”軟軟的說出一句話。
心裏淌過熱流,竄入四肢百骸,秦旦旦拿起秦媽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柔嫩的肌膚毫不在乎的磨蹭着上面厚厚一層的老繭,她手裏有邵睿給的一千萬,然而卻不能拿出,如今只能思索其他的道路。
一番話說得秦媽熱淚盈眶,她擦了擦眼睛,哽咽出聲,“哎,秦媽就等着。”
秦媽沒有親人,小姐是她從小養到大唯一放心不下的,她家小姐這麽好那群畜生不要,秦媽不嫌棄,扒拉扒拉小姐摟進懷裏,倘若小姐不嫌棄她這個仆人,以後這就是她親孫女,誰都不準動!
通知了學校老師還有好姐妹們,秦旦旦結結實實在家養了兩天,養得溜光水滑白白嫩嫩一身清爽的去上學,進了校門,聽着清晨校園裏莘莘學子朗朗讀書聲,竟然莫名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啊,又回歸正常的生活了,真好。”秦旦旦細心的将自己桌櫃裏裏外外擦了個幹淨,拍拍手,望着锃亮的桌角,一臉感概。
“啊啊啊,旦旦,你可回來了!”
陡然被埋入一個令人窒息的熊抱中,感受着這火辣的熱情,秦旦旦擡起頭來,看向俞囡沁和鐘琳,展顏一笑,“親愛的姐們,我回來啦!”
耳朵被揪住,鐘琳紅了眼冷着臉數落,“死丫頭,你還好意思回來,知道我們多擔心嗎,你這個禍害精,怎麽沒被淹死!”
嘴裏說着惡毒的話,眼裏的心疼和關心卻半分不少。
側着頭,秦旦旦龇牙咧嘴,笑得好不歡快,“嘻嘻,我福大命大,老天不肯收嘛......呦呦呦,你輕點,很疼的好伐!”
“哼!”鐘琳松開手,不自在的癟嘴,硬氣的說,“疼死你算了!”
這時候教室裏還沒幾人,三個好姐們在座位上閑聊。
“你們哪裏舍得嘛,”秦旦旦臉皮超厚,捏了捏俞囡沁的鼻子,“怎麽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不是想死我了?”
抽噎幾下,俞囡沁臉皮燒紅,揚起手掌怒拍了她一下,“你還說!好好地跳江作死啊,好死不如賴活,你這才多大,往後幾十年呢,一下要真......你多不劃算!”
想着,扒拉自己算了一下,傻丫頭眼眶又紅了,抽抽噎噎的說,“我每天做夢都是冰冷的江水,一想到你大冬天的泡在裏面,全身濕透,渾身冒寒氣,凍成個冰棍,我就...我就好害怕......嗚嗚嗚......”
秦旦旦低下頭,将淚泡憋回去,又揉了揉俞囡沁的頭,眼眶微微紅,低聲歉疚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當時她真沒想到那麽多,只一個瞬間就做出了那樣的舉動,不是什麽大無畏的精神,只覺得上輩子足夠窩囊了,這輩子做人要有點血性,絕對不能再低賤的茍活于世!
可她現在被俞囡沁一哭又恍然大悟,當時的她自己敞快了,足夠血性了,卻忘記了這輩子多了疼她愛她的秦媽,也多了兩個關心愛護她的朋友,俞囡沁和鐘琳還有她們的家人,而秦媽真正的孤家寡人,視她為命根子,要真自己出了什麽事,斷了念想的老人家可能也活不長久了。
悔之已晚,無言以對,秦旦旦只有抱歉。
“算了原諒你了。”眼睛還通紅着,俞囡沁擺擺手,一副不與她一般計較的模樣。
其實她也就說說,真到了那個時候,面臨那樣的抉擇,那樣的難堪,生死存亡之際,或許更多的人選擇豪氣的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茍活下來,畢竟,放下尊嚴放下身段低賤的活下,也需要足夠的勇氣,有這塵世間讓你足夠惦念的籌碼。
回歸課堂再見地中海班主任,秦旦旦像打了激素一樣亢奮,一堂課大眼睛滴溜溜盯着老師望,等下了課,班主任的老臉都有些紅了,簡直落荒而逃。
“你幹啥呢,老班還以為你看上他了呢!”俞囡沁從前排轉過頭,笑罵着要戳她腦門。
這次可能真有些吓着這丫頭了,時不時就要跟秦旦旦摸摸蹭蹭,像得了那什麽皮膚饑渴症,總之肉麻的要死,秦旦旦知道她們可能還是心有餘悸,便很大方的容許了這些小動作。
戳啊戳的,也就習慣了嘛。
“盡胡說八道,”秦旦旦心不在焉的在班上環視一圈,沒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奇怪的問,“吳媛媛怎麽不在,我說語文課上怎麽這麽安靜,原來是這位喜鵲不在啊。”
吳媛媛最喜歡上課開小差跟左右同學講話,被老班批評了好多次,索性他們班也不是重點,老班經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她去,今天秦旦旦掃視了一圈也沒見到她。
俞囡沁嘟嘟嘴,不太想提起這個話題,随意道,“她呀,轉學啦。”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老班昨天說的,我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反正你不在的這幾天她都挺低調的,而且我經常看她臉色不好,前幾天還總盯着我還有鐘琳看,給我毛骨悚然的,還以為她要找我們茬呢,居然悶不吭聲就轉學了!”俞囡沁一臉幸災樂禍。
秦旦旦也想不通關鍵所在,她對吳媛媛的印象只在被寵壞的千金小姐,陷害過她,是林芷夏的表妹,其他一概不知。
傍晚放學,俞囡沁握着手機站在校門口一臉悶悶不樂,秦旦旦和鐘琳今天值日出來的比較晚,走到她面前疑惑不解,“怎麽了,嘴巴嘟的都可以挂油瓶了!”
鐘琳捧着花盆,同樣側眉。
俞囡沁也不說話,沉着臉,轉過頭随意揪上面的花瓣花葉。
“啪!”鐘琳不客氣的拍掉她的手,心疼理了理花葉,皺眉,“班級公共財産,弄壞了‘小公主’當心老班揍死你!”
鐘琳懷裏的小蒼蘭是學校發給每個班級特別負責照料的盆栽,據說是為了培養學生關愛呵護花草的意識,她們班接受的這盆小蒼蘭立刻成了全班的金疙瘩,愛稱‘小公主’,老班決定讓每個同學一個星期輪流帶回家照顧這盆精貴的寶貝,而這項規定剛執行不久,這個星期正好輪到鐘琳。
養在誰手中誰就要負全責,出了事鐘琳責無旁貸,俞囡沁手下沒個輕重,她當然要心疼。
“不讓碰就算,兇什麽兇!”俞囡沁小聲嘟囔幾句,又不開心的低下頭,絞着手指頭,一臉悶悶不樂。
秦旦旦滿頭霧水,到底誰惹她了?
這時,一輛車開到她們面前,擡頭望去,俞為桦的頭從車窗伸出來,先向她們揮了揮手,然後轉向俞囡沁,指着自己的手表示意,“快點上車,要來不及了!”
什麽事這麽急?秦旦旦轉頭,發現俞囡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