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黑暗适應性練習
說出再見以後,餘珂變得比以前更讓餘玦放心數倍。
叫他看醫生就看,吃藥就吃,穿襪子什麽更是不用餘玦提醒,每天餘玦開完會一身疲憊地回到酒店房間,餘珂要麽縮在沙發裏看打發時間的浪漫主義小說,要麽在陽臺上擺弄相機,見到他開門進來,說:“桌上有熱好的水。”
他們房間的地理位置很好,正對一筆連綿的山與天際的相交線,餘珂找了角度,拍出來的相片被唐澄誇了一番,幫他拿去送到拍賣會上等待出售。
餘玦也見過相片,問餘珂想不想走近點去看那道山。
餘珂聽完沒說什麽,跳下沙發在餘玦身前的茶幾上拍了一張報紙,上面用粗號字體寫着飛楚商會會長楚執飛潛逃尚未追捕歸案,近期多起惡意傷人事件疑似楚執飛授意,要民衆注意保護人身財産安全。
又笑話餘玦說:“哥,你安全意識不夠。”
“馬上就沒事了,”餘玦意有所指,他改得很快,雖然還是不明說,但他知道餘珂聽得懂。“不會太久,你想看我可以帶你去。”
餘珂回頭對他很輕松地勾了下嘴角,說:“不去了。”又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想回岐海。
餘玦讓他回了,和他一起買了兩天後的機票。
餘珂下了飛機以後就沒再回秦赴的房子,所有他需要的東西幾乎都在自己身上,衣服和日用品都可以再買,人就沒必要回去了。
他在遠離市區的工作室附近找了一間屋子,岐海的房價很高,即使不在市中,靠他自己一個人的積蓄也買不下來同種戶型的房子,于是只能租。
餘玦聽到消息後沉默了一會兒,但還是沒幹涉,只問餘珂要了現在的住址,精确到單元樓棟。
不過餘珂只租了空房,裏頭沒幾件家具,堪堪刷了漆鋪了地板,房東說房子不賣,家具自己弄,別的他不管。
餘珂沒覺得什麽不好,反而覺得很有意思,家具采購的這幾天在外面住酒店,也沒想過回秦赴的屋子裏睡。
有意思歸有意思,說白了他到底還是個二十幾年沒做過這種事的富商的後代。
餘珂為家具和水電繳費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很突然地想起來他留在秦赴家裏的那對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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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時機和身份都不合适,他坐在回家的車裏,看窗外倒退的熟悉的街道景象和建築,就着藥丸和溫水,不算輕易地還是說服了自己徹底放棄小熊。
餘珂搬家後請唐澄幾人來家裏吃過一頓飯,他也不會做飯,提供了肉類和蔬菜,在廚房裏不放心地溜溜達達,最後被唐澄以擾亂紀律,只幫倒忙的理由從自己家的廚房裏趕了出去。
飯桌上什麽都有,油水和酒液,植物纖維與肉塊組織,餘珂握着筷子想,好像什麽都不缺了。
至少在他看起來是這樣,更深層的方面他不敢去懷疑。
沒人去不合時宜地問餘珂有關他男朋友的問題,知道的揣着明白裝糊塗,不知道的陪着這群人單純地開心。
只是有時候巧合不遂人願。
“我前兩天看的新聞,千真萬确,別不信啊。”唐澄神秘兮兮,酒杯也放下了,“有人小拇指被剁了,還寄給家人,不知道得罪誰了。”
這種話題不大适合在飯桌上說,餘珂看了唐澄一眼,筷子繞過肉類食物,往嘴裏塞了口芹菜。
同行有個小姑娘不給面子,笑唐澄:“什麽新聞,發給我也看看。”
唐澄聽到後就開始找,翻了半天沒翻着。
“這種級別的案子應該不會讓公衆知道吧。”餘珂猜測說。
“誰知道,”唐澄沒找到她信誓旦旦說的那個新聞,無奈地鎖了屏,說:“不過我看的也是小道消息。”
餘珂雖然知道這小道消息大概率是真的,但挑了挑眉,“小道消息也能算新聞?”
這時,一旁低頭玩手機的西奧多突然出聲,很激動地一聲大叫,“我找到了!”
“老板說的那個小道消息。”西奧多得意地擡起頭,将手機屏幕護在懷裏,沒第一時間拿出來分享,說:“還有圖片,你們确定要看麽?”
餘珂沒說話,但桌上的其他人都說了看。
于是西奧多啪一下伸出拿着手機的手,顯示着血肉模糊照片的屏幕恰好出現在夾菜而身體向前靠的餘珂的眼皮子底下,對他來說簡直是最佳觀影的位置。
“……”餘珂把筷子收回去,芹菜也不吃了。
熱點新聞不止這一條,唐澄又找出一條不算小道消息,刊登在岐海電子日報上的商業版面新聞,只是側重點找得完全不對,把手機屏幕展示給幾個人看,“這人好帥。”
餘珂擡頭掃了一眼,迅速地又把頭低下了。
今天倒黴,算是過不了和秦赴扯上關聯的坎了。
秦赴在歐洲沒什麽人報道,但在岐海與泰國的地産行業達成了一項能夠促進兩國關系的那種合作,不知道是不是鏡頭容易拉胖人,他的照片看着比林渚凡描述的要稍微健康一些。
西奧多也湊過去看,看完給了餘珂幾個複雜的眼神。
飯後他和西奧多洗碗,西奧多看着他欲言又止,嘴巴傻氣地張了半天,中文能力又發揮不好了。
“那個人……”西奧多實在不知道要怎麽慰問餘珂才不會顯得突兀,說到一半停住了,留給餘珂自己發散。
“是我前男友。”餘珂沒什麽避諱地告訴他,西奧多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和秦赴有點什麽的人,在滁山上就知道。
“噢。”西奧多手上的洗潔精泡沫在皮膚上閃閃發亮,餘珂看了一眼,問他還洗不洗碗,不洗去客廳裏坐着和他們吃水果。
西奧多沒去,低着頭和他道歉,說對不起,又說:“其他人不知道,你別不開心,有什麽需要可以找我幫忙。”
餘珂濕漉漉的手拍他一下,笑着說:“No gracias, amigo mío.”
餘珂送幾人下樓,樓道的燈壞了,一閃一閃的白光有點吓人,餘珂跟在他們身後,用手機電筒給他們打光。
唐澄還在持之以恒地吓唬人,有效地結合了環境因素和人的恐懼心理,叫他們早點回家,以免被人切掉小指頭。
餘珂看有幾個女孩子真的聽進去了,向她們擺擺手,“不會的,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別聽她亂說。”
是過去有一段時間了,餘珂回到岐海已經将近一個半月,秦赴也早從歐洲回來了。
但那群人喝了酒,腦子不大轉得過來,沒想到餘珂為什麽這麽肯定。
餘珂酒量還可以,但就算可以他也沒喝太多,可以認為他是主人不好喝多以防失态,遵從內心來講是不好喝,苦的,液體進入嗓子裏的時候很沖人。
但他的酒量比秦赴好,酒品卻比秦赴差。
秦赴沒在餘珂面前喝醉過,但據他本人介紹,他喝醉以後只會想睡覺,雨天跑到精神醫院外坐着的事情是沒有的。
餘珂回到一下子什麽聲音都不見的屋子,他搬來這一段獨自生活的時間裏,從來沒有一刻這麽想要自己的樹袋小熊。
秦赴還有餘珂一屋子沒能拿走的東西睹物思人,餘珂什麽都沒有,就剩個社交平臺不會再發短訊的個人名片,一串他記得很牢的數字,偶爾出現在新聞上的官方照片,還有秦赴那個在電話對面一聲不吭的混蛋樣子。
餘珂關了燈,開始他的黑暗适應性練習,想了想,還是用手機留下一點微弱的光源。
岐海秦氏集團當家人出席與泰方地産行業合作簽約現場,為促進內陸土地建設國際市場起到良好表率作用。
餘珂看着彩色的相片,心裏也沒想什麽表率的作用。
“秦赴,”餘珂自言自語,但自己都說不好有沒有發出聲音,“我想要我的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