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牛奶混藥
餘玦在等的電話比他想象中來得要早。
餘珂四個小時前剛和他通完電話,他提前半天知道快件已經到達岐海,因此決定今晚放棄睡眠。
手機鈴聲在淩晨響起來的那個時刻,餘玦便已經知道是誰,手指在接聽鍵上懸了一會兒,還是選擇按下去。
他要是不接這個電話,餘珂說不定電話挂斷以後就會消失不見,他已經努力地聽了餘玦的話了,不管怎樣都值得表揚。
餘玦接起來,餘珂那邊除了呼吸聲以外沒有別的聲音,非常安靜。
“怎麽了,還不睡麽?”餘玦沒辦法等到餘珂先開口。
“哥,”餘珂在那頭叫他,語氣不像幾個小時之前那樣對秦赴充滿期待和擔心,低沉地說:“有人給我郵了一只錄音筆。”
餘玦沒說話,他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就已經站起身,拎着西裝外套往外走。
“我不知道是誰錄的,但是他錄的好像是秦赴說話的聲音,”餘珂語速很慢地往下說,好像也并不需要餘玦回應,“秦赴說……”
餘珂那邊一陣悉悉索索的雜亂動靜,有點結巴和着急,“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我現在這樣從手機裏給你放你能聽到麽?”
電話裏模模糊糊傳來一點機器播放的響動,餘玦隔着電網無法聽清。
餘玦想和他說話,但餘珂有些不管不顧,音調高了些,但是嗓子更啞了,和他說:“我還是不相信秦赴會這樣說,哥,你聽着這像他的聲音嗎?”
又說:“我聽不出來,我覺得像,但又好像不是……”
外面正在下不算小的雨,餘玦忘記拿傘,但也顧不得再回去。
餘珂還在電話那頭和他絮絮叨叨地說話,餘玦沒全部聽到,只能叫他的名字:“餘珂。”
“哥,怎麽辦,我想去找他,”餘珂很苦惱,沒把餘玦叫他的那聲聽進去,“現在天氣不好,飛機是不是會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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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現在是不是很忙啊,我不應該去打擾他,可是我好想見他。”
“我也不敢打電話,”餘珂那邊傳來一點風聲,不知道是開了門還是窗,“哥,你幫我打給他好不好,我看看時差……”
“餘珂,你先聽我說。”餘玦挂擋踩了油門,車速标指針升到道路限速允許的最高數字,安撫他說:“你先等我,我現在就過去。”
餘玦對他說:“很快的,我馬上到,你等我過去再說別的,好不好?”
餘珂沉默了一會兒,風聲停掉了,問餘玦會不會幫他訂機票。
餘玦斬釘截鐵,沒有猶豫地說了“會”,并且不讓餘珂挂電話,讓餘珂在他來之前就待在家裏,一步也不要往外走,和他聊電話。
雖然開車打電話違背交通安全,被監控抓拍到可能還會罰錢扣分,但餘玦很堅決地一定要打,并且持續到他的車子開進秦赴家的小區門。
秦赴家的門鈴響了,餘珂很惦記剛和他挂電話兩分鐘的哥哥,從地毯上爬起來去開門。
木門一從裏面被拉開,餘珂就看到餘玦很緊張和嚴肅的一張臉,濕着衣服和頭發,站在門口蹙着眉看他。
他從前挺害怕餘玦露出這樣的表情的,但他今天沒空害怕,拉着餘玦的手腕把他拽進來聽錄音筆裏的錄音。
“如果您說的是現在正在我家暫住的那位……他是餘成霖餘先生為了同我打好關系硬塞進來照顧我的。”
“當時是為了和我要一張地皮的開發權,現在可能是知道得罪我,送過來随我下手的人質。”
“……上起來的滋味還算不錯,身子軟,叫得好聽。”
“要是您有看上餘成霖家的那個小東西,我可以給您送來。”
餘玦聽完,依舊沉默地看着餘珂的臉,聽他問這是不是秦赴的聲音,并且發現他的嘴唇有些發抖。
餘珂是聽得出來聲音真假的,不然也不會無法做出判斷,硬拉着餘玦來騙自己。
“餘珂,”餘玦認為必須打斷他了,因為餘珂說了太多的話,聽着嗓子很不舒服的樣子,“你想聽哪種答案我可以說給你聽。”
餘珂一下子噤聲了,呆呆地看着餘玦。
餘玦把餘珂從地毯上拉起來,從他手裏沒收了那支罪魁禍首的錄音筆。
他有些許後悔,要是當時答應秦赴由他将錄音筆交給餘珂,自己先聽一下裏面離奇的內容,寧願不配合秦赴演戲,也不樂意餘珂聽到這些東西。
“我過兩天會去一趟歐洲找秦赴對接項目。”實際上是帶着內陸方追捕進度的對接,只是原本不需要他親自跑。餘玦說着,放開了他的手腕,但又怕餘珂站不穩一樣,擡手按住他的肩。
“你要是想找他,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去,”餘玦的表情和語氣都不像開玩笑,“反正我本來就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邊。”
餘珂原本不對餘玦帶他去歐洲找秦赴抱有什麽期待的,所以不知道為什麽,一聽餘玦這樣說眼淚就掉下來了。
不清楚是什麽情緒性質的淚水,餘珂想是害怕和難過的。
餘玦沒像秦赴一樣很經常地見餘珂哭過,除了餘珂很小的時候學習走路摔跤之類。
但那個時候餘珂雖然一直哭,不過也好哄,小孩子不記事,餘玦每次給他拿糖就能停住,随後繼續奮發地學習走路。
現在不一樣了,弟弟心裏想的不是只有摔跤和糖果之間的聯系。
秦赴家裏的紙巾盒放在離他們現在有點遠距離的位置,餘珂光掉眼淚了,不出聲音也不擦,餘玦很沒有辦法,覺得現在還是離餘珂近一點比較好,連站得遠兩步都不忍心。
于是餘玦脫了半濕着的西裝外套,扣着餘珂的後腦勺,讓他的眼淚全部由自己尚且幹燥的襯衫肩部的布料包容掉。
關上餘珂房間的門,餘玦從未感到如此無力過。
他埋怨秦赴對餘珂的傷害,但又不得不承認秦赴是對的,是對于餘珂來說最安全的方法。
飛楚商會最近在岐海市的動作不大,幾乎沒有,但有一些和商會産生過合作關系的小公司一直很騷動。
要不是秦赴聯系他的那段時間裏,他身邊的很多人人也恰好出了很多事,他不會同意秦赴的做法。
餘珂喜好自由和拍照片,很喜歡唐澄的那間工作室,所以餘玦并不想他被商務車撞斷腿躺在醫院裏站不起來,不想餘珂珍視的工作室被搞垮資金鏈和奪走合作,不想餘珂收到接二連三的死亡威脅,和親人朋友帶着血的小指。
餘玦胡思亂想着,給秦赴撥了電話。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聲音傳過來不是秦赴的,林渚凡在稍微有點嘈雜的環境裏問他有什麽事,秦赴在和警察開會,做記錄。
“他什麽時候開完會,讓他回電話給我。”餘玦完全沒掩飾自己的情緒,語氣比開會時批評公司管理層的時候還要兇。
林渚凡其實也知道餘玦為什麽這樣,他和秦赴這些天也一直在等他的電話。
林渚凡在那邊頓了頓,聽筒裏傳來一陣碰撞的雜音,換了一個人和他說話。
“他聽完了麽?”秦赴問他,聽着聲音還算冷靜。
餘玦說聽完了,還拉着他在秦赴的屋子裏一起又聽了一遍,語氣頗有點冷嘲熱諷,陰陽怪氣。
秦赴隔着電話,不方便和餘玦計較,興致也不高,說:“是嗎,那就好。”
倆人至此好像沒有什麽好聊的了,但就是誰都沒有挂電話。
“秦赴,”餘玦還是先打破沉默,用閑聊但充滿壓迫的語氣問秦赴:“你看過幾次餘珂哭的樣子啊。”
秦赴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确實很慚愧,也記不清了。
餘玦沒逼迫秦赴說話,繼續和他陳述:“他小時候摔跤哭得比剛才要大聲,但是看起來也沒有不高興這麽久,秦赴,為什麽他現在哭都不出聲音了。”
挂下了電話,餘玦的聲音還沉重地震蕩在秦赴耳邊,敲打他的鼓膜,每個短句大約重複兩到三遍聲音才會小一些,但也一刻不讓他安寧。
餘玦說:“他想去歐洲找你,我同意了,順便下次的進度對接也是我去找你做。”
又說:“他說最近有個國際攝影獎要評,為了騰出時間去歐洲就要連夜修好圖,十分鐘之前才睡下,是我騙他吃的安眠藥,混在牛奶裏。”
“秦赴,你要是覺得沒能力保護他,那就還給我,他要來找你你自己想辦法解釋,要是想好了,希望你以後就堅定一點,這次之後不要再和他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