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餘珂第二天早上睡醒突然接到了秦赴的短信。
短信上說他有事情需要回岐海處理一下,再拿幾份文件,問餘珂今天有沒有另外的工作安排,如果有,能否擠出時間一起吃餐中午飯。
餘珂感到奇怪,想起來秦赴昨天在電話裏說這次會晚一點回來,況且什麽事情是他一定要親自回岐海才能做的。
不過能見上面了,應該算得上是好事。
于是餘珂認認真真回複他:“今天工作室有活,但是可以一起吃午飯。”
秦赴沒再給他回信了,餘珂猜測他應該是在飛機上。
吃飯的餐廳是秦赴訂的,中午有車開到工作室門口來接餘珂過去。唐澄路過他背後看到了車子和車标,好奇地多瞥了餘珂兩眼,說以為餘珂被包養了。
秦赴平常低調,開這種價位檔次的車很少,不知道今天搞這樣是做什麽。
“亂說什麽,”餘珂把唐澄推回工作室的玻璃門裏,“我男朋友的車。”
唐澄聽到後又不讓餘珂推動她了,手按在門框上停下來問:“你等一等等一等,什麽男朋友?”
餘珂沒回頭,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知道麽?”
唐澄沒話說了,她沒往那方面想,但看着餘珂也想象不出來他照顧女孩子的樣子,他倒是挺适合做被照顧的那個人的。
為了這場來之不易的短暫性會面,餘珂特地從家裏拿了那只秦赴忘記拿走的樹脂制品樹袋小熊,早上班沒好好上,手裏握着它,光擺弄了。
餘珂上車之前把它放在口袋裏,手放在衣料外掂了掂,确保不會掉。
司機低着頭給餘珂打開車門,是餘珂熟識的那一位,他和秦赴一起出門的時候經常是他當班。
兩人一來二去熟悉了些,今天卻很奇怪,司機見到他神色複雜,頭又很快低下去不看他,動作也很慢地拉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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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珂對于這些微小末梢上的細節在這種他見不到秦赴而産生的敏感時期裏反應很大,車門被完全拉開時,看到車廂裏的人,霎時間腳步就頓住了。
車裏坐了一位他并不認識的年輕女性,長相豔麗打扮大氣,看到餘珂來也只是點了點頭,沒說話。
司機是對的,車牌是對的,時間也是對的。餘珂猶豫一下還是上了車,車門由司機重新關上了。
沒有人和餘珂解釋當前的狀況,車上的氣氛詭異得可怕。
直到車子停在餐廳前面的花園,餘珂走出來聞到植被的清新氣味,才感覺扼住的脖頸被放開,氧氣重新輸入進來,如獲新生。
餘珂走進餐廳大堂的時候還是感到困惑,因為這頓午飯的排場有些太大了,高級的大車和奢華的私人餐廳,與他陪何禮真吃飯那次簡直不要高調太多。
按理說秦赴要是只和餘珂吃一餐午飯完全沒有必要,身邊來往的人都穿得正式,餘珂沒有準備,有點想跑。
但想到好不容易能見秦赴一面,他又不甘心反悔。
侍應生帶他們穿過很長的中庭,來到最裏面的一個包間,秦赴坐在正對着門的地方,看到人進來,弧度很淺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對餘珂,還是對随行的那位女伴。
秦赴不說,餘珂就不敢問,但總覺得今天的秦赴讓他陌生得感到害怕,明明昨日電聯,更往前追溯上一次見面的時間也不過幾天。
餘珂這樣想,忍不住偏頭去偷看秦赴的臉,沒什麽變化,就是看上去精神有些差勁,下巴更尖了些。
“我給你介紹一下。”秦赴坐在中間,和餘珂介紹了女伴的身份和名字。
女伴很有禮貌地同餘珂點頭,笑盈盈地問秦赴:“這是你弟弟嗎?”語氣顯得十分熟稔,好感也從不掩藏。
餘珂看出來也聽出來,秦赴不可能不明白,但恍若未聞,手指不自覺地摩挲面前餐具鋼刀的刀背,帶着很淺淡的笑意不像看玩笑地說:“是我弟弟。”
一頓飯吃完,餘珂沒有嘗出味道,只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舌尖碰到任何調料都感覺在吃酸,連帶着現在拿眼睛看着秦赴,還維持了味覺轉化成為感覺,眼眶也發酸,眨都眨不掉。
秦赴接是接她,好像也有送的意思,但那位小姐并沒有同意,腳步輕快離開之前,真假參半開玩笑一般地給秦赴抛去一個飛吻。
餘珂下午給唐澄請了假,回家路上,秦赴和餘珂一起坐在車後座,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率先開口,和緩地對餘珂說:“這次紀春瀾和我争奪遺産,需要她幫忙。”
餘珂皺了一下眉,心裏突然沒底,問:“怎麽幫?”
秦赴将十指合攏扣住膝蓋,說:“假扮成我的訂婚對象,我需要她父親家族的勢力。”
“畢竟我說過,我做什麽之前都會先和你說的。”秦赴笑了笑,解釋道。
餘珂呆愣了好半晌,蠕動了下嘴唇,才說:“是嗎。”
或許換個語境餘珂會欣慰吧,因為秦赴說到做到,不再什麽事情都自己扛着,什麽情緒都悶回肚子裏。
但為什麽偏偏是這樣的話題,餘珂現在非常确切地體會到了秦赴當時站在馬路對面,看着他和何禮真并肩從餐廳走出來時的感受。
那臺平常與餘珂出行不會出現的大車不是為他,餐廳裝在精致瓷盤裏的高檔點心他也不常吃到。
“你可以不用這麽考慮我。”餘珂平視眼前的前座靠背,輕聲說。
要是和別人有別的安排,大可不必帶上他一起。
秦赴看過來,貌若随意地問:“你不高興了?”
很難高興吧。餘珂抿緊了嘴唇,但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再給秦赴添麻煩造成更大的心理負擔,于是搖頭,說了沒有。
餘珂的眼睛一深入思考就聚不起焦,控制不住失魂落魄地看着秦赴,只覺得秦赴的臉都模糊,即使人就坐在他身邊,他伸手就能摸到秦赴上衣的布料,可是好像一切都在與時間逆流,離他遠去。
“怎麽了,不舒服?”秦赴的聲音落在餘珂耳邊,幫助他稍稍找回了一點神智。
餘珂礙于有駕駛位坐着的司機在場,沒說什麽。
他一個人想了很長時間,最終只問了秦赴一個問題:“假訂婚的事情,你們倆都知道嗎?”
雖然他心裏已經有了八九不離十的答案,但還是忍不住飛蛾撲火一般要問。
秦赴說“不知道”,又像跟他講道理一樣說:“我當然不能讓她知道,不然這事就做不成了。”
“她好像很喜歡你,看你的眼神都和我差不多了。”餘珂用盡全身力氣才壓下心裏的酸澀,強笑着和秦赴開玩笑,最後連說話的尾音都是抖的,試圖緩解不适感。
秦赴語氣誠懇溫和與平時無異,讓餘珂陷入柔軟心動的無數次熱戀,但說出來的句子陌生冰冷,撇捺平仄都變成尖利的刀芒,固定他的四肢的脈絡。
他不大會克制情緒,或許是說出來的話感性過頭,餘珂這樣猜測,所以秦赴不高興了。
餘珂看見秦赴冷淡的嘴角和不耐煩皺起的眉,最後才是往他心窩裏紮上的刀。
“你懂事一點,這個時候就不要和我鬧脾氣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