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餘珂的手機很少有打不通秦赴語音的狀況出現,他這次還怕打擾到秦赴辦事情或者是在休息,回到岐海後的一整天都心神不寧,掐着時差給秦赴撥過去的,但秦赴并沒有接。
本來第一次沒有接通,餘珂是會失去很多打第二遍的勇氣的,但兩人将近兩天沒有聯系十分反常,餘珂是有些說得過去的顧慮不主動撥,不知道秦赴是因為什麽原因,也不聯系他。
照理說他不該再撥第二次的,只是他沒來由地預感慌張,因此也難得地執着。
所幸他第二次沒等太久,電話通了。
秦赴并沒有先說話,餘珂想,不能怪秦赴,或許是因為接通後自己說話搶太先了,才使得他并沒有獲得機會。
“你是在處理事情麽?這麽久不接。”餘珂話是這樣說,但是不敢在語氣裏摻上一點責怪。
“是,”秦赴說,頓了頓才問他:“剛到家麽,用不用我找人送你去你哥那裏?”
餘珂乖巧地一一回答了:“昨天就到家了,不用去餘玦那裏。”
秦赴說:“好的。”以後就沒再說話,不過多時,餘珂聽到有人在電話那邊叫秦赴,好像有什麽事情要和他商讨。
秦赴沒有選擇挂斷,語速很快地對餘珂說:“等我一下。”沒等餘珂應,就把通話按成了靜音。
餘珂耐心地等着,總覺得今天秦赴對他說話怪怪的,似乎有點太客氣了。
過了幾分鐘,秦赴的聲音才重新通過電網傳過來,有些不大真實,他叫了餘珂一聲,餘珂回過神來,接着問:“你那邊的問題很棘手麽?”
秦赴沒有停頓和遲疑地說“不棘手,只是操作流程比較繁瑣”,又讓餘珂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你這幾天……”秦赴說了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沉默了幾秒,又剎住了,說:“算了。”
“我這幾天什麽?”餘珂稍微坐直了一些和秦赴講電話,秦赴不想繼續往下說,但餘珂想知道他為什麽不想說。
“你這幾天按時吃藥,”秦赴低聲解釋,“我說這些你又從來都不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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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平常,餘珂是挺不樂意聽秦赴啰嗦這些的,但現在的狀況,莫名讓餘珂感覺和秦赴說一句少一句,于是也沒有太排斥。
餘珂簡直是下意識地聽話,也不知道為什麽,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嘴巴就先順着秦赴的話說藥他會按時吃。
好像他按時吃了,秦赴就能不要再這麽客氣地對他說話了,怪腔怪調的,他聽着難過也不舒服。
餘珂打電話之前是想問秦赴這幾天的工作安排的,現在一下子好像又失去了想要知道的興致。
岐海現在是夜晚,高中學過的時差的知識點他早就快不記得多少了,只是現在看着月亮,對時間又很敏感。
月亮起太陽落,他和秦赴的步調沒有多少時間是相同的,時差為負數的那段日子,仿佛已經久遠到讓餘珂要記不清了。
餘珂的表現讓秦赴多少聽出一點帶着自卑的讨好,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自己睡委屈的。
“我這次可能沒那麽快回來。”秦赴告訴餘珂,還不等下一次開口,就又被喊走處理事情了。
餘珂又一次被靜音掉,秦赴再回來,餘珂就先說:“你有事就先忙,我不打擾你了。”
秦赴那邊安靜了有大概六七秒,說:“好,你挂吧。”
餘珂挂下電話,抓着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短但因為靜音而浪費大半的通話時長記錄,呆呆地一個人坐了一會兒,通話的內容一點沒記住。
紀春瀾看秦赴放下手機,臉色都差了幾分,才小心地發出疑問:“你們年輕人的戀愛是這樣談的啊?”
“怎麽談?”秦赴看了她一眼。
紀春瀾沒具體說怎麽談,“反正我覺得你這樣和他說話,他會不高興的。”
其實秦赴說的話都挺正常的,就是語氣冷淡了點,不大像和男朋友說話,紀春瀾光聽秦赴說都發現了。
但秦赴說:“我知道。”紀春瀾就不好再多問了。
秦赴約摸是故意的,加上也心情也緊張,精神一直繃着,生怕楚執飛查出更多來真的對餘珂動手,想要和他暫時劃清界限。
紀春瀾和秦赴說了聲,就站起身往給她準備好的客房去了,搖着頭在心裏暗罵楚執飛真不是個東西,年輕的時候禍害她也就罷了,現在還要來禍害別人的愛情。
林渚凡在旁邊見證了全程,和紀春瀾的猜測幾乎是一樣的,問秦赴說:“你這樣不怕又刺激到他啊?”
秦赴說:“他現在接受能力比之前強一點了,我讓餘玦多看着他點,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林渚凡認真地看着秦赴的臉,問道:“那你這算什麽。”
“分手?”
林渚凡的聲音不大,但是說出來的話燙耳朵,秦赴聽一遍就覺得不行,細聽更不敢。
秦赴幾天沒睡過一個小時以上的覺,和楚執飛劍拔弩張的時候都不覺得累,這會兒卻覺得有些恍惚。
“我有什麽辦法,”秦赴的語氣聽上去很挫敗,聲音都輕了,“他繼續和我聯系,留在我身邊确實不安全了。”
秦赴不完全像是在回答林渚凡的話,更多像自言自語。
楚執飛的手段他們都清楚,餘珂做過一次主要的受害人,那次事情是讓秦赴想起來就要應激黑臉的程度,林渚凡當時看都覺得傷口太深太吓人。
畢竟都看到骨頭了,任誰都不想再遭遇一次。
“可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因為不安全就放棄的人。”林渚凡和秦赴陳述。
餘珂平時相處起來性格軟,但壞起來也不顧一切的,加上精神疾病,可能會做出一些偏激的行為也說不好。
“我會想辦法,至少這段時間他不能和我一起。”秦赴說,手上敲鍵盤的動作沒停。
林渚凡還想問什麽,就被秦赴打斷,擡頭頗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很閑?”
又說:“下午讓你去拟的文件發過來了麽?”
意思是要他快走。
林渚知道秦赴現在的心情差得要命,最好整個空間裏就剩他一個,不要有任何人來打擾他,但又怕秦赴壓力大了發瘋犯老毛病拿自己下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要我請你?”秦赴見他還不動,開始出言趕人。
“不是,秦赴,”林渚凡還是決定厚着臉皮把話說出來,“以餘珂的性子,你這一次不管用什麽理由把他推開,你覺得你們以後還有機會重新在一起嗎?”
秦赴先是冷靜地說“沒有機會就算了”,但眼睛裏全是難當痛苦的情緒,太多了,藏都藏不完。
“或者說你給我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秦赴剛不久前才說了算了,但回頭想又根本放不下,“楚執飛要找到餘珂多容易,我要怎麽每時每刻盯着他,難道把他關起來嗎?”
“我是想過把他關起來,讓他一刻都不離開我身邊,想得都快瘋了,所以與其這樣,在我失控之前先讓他走有什麽不對?”
秦赴覺得自己現在的情緒像一根細棉線,因為繃得太緊了,搓紡在一起的棉花纖維一根一根斷掉,最後就剩了微不可察幾近透明的一絲,用來讓他牽制住他的理智,竭盡所能地維系他的精神脈網,不讓自己先崩塌掉。
因為有他必須要做的事,以及必須要保護的人。
承載那雙冷漠好看的眼睛的眼眶鮮紅,吊頂的燈打在秦赴臉上,又是慘淡的白。
整間屋子靜默許久才重新有聲音。
“幫我訂明天回岐海的機票,我親自和他說,”秦赴放下筆電,面色始終如常,好像适才那些歇斯底裏的話不是他說的,“另外這件事情你幫我和餘玦說一聲,我就不聯系他了。”
秦赴聲音啞了,但他仿若未聞,又或許是并不在意自己。
“你一個人回去?”林渚凡皺了皺眉,“不行,還是我陪你一起更保險……”
秦赴不等他說完就強勢地打斷,“你留在這裏。”
“看着楚執飛,我去一天就回來,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秦赴在槍支采購人員被調換之後就更加小心謹慎,身邊留下的人少了一些,大多都是很早之前就跟在他身邊的。
但他對林渚凡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只能交給他。
不過林渚凡還是不能認同他太冒險的做法,争取着說:“可是太危險了,楚執飛那個瘋子要是在路上對你動手怎麽辦?”
秦赴搖了搖頭,說不礙事,他想到過這一點,相關事宜已經安排好了。
只是林渚凡聽完秦赴的安排過後臉都更黑了兩度,完全沒想到他說的安排是這種安排。
“遺囑我已經立好了,在岐海那間屋子的書房裏,左邊第三格抽屜有一個小型的保險箱,密碼你知道。”
秦赴腳步不再猶豫了,走過林渚凡身側的時候掠過一片陰影,又很快地一觸即離:“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
“不要告訴他,你去拿的時候記得避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