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紀春瀾家的院子占地面積很大,秦赴下車後在鐵門處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才有人來接。
院子裏的構造每幾個星期一換,秦赴來的次數也不多,像個真正的外人一樣陌生,雖然他原本就是。
紀春瀾在主屋的沙發上等着秦赴來,坐得很直,顯得端莊和不自然。
“你來了。”紀春瀾年紀有一些,但臉上不大體現得出來,同秦赴說話的語氣沒有長輩的架子,像是和平輩說話。
秦赴不願意待在這間屋子裏和紀春瀾過多周旋,對着她颔首一下,問:“這麽着急找我什麽事。”
語氣同樣缺少對“奶奶輩”的尊敬。
紀春瀾沒說話,表情很像秦赴不知道怎麽和餘珂描述紀春瀾身份的那樣。
她不說話,秦赴也并未在臉上顯出不耐煩,但至于心裏怎麽想的,紀春瀾從來都沒有看明白過。
紀春瀾張了張嘴終于打算開口,适才秦赴按過的門鈴通過內線就又響了,管家過去按了個遠程操控的旋鈕開門,把紀春瀾的話又堵回去了。
秦赴原本沒有落座的打算,他從智利飛歐洲幾天沒怎麽睡過,加上來見的是一個沒有什麽期待的人,現在脾氣很差,只是壓着,想的是萬一有什麽要緊事就先過來一趟,要是紀春瀾只是想鬧,那就過幾天再說。
但門鈴響了,門也開了,代表這場談話的參與人員不是只有秦赴和紀春瀾。
紀春瀾大約是早就等着秦赴坐下了,特供的紅茶不需要紀春瀾的示意就遞到了秦赴手裏,秦赴看了一眼冒着氤氤熱氣的液體,又把杯子放在桌上。
那人走得慢一些,過了秦赴從鐵門走到主樓約摸一倍的時間,主樓的門才打開。
走進來的是一位和紀春瀾年紀相仿的男人,進了門眼神都不給紀春瀾這個主人一個,而是直接轉向秦赴。
“小秦總,”稱呼倒是敬重,但用的是和餘珂這樣叫秦赴的時候一樣開玩笑的語氣,“久仰大名,終于見到了。”
秦赴并不見過這個人,搜羅記憶中所有宴會出席嘉賓的片段還是全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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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對外人溫和疏離,沒有所謂要不要他開口自我介紹,就先說:“您好。”算是回應。
那人也沒要秦赴等很久,說出一個秦赴聽過數次卻從未見過真人的名字。
“楚執飛,”楚執飛笑出一口白牙,不大正經地說:“應該聽說過吧。”
何止是聽說,秦赴對楚執飛沒什麽興趣,但他出現在這裏,明顯是對秦赴很感興趣。
“聽說過。”秦赴平靜地說,收回眼神,看向紀春瀾。
雖然不清楚楚執飛來這裏的目的,但秦赴最擅長的就是處變不驚,只對紀春瀾表示:“您對遺産分配有異議的話,可以直接和我說您想要什麽,能給的我都會給,錢更好說。”
秦赴說得心甘情願,但也沒有等來紀春瀾和他開口說第二句話。
不是她不想說話,只是楚執飛不給她這個機會。
楚執飛表現得比紀春瀾還像對遺産提出異議的親戚,笑着問:“小秦總都能給麽?”
秦赴看着紀春瀾抿緊的嘴角明白了大半,轉頭對楚執飛說:“是,您想要什麽。”
楚執飛今天比紀春瀾還要跳,讓秦赴意識到與其和紀春瀾商讨,倒不如直接和楚執飛談判。只不過暫時不能給兩人打上一丘之貉的标簽。
秦赴早知道楚執飛是怎樣一個性格,故而對楚執飛獅子大開口的勒索沒有太大驚訝。
倒是紀春瀾皺了皺眉頭去看楚執飛。
“只是總集團底下三個子公司50%的股權而已,”楚執飛輕描淡寫地說,“況且這本來就是春瀾應得的。”
紀春瀾有些嫌惡地将頭轉向一邊,生硬地說:“我沒有想要。”
但楚執飛是不會在意她是否想要的,他只在意秦赴是否會給。
“50%的控股權,”秦赴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您想當控我司的控股股東,野心未免有點太大。”
“不是我,”楚執飛看着紀春瀾笑,“是春瀾,可我就喜歡有野心的女人啊,這怎麽辦呢。”·
秦赴沒管他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對他們之間的糾葛也意興闌珊,不客氣地說:“說實話,我以為楚會長這時候應該正在忙着走關系,來取消清邁警方的立案調查。”
楚執飛立刻做出一副聽不懂的表情,從身後跟着的助理手上拿過一份資料,不輕不重地扔在秦赴面前。
“要調查立案也是立秦總的案,”楚執飛笑似非笑,出言嘲諷道:“敢從有名的走私團體手裏拿軍火,秦總後臺這麽硬,是不怕內陸查麽。”
秦赴動作随意地接過來,像是意思意思翻了兩頁,就不看了,又給楚執飛把文件夾放回去。
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問題出在于要給餘珂配的那支槍上。
本來是讓專門管理這塊兒的負責人去做的,只是前一陣忙,加上也沒有來得及帶餘珂去拿持槍許可證明,他就沒有怎麽去問。
到了拿貨的那天,秦赴接到了餘玦的電話,餘玦上來就問秦赴是不是命不想要,碰境外走私經手的貨想幹什麽。
秦赴趕過去看,才發現采購人員在不知不覺中被調換了。
說來巧合,餘玦最近正代表騰興在與內陸打擊走私團體的相關部門合作,盯得最緊的就是這窩走私團夥。
但為了不打草驚蛇,秦赴用了一點手段,還是讓這樁買賣達成,只不過用的不是自己的人,所有綁定在他賬戶上的資金也從未參與這場意外。
“您大可以拿着這幾張紙去舉報我。”秦赴笑了笑,沒告訴楚執飛他搜集來的消息是真是假,只讓他去試試,說他自己也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紀春瀾終于找到機會說話,只不過沒對秦赴發表什麽意見,對楚執飛說:“我叫他過來是為了說我們家的家事,你扯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做什麽。”
楚執飛聳聳肩,“你和他都能算一家人,那我和你怎麽不能算一家人?”
紀春瀾冷淡地說:“我沒承認過我和你是一家人。”
“你承認過他?”楚執飛專挑秦赴不喜歡聽的說:“難道他真的叫你奶奶了?”
秦赴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是在看熱鬧,但鑒于當前形勢,只能默默看,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紀春瀾被楚執飛堵得沒話好說,楚執飛才笑眯眯地轉頭對秦赴說:“那這樣算我應該是秦總的爺爺,要50%的控股權不過分吧?”
金錢的确養人,楚執飛的年齡沒有徐彥興大,臉上皺紋都少,四肢修長有力,要不是他自報家門,恐怕無法有人能将這副軀體與“楚執飛”這個名字聯系起來。
畢竟以楚執飛在外頭響亮的名號,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多少得是個看起來就蔫兒壞的老狐貍吧,怎麽是個帥大叔。
紀春瀾臉色更難看了,有些坐立不安地動了動,被楚執飛看了一眼,又重新安靜下來。
“楚執飛,我再和你說一遍,”紀春瀾動是不動了,但還是沒放棄說,“我一點也看不上你喜歡的50%控股權和30%的表決權。”
紀春瀾說得更詳細,像是在隐晦地給秦赴說明情況。
“我和秦赴井水不犯河水這麽多年,他說不定都看不上我,你拿我來威脅他沒有用。”紀春瀾說。
楚執飛說:“以防萬一多個保證嘛。”
又告訴紀春瀾,但像是故意在說給秦赴聽:“我又不是沒調查過別的人,必要時候也會拿出來說的。”
“小秦總,這怪不得我。”楚執飛說,“您站徐彥興的隊站那麽快,是會破壞岐海商界平衡的,我為了維系健康的競争環境,只能出此下策。”
楚執飛果然心生怨怼,但他本來就有動秦赴的打算,早就有準備的動作,只是時間先後的問題,秦赴心裏知道,也沒有太多驚訝。
不過秦赴沒想到他的切入點是紀春瀾,更關注的是前一句話。
“什麽是必要的時候?”秦赴語氣随意,不叫人聽出來太多關心。
“那要看您怎麽說。”楚執飛這樣告訴秦赴。
秦赴想了想,直接地說:“您今天帶槍了麽。”
楚執飛今天還真沒帶,先前他在清邁做的事情不是完全沒有産生影響,他和他左膀右臂的槍支都被扣在泰方,執槍許可證暫時還在凍結中,還沒有解鎖。
秦赴看楚執飛的表情就明白大半,于是平靜地說:“不給。”
“……”紀春瀾沒料到秦赴怎麽說話突然怪異起來了,雖然心裏也是希望秦赴不給,但更不希望秦赴和楚執飛硬碰硬。
要碰也別在她家碰,很難收拾的。
“好的。”楚執飛說。
“那我就直說了,”楚執飛放松地把腿一翹,“您養在家裏的同性小情人……”
楚執飛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故意在這裏停頓許久,半眯着眼睛觀察秦赴的反應。
沒想到秦赴的表情茫然得沒有一絲破綻,“什麽同性小情人。”
“您還是不夠了解我,”秦赴好像反應了半晌,才溫和地朝楚執飛笑笑,“您要說得具體些,不然我的同性小情人實在太多,不清楚您指的到底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