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房間的燈是秦赴托助理開的,秦赴并不知道那人點了哪一盞,但他回去的時候燈還是亮着的,散發出一些容易讓人昏昏欲睡的暖黃色。
據秦赴對餘珂的猜測,要是他不在自己一眼就能看見的客廳裏,那麽剩下幾個空間中,卧室是最有可能的。
于是秦赴先去除卧室外的剩下幾個空間裏看了看。
這是一種讓秦赴覺得像最甜最大的那顆葡萄要留到最後吃的感覺,哪個空間都沒有餘珂,至少還有一個保底房間留着給他,失望不會那麽多。
畢竟餘珂不會用料理臺,晚上的陽光房也不好看。
秦赴沒有意外地在各地撲空,最終還是選擇了擰開卧室的門把手。
又是像那天一樣,他的勇氣不如跑兩天半時間來找他的餘珂,秦赴沒有第一時間走進去,他選擇在門口站着看餘珂睡很安靜的覺。
房間裏也有燈光,是床頭的吊燈,做得不是那麽合理,稍微有些亮,但餘珂似乎是太累了,沒有過多挑剔也能睡得很沉。
秦赴還是坐在了床邊,伸手三秒鐘,他就能碰到餘珂的臉頰。
餘珂很放松地睡在秦赴床上,睫毛蓋在下眼睑上方,落下長長的陰影,整張臉幾乎捂在被子裏,柔軟地由棉質纖維碰着。
睡覺的姿勢倒是比較大膽,一條腿光着彎折放在被子上,另一條腿則蓋在被子裏,手臂也是。
秦赴想,大約是因為餘珂自己睡覺時候把被子弄成一團壓在自己身上,讓秦赴覺得他睡得很不老實也不大舒服,所以才勉強預支了一些勇敢,來幫助餘珂從亂遭的被子裏解脫出來。
但是情況不如秦赴想得簡單,要在不吵醒餘珂睡覺的前提下調整餘珂的睡姿,尤其是這被子像在餘珂纖細的身體上打了一個結一樣,秦赴完全沒有下手的空間。
秦赴猶豫很久,還是選擇了讓餘珂睡覺,這人起床氣大得很,萬一又把他惹急眼了,餘珂會不會一氣之下又訂機票跑回岐海去也不好說。
秦赴多看了幾分鐘,準備走了,還沒有完全起身,餘珂就好像在睡夢中感應到什麽一樣,發出幾個無意識呢喃的音節,手往身前秦赴坐着的地方撈,抓住了秦赴西服的布料。
餘珂可能是也沒有想到會真的抓住什麽東西,手指摩挲了一下手上紋路清晰力挺的西服布料,皺着眉很不清醒地想了一會兒,隔了幾秒,才像是驚醒一樣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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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赴,”餘珂聲音裏還有不知今夕是何年茫然的沙啞,好像全然不記得他們正處于一種不大自然的氛圍中,“你回來了呀。”
“回來了,”秦赴回答他的廢話,借着餘珂自己醒撒不出起床氣的時間,迅速地幫他把纏在腿上的被子揪出來捋平整了,揉了揉他的頭發,“你接着睡。”
“嗯。”餘珂重新把眼睛閉上了,意識飄忽在真空裏起伏沉落,以為自己只是閉着眼不算睡着,但再次回攏感知睜開眼時,也不知道秦赴是什麽時候走的。
餘珂有些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床邊上看見也摸到了秦赴,愣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坐起來,拉開門往外看一眼卻沒有看到人。
他做了和之前秦赴相似的事情,只不過他心裏沒有什麽底,在屋子裏亂走了一段時間,才在黑漆漆的陽光房裏找到秦赴。
秦赴側着身沒發現餘珂,靠在牆上像是什麽都沒有想地在抽煙。
餘珂很少看過秦赴抽煙,不過兩次,一次是在秦赴出席自己親人的葬禮上,陪餘珂一起抽的。
還有一次是從餘珂那裏搶來的,就剩了兩口,說是為餘珂不回複他消息的補償。
秦赴說戒煙好久了,但為什麽總是為餘珂破例。餘珂猜測這次應該也是為他,又總感覺這樣認為自作多情,因此沒有很确定。
餘珂這次沒考慮太久,走過去拉開了陽光房的門,叫他:“秦赴。”
“你做什麽站在這裏抽煙?”
要抽煙去屋子裏抽不行嗎,跑來一點光線都沒有的地方很落魄地站着,就算他是秦赴,看着也有些狼狽的。
秦赴看了他一眼,把煙拿下來随意地夾在手上,不回答餘珂的問題,自顧自又問他怎麽不繼續睡了。
餘珂說:“睡了很久的,到了酒店就一直在睡。”
秦赴像是接受這個解釋了,沒再說話,但煙也沒有再抽,站了一會兒才說:“你能不能別這樣出來,外面會看見。”
餘珂睡覺的時候挺随意的,不知道秦赴房間裏有沒有多餘的睡袍,就脫了褲子,留着上衣睡了,他的上衣比較長,能遮到大腿中間往上一點,下床的時候也并不覺得有什麽。
“又看不見,”餘珂的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軟,讓秦赴感到他又在為自己的錯誤撒嬌,“況且現在這麽晚了,誰會看我啊。”
想了想又加了句:“除了你。”
餘珂不知道是不是以為自己剛睡醒的緣故,秦赴臉上的表情他看不大真切,總覺得隔着什麽讓他看不清也看不懂。
這種沒有實感的忐忑加上秦赴只光聽不說話,餘珂就只能自己開口,輕聲對秦赴說:“你回來好晚,為什麽要深更半夜開會呢。”
又說秦赴的甲方怎麽這麽反人類習慣,不知道這個點應該是要睡覺的嗎。
“餘珂,”秦赴好像是不想一直聽餘珂說一些沒意義的話,出聲打斷了他:“不算晚,這個時間是合作方那邊擠出來的,只有這個點能來齊人,我也沒有辦法。”
本來可能會更晚的,林渚凡的溝通很有效率和質量,去掉了兩個沒有什麽必要存在的形式主義一樣的議程點,讓秦赴至少提前了一個鐘頭回來。
餘珂不說話了,感受到秦赴語氣裏的生硬,自己的情緒也變得混亂。
就算時間過去了,但問題已經發生,就算現在誰也沒提起來,也還是橫在他們之間無聲地存在的。
“不要這樣出來,會着涼,”秦赴換了一種命令式的語氣,“進屋子裏待着。”
餘珂很堅持,站在原地看着秦赴沒動,“那你呢。”
秦赴把頭轉回去沒看餘珂了,告訴他“這支抽完就回去”。
“不要,”餘珂發揮他恃寵而驕的本事,說:“你回去我就回去。”
“煙有什麽好的,你不要抽了。”餘珂有些霸道地說完伸手又去拽秦赴西服的袖口,只不過這次是故意,有意識的。
餘珂感覺秦赴似乎也并不是真正想抽完這支煙,因為他放在拽住秦赴袖口上的力氣沒有用太多,但還是算得上輕易就能把秦赴從陽光房裏拉出來,說明他也并不是那麽堅定地要抽煙。
明明不算很想抽煙還是要抽,餘珂沒明白是為什麽,于是迂回地問秦赴:“你不是戒煙了麽,為什麽又抽上了。”
秦赴說“無聊”,但餘珂一點都沒有相信,秦赴平常事情多到頭都擡不起來,是不會有機會無聊到抽煙的。
“你騙誰,”餘珂半開玩笑地揭露他,其實心裏也有一點緊張地說:“你無聊為什麽不來陪我,兩個房間又沒有隔很遠。”
秦赴被餘珂拉到客廳停下來了,掐了煙,隔了幾秒才回答:“不是遠不遠的問題。”
有了燈,餘珂才發現秦赴的表情有破冰的跡象,好像餘珂适才的某些不過腦舉動取悅到他了。
但在陽光房裏站着的時候,餘珂是可以确認秦赴并不像現在這樣有點想笑的。
只是也沒關系,餘珂想,能讓秦赴不再那麽不開心,自己用一點不那麽常規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餘珂本來想裝看不到,可是說出口變成:“你笑什麽?”
秦赴不承認,還很心虛地把眼神移走了。
餘珂又拿出比較較真和胡鬧的脾氣,威脅說:“你要是不和我說,我就——”
沒就出來,餘珂的腰被用力地按住,身體壓向秦赴,嘴唇也被他吻住,用了餘珂覺得有史以來秦赴和他接吻最大的力氣。
像是只要把餘珂說秦赴在笑的事實用武力鎮壓的方式堵回去,餘珂就不會再問了。
親了一會兒,秦赴也沒有把餘珂松開的意思,仿佛想無限延長親密的接觸,和餘珂透支掉很多他喘息着又情難自抑的,回吻秦赴的時間。
秦赴很會犯規,認錯變成誇獎,甜蜜又避重就輕。
“餘珂,”秦赴貼着餘珂濕潤柔軟的,帶着迷離的紅色唇瓣說:“我笑是因為你可愛。”